我靠马甲开游戏公司 第5章

半夜,外面下起了细密的雨。

主卧的窗户没有关严,“沙沙”声异常明晰,冷风拂过,窗帘像是浮动的海浪,慢慢被撕开一个角,让室外的光源斜斜地照了进来。屋内的大床上被映出长条形的光,如同一截独特的缎带,从窗外,一点点连接到睡梦中的人。

余缺睡得并不安稳,紧闭的双眸不断颤动,薄唇轻抿,那道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睫处,轻风拂过,光源晃动,他眼睛突然睁开,如同刀锋出鞘,带起无形的杀意。

梦境画面渐渐消弭,眼前只有空悬在上方的金色光团。

余缺缓慢地眨了眨眼,那股外露的杀气,又仿佛变为了一种无形的、难以名状的雾气,压在他的头顶,空气变得有些苦涩,又有些悲伤。他慢慢地坐起来,垂下头,单手撑着自己的前额,黑绸一样的发丝如垂下的帘幕,盖住了他的脸。

就这么坐了许久,发丝下才传出略有些沙哑的声音:“2247。”

光团漂浮到了他的身前:“我在。”

“下次……”

话到一半又哽住了。余缺本想说下次提前叫醒我,但他此时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什么字都吐不出来。

回到蓝星后,夜晚不能再打坐修炼,他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人,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应,后面也开始慢慢入睡,现在,他还做梦了。

他不喜欢做梦。

又呆坐了一会儿,余缺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下床把窗户关了,窗帘拉上。“唰”的一声后,屋内重归黑暗,他扬手召出系统面板,在满是各项字符的左侧,表明能量积蓄程度的光柱,已经到了第二个刻度。目光带着手指往下,点向了【角色召集】。

随着指尖触及,整块面板碎成了金色粒子,接着又迅速重组,几张卡牌依次排列出现。虽然都闪着金色光晕,但卡面上绘制的花纹各不相同,有山洞中砸下的光束落在青石间潺潺流水,有花朵盛开在白骨丛生的沼泽,有白雪皑皑山巅上屹立不倒的剑锋……

与此同时,上端弹出了一则提示消息。

【系统提示:请选择您需要召集的角色】

余缺视线在卡面上一一掠过,看向最末的那张:烈火焚烧荒野,土地干裂,树木被熏得焦黑,空气因热气扭曲,满是不祥的红色和飞扬的烟尘,而画面正中,只有一片随着火焰热气上浮的羽毛。

指尖点击卡面,在空中漂浮的羽毛瞬间燃成火焰的颜色,接着,卡面翻转,淡金色的光芒逐渐扩大,燃烧的羽毛在无数金粉中飞舞,下落,一只手伸出,羽毛晃悠悠地落在掌心。

画面随之下移,一个黑衣男人靠坐在岩石上,火焰一般的红发,断眉,左耳坠着块刻着符咒的木牌。右腿屈起,身边立着把黑色长刀,他接过羽毛,轻微拨弄了两下。那点火焰在他指尖温顺无比,仿佛没有丝毫热度,但随着他指尖落下,火羽瞬间以他为原点,在地上蔓延出灼灼烈火,土地在几息内燃至焦黑,干裂出的缝隙都是火星,宛如即将涌动的岩浆。

面板左侧,一行行字符跃动显现。

【角色:许烬骨龄:19(成长期)

血脉:鸩(传闻中的种族,无法确定是魔还是妖,体/液带有致命毒性)

灵根:火灵根(对火属性灵气拥有天然亲和力)

天赋:无(暂未发现其余特殊天赋)

功法:焚天禁法[主]、业火符[副](非主要功法均未显示,可手动矫正)

境界:元婴期(暂未抵达下一个进阶点)

异常状态:无】

余缺抬眼望去,画面右侧玩着火羽的年轻男人也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他是剑眉星目的长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坐在那里看向本体时,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露出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这本该给人阳光帅气的感觉,但左边的断眉让他张扬如烈日的脸,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笑起来的样子也像是在使坏一样。混不吝的坏小子。

【系统提示:是否确定将角色“许烬”传送至您的身边?】

余缺的表情有些恹恹的,点下上面的“是”。

【系统提示:角色传送中……】

金色的面板在瞬间收束为一个光点,接着,无数金色粒子开始构建出属于男性的躯体,室内的温度莫名升高了好几度,余缺甚至嗅到了一丝月见花燃烧过的特殊香气。

是他喜欢的香气。

在这股独特的气味中,余缺的视线终于和许烬相接,他伸出手,面前高大的青年露出一个笑,抓着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轻蹭了一下。掌心微烫,余缺拍他的脸:“刀。”

许烬当然知道是要刀,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想打一架。

每次情绪不好的时候,自己会是最好的对手。

但或许是习惯了分心思考的后遗症,余缺现在的理智和情绪往往会并列出现,本体的他渴望发泄情绪,马甲的他却保持着清醒:贺危还在隔壁睡觉,这里也不是修真界,修士打架别人看戏,在这里用刀,刚收拾好的居所会被毁坏不说,吵醒贺危,接下来就该报警了。

四目相对,两人不愉的表情有一瞬间同频,但接着又错开。

余缺眉间多了丝戾气,试图劈手夺刀,但刚一出手,许烬就反手将他按进怀里。他的体温总是高本体几度,胸膛也是炙热的,余缺反制的手也很快被压在了背后,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

喘息声,闷哼声,衣料摩擦声,最后是余缺有些闷闷的声音:“放开,脏死了”。离得太近,他嗅到了许烬身上被月见花压下的血腥气。

许烬勾唇,那股痞坏痞坏的感觉又出来了:“怪谁?”

那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天机楼那次行动中沾上的。

在发现毕泫这个仇敌已经对自己心境有碍的时候,余缺就下定决心,不管怎么艰难,一定要杀了对方。之前的多次拼杀中,余缺不论哪一次都拼尽全力,毕泫背后的天机楼也因为屡次庇护他们的弟子,折损了数名长老。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缺再怎么狂傲,也不可能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到别人继任仪式的现场。

他是带着许烬一起的。抱着想要毁掉整个天机楼的心,又为求稳妥,他将许烬这个马甲势力背后的所有人手倾巢而出。

许烬还担当了他的一道“保险”€€€€假如还杀不了毕泫,就许烬来。

余缺当时已经是金丹后期,找上毕泫,不但是为了杀他,也是为了把元婴期的毕泫当自己的磨刀石。他想通过这场杀戮,帮自己晋级元婴。

这个过程里,许烬为了避免外界对本体的干扰,杀的人自然不少,因此也沾染了不少血腥气。正面看还好,要是看背面,他红发的下半截都被血结成一缕缕的,难看得要死。

最后这一架自然还是没打成。

黑色的长刀和刻着符咒的木牌随意扔在了床铺上,卫生间里亮起了灯,淅淅沥沥的水声砸落下来,昏黄的光源将熏染了雾气的玻璃印得格外朦胧。里面传来几声轻“嘶”,许烬的声音在浴室仿佛带点混响:“轻点,揪秃了不难看吗?”原以为发丝只是染了血,没想到有人投了毒,只是许烬本身就自带“以毒攻毒”的特性,没因此受伤。唯独可惜头发,被不知道什么毒液腐蚀不少。

“算了。”余缺用洗发水搓了半天,洗干净后见近半的发丝都受了影响,实在难看,干脆起身拿了推子。

“嗡嗡”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地上落下来一堆凌乱的红色发丝。余缺没有剪头发的手艺,但还好寸头不需要多少手艺。一路平推过去,最后留下一颗红色猕猴桃一样刺手的脑袋。

心中想到这个形容,余缺忍不住笑了一下。

许烬唇角也勾了起来,偏头看向他:“不气了?”

长发变成寸头,许烬眉目间张扬的感觉更甚,但他在本体面前又是温顺的,此刻不着寸缕地泡在浴缸里,清水淅淅沥沥地落在胸膛上,头靠后看过来,脸上湿淋淋的,像是野兽盘踞在自己地盘上放下戒心的样子。

余缺瞥了他一眼,起身去洗手。刚站起来,就被拉了一下,力道很重,余缺瞬间“跌”进了浴缸,水花四溅,随意扎在脑后的发丝也散了,长发随着贴近粘上两人的皮肤,凌乱的发丝勾勒在肌理上,像是描摹的墨线。

“还是不高兴,”许烬懒散地靠着浴缸,伸手将面前垂下的发丝捋到耳畔,眼神像是无形的、又粘稠的蛛丝,将彼此囚禁在逼仄的空间里,语带笑意:“那亲一下?”

余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吧。”许烬卸去本体撑着自己胸膛那只手的力道,捏着他的后颈,将人按到自己怀里。接着举起手,指尖在腕处轻轻一划,一道血线顷刻涌出。

传闻里,鸩是一种带剧毒的鸟类,羽毛落在酒里,酒就成了毒酒。余缺没试过,不知道这样的酒是什么味道,但现在凑到唇边的血,尝起来是一股甜腥。

手腕上的血线往下滴出红色,落在水里,晕染出丝线和雾气般的红,接着便慢慢变淡,落到余缺的唇边,颜色却是极艳,将淡粉的唇色都染成了一种糜丽的红。

嘴唇浅浅张合,鲜红的血液落在了舌尖。余缺脸上渐渐浮现出浅淡的绯色,纯黑色的眼珠也蒙上一层雾,长睫颤抖,不自觉地将脸贴近许烬的肩窝。许烬脸上也同步出现了浅淡的颜色,但和本体不同,他似乎异常痛苦,脖颈和额头上都凸显出了青筋。他的视线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浴室的灯光被跃动的水反射到他们的脸上,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处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界限。

缥缈、迷离、混沌。许烬不自觉地用指背描摹本体的脸,落在水中的手,则不停地轻抚余缺的后背,以示安抚。

假如死亡时没有痛苦,或许会是一种比性还要令人感觉愉悦的体验。

€€€€余缺证实了这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2247平板的声调:“您还好吗?”

余缺仿佛大梦初醒,瞬间清醒过来。他开始感觉到冷,感觉到疼,蜷缩在马甲的胸膛上,想开口回应,却猛地咳嗽起来。许烬顺手将淋浴开大,水声掩盖了低低的咳声,他继续顺着本体的后背,对门外回复道:“没事。”

2247没有声音再传出来,像是接受了这个回复。

好不容易平复下咳嗽,余缺头发也彻底湿透了,看着有几分狼狈。但他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摸了摸许烬的手腕,那里也已经完全平复。

静静呆了片刻,温热的水溅得四处都是,有些顺着肌理往下滑落,有些停留在他的脸上,混淆了本身的汗珠。许烬看着那些晶莹的水滴,莫名感觉有点干渴。余缺推了下他试图凑过来的脑袋:“不许。”

许烬又是笑。

“说了不许!”

听浴室里的水声只夹杂着笑闹声,停驻在卫生间门外的金色光团,终于慢悠悠地飘回来原来的地方。

第8章

睡在隔壁的贺危做了一晚上下雨的梦,早上被电话吵醒,迷迷瞪瞪地一看时间,才七点多。再睡睡不着了,打着哈欠想去冰箱拿喝的,结果刚路过客厅就被吓了一跳。

两道交错的人影坐在沙发上。

看清楚是余缺和一个陌生人后,贺危本来舒了口气,但他想打声招呼,又莫名感觉到气氛有点让人挪不动脚。

那个陌生人身体略微后靠,手里拿着一缕余缺的发丝,脸上带着慵懒又满足的笑意,视线落在余缺的脸上。乌黑发丝缠在指尖,被他拿起,轻嗅。这个过程中,他自始至终都注视着余缺。

像是注视着即将被纳入怀里的珍宝。

而余缺对此却一无所觉,他正微垂着头,研究这人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贺危下意识学了家里老婆的动作,在自己腰上拧了一记:“嘶,好疼。”天杀的,竟然不是做梦。

“你在干嘛?”余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从善如流地把许烬食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贺危尴尬地“哈哈”了两声,走过来:“大清早的,有点没睡醒。嗯,这位是?”

互相介绍后,两人握了下手。

接下来,贺危继续打量着两人相处,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这个叫许烬的现在依旧旁若无人,动作没有丝毫收敛不说,刚刚余缺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看过来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些许不善。虽然很快就收敛下去,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反应,这态度。

他、绝、对、是、喜欢余缺。

但问题是,余缺现在应该完全一无所知,且还把对方当作了很好的朋友。

贺危很了解余缺,知道他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日常和人相处会有意拉开肢体距离,甚至除了自己这个被认可的朋友外,不许其它任何人去他住的地方€€€€这会让他感觉被冒犯。

以前在俱乐部的时候,本来该安排队员宿舍两人一间,但因为余缺不和别人住,最后公平起见,一个人一间。贺危还去过余缺的学校,高中时候学业那么紧张,余缺经济上也不宽裕,但都坚持不住宿舍。

现在许烬能在这里,就说明在余缺眼里是自己人。更别说两人靠这么近,余缺对他根本是一副不设防的姿态。

这让贺危心都高高提了起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兄弟,你要被gay了啊!!

他吭哧了半晌,最后犹犹豫豫道:“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有给你留。”余缺回了这句后,不等贺危再琢磨两句出来,许烬就站起来走去厨房。人一转身,贺危立即凑到余缺身边,压低了声音:“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余缺头也不抬:“就前一年认识的,我和他说过你,他很欣赏你。”

我可丁点儿没感受欣赏啊。贺危槽多无口,只能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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