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你就……能……继承我的遗产……和涩泽龙彦跑路了,你不高兴吗?”我断断续续说着,又恢复了脑袋埋胳膊的姿势。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事情没必要尝试第二次了,我不喜欢做重复的事。”费奥多尔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开口叙述道。
他的身体素质真的很薛定谔,可以啥事没有的发烧生病,也可以在这会儿把一个一点劲都使不上来的我单手拽起来。
我丢人都丢到家了,虽然使不上太多力气,但我还是配合他了。刚站起了的时候有些脑缺氧,缓了一会才舒服一点。刚喝掉的、味道很像藿香正气水的止吐药似乎发挥了作用,难受归难受,那种想吐的感觉倒是减淡了很多。所以现在就是加倍的、纯粹的难受了。
“先回房间吧。”费奥多尔简明扼要的开口说道,往摇摇晃晃的我身上看了一眼,“需要我扶你吗?”
我摇了摇头。
他似乎也只是礼貌一下,见我拒绝便不再坚持,只是同我一起回了房间。
“你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路上,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这点,询问起费奥多尔找我的原因。
“只是突然想问一个问题,有点好奇。”费奥多尔开口回答道,“€€€€书页的纸张。我拿到的是假货。那么真的呢?你把它放哪了。”
难受使我更迟钝了,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捋清他问的问题。
“什么啊,明明是你提醒的啊。”我皱着眉头回答道,“你说我随身携带不够安全,很快啊我,马上就换了个安全的地方放。”
费奥多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一丝怔愣,似乎还带着某种看不出意味微妙的情绪。这些情绪混合在一起,最终演化为了某种古怪的满意,就是那种他曾说过的“喜欢有上进心的孩子”的满意。
我至今仍不知道他对我说这话时在想些什么。
“那么你放哪了?”他开口问道。
“那个可以变成毯子的二哈抱枕里。”我回答道。
费奥多尔的满意消失了。
€€€€我在期待些什么啊……
我感觉他这会儿特别想说这个。
第280章 下船
“你想象的……那些很高端的藏匿手法……我也做不出来啊……”即使难受的连话都说不连贯,我依然很认真的向他解释起来。
“你就说有没有效嘛。”
“……很有效,所以你现在把它收哪了。”
“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我回答道。
费奥多尔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我等待了一会儿。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你倒是拿啊。”我忍不住催促道。
费奥多尔再次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他窒息的开口道,“你希望我拿走它吗?”
我太难受了,选择用摇头来省略语言表达。
“反正……我都快死了……早拿晚拿都一样。”我开口说道。
“……真不至于。”费奥多尔晒干了沉默,再次重复道,“你只是晕船而已。”
船体似乎微微晃动了起来,却弄得我更难受了。我没能做出回应,扶着墙壁屏气缓解。
“嗯……但我刚刚喝了毒药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再次开口道。
费奥多尔今日份的沉默次数似乎已经达标了,这次,他显得尤为平静。
“那不是毒药。普通的止吐药罢了,除非那位随行医师恰好想杀掉你,但这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费奥多尔平静的解释道。
“哦。”我应了一声。
“用书页来试探我说真话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一点。”费奥多尔吐了一口气,说这话时显得没什么精神。
“如果你真下毒了……你不就赢麻了吗?”我勉勉强强的回复道。
“如果我说我不会呢?”费奥多尔突然说道。
我有些懵,难受的感觉混合着想去理解却无法理解的感觉,一时间冒起来冷汗。
“什么……”
“没事了,只是话术技巧而已。”费奥多尔在我提问的同时开口道,“平时也就算了,在禾泽生病的时候出这些考验确实有些欺负人了。这次就直接分享答案吧。”
“话术技巧?”我忍不住重复道这个答案。
“嗯。”费奥多尔应了一声,“等病好了再想吧,现在先回去休息比较好。”
我们已经到了我的房间门口。
费奥多尔说那句话是话术技巧,但我却觉得不止是那句,从那句话开始,后面的所有话都是。这是我在下了船之后做出的判断。我推测出了这点,但结果却没什么变化。
谁不喜欢说话好听的人呢?反正我很爱听。
回到房间后,我把那些难吃的药挨个吃了一遍。接着便躺在床上休息了。
费奥多尔没什么久待的想法,把我送回房间之后,他后就干脆利落的回去干自己的事了。这让让他最后的话显得很敷衍,但是我却非常满意。如果他还接着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留下关心我,我是真的会很想死的。
那些药里或许有些安眠的成分,我在吃完不久后就开始犯困,睡到分不清时间后才醒来。醒来后还是很难受,在吃完早餐后再次出现了和昨天一样的反应。随行医师看了看我的情况,表示不是什么大事,没两天就到横滨了,我不会死在船上的。
我对这种古怪的描述感到十分震惊。但实际上这种说辞却不无道理。
晕船这种事情当然是不会致死的。船上的医疗条件差,没法得到有效治疗的晕船却是麻烦中的麻烦。比如说我现在根本吃不进东西,免疫力会下降的很快,比其他人更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船上的医疗条件又差,到时候恶性循环就麻烦了,说不定真就得死一死了。
因为晕船,我把吃了的药也吐出来了。
医师先生给我开了些安眠药,说睡着了就不吐了。
我知识浅薄,不知道这是偏方还是庸医。最后还是听了医嘱。
费奥多尔后来也知道这事了,他现在真怀疑我跟医师先生有仇了。
“所以你曝光了他在……货物里夹违禁品的时,让船长……把他扔下船了?”我抱着二哈抱枕,在听说了此事后忍不住去问了费奥多尔。
“举手之劳罢了。”费奥多尔盯着电脑屏幕,咬着手指心不在焉的说道,“那些违禁品会在登陆的时候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可不想被黑手党的走狗耽误时间。”
虽然很难受,但我还是下意识的纠正了一下他咬手的行为。
“那个指甲钳呢?”我开口问道。
被我拽开了手的费奥多尔好像被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他愣了愣,然后才开口道:
“扔在小镇里了。”
那会儿都打算卖了禾泽走人了,指甲钳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自然是随手扔掉了。
我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块儿买回来的另一个。
“那你把这个收好,别再弄丢了。”我把我的我的那个指甲钳塞进了他手里,为了让他上心,还再强调了一句,“你再丢了我可就没新的了。”
费奥多尔什么也没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再次回房间休息了。晕船的感觉很不好受,每天都难受的冒冷汗,还吃不下什么东西。
但除此之外,另一件事更加无法忽略。。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费奥多尔会出现在货仓。
他因为找我而来到货仓,接而发现随行医生在其中夹杂的违禁品,也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但他会来找我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仅仅只是为了那么一个小小的问题,他即使一时找不到我,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找到货仓吧。既然我是否是纸片人这事都不重要,我晕船这件事不是更不重要了吗?
我也尝试过反推的思路。把货仓当成目的、遇见我当成偶然。却同样没能说通。费奥多尔本身没和随行医师有矛盾,货仓内的货物们也没有丝毫吸引费奥多尔的元素。他找我顶多是理由不充分,找货仓完全就是没有理由了。
于是,我不得不相信他确实是专门来找我的了。也就是说,他这次找我,确实是没什么理由的。
问书页的位置反而像是一种借口。
有那么一瞬间,我猜测他在口服液里下了毒。这样他找我的理由就充分了。但很快,我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我觉得这个猜测更荒谬。未来一直活蹦乱跳的我也确实证明这个猜测很荒谬。
可这样一来,费奥多尔就更让我困扰了。
€€€€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我不理解。
身体被晕船的感觉折磨的要死,精神还要被费奥多尔带来的困扰折磨。这两相加持之下,我反倒觉得还不如让费奥多尔在药里下毒呢。这样至少只有一个难受,而且难受成这样,还不如被毒死了算了。比起苦恼天才的想法,找个解药这种事不是简单的多吗?
随行医生回到了水手的故乡。这个船队一下子没了医生。船员们倒是不慌。听说他们的大副也考了行医资格证。而且船员们个个久病成医,问题也不大。
我也不慌,因为我吃掉的药都被我吐掉了,四舍五入等于没吃。
费奥多尔同样不慌,他说是他让我的医生没了的,可以替我看病来补偿我。
纠正一下,我现在慌了。
“你会看病吗?”我有些急促的问道。
“不会,但我可以查维基*。”费奥多尔淡定的说道。
我瞬间回忆起了费奥多尔的医生被我弄局子里去之后,我依靠浏览器百科来替他看病的时光。
真是一报还一报。
跟我这种天赋异禀的临时医生不一样,费奥多尔努力了两天,我的晕船现象还是没什么好转。这让我对他的天才滤镜变淡了一点。
他或许天赋绝伦,但显然不是个做医生的料。
“治不好我你会感到挫败吗?”晕船晕久了的我已经可以不打磕绊的讲话了。费佳的治疗其实还是有点效果的,但晕船这点太客观了。不下船再怎么治都没用。
“还好吧。”费奥多尔抿着嘴,不太像是还好吧的样子。
天才可能都有些旺盛的自尊心吧。
就像乱步,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把诋毁的声音当耳旁风,偶尔会嚣张的引以为傲,却听不得别人说他“还行、一般般吧、就那样吧”,要是有个人对他的才能既没有嫉妒诋毁、也没有夸赞追捧,他就要闹了,一定要像那个人证明自己,直到对方心服口服夸赞他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才行。
但总归,这种挫败没持续太久。
终于,我们到了横滨。
这个世界的横滨。踩在这片看似熟悉却极为陌生的土地上时,我确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折磨了我好几天的晕船现象没过多久就好转了,但依然没什么胃口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