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101章

“可是义务教育只有三年。”

“那也未到时候。”

新来的夫子们踏入行政中心,就被教谕和副教谕争锋相对的焦灼气氛吓到了,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范成秋强制深吸一口气,缓声问到:“何事?”

有个夫子小声道:“范教谕不是说,典礼结束以后,让我们到此处拿教材和课表吗?”

范成秋指了指角落的柜子:“你们各自领一套。”

夫子们不敢多问,默默领了一套出门。

回到自己所属的办公室后,这群夫子才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原来鸿途学院的学子免除束€€!”

拿着课表的夫子道:“原来真的要学音律丹青啊,我还只当是家庭富裕的学子才会学习。”

“也不知道招不招外地的学子,我姨娘家的小子正好到了开蒙的年纪……”

政务中心里,范成秋和孟亦台已经心平气和地坐在皮革沙发椅上,他们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火药味十足,其实不过是在就事论事,若是那群夫子看过每月举办的辩论赛,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陆久安负手叹道,“学生退学,孟夫子说的原因是其一,虽然义务教育的时间还未到,但是在知晓自己的孩子资质平平以后,宁愿让他们做家庭里的劳动力,以换取绵薄的钱财,另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群学子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女学生。”

孟亦台紧蹙眉头。

“我费劲心思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让他们能够分出多余的精力来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这全民学习就是第一步。可岂止是单单为了让他们识文断字而已,还为了让他们懂得大是大非,不至于以后遇到什么事叫人蒙蔽过去。”陆久安道,“果然要改变他们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

女孩读书本就不是这个世道普遍存在的事,偏偏陆久安要反其道而行之,那么他要对抗的不仅仅是女学生父母那偏颇的思想,还有封建王朝长期加注在女孩身上沉重的枷锁。

范成秋垂下眼眸:“若果真如大人所言,是孩子爹娘做主断了他们的学业,那我们做夫子的,也就没什么资格置喙了。”

“明明这群孩子已经看到了光明,还要回归那无尽黑夜么?”陆久安嗤笑一声,“什么没有资格置喙,她们若是自己不愿意也就罢了,偏生这么热爱学习,为何比她们还不如的哥哥弟弟能留在学院里,她们便要做出这样的牺牲,我是应平的县令,这个地方我说了算。”

“那……那该如何?”范成秋咕咚一声咽下口水,看着陆久安可怖的神情,已经在心里猜测陆久安要使用的各种强硬手段。

陆久安问:“那些没来的学子住在何处,你们知道吧?”

“开学报到时,学院做了登记。”范成秋立即道。

“那就挨家挨户去做家访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因为家境贫寒辍学的,就告诉他们,学院针对这些家庭特别设置助学金。”陆久安把助学金解释给两位教谕听,范成秋张大嘴巴,觉得陆大人真是疯了,为了激励学子读书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

只听说过读书花钱,普天之下哪有读书还得钱的道理。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陆久安道,“人们往往都说贫穷就会无知,其实无知才导致贫穷。”

孟亦台却觉得这才是陆大人会做出来的事,她问:“若是那些女学生迫于家里的压力,仍然不来读书……”

“我华彩坊的两个账房可不是白招的,这就是现成的例子。”陆久安的眼睛里似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告诉她们,女子学习是有出路的,人生有无限可能,不一定是等到及笄之后随便找个人嫁了,然后一辈子在家相夫教子。她们尽可以尝试别的东西,而不是像折翼的枭鸟一般,被束缚在一个名叫家庭的狭小囚笼里。”

“这能成么!”范成秋可不觉得做个家访就能打动他们。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先做了再说。”

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范成秋道:“是什么人,进来。”

一个童子捧着谕单推门而入:“范教谕,陆大人,广木布政使司向学政发来谕令单,说要来应平。”

“什么?向学政要来?”范成秋苦不堪言,四年前吊考,由于应平人才不济,学子成绩不佳,他被那位学政大人好一通训斥,时至今日一想到要面对那位严苛的学政都心有惴惴,:“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生挑在这当口来。”

也不知道这次要怎么个为难他。

陆久安接过谕单看了看:“前两日才发出,从省城下到应平少说要大半个月,先把官舍打扫出来。”

这是应平第一次正式接待上司高官,肯定不能像安排韩致和沐蔺那样直接接到衙府里,按照迎送规制,必须恭迎到专门用以接待的官舍之中,那官舍久经不用,肯定积满了灰尘。

学政到应平肯定是考察来的,到时候还要带着应平的生员一道出门迎接,得提前嘱咐一下学子们好好表现,莫要给学政揪着了辫子。

“那家访是现在做,还是到时候学政大人来了再做?”范成秋压着声音问。

“自然现在要做。”陆久安古怪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是为了做给学政看的,干嘛要等到他来。”

范成秋心道,陆大人是没见识过那位学政的厉害,要是见识过,肯定不是今日这样的表现了。

他们哪里知道,凶名在外的向道镇提督学政不按常理行事,递出来的谕单里虽然说的是接下来要到此地考察学子优劣德行,事实上他使了个诈,其实人早已在应平。

第119章

向道镇自鹿鸣宴过后就计划来应平, 只是后来分身乏术,干脆拖到春节完再出发。

结果就在春节的时候,撞到本省学子挟妓寻乐, 在私宅恣意妄为的事, 那群学子里还有一个他颇为看好的生员吕肖,这自然让他大动肝火。

几个学子衣衫不整站成一排, 脸上青白交加。妓子早就在学政的怒火下花容失色地跑开了, 学政恨铁不成钢地把学子大骂特骂, 直把这群学子怼地似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缩在角落, 半个字也不敢回。

吕肖等生员也着实倒霉,平日里读书读得昏天黑地,就想着趁春节这种举国欢庆的日子,相约放松一番,本来一开始大家都规规矩矩的, 谁知道酒过三巡之后, 热气上涌, 便忍不住放浪形骸, 端着杯子行起了混事说起了荤话。

快活是快活了,就是学政大人也太勤勉了些,春节都不带休息一下......

向道镇骂着骂着,看到几个生员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抖着山羊胡子把满桌狼藉扫到地上, 指着他们道:“是不是之前夸了你们几句就开始自命不凡了?看看你们现在一个个,啊?披头散发,满身肤粉!成何体统, 哪还有我大周学子该有的样子!”

“学生不敢。”几个生员呐呐简言,只求学政大人快点消了火气。

向道镇哪里看不出他们心里面打的小九九, 冷哼一声:“无怪乎乡试叫江州博得头筹,听闻此次出了7个举子的应平,他们的学子夙兴夜寐枕典席文一丝不敢懈怠,若你们有别人半分的刻苦,何至于此次才中了4人。”

吕肖抬起头来,脸色难看。

他们叫学政大人抓到寻欢作乐,当着几个妓子的面给批得体无完肤,本就已经无地自容,现在还被拿来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作比较,实在是深感屈辱。

那小县里出来的学子能有什么真才实学,谁知道是不是卷子歪打正着合了此次考官的意。

“怎么,你还不服气么?”向道镇提高声量怒吼道。

吕肖嘴巴嗫嚅两下,到底没敢顶嘴。

“科考这么严肃的事,岂是能靠投机取巧就能侥幸取中的。”向道镇冷着双眼,“拆封填榜后,我把每个考生的卷子都拎出来看了一遍。他们的经义就是比你们解得好,文章比你们作得秒,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本官即将去应平考当地政令,你们自己回去好好反省,等我回来再好好管束你们。”

向道镇拂袖离去。

一干学子这才敢大口喘气,刘资素来与吕肖交好,此刻见他脸色不好,宽慰道:“向学政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前两年咱们城南不是有很多乞食者吗,好大一部分人就是从应平逃出来的。你瞧他们连生存都难,哪有多余的精力读书。他如此说,不过是激励我们罢了。”

另一人愤愤不平道:“听说江州那群没有见识的人将应平奉为小吟水,他们出过江州吗?不过是偶然中了七个举人罢了,一个穷山恶水之地也敢和文风昌盛的吟水相提并论,那里可是出过四个状元的。”

学子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自己的看法,总之就是不相信向道镇口中应平举子比省城还厉害的话。

吕肖沉思良久,说道:“今年四月天春游踏青,咱们就去应平吧。”

刘资惊住:“一个野蛮之地,怕是遍地虫蚁,风光哪有咱们这儿好,吕肖兄,你可要想清楚了。”

吕肖淡淡道:“既然学政大人对应平推崇至此,我倒要去会一会。”

吕肖天资不错,又投身在良好的门第,省城的学子隐隐唯他马首是瞻,既然吕肖已经这么说了,踏青的计划就这么决定下来。

向道镇怒气冲冲回到官邸,当即拟了一份谕单交给随从:“去,马上递到江州应平,告诉他们本官要去巡行视察。”

随从捧着谕单拱手告退,刚走到门口,向道镇出声叫住他:“等一等,拿给我。”

随从只当他要重新拟一份,恭敬还给他,结果就见学政把谕单揣入怀中:“先不递了,帮我收拾几套寻常的衣裳,我们出发去应平。”

广木学政从省城悄悄出发,谁也没惊动。进入江州地界时,他脱下一身官服,戴上头巾穿上澜衫,俨然一个远历求学的儒生。

他这身装扮确实唬住了人,就有一辆车马上的书生主动前来攀谈:“这位兄台可是要去应平,我看你和我们通行了一路,应当是同一个方向。”

那马车上坐了四五个人,年岁从20到40不等,向道镇拱手道:“确实是去应平。”

书生眼前一亮,两辆马车在道路上并列前行,车轮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那书生探出半截身子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向道镇老于世故,装得像模像样,很快和他们聊成一片相谈甚欢。

书生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来,还在心里道此人性格随和,谈吐不凡。

天色渐晚,两辆马车停在一间客栈外头,打算今晚在此歇息。

书生邀请他:“兄台来与我们同桌吧,你一个人进食想来也无趣。”

向道镇闻言脚尖一转,笑呵呵道:“也好。”

他解下斗篷丢给随从,大步往他们走去。

客栈里人声鼎沸,他们的座位选在角落,书生神神秘秘掏出一卷罗纹纸:“我们同窗几人之所以结伴去应平,盖因此物。”

“哦?”向道镇来了兴致。

一路走来,这学子话里话外对应平推崇备至,谈起应平时也头头是道,仿佛不是第一次去。

书生把罗纹纸在桌上摊开,“每日要闻”四个大字便映入眼帘。

旁边那位年纪最小的书生双目圆睁:“齐世兄,你居然买到最新一期的要闻。”

齐世沾沾自喜:“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一个小贩手里花大价钱买来的。”

要闻一经出现就风靡整个江州,传播甚广如日中天。可惜每期数量有限,导致城内人人都以买得要闻为豪,一些士绅还专门派了小厮守在城门口,就为了能抢购到一份。

“什么东西居然引得世人风动如此。”向道镇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是大吃一惊。

齐世对他感观不错,颇为大方的把要闻推到他面前:“要闻是应平的观星新闻社出版的,聚焦天下大事,上面什么讯息都有。”

小二吆喝着挤开人群把饭菜一一端上来,整个屋子里酒香菜香萦绕。向道镇饭也顾不上吃了,捧着要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两眼放光拍着桌子赞叹道:“好,应平的县令在教化上做得不错。”

他激动之余,一时忘了自己正在装儒生,语气不自觉就带了学政一贯的评判气势,幸好同桌的学子们也没仔细去听,要不然辛辛苦苦乔装一路就此露馅了。

抢购到要闻的齐世听到这话,仿佛被夸的是自己一般,忙不迭的点头赞成,他把要闻当成宝贝一样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看。”

孰料他们刚拿起筷子,旁边一桌就有人嘿嘿笑道:“买了一份假的要闻还洋洋得意,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傻子。”

齐世眉毛倒竖,当即回身质问:“你说谁买的假要闻。”

向道镇一同看去,见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那汉子用手背浑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嘴上的菜油:“自然是你啊,客栈里还有谁拿着要闻在炫耀?”

“我没有炫耀。”齐世涨红了脸,“况且这要闻是我花了三两银子买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三两?”那汉子不可置信大叫一声,随后摆摆脑袋,“果然是傻子,不过就算你是巨额买来的,那也改变不了那是假要闻的事实。”

汉子见齐世挎着脸摆明了不信,捡着盘子里剩余的花生米慢慢嚼着:“要闻的右下角有观星新闻社的防伪标志,一个奇怪的符号,用特殊的手法印上去的,你们那份是不是没有。”

齐世手忙脚乱翻出要闻,看到右下角的时候,脸色一白,汉子便知道自己说中了,齐世却犹自不相信:“谁说有符号才是真的.....”

“哎,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人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汉子道,“我家就在应平,生活广场的展板上天天都会张贴要闻,供我们免费观看,早在前年就有了,我看了那么久,能不知道吗?”

齐世怔愣良久,半响闷闷不乐把要闻卷起来,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当众被人下了面子,还是知道自己买的要闻不是来自新闻社,一直没有再说过话。

其他人也就歇了谈话的心思。

休整了一晚,齐世对昨天发生的不快已经释然,向道镇瞧了一眼,心道少年人心思果然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没什么要紧事,马车慢悠悠地行走在路上。

向道镇见对面那位较为年长的学子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带的随从身上,便主动解释:“怕路上遭遇变故,就带了两三个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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