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悬 第45章

秦恪在旁边戴了手套吃小龙虾,凉凉地开口:“那是因为你坐的这边卡座就是同性专供啊。”

“啊????”夏岭跳了起来,“什么鬼,老子是直男!”

他有点不服气,但还是放不下手里的吃的。可能是他确实饿了也有可能这家烤串确实好吃。夏岭解决完立刻飞奔到卡座旁边,拿起灯牌质问秦恪:“这是什么意思?”

“Do vis是拉丁语里的‘你喜欢我吗’。”秦恪说,“原来你不知道呀,难怪你一进来就喜欢往这里跑。”

夏岭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妈的你骗我!我就说在你这呆这么久了一个小姐姐都蹲不到!”

两个人吵了一会,很快夏岭又把话题往我身上扯了:“这么说,除了我,你俩都是弯的。”

气氛一下有些微妙,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下一秒夏岭就要开始乱点鸳鸯谱了。

“那什么,小然刚被渣男骗了,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夏岭语重心长地看向秦恪,“你有什么好的可以给小然介绍一下。”

然后夏岭又把目光看向我,也是非常语重心长的,“有句话说得好,走出一段感情的关键就是开启扇一段新的感情,这世界上比梁砚帅的不多,但是比他好的人还是不少的。”

这感觉更微妙了。看来梁砚确实长得不丑,能在夏岭这里得到一个盖章认可。

“不过刚才那个来搭讪的穿得也太老土了。而且人也傻逼。”夏岭热络地问起秦恪来,“你们那个乐队不是来了一批小帅哥,那个鼓手就不错,每次来都给我切果盘。你快把人喊出来见见。”

“……”我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当时秦恪喊我们去玩的时候夏岭那么热切了,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但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也许还没办法开始一段新的恋爱。

我不想通过消耗他人来拯救我自己,其他人值得更好的人度过更好的时间,至少不该是像现在这样正悄无声息向下坠落的我。

我刚想要婉拒,结果一个人头很快就窜了出来,手里正端着夏岭话里的“关键物品”€€€€一个响当当闪亮亮的正散着白色烟雾的果盘,正雀跃地探头探脑,然后看见夏岭便十分快乐地扑了上去:“哥!你来了!”

……

这人明显是对夏岭有意思嘛。可惜夏岭是个直男。他好像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和秦恪对视了一眼。秦恪抱胸坐在一边,望着他们笑而不语。

“哟,说曹操曹操到。”夏岭一把把人揪过来,“这是白帆,我刚才说的那个鼓手。”

白帆晕晕乎乎地被拽过来,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又看向夏岭:“哥,你这是€€€€”

“你不是一直和我说你单身好久了想谈恋爱吗。”夏岭和他咬耳朵,“这是林然,他也单身。”

白帆“啊”了一声,表情僵硬着,抓耳挠腮了一会,然后说:“哥,你有没有想过我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

“夏岭我现在真没那个想法。”我预料到事态即将无法控制地向前发展,连忙上前抓住夏岭的手,“单身不挺好的。我挺喜欢我现在这个状态。”

我又把目光看向角落里吃瓜看戏的秦恪,决定把他也拉下水,“你看秦哥不也是单身。”

秦恪挑了挑眉毛:“确实。”他把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下手,先看向白帆,“离下场还有十多分钟,你快回去准备吧。”又看向夏岭,“你手里拿着我的灯牌干什么,快给我放回去。”

最后看向我,向我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不想被人搭讪的话,那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第45章 然而我和你,从未表白过

我好奇地看过去。

秦恪神神秘秘地伸出手,卖足了关子后才打开。手掌上躺着的是一枚戒指,和他手指上戴着的如出一辙,用吉他弦做成的戒指。

我不禁失笑:“你的吉他这是断了几根弦?”

“全断了。”秦恪说,“我把我的吉他砸了。”

我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秦恪把戒指递给我,“不想被搭讪的话就带上这个,什么时候有心情了也可以再把戒指摘下来。”

他似乎想帮我戴上,轻轻碰到我的右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我尾指上那处难看的关节,手顿了一下,然后十分礼貌地把戒指放在桌上,对我微微笑了笑,“你自己戴下试试看?我的手指好像比你的粗一些。”

我说:“好。”

本以为琴弦可能会有些勒手,但实际上戴在手上的时候却发现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感觉。

戒指的样式虽然简朴但很清爽,我向秦恪说了声谢谢,就收下了他送给我的戒指。

我一开始没选好戴在手上的位置,犹豫的时候秦恪提议,要不就放在小拇指上。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回头也无益。”秦恪说,“你的手指细长,戴上很好看。”

我看向秦恪:“夏岭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看向我,手自然而然地插在衣兜里。

他摇了摇头,低头咬了只烟,没有点火:“是和我说过一些,但也只是些表面的事情。你要是想和我聊聊,我乐意奉陪。”

“那下次吧。”我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

也许秦恪确实是看在夏岭的朋友的面子上想帮我疏导心结,但归根结底我还是并不想麻烦人。我的痛苦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我也不想把差劲的情绪传给别人,就像很多时候和夏岭聊天聊着聊着最后变成我安慰夏岭。

“如果你愿意和我聊的话,我也乐意奉陪。”

我下意识地感觉秦恪身上似乎有段故事。这似乎是一件很“双标”的事情,我乐意帮别人疏导,但我并不想麻烦别人去为我的情绪买单。

秦恪笑了:“好啊,那下次吧。”

我俩互相看着,默契地笑了。

放完灯牌回来的夏岭看着我俩,一脸古怪:“你俩在这里怪笑什么呢?”

秦恪说:“笑你放个灯牌都要好半天。”

夏岭不满地叉腰:“我去找小胡拿酒去了,她说你这里最新搞了一个巧克力特调,让我找你给我们做一杯。”

“小胡不能做吗?”秦恪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面,“她那手艺早就能出师了。”

“她正忙着撩妹呢。”夏岭没好气地说,“她搁那炫技玩水割,看见我就直接飞白眼。”

秦恪说:“那你一定要现在喝吗。那东西很甜,你不爱那口的。”

“秦可可!让你做个事怎么推三阻四的!”夏岭嚷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林老师来了,你就不露一手?”

我连忙道:“秦老师,您看着弄就行,我喝水就可以。”

秦恪挑眉:“你看,你的佛面说不想喝。”

夏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气得跑去吧台连点了十多杯水割,把那个叫小胡的累得叫苦不迭。

这事过了好几天夏岭都“记仇”,不过好在他的忘性大,等过了几天他就又拿着头盔来办公室等我,喊我出去吃大排档。

工作上其实没什么事,日子过得堪称水润自由。很多事情那个叫杜晟的组长看我不顺眼,总是一股脑都交给许晴做,小姑娘不熟悉业务,叫苦不迭,我倒是偷闲,有空没空就帮着她做一些。

隔壁的老刘看着这一幕出奇,他问我不是画画的,怎么做表这些业务上的事情还这么擅长。

“偷师的。”我说道,“之前被人指点过,稍微懂一点。”

“你这可不是稍微懂一点吧。”老刘啧啧称奇,“我看你一个人就能把咱们一堆人的活都干完了。”

“哪里就这么夸张。”我说道,“很多事情还得是靠群策群力。”

老刘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话,旋转椅一转就跑了。

许晴是个内敛的小姑娘,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虽然看上去有些胆小,内里却是很坚韧的一个女孩。她无奈地告诉我,她是初入社会,也没人教她这些,杜晟杜组长呢就直接把话扔下来,她不想丢了工作但也不敢去问。

“不明白的还是要问的。”我说道,“哪里不懂问我也可以。不过有些复杂的我可能也拿不准。”

许晴点了点头。

我们关系熟络后她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现在除了用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着我,还会悄咪咪地问我八卦:“林老师,您入行的时候是哪个大佬指点的您啊?”

我笑着敷衍过去:“我早就记不清了。”

其实记得很清楚。

毕竟某个叫梁砚的家伙是一个工作狂。同居的三年里这人喜欢在书房办公,但也很喜欢在床上来一炮之后抱着笔记本跑到卧室旁边的小桌子上处理事情。

大部分时候他不让我插手,但我确实无聊,就开始翻看他的书。我对很多事情不会有浓烈的兴趣,但打发时间的话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梁砚看到我读那些大块头的时候表情略微有些吃惊。

他有些迟疑地问我:“你……喜欢这种书?”

“算不上喜欢吧。”我思考了一下,“打发时间看看。”

梁砚那一刻的表情其实有点难以言喻。那些大块头的专业书籍都是梁砚读过的,从前我也一直以为书房是一个呈现主人风格的摆设,但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书房里的书架上大部分书都是被梁砚阅读过的。

更让我吃惊的是,梁砚其实是个爱书的人。他会在书籍上做笔记,但不会直接写在书页上,而是用便利贴贴在上面进行索引,或者直接把纸张夹在里面。

“我觉得会弄痛它们。”梁砚皱着眉头说,“我不喜欢在书上做标记。”

我更吃惊了。一个在床上不惜余地都要弄痛我的人,居然会担心在书上写字会弄痛书页。

从书房的容量上来看,梁砚是读过很多的。他那些耀眼的经历绝非虚名,也从不单单来源于外界所说的天赋,还有更多的是隐藏在冰山下从未显露的努力。

只不过他太疯,做事风格又太狠厉,总是不择手段,所有人都只记得他的凶名,浑然忘记了他也是肉体凡胎,也是有着血肉会生老病死的人。

“你已经看这么多了……是打发时间?”梁砚露出质疑的表情。

我抬起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书:“也不算特别多吧。”

我之前小时候也经常看书,大块头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读书的速度也很快,甚至一目十行那种。

梁砚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但很快他就接受了我身上的这个“设定”,开始挑选一些书籍给我解闷€€€€比如在床上做完,他抱着电脑,我陪他看书。

他甚至很适合去当老师,梁砚列出的书单,先后顺序分明,极为条理,书页上也都有他当时做的笔记。我觉得很有趣,看到他在书上标的一个简单问号来表示无语的时候,我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再笑书就要掉到水里了。”梁砚黑着脸说,“而且,你这么喜欢冷水泡脚吗?”

我这才低下头,发现泡脚桶里的水其实已经凉很久了。

梁砚黑着脸去加了热水过来,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办公。不过后来我注意到,他在偷看我。

被我发现后梁砚也一点都没心虚。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感觉你比我要更适合。”

“因为看书速度很快吗?”我坏心眼地朝他晃了晃书,看到梁砚的表情果然变得紧绷了起来。

“不完全是吧。”梁砚摇了摇头,“你好像比我要喜欢。”

我不信:“你也喜欢的吧。不喜欢会坚持这么多年吗?”

梁砚被我问住了。那一下呆住的表情其实有点可爱,但很快他又重新抿起了唇。

他说:“那应该是有点喜欢的吧。”

真的吗?我好奇地看向他。

真的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吗?还是他觉得个人喜好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呢?

我无从知晓答案。我看着他,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一时不察,书掉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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