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异世来客 第103章

“是的,属下看着谢桑阁下用的。”

“家庭医生来了吗?”

“来过了。”

“他今日都做了什么?情绪如何?”

“看上去还算……”

不知是不是法兰克担心他们交谈的声音会打扰到房间中熟睡的谢桑,虚掩的房门被拉紧了,门外刻意压低的声音彻底听不清了。

房间内,法兰克以为早已经熟睡的谢桑轻轻睁开了眼,他动了动手,法兰克帮他盖好的被子滑落腰间,他瞥来了眼床头被刻意调低亮度的小夜灯,起身看向被拉紧的房门。他仿佛看见了那扇门背后法兰克垂眸满眼认真向士兵询问他情况的模样。

自从那天亚瑟走后已经过了五天,而今天是谢桑发现法兰克会在凌晨时分来他房间的第二天。这个秘密,是他前天无意听到了交接的士兵闲聊得来的,今夜他特地做出了早睡的模样,就是想看看法兰克到底为什么每天晚上不睡觉来他的房间。

谢桑本以为法兰克是贼心不死想做采|花大盗,他假装熟睡等待着瓮中捉鳖,为了能看清他法兰克被他当场揭破的神情,他特意留了一盏小夜灯。

当法兰克站在他床边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谢桑感到自己的心脏跳的格外地快,他能听见血液汩汩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在法兰克朝他伸出手,当他的手掌的温度毫无阻隔地传到他冰凉的手臂上时,谢桑几乎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僵硬地像是一块木头。

谢桑没有喊。

正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法兰克靠近时僵硬地像一块木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大喊着揭露法兰克的真面目。

事情和他计划中的不一样,他下意识的反应打破了所有的计划,他错过了最佳时期€€€€他应该在法兰克抓住他胳膊时喊出来的,那时候他就能看清楚法兰克的嘴脸。

冰凉的胳膊被放进了温暖的被子里,谢桑焦急地等待着法兰克接下来越界的动作,可是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在漫长的等待中,谢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法兰克的眼睛,那双眼睛宛如蓝宝石漂亮剔透却棱角分明,一切东西在他眼中仿佛都透彻到毫无遮掩,一眼就能望穿被人的心。

其实,法兰克的眼睛和那些人的眼睛不一样,起码私生子的眼睛就没有他的那样漂亮,掺杂着浮于表面的贪婪和浅薄。

谢桑等待着,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他被放进被子里的手冒了汗,可是法兰克却在没有其他的动作。

就在他等不下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抱歉。

即将睁开的眼眸快速颤动一瞬后闭紧了,额前的碎发帮他遮掩了即将暴露的伪装。

床头小夜灯的亮度减弱了,谢桑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谢桑靠坐在床头,视线落在虚掩的房门外,刻意压低的模糊说话声已经消失,法兰克离开了。谢桑怎么也想不通,他想不通为什么法兰克会在深更半夜潜入他的房间,进来后什么却不做只是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站上一会儿。

其实说是什么都没做到也不太妥当。

谢桑的视线看向中央空调上显示的温度,24度,定时5个小时关,按照谢桑的睡觉作息,刚好是在他醒来前的一小时关闭,到时候房间内的温度会慢慢降低,刚好变成了一个不算高也不算太低的温度,不会让谢桑产生怀疑。

谢桑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不老实,踢被子丢枕头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睡一觉起来被子和他分别滚在床的对角线两头,早上被冻醒也不是罕见的事,可这几天他却都是一觉睡大天大亮。

谢桑扯了扯嘴角,这算什么,他要夸法兰克一句正人君子吗?

哦不,他不是人,他只是个雌虫。

谢桑一手抓起滑落到腰间的被子,余光瞥到了裸|露在外的手臂,他嘴边嘲讽般的弧度倏忽落了下来,莫名其妙地他将身上的短袖睡衣扯了下来,踩着鞋几步来到衣柜前一把拉开。只见衣柜里好几套长袖睡衣整整齐齐摆着,他将手中的短袖睡衣揉皱了丢进角落,而后扯出一件长袖睡衣套上。

做完这一切,他几步回到了床上,掀起被子上|床睡觉,他用的力气有些大一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的伤口。手背上的刺痛传来,谢桑的动作一顿,垂眸,看着裹着纱布的右手,他的脑海中忽然浮出了第一次见到法兰克时候的画面。

那是在战线后方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医院,他双腿骨折被高高架起,唯一能动的右手插着针头正在挂水。

他的面前挂着一条简单的花帘布,勉强算是给他隔离出一块狭小的空间,伤员的呻|吟透过帘布闯入他的耳朵里,他大喊大叫满心满眼想要去宴会上送私生子一家去地狱团圆,却被告之这里不是地球。

他说的话没有“人”能懂,他说的地名没有“人”知晓,他从前所有的痕迹仿佛落在地面上的水太阳一照就没了,毫无痕迹。

没有地球,也没有人。

当时的他以为那是一场戏,是他那个该死的渣爹一手策划的想把他逼疯的一场戏,他对着前来查看的医生大吼大叫,挥舞的手在剧痛中扯掉了面前的花帘布。在他不可置信几乎疯癫的眼神中,医生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说,雄虫阁下,没有谁会为了一场戏牺牲这么多的鲜血和性命。

谢桑不记得当时他都说了什么骂了什么,他只记得他的情绪很激动,他的体内像是装着一个被点了火的煤气罐,当温度达到临界点的那一刻,从体内汹涌而出的愤怒和怨恨就会让他爆体而亡。

瓶瓶罐罐全部打翻,碎玻璃溅起划破了他的脸颊,唯一能活动的右臂随手抓起东西见“人”就扔,一地狼藉中他看见了法兰克。

法兰克掀开营帐,在血污的味道中背着天光朝他而来,宽厚的大掌瞬间制服了他乱动的手臂,锐利的眼眸一扫落在他被针头划出细长伤口的手背。

那天他手背上的伤口是法兰克亲自动手处理的。手上的刺痛缓和,谢桑弯了弯指头,他鼻尖仿佛闻到了碘酒血污潮湿腥气的味道。

谢桑漆黑的眼底扫过些许亮光,他熄灭了床头的小夜灯后扯过被子裹紧了自己。他没有闭眼,他想到了法兰克对他的解释,他说,他没下药,也没有随身携带春|药的习惯。

许久,一声轻嘲在寂静昏暗的房间中响起:“真|他|妈的就是个傻子。”

他有点相信法兰克的话了,他没有下药,毕竟蠢到连这种大好机会都不知道把握的家伙大约是做不出下药的事情的。

第097章 我知道你在装睡

紧闭的房门发出咔哒一声后从内打开, 门口执勤的士兵扭头看着开门的谢桑,扬起笑容问好:“谢桑阁下, 早安。”

其实说是早安并不合适,因为太阳早已经高挂,就在刚刚已经过了十点一刻。

谢桑无甚兴趣地瞥了士兵一眼,他眼底虚浮着两抹青黑,那是没睡好觉的常见的烦躁。谢桑的五官偏向锋利的美感,像是未曾打磨棱角分明的原石, 双瞳漆黑如墨,皱眉的时候隐隐透出些许阴鸷。他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看着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士兵,没有说话。

看清谢桑眼底的烦躁,士兵脸上的笑容微僵硬:“谢桑阁下, 早饭已经备下了, 医生嘱咐您一日三餐需要按时, 请您照顾您的身体, 您……”

谢桑抬了抬手,皱着眉打断了士兵的絮叨, 他的后脑勺和前额突突地疼,士兵的声音在他耳中像是聒噪的苍蝇。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抬脚往盘旋楼梯走去, 见状士兵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谢桑此刻的心情很糟糕,昨天夜里他莫名其妙地失眠了, 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 几乎天大亮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睡意, 早上十点忽然惊醒,满打满算睡了才不到四个小时。糟糕的睡眠让他根本没有进食的胃口, 可是娇贵脆弱的胃却经不起他的折腾,不过是晚了一两个小时吃饭,腹中就升起一股灼烧感,让他忍不住作呕。

谢桑抓了一把头发,低低咒骂一声,眉眼耷拉着拖脚走下楼梯。

饭菜的香味刺|激着味蕾,谢桑无甚兴趣地朝着餐厅走去,懈怠疲倦的眼眸微微掀起,下一刻他的眼眸忽然睁大了。

只见沙发上早该出门的法兰克端端正正地坐着,他手中拿着一份资料,神情肃穆,应该是在处理公务,听到谢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聚。几乎是立刻,法兰克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朝谢桑走去。

“煮了粥,你饿了太久吃点流食垫垫。”

耳畔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双宛如蓝宝石一半的眼底映出他的身影,谢桑忽然想到昨晚。昨晚法兰克站在他床边也是用这样一种眼神看着他的吗?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心脏,很轻很柔,当时难以察觉,却在滞后的某一刻泛起了痒。

谢桑看着自然而然帮他拉开椅子的法兰克。生平头一次,谢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之间仿佛回到了下|药之前的关系,可这似乎又只是表面,他们此刻的关系更加微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牵连勾扯甩不开的感觉。

习以为常的话到了唇边又被吞咽回去,谢桑忽然发现他和法兰克之间的交流刨除了侮辱和咒骂,可怜的几乎找不到寒暄的话语,一句简单的问好寒暄在他们的关系中显得格外的突兀,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

因为片刻的怔忪,谢桑脸上烦躁阴郁的神情散去,他抿着唇,在法兰克的视线中一声不吭地落了座。

厨房内早已经准备好早饭终于派上了用场,一如既往的还是粥,但是这一次加了一点小菜和几个精致的包子。

法兰克在谢桑身侧落座,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这个距离很巧妙,不会太近显得冒犯引起提防警惕,也不会太远显得疏离冷漠,他低声开口道:“医生说你的肠胃依旧很虚弱,所以接下来的两天依旧得吃流食。”

谢桑并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他像是故意忽略说话的法兰克,他拿起勺子朝飘着热气的米粥伸手。

下一刻谢桑的视野忽然出现了一只大手,一个盛着五六颗小药丸的瓶盖被放在桌子上,不偏不倚在他和米粥之间,谢桑抬眸,法兰克给他端来了一杯水:“胃药要饭前吃。”

谢桑握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他认得面前瓶盖里的小药丸中的一两样,有三种都是他这三天吃的,其他两个白色的应该是昨天医生新开的药。

腹中的灼烧感越发厉害,似乎是在催促谢桑赶紧吃药,看着端着杯子朝他递来的法兰克,他放下汤勺将药丸倒入口中,拿走了法兰克手中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喉结滚动后一瞬将药丸全部咽下,谢桑抬手正打算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水渍,面前就多了一方白手帕,谢桑抬眸,只见法兰克拿着手帕望着他。不知是不是灯光原因,谢桑觉得法兰克的眼睛格外地亮,他眼底散开的光莫名其妙地让人不敢看他的眼睛。

谢桑别开了眼,他没有接过手帕,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水渍。

谢桑重新拿起勺子打算喝粥,又一次被拦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看向又一次阻拦他的法兰克,眼底流露出来的不满像是在讨要一个说法,他的语气算得上好:“又要做什么?”

法兰克并没在意谢桑的语气,他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吃完药以后得隔些时间才能用饭,这是医嘱。”

谢桑皱眉,他觉得法兰克实在是管的太多,他之前胃疼的时候胡乱塞一把药咽下就吃饭也不见得出了什么大事,他砰的一声把勺子往桌子上一摔,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冷冷吐出一句话:“真|他|妈的麻烦。”

法兰克好似充耳未闻,看着虽然嘴上说着麻烦满脸不耐烦但还是乖乖等着的谢桑,他唇角的弧度漾开,口中的话仿佛哄小孩一般:“耐心等十分钟就好。”

谢桑靠在椅背上烦躁地低低咒骂了一声,皱着眉朝法兰克瞪去一眼,带着燥意和不满的视线在看清法兰克脸上的神情时骤然一收。

一身军装板正严肃的上位者唇角带着温软的笑意,那颗宛如蓝宝石一般的锐利眼眸好似化为了两汪澄澈碧蓝的湖水,谢桑口中的不满蓦然一顿,他像是被法兰克的眼神烫到了一样倏忽移开了视线。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明明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起伏,可是眼角眉梢却露出的压抑不住的喜气,仿佛一瞬间从内到外焕然一新。

一把年纪了还笑得春心荡漾!

低低在心底骂了一声,别开眼的谢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露了怯,这个认知让他心里腾地冒出了火气,他抬起头径直朝法兰克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刻意放粗的声音故作凶狠:“他妈的好了没有啊?!”

法兰克看了眼手腕上还剩下一分钟的倒计时,抬头,面前的雄虫瞪着眼睛仿佛在和他比谁眼睛更大,他的模样莫名让法兰克想到了小狗,他压下忍不住再次上扬的嘴角,按掉了计时器:“十分钟到了,可以吃饭了。”

闻言谢桑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朝法兰克扯了扯嘴角,拿起勺子享用这份等待许久的早饭。

谢桑没有发现他此刻的模样和刚下楼梯时截然不同,明明桌子上的早餐一如既往,没有分毫变化,可他却忽然有了胃口。

勺子和瓷碗不停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谢桑像是在战败者面前炫耀他的战利品,朝着法兰克露出自以为恶意满满的嘲讽笑容,殊不知这一切落在法兰克的眼中早已经变了味道。

法兰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借着喝水的动作掩去唇角的笑意,他的眼底是终于卸去了沉沉重负的轻松。

这场单方的战争终于迎来了转机。

法兰克并不是因为闲暇才留在别墅中,相反他今天早上还推掉了一个重大的会议,他是特意在楼下等待谢桑。

因为一盏灯。

昨天半夜法兰克去谢桑房间的时候,床头柜上的台灯是亮着的。谢桑从没有开着灯睡觉的习惯,相反,他对光线格外敏感,为此法兰克特地加厚了谢桑卧室房里用的窗帘。可是昨晚谢桑的房间却点着灯。

在房门前看见那盏灯的那一刻法兰克心中就冒出了一个猜想:谢桑在装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是法兰克觉得谢桑是在等他。

但那绝不是情人间两情相悦深夜留一盏灯的等待,这等待背后是未知的可能。如履薄冰,极有可能踏错一步就将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彻底摧毁。

可即便如此,法兰克还是迈进了谢桑的房门。因为他看见了谢桑露在外头的胳膊,没开暖气的房间太冷,这样睡着会生病。

昨夜,法兰克在谢桑的床边待得时间格外地久,他想要知道谢桑想做什么,为什么他要装睡等他,是想要趁他不备偷袭,或是想做什么报复他的拘禁。

心中藏着无数想法,法兰克静静地等待着谢桑的行动,可是床上的雄虫只是安静地躺着,他仿佛真的睡着了,他坦然安睡的模样让法兰克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多了,谢桑并没有装睡,他不过是忘记了关灯。

谢桑是装睡吗?

脑中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法兰克临时取消了早上的会议,他早早地穿戴整齐坐在楼下开始等候,他迫切地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在谢桑出现在楼梯口时,当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法兰克得到了他的答案。

没有厌恶没有嫌恶,雄虫下意识的反应不过是怔愣,他睁大的双眼像是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这个问题中有的只是疑惑。

没有劈头盖脸的怒骂,谢桑对他单方面的没有一刻消停的狂轰乱炸终于结束了,法兰克罕见地得到了和谢桑在同一片空间安静相处的时光。

谢桑反常的行为已经说明了所有。

于是乎,法兰克做了一个试探,他想看谢桑会不会服下他亲手递上的药。

谢桑吃了。

这个结果让法兰克抑制不住地动容,他知道谢桑相信了他说的话€€€€春|药不是他下的,那天的意外绝非他的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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