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 第66章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

第72章 没有爱

许星然一路低着头,诸多眼神落在他身上,他没有任何停顿,走向大门。

外面的雨比他来时还大。

满身的狼狈和不堪根本不允许他思考,只想让瓢泼大雨把自己洗刷干净。

半只脚已经迈入雨里又顿住,眼底闪过挣扎和一丝隐秘的痛苦。

他现在走了,还能见到秦方建吗?乐乐又该怎么办呢?

雨真的太大了。

类春大门口的花圃里人工种了许多花,就这样暴露在大雨里,被砸的弯下去,漂亮的花瓣落在泥地里,不再鲜艳夺目,变成残破不堪、灰扑扑的土。

许星然收回目光,抹了把溅在脸上的雨,向门口一直偷偷觑他的保镖走去。

那个保镖似乎想说什么,许星然抢在他的前面,问对方能不能给他几张纸。

“干什么?”

“擦一下。”他指了指自己滴水的发尾,用平静到木然地嗓音说:“不好看。”讨好别人至少得面容得体一些。

保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去侧面的小门拿了半包纸出来。

许星然谢过他,站到一旁,对着金色的反光玻璃一点点擦自己的的脸、脖子、手臂。

“你这样擦没用。”保镖快速打量了下四周,不着痕迹地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和他说话,将上班摸鱼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如回家洗个澡。”

许星然摇头,“不回去。”

“惹秦总生气了?”保镖看惯了这些事,看许星然白着脸出来,心里已经猜完一出戏,提醒他,“秦总不喜欢死缠烂打的。”

“没事。”他好像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晕过去的样子,紧紧抿着嘴,不再说话。

许星然单手撑着玻璃,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浑身发冷,双腿软得站不住。

他摸了下额头又放下,有点低烧,换用背倚着玻璃,双目无神地望着急湍的雨,希望秦方建早点出来,又希望他迟点出来。

就这么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腿都站着没知觉了,秦方建一行人走了出来。

许星然起初没看到,是那个保镖用力咳嗽提醒他才把他喊回神。

眼瞧着秦方建即将上车,许星然赶紧从一旁的立柱后跑出来,讨好地叫对方,“秦总!”

秦方建拉着车把的手一顿,向身后看去,身旁举伞的司机尽职尽责地抬了下伞,秦方建的视野更加清晰。

许星然浑身被雨水泡的愈发白皙,皮肤水凌凌得发着光。他跑到跟前,秦方建看见他被雨水刷成一簇簇的睫毛,笑得又可怜又漂亮,叫他秦总。

两个小时前,对方在陈总面前跟木头似的,和现在他面前的这副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男人谁不好面子?许星然这种明晃晃的区别对待成功取悦了秦方建。

秦方建想在光伏电站项目上分一杯羹,一晚上对着那个陈总陪笑又陪酒,结果人家愣是一个字没松,将他们送了出来。

他在南城混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要看比他小了几十岁的后辈眼色,气得他砸了一个类春包厢。

哪怕许星然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私生子,认为他比陈森更重要、更值得费心这点,也让他舒服了许多。

许星然见他的眉头松了些,脸上的笑更大,上前一步,道:“秦总,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聊……”

“没有。”秦方建:“聊天有什么好聊的,我的时间宝贵得狠。”

说完,上下打量着许星然,目光如触手一般,在他的身上抚过,许星然很识趣地回答,“那就不聊天,只要您愿意给我点时间,什么都好说。”

秦方建缓缓笑了。

司机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许星然紧绷的后脊暗暗松了些,双手接过。

“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驶入滚滚车流中。直到再也看不见的刹那,许星然脸上的笑彻底消失。

他摩挲这硬纸卡片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浇透的眼睛很黑,像是黑洞一般,一丝光亮都照不进去。

不远处,花圃另一侧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奔驰。车内,气氛怪异,驾驶座上的陈森面无表情,坐在副驾驶上的辛予旸眼神复杂。

几分钟前,陈森已经挂上档,却突然熄火,看向他这侧的车窗。循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辛予旸看见了他许多年没见了的嫂子,和他身侧那个大腹便便的老总。

四年前,凯伦斯突然和嫂子闹崩,辛予旸起初还不知情,问起许星然,被凯伦斯当场骂了一顿。

许星然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神仿佛能拉出丝,辛予旸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直到他看到许星然感激涕零地接过了名片。

这是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辛予旸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身侧视线的存在感很强,辛予旸把水瓶握在手里,停了一秒,扭头看过去。

陈森双眼如墨,毫无温度,阅读灯的白光映在他的脸颊上,将他平直的嘴角拉出冰冷的弧度。

辛予旸心头咯噔一下。

他没见过这样的陈森,哪怕在他刚认识对方的时候,对他的频繁示好次次拒绝的陈森,也从未露出过如此……不留余地的神情。

直到车子平稳地开上路,陈森刚才的样子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辛予旸斟酌着开口,“你认识许星然?”

他转头去看陈森的脸,并无波动,只是隔了一会才回答他,一个简单的“嗯。”

辛予旸摸不清他的意思,心头的好奇更甚,又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认识的?”

“同学。”

“关系很差吗?”

陈森瞥了他一眼,辛予旸盯着他,慢声道:“你刚才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

车内一下子静下来,陈森停顿的时间比刚才还长了些,再开口时也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回应,而是反问他:“你很在意?”

“在意什么?”陈森又不说话了,好像许星然的名字有多难说似的,还好辛予旸靠着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反应过来,“许星然吗?谈不上在意,就是……可惜吧。”

“可惜?”

“对啊。”辛予旸说:“他差点和我表哥结婚了。”

“你表哥?”

辛予旸感觉陈森像个鹦鹉,有点烦,白了他一眼,“他是做珠宝的,外国人,你应该不知道。”

“凯伦斯。”陈森轻道。

“你知道?”辛予旸很震惊,有共同认识的人让他异常兴奋,他叭叭地开始讲许多年前的事,“我哥真的可喜欢他了,他看着稳重,其实特别小孩子气一个人,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刚回国没多久那会就带着我见他,没几个月就订婚了,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辛予旸是个很有感情的讲述者,深情并茂地,让陈森从另一个角度认识了凯伦斯和许星然。

他意识到,或许从更早之前,——许星然在意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欺骗他,那冷淡的两年半就是证明。后面会回来,是因为许星灏,一直不放开他,也是因为许星灏。

在这个凌乱的雨夜,他一直躲避的、不敢去深思的、那段失败的感情的全部真相,终于被他补全。

他问:“哪样?”他们会分开,是许星然找了更好的下家吗?

“老死不相往来。”辛予旸沉思了一下,惋惜道:“我一开始可羡慕了,还以为他们是真爱。”

陈森笑出声。

辛予旸奇怪地看他,“笑什么?”

“没什么。”陈森的嘴角讽刺地勾起,“‘真爱’这个词,对许星然来说有点太小众了。”

许星然是个没有爱的人,又哪来的真爱。

第73章 好东西

许星然没舍得打车,一路淋回家,后半程完全是靠着“死在街边很难看”的念头逼着自己走。

气管火辣辣得疼,喘息声跟拉风箱似的,许星然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过去。拼死爬上楼,甚至来不及在自家房门前发出声音,整个人就猛地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他是被吴长乐发现的。

吴长乐不爱说话,耳朵却异常灵敏,许星然一倒地她就听见了,搬了张椅子站上去从猫眼往外看,在右下边最角落处发现了许星然的一小块裤腿,半分没停顿,搬开椅子开了门。

她推了许星然几下,没醒,拽着他的衣服想把人拖进来,碰到他的皮肤,烫得吴长乐停了下。她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但是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本来力气就小这下更没力气,掏出许星然的手机,按下刘义的号码。

接通后,说:“回。”

刘义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看到许星然躺在门口,身旁蹲着小小的吴长乐。许星然的脸又白又红的,头上被吴长乐搭了块湿毛巾。

给许星然抱进来喂他吃了点药,半个小时过去,烧仍然不见退,刘义等不及,打算带许星然去医院,手刚碰上去他却在这个时候醒了。

许星然一下子就猜到刘义的要带他去哪,推开他的手,因为没力气喘出的气都是虚的,“不去医院,不去。”

刘义用手背再次感受了下他的温度,说:“很烫。”很客观的语气,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但意思昭然若揭。

吴长乐也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颊,一模一样的语气,“很烫。”

被他们看着,许星然觉得自己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他张了张嘴,头很晕,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过一会才想起来,“好麻烦,跑来跑去的。”

“不想动。”他闭上眼睛,“不去医院,别烦,好累。”

他的一层薄薄的眼皮都烧成粉色的了,刘义没再由着他,抱上他就走。

许星然迷迷瞪瞪的,似乎没什么力气,或者是懒得反抗,他半睁着眼,看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很气愤的样子,好像是骂了刘义一顿。然后又过来问他有没有喝酒、有没有过敏史、吃了什么药,很着急地问了很多遍。

许星然听清了,但是不想说。

他就是觉得,如果乱用一些药就会死掉的话,也挺好的。

他太累了,只觉得吵,想用被子盖住脸,但是手都抬不起来,只能被迫听着这些嗡嗡的声音,慢慢失去了意识。

见许星然睡着,刘义提醒临床的病人家属声音小些,又给他测了次温度,比刚才在家里低了些。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松了些劲。

许星然这一夜都很不踏实,眉头紧锁着,冷汗不断,似乎困在某个绝望的痛苦梦魇里。

刘义不敢睡,时刻注意着他,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许星然的烧才退下去,累得靠着椅背眯了会。

许星然睁开酸胀的眼,呆愣了几秒,回过神,发现守在他旁边的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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