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稀里糊涂成了万人迷 第181章

宋吟两边漂亮的眉毛皱起,他抿紧唇,只听耳边有一道细微响声,窗户上又晃过那道影子。

宋吟呼吸顿时窒了窒,深更半夜是最适合闹鬼的时候,更遑论这个世界本身就似乎存在鬼……

宋吟对这种生物有天然的恐惧,他一刹那间只感觉后背出了层层冷汗,右手不自觉抓上了一个花盆。

头晕目眩之间额头滑下一滴水,滑过眼角,衬得那双眼中闪过的冷然愈发明显。宋吟抓着花盆慢慢朝窗边走去,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按上了窗户,往外推的同时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器。

不过下一刻宋吟的手就被牢牢捉住。

宋吟微微一愣,只见外面的房檐倒挂着一个人,而对方正挑着唇似笑非笑看着他。

宋吟紧绷的心脏骤然一松,但心中的愤怒也升了起来,因为被人戏耍,这怒气远远要比刚才感受到的恐惧多十几倍。他微咬牙,狠狠瞪着人:“兰濯池,你大半夜不睡觉扮鬼吓唬人有意思吗?!”

兰濯池的身影挂在上面,左右轻微晃动,他连气息都没乱,不紧不慢从屋檐上跳下来,站在窗户后面伸手按上对方的脑袋,安抚这只快要嗷呜咬人的兔子:“再给你长对尖牙,都要跑出来咬人了。”

宋吟偏过脸,小声冷哼:“你来干嘛?”

现在实在太晚,那些兔崽子回来以后也都草草上床睡了,义庄此刻万籁俱静。兰濯池没多逗:“上回这房被水淹了,被褥都拿出去晾晒没有拿回来,我来给你送。”

他把一床被褥拿出来,从窗口递了进去。他没在意于胶怜的坏态度,相反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很好,哪怕于胶怜真咬他两口他也能笑出来。

然而宋吟看见他唇角的弧度只觉得刺眼,他飞快把被褥抱在手中,接着腾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关上了窗。

兰濯池被拍在外面,倒也不生气,只挑起眉望了一眼窗户,站了一会,转身往另一房走去。

不得不说兰濯池认识于胶怜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于胶怜这副生气的样,前段时间都很好脾气,怎么逗都只会嘟嘟囔囔,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翻脸。

这长久以来的态度给了兰濯池一种错觉,于胶怜这回生气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估计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又会笑呵呵的。

他回房中和那恶心的男狐狸精睡觉。直到第二天起来,兰濯池眯眼去前堂准备开门时,看到于胶怜在屋里收拾东西,整张床都收拾利落,给人不会再来的感觉,后知后觉于胶怜这回不是小打小闹。

兰濯池眉心一皱,走进屋内捉住于胶怜的手腕:“去哪?”

宋吟瞥他一眼:“不关你事。”

把叠成的豆腐块放在枕头上,宋吟转身要出门,后面又想起什么,扭回头不放心提醒:“你今天不能出门,这是你答应我的,你绝不能背着我出去。”

兰濯池面上的从容挂不住,目光微冷:“外面到处有人放炮,不用陛下说我也不愿意出。只不过我是懒得出,陛下是不能出,陛下知不知道昨夜皇城又派出了多少巡逻的官兵?”

宋吟没放心上:“我知道,不用你操心,我能避过。”

古代没有摄像机也没有手机,找人全凭一张画像,寻常人没见过皇帝,单凭画像很难才能认得出。兰濯池没在这一点上纠缠,他眯起眼:“陛下的气是不是生太久了?”

于胶怜平时没有心肝,怎么惹都不会生气,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昨晚在屋檐上倒挂着吓人。那只能是他不顾于胶怜意愿,非要在有人的房间里讨要那两次。

兰濯池能感觉到,昨晚于胶怜很害怕。

宋吟眼中闪过一些羞耻,他偏过脑袋,又发出一声冷哼。兰濯池见状耐着性子:“昨晚的事我向陛下道歉,陛下怎么才能原谅我?”

宋吟显然被昨晚的事刺激到了,如果是平时,他会惊讶兰濯池还会说道歉两个字。而现在他只一把推开兰濯池的胸膛,忍着火说了句什么,随后就推门离开。

兰濯池在他那一句话之后,神情罕见一滞,这一瞬间的空档很致命,他忘记上去捉人,活生生让于胶怜一溜烟跑远了。等他出门查看时,义庄里哪里还有这只兔子的影子。

徒弟陆陆续续起床,该干活的干活,该搬东西的搬东西。兰濯池屈手叫来一个人:“你出去一趟。”

那徒弟手脚麻利,闻言立刻跑出门办事,他去街上探了探情况,没多久就一蹦一跳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串糖葫芦。正在搬东西的几人十分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的红艳,树倒猕猴散,全部扔下手里东西冲过去哄抢。

那徒弟艰难挤出包围圈,拿着一串誓死保卫住的糖葫芦,气喘吁吁和兰濯池汇报在街上打探到的消息。

兰濯池得知街上官兵没有异样,并没有找到人,便若有所思回了房中。

那几个徒弟都是缺心眼,没一个注意到兰濯池和往常的不一样,倒是都注意到陆卿尘和那位小公子不见了。

陆卿尘是要和郎中令汇合,早上比兰濯池起得还早,天刚泛出鱼肚白就上马出了义庄。

宋吟和他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两条路。兰濯池以为他生气要走,其实不是,生气是生气,但还有任务在身,他要监督兰濯池不出门,还是要回来的。

他这次出门只是要回林里多拿几套衣服,好在晚上换洗。

去一趟林子有些费时间,宋吟回来时已经到了晌午。

他远远看见街上的官兵,没有侥幸走过去,绕了一条偏僻的道路,没想到路上遇见兰濯池出门买东西的两个小徒弟:“小公子!你怎么在这?”

宋吟对他们还是很好脾气,抿唇回道:“我去拿了点东西,拿完了正要回义庄。”

那俩小徒弟互相看一眼:“这样啊,师父叫我们出去买东西,我们买完了也正要回,我们一起吧?”

宋吟对这种热络并不排斥,相反他很久没体验过和人结伴回家的滋味,所以很喜欢。他点点头,没有拒绝,走到两个小徒弟旁边表示默认。

几人一起往义庄走。

两徒弟一路上都有话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宋吟感觉有两只画眉在耳边喳来喳去。走了半刻钟,他突然听到耳边两人的话题从“幽青州有一头爱虐待妾室的肥猪王爷”变成了“那个举着牌子的人不会咱师父吧”。

宋吟愣了愣,下一刻骤然抬起头。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回了义庄。

义庄这会没什么人,但也隔三差五会路过几个门客。

石门门口正站着一个身姿俊美的男人,右手高高举着一个牌子,每一个字都写有拳头那么大。他的手微微有些抖,强行控制着不去抽那几个回头看的门客。

兰濯池呼了一口气,正要抬头稳一稳情绪,前面不远又走来两个人,他立刻转过身将衣领高高拉起来挡住脸,模样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一样。偏偏他手里的牌子举得很稳,一动都没动过。

这一幕显然很出奇,不断有门客走进义庄,感受到兰濯池死人般的冷气之后又溜得远远的。

只不过进去以后眼睛还收不回来,脑袋都快扭断,还要回头看,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前后有两人光顾着回头看兰濯池,一头撞上了前面的墙,直杵杵倒地。

宋吟看见旁边站着的两个小徒弟已经完全傻住了,手指一松,提着的几个油纸啪嗒掉在了地上。

宋吟也吞了吞口水,重新扭过僵硬的脑袋,往上抬了抬,看向那个牌子,一个一个读过上面那几个隔巨远都能看清的字。

#我是乌龟王八蛋#

第128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33)

几个时辰前兰濯池曾捉着宋吟问怎么样才能消气,宋吟回了他一句。宋吟想不出狠毒辛辣的报复方式,再生气顶天了也是踩人一脚,见血的事他做不出来。

但一直被兰濯池拦着走不了,他只能随便想了一个:“你举着道歉的牌子在门口站到晌午,说不定我会原谅你。”

以他对兰濯池的了解,这种有损颜面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对方一定不会做,听一听就过去了。怎么可能真会举着一个牌子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一站站上几个时辰,兰濯池又不是傻子。

再则这件事其实是他答应在先,兰濯池什么时候要都合情合理,只不过是他受不了在有人的屋里做这污秽勾当,兰濯池又非要做,他羞耻心发作了才一直摆脸色。

给他一阵时间,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他实在想不到兰濯池会把他胡乱说的一句话当回事,还真的照做,一时之间眼睛都睁大了些许,和旁边两个小徒弟的震惊表情诡异地相同。

义庄门口来来去去许多人,那一个半人高的牌子万分引人瞩目,兰濯池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后面任人看,有人看到他的脸认出了他,吃惊上前询问,他还能和人聊上几句,平淡得很。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丢人的不是自己,宋吟却尴尬得想把头埋进衣服里,他看着前不远风轻云淡的兰濯池,简直想咬点什么才能止住尴尬。

兰濯池不仅耳力极佳,眼神也比寻常人好,他早早看到了于胶怜,却没有迈过石门那一条线,挑了挑眉看着远方,没有离开过原地半步。

宋吟怕他忍不住走过来,抓紧手里东西做了下心理建设,才快步上前走到兰濯池身边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腕,一声不吭绕过门客把人往义庄后院里拉。

以前这种动作大多是兰濯池对宋吟做,现在完全反了过来,兰濯池垂眼看向攥着的那只手,漆黑的眸中掠过一丝兴味,却也没有抗拒,慢悠悠拎着牌子跟人走。

宋吟全程走人少的地方,争取不和任何门客撞上。等回到后院,关上门,他才一口气对兰濯池快速道:“你就分不清我说的是真话假话吗?我不是真的让你在门口举牌子,我随便说的。”

于胶怜的皮肤和京城那些贵妃相同,甚至更要细腻白滑,现在耳边的头发随他抬头动作往后滑,露出一对和番茄一样红的耳朵,好像举牌子在门口丢了半天脸的人是他。

兰濯池把手里的牌子放到一边,不紧不慢回答:“我还真分辨不出陛下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陛下的心思有些难猜。”

宋吟闻言一噎,有点想发作,但又无从发起,气恼看兰濯池一眼。兰濯池倒也不太纠结真话假话,他只垂眼定定看了人一会:“不生气了?”

宋吟低下头,小声嘀咕:“生气有什么用,是我一开始答应你的……”

话音刚落兰濯池就抬手捏住他的脸,不重,刚好把两边脸捏得陷进去,捏完又顺势将人的脑袋抬起:“你该生气,我没有尊重你意愿,你想换地方,我没有换,你想改天,我没有听,我那么混账,你打我都该受着。”

这场话题实在有些奇怪,奇怪到一人没有再称呼陛下,另一人甚至没有注意到。

宋吟愣愣听兰濯池教自己该气什么,一时不知该做何言语。自打宋吟来了义庄,容貌就是公认的第一,尤其是嘟嘟哝哝还有呆呆看人的样子,不管是谁都能被勾了去。

兰濯池挑眉看着人,心中冒出两个字,呆瓜。他松开手道:“从陛下走后,我就一直在举牌子,陛下还满意?”

宋吟怔了会,连话都忘记说了,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兰濯池这才把目光挪到他手中的包袱上,从泄露的口子处看进去,能看到一件布料:“陛下是去拿衣服的?为什么只拿这么一件。”

宋吟理所当然,顺着回答:“因为我只住今天一晚。”

在义庄门口时没变脸,遭人旁观的时候也没变神色,宋吟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兰濯池眼底骤然变阴鸷,凉飕飕看向他。

宋吟现在不是很怕兰濯池,说不清是对方太纵容还是其他什么,总之他望着兰濯池能吃人的目光,说了实话:“我本来就没有打算长住,我和秦子昭找了一处地方,很多东西都在那里。这些都是小事,主要我不能让秦子昭一个人,而且那里很安全,义庄毕竟人多眼杂……你别这么看我,我回去了,你也能来找我啊。”

兰濯池快要控制不住的心情被宋吟最后一句话及时安抚,毕竟之前宋吟一直藏着掖着,死活不肯告诉兰濯池自己的藏身地点,更别说让他去找。他垂眸低声问:“是吗?陛下愿意告诉我平时都住在哪里?”

宋吟倒豆子一样点了两下头,这两下点完也没再那么犹豫:“嗯……你要是想来,可以来,但是不能带上别人。”

……

宋吟有了一个新发现,那就是其实兰濯池还蛮好哄的。至少他说完可以来找自己,兰濯池脸上的恐怖便完全消失,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兰濯池能这么快答应,很大部分原因是他也认为义庄并不安全,不知底细的门客很多,难保哪一天就看到了于胶怜并认出这是前任的昏君,紧接着就去衙门把人供出去领银两。

更何况陆卿尘也知道于胶怜此刻在义庄,今天他不供于胶怜,明天谁能保证?

但他也不愿意把于胶怜放回原来的地方,谁知道于胶怜平时住的会不会比义庄更糟糕。

现在于胶怜愿意暴露平时的藏身之地,兰濯池也就松了口,如果他去看过之后能认同那个地方,于胶怜又肯让他去找,那会比如今的处境更好。

兰濯池思量过后没再说什么,只掀起于胶怜脑袋上的斗笠,垂眸看了一眼于胶怜有些凌乱的头发:“白天人多,明晚我送你回去。”

于胶怜小脑袋一点:“好。”

大年三十这整整半天,宋吟哪都没去,一直跟在兰濯池身后,除了对方要去洗澡换衣服的不方便时刻,他走哪跟到哪,一旦兰濯池有要动的迹象,他立刻就要警惕地问兰濯池要去哪里。

兰濯池做事的时候,这兔子也在桌边扒着看他,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不放心的事情。但兰濯池也由着宋吟,想看就让他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面宋吟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发觉自己太过粘人,都有些怪异了,就老实了一点,待在兰濯池屋里看话本,直到晚饭才被小徒弟叫去吃饭。

义庄这一帮子人都闲不下来,吃饭之前还要放上几串爆竹吱哩哇啦闹上一阵才坐到桌边,拉着兰濯池和宋吟一起聊天玩游戏。

古代打麻将叫打马吊,义庄这些小徒弟一个比一个好赌,宋吟不胜热情,也被他们拉上了桌。宋吟其实打麻将还好,以前挺厉害的,只是很长时间没打了,他抿抿唇正要摸上麻将,就见面红耳赤的小徒弟伸了两根手指过来:“小公子,我们打马吊可是要赌银两的,两铢钱起步!”

这宋吟可没想到,他以为只是随便玩玩。

小徒弟两杯白酒下肚,胆量比肚子还大,醉醺醺伸着两根手指在宋吟面前晃,完全没看到自家师父冰冷的眼神。宋吟也不是不愿意,但他现在身上一穷二白,实在拿不出闲钱。

可他见一桌人都在看自己,不太想扫兴,沉默片刻,他抬起一双兔子眼悄咪咪看向兰濯池,朝他眨啊眨。

周遭的油灯晃起细碎的光,让宋吟那双眼泡在暖光里面,任何情绪都很显眼,现在里面就写着一句话:借我点钱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兰濯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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