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你呢!”机长说完,欠嗖嗖地凑近手机,指着屏幕问,“诶,那你打算怎么着?就这么先处着,当朋友?”
这下还真把边迹问住了,论追人,尤其是追一个性向不确定的人,边迹实在没什么经验,好在他在讨人喜欢和社交方面颇有天赋,面对生平头一次的挑战也能得心应手。
边迹在手机上飞快打字,问严岸阔:[你下班了吗?]严岸阔说没有,他就问对方什么时候回家。
对于普通朋友来讲,这样频繁问话实在是有点暧昧了。
机长在一旁正大光明地窥屏,连连咋舌:“好好好,先查人家岗,适当冒犯,打破社交距离……厉害啊,边乘务长。”
边迹没特意避着人,但也没想隐私被人看光。他半警告地收起手机,“啧”了声。
机长为不礼貌的行为道歉,仍旧感慨:“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战略。”
边迹不置可否:“没战略怎么追人。”
手机上,严岸阔回复他[现在回],又问边迹回沪时间是否确定,他想提前约餐厅请客。
边迹看了眼排班表,其实现在能给严岸阔一个准确的落地时刻,但他选择先缓一缓,告诉严岸阔:[现在难说,下次告诉你吧。]边迹像一千零一夜的讲述人,用一次又一次的“下次”勾着严岸阔。
殊不知,对方也像人偶戏的行家,轻易能用一根引线牵动边迹往他那边去。
【作者有话说】
严律:某人主动的进度有点慢,着急,让我来努努力
第0021章 这关系真够复杂的
严岸阔的病可以说是非常懂事,第二天一早就退烧,丝毫没耽误工时。
“病好啦?”黄筱萧嘴上说着好好休息,但已经早早发来很长的证据清单等他查看,“怎么不多休几天。”
严岸阔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你说呢?”
“……”黄萧筱尬笑,“要不你是合伙人。”
“叫小胡一起碰下清单和诉状。”严岸阔不过多寒暄,拉过表格,一一核对。
严岸阔开庭前爱带新人,会亲自领着他们过一遍庭审材料,甚至将自己写诉状乃至庭辩的思路如数托出,比起合伙人,更像一个真正的导师。因此虽然他的组工作量繁重,但仍是实习生们挤破头想来学东西的地方。
大概晚上九点多,严岸阔终于忙完,准备开车回家。今天他不回那个只有雌龟的家,因为约好要回闵行老家。
他本来想让妈妈和妹妹一块搬到滨江附近,但老人家安土重迁,说什么也不肯走,他只好把老家修缮了一下,让她们继续住。程曦的呼吸道不好,没走几步路就会喘,所以平常不怎么出门,每个月最大的乐趣就是等孩子回来。
严岸阔带了一些补品,连着新买的包一起放在玄关处。严帆璇听了跑出来,问他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家里已经摆不下了。
严岸阔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半侧着问:“你们培训怎么样?”
空乘在入职前,要经过半年至一年的培训和考核,学习强度很高。严帆璇跟他一起躺在沙发上,感叹道:“就那样,天天要背一堆安全须知、检查流程、应急设备使用blah blah,枯燥。”
严岸阔听了,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这些,关键时候能救命的。”说着,他想起AD801航班上那个冲进火场里的人,思绪飘得辽远,“能救很多人的命。”
严帆璇本意并不是要抱怨,听亲哥这么说,也认真起来:“晓得啦哥,没有不好好学,我的分都高得不得了。”
严岸阔笑道:“灵啊。”
“嗯,”严帆璇得意,“像哥。”
程曦在摇椅上看电视,听到这,微笑地翻了个身。她看着像睡着了,表情很平静。
严帆璇抱着靠枕半躺在沙发背上,看着电视里正在讲话的人,轻声问:“哥。”
严岸阔正在回微信,没注意到屏幕里的内容,侧着头:“嗯?”
严帆璇向前方抬抬下巴,“这个人,最近找过你吗?”
“谁?”
“电视里的。”
屏幕里有个男人在讲话,人像下方写着,林宇。
严岸阔毫无起伏地说:“没。”
“他最近总上新闻。”严帆璇忿忿地咬一口苹果,“听说给一个杀人犯脱罪,被骂得特别惨。”
严岸阔下意识纠正她,在判决出来之前,那顶多叫作“犯罪嫌疑人”。严帆璇撇撇嘴,说她不管。严岸阔没别的反应,依旧低头回消息€€€€因为边迹告诉他,今天的机组餐比起他煲的营养汤要难吃一万倍。这让严岸阔有点后悔,怎么没把下次吃饭的时间提前预定好。
严帆璇见他不说话,问:“哥,你现在看到林宇,还会难受吗?”
“为什么要难受。”严岸阔从手机中抬头看了电视中的男人一眼,无所谓地说,“他怎么样,跟我早就没关系了。”
“真的?”严帆璇不是很信,“五年的感情,你真能放下啊?”
严岸阔慢慢看向电视,轻轻“嗯”了声。
屏幕中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面对媒体质疑,句句都回应得掷地有声,跟严岸阔熟悉的他别无二致。
林宇在学校时就是风云人物,年年国奖,模拟法庭辩论社主席,本科就发了核心一作。严岸阔从大四跟他在一起,磨合了五年多,两个人都变了不少。
因为某些原因,三年前,他们分开了。分得还算体面,没有那些狗血的误会和吵闹。后面同事或朋友给严岸阔介绍过很多新的人,但他实在很忙,也没什么想法主动邀约,通常没见几次就不了了之,于是一直单身到现在。
严岸阔听了会新闻,觉得没什么意思,切换频道到一档法治栏目,看得起劲。
严帆璇看他换台,想了想,问:“对了,你上次问我的那个乘务长,是什么情况?”
严岸阔这才笑了,“也没什么,上次是想找他要个债。”
“啊?”严帆璇当真了,没想到一个大律师还能被欠债,“你借人钞票啦?”
话音未落,严岸阔收到来自边迹的新消息:[马上回上海了,希望某人还记得欠我的饭(探头.gif)]严岸阔轻笑一声,回复他,[记得],然后抬头跟妹妹说:“现在他是我债主。”
严帆璇被绕晕了,一头雾水地说:“你们这关系可真够复杂的。”
债主本人盯着“记得”两个字看了半天,也没等到严岸阔约时间,干脆主动说:[我后天早上十点的航班。]严岸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过去五个餐厅的链接,菜品涵盖淮扬、本帮、巴蜀、西餐等等派系。
边迹挑了个不太辣的,严岸阔很快说:[那我先订座位。]边迹问:[需要叫一下远哥他们吗?]严岸阔说:[看你想不想,我都可以。]边迹想起之前在群里约过一次聚餐,不问他们不太好:[还是问问吧。]严岸阔便切换到群聊,将餐厅位置和时间发进去,问是否有时间一起。
聂杭几乎是秒回,说“一定准时到”,不知道是主人抽风还是手机被人抢走,消息不到几秒钟就被撤回。
随后,乔远称自己当天有事无法参加,聂杭也跟着说“不好意思有排班了”。
边迹知道聂杭那天没有飞行任务,无奈又心照不宣地笑。
严岸阔便私聊边迹:[看来只有咱们俩了。]边迹:[没事,就咱俩也挺好。]严岸阔:[也是。]边迹很快抓住重点:[哦?为什么这么说?]严岸阔不接茬:[你又为什么这么说?]边迹不想就这个问题打太极,岔开道:[既然没别人,那时间就随意吧,我落地就去找你。]过了会,严岸阔发来一句:[好,起落顺利。]边迹摁灭屏幕,心情很好,到驾驶室找机长拿飞行信息单。
今天这次航班满员,乘务工作量很大,落地后没休息多久就要飞下一程,凌晨后再出发,最后回到上海。完整的大四段飞下来,人已经被昼夜颠倒和时差折磨到麻木。
边迹给严岸阔和乔远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等回公寓放完行李就出门。
严岸阔的电话来得很快,他的声音很远,听着像在忙:“累不累?休息一会再出门也没事,等你睡饱了再叫我。”
边迹有点不好意思,没答应:“不用,我准时到。”
严岸阔说:“那你一会别开车了,路上太堵,会累。”
边迹笑道:“放心吧,我这么遵纪守法,怎么可能疲劳驾驶?”
边迹那辆特斯拉买来就没开过几次,本来他在上海的时间就短,还总是因为疲惫而不想开出去,要不是新能源车折价太快,他甚至都想把它给卖了。
严岸阔问:“你还在机场吗?”
边迹刚坐上出租车不久,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到,又补充道:“已经到川沙了,回公寓估计还要二十分钟。”
严岸阔那边响起汽车关门声,“那你到家后稍等一会。”
边迹愣了:“什么意思?”
严岸阔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自己准备去超市买个菜:“我在去接你的路上。”
边迹回家换了身衣服,上车时穿着米白色的冲锋衣和黑白球鞋,头发垂在额前,跟板正的乘务长简直判若两人。
严岸阔看着这打扮,足足愣了两秒。
边迹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没见过你这么穿。”严岸阔半打趣说,“你这太像大学生了,显得我在带坏小朋友。”
边迹一边说“可别涮我了”,一边推着他往车里去,催他赶紧走。
路上边迹接了个骚扰电话,房屋中介公司打来的,问他是不是在看宝山的房。边迹对这种电话都挺有礼貌€€€€用他的话说,中介拉业务也不容易,帮他完成一个电话指标€€€€笑着告诉他有需要会联系他。
严岸阔奇怪地看着他,问:“你要买房?”
“嗯,一直住公司那公寓也不是办法。”毕竟只有使用权,且没有燃气,商用电,住起来总是不方便。
严岸阔听了一嘴电话,问:“但是宝山不会离机场太远吗?”
边迹倒不觉得有什么:“还行吧,反正我住家里的频率也不高,偏点儿就偏点儿,至少价格合适嘛。”
去年年底时他看上了一套九十平的,总价五百万出头,首付1/3,属于跳一跳能够上的房子,边迹最近一直在观望,看有没有降价的机会。
聊了半天房产、地块、交通,时间还是很早,才三点。严岸阔看了眼手表,问他:“想先去哪转转吗?现在吃也吃不下。”
边迹自然知道早,他故意约在这个时间就是为了能多去一些地方。他打开地图,发现附近有一家室内冰场,新开业。作为一个对冰雪有着刻在基因里的喜爱的南方人,他把手机递给严岸阔,“要不去滑冰吧?”
“我很久没滑了,”严岸阔打开导航,输入地址,“不过可以试试。”
这家店地理位置不算好,距商场与地铁都很远,人气不算旺,即便商家已经将“开业酬宾”的广告铺满了所有推荐网站,冰场中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边迹换装备很快,长期应急训练培养出来的速度。他滑到严岸阔身边,看着正在穿冰鞋的对方,像个初见大雪的孩子,语气有点兴奋:“你是想在内场玩一会,还是直接去外场的速滑道?”
严岸阔看着自己的鞋,表情有点为难:“边迹。”
“嗯?”
“我好像不会滑。”
【作者有话说】
我~好~像~不~会~滑~
第0022章 答应你三件事
边迹不响,慢慢到他身边,坐下。
严岸阔仿佛忘记自己二十分钟前才承诺过“可以试试”,理所当然地搬出艾宾浩斯遗忘曲线为自己开脱:“上一次滑雪还是在小学,很多年没复习,已经忘了。”
边迹看他熟练穿戴各种装备的手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忘了的样子。
“还记得多少?”边迹半信半疑地问,“姿势,还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