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有迹 第21章

边迹便拜托店家帮忙装好,打算回国时再带给严岸阔。

一行人坐地铁回酒店已经是深夜,边迹知道严岸阔没醒,所以没敢打扰人家,等估摸着国内快九点了才发消息:[我在吃年夜饭。]配图是一张聚餐的照片,满桌特色湘菜中间摆着盛放的鲜花摆件。

严岸阔说:[玫瑰好看。]边迹说他醒得早,顺便问:[你喜欢花?]严岸阔:[很奇怪吗。]边迹:[我还以为你这种性子,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呢。]边迹跟严岸阔聊天带了不少心眼子,比如他知道对方注重效率不喜闲聊,为防止话掉地上,会刻意留下顺着说的话口。

然而严岸阔没顺着他留的口问“哪种性子”,反倒有点生硬地另起话题:[我也没收到过花,不知道喜不喜欢。]大清早就盯着手机屏幕看,实在不符合严岸阔的习惯,连严帆璇都看不下去,扯高嗓子问:“让我们过来的也是你,只知道低头看手机的也是你!还不来包饺子吗?”

严岸阔便不再等待回复,收起手机,“来了。”

严岸阔家过年习惯吃汤圆,因为买了不少面皮,索性顺带再包些饺子。严帆璇其实不会包,纯属觉得好玩,包出来的饺子要么露馅要么破皮,没有两个是长得一样的。

严岸阔看着头疼:“要不你别包了?放那,我来。”

“不包就不包,正好我累了。”严帆璇不满道,“还好意思说,你包得也没好到哪去。”

严岸阔会简单的几道家常菜,手工饺子这种高阶做法属实是难为社畜了。不过他手劲大,至少到现在没出现露馅的情况。他没反驳,继续包好一个,放到蒸板上。

这时,严岸阔的手机响了。他手上全是面粉,不好接电话,便指挥妹妹:“帮我摁一下。”

严帆璇擦干净手,举着手机放他耳朵边。

对面是同城闪送,问:“先生,您的鲜花到了,麻烦您开一下门禁?”

严岸阔奇怪:“鲜花?”

“对,一名姓边的先生送的。”骑手说。

严岸阔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恢复平时的状态:“知道了,上来吧。”

挂断电话后,严帆璇狐疑道:“谁呀?”

严岸阔嘴上说着“闪送”,手上已经放下面粉和肉馅,去厨房洗手擦干。

没一会,门铃响了,严岸阔疾步走到门口,对外卖员点头道谢,转身时,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玫瑰。

严帆璇眼睛都看直了:“谁送的花呀?这么大!”

严岸阔敷衍地说:“朋友。”

严帆璇不信:“朋友,会给你一个大男人,在春节……送玫瑰花?”

严岸阔没再解释:“谁规定不行?”

严帆璇:“……好好好。”

严岸阔独自走进卧室,将花摆在茶几上,调整好光线角度,拍照发给边迹。

严岸阔:[谢谢,红色很喜庆。新春快乐。]边迹:[这么快就收到啦?还是国内物流快。]严岸阔:[你怎么知道我地址的?]边迹:[我不是送过你回家吗?]严岸阔反问:[这就记住了?]边迹谦虚:[碰巧记性很好。]严岸阔打趣道:[记性这么好,怎么还会忘记喝药。]边迹被这么一提醒,猛然想起自己确实忘了喝,赶紧做起来翻出药盒,冲了杯热水,心虚地说:[没忘!]严岸阔:[不信。]边迹不得已,打开顶灯,拍了张正在吃药的照片:[真没忘,你看,我喝着呢!]因为是在酒店里,羽绒被很热,边迹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衣。

镜头“无意”带到睡裤下清瘦的脚踝,还有若隐若现的,衬衫扣下的锁骨。

被热气熏红的腕骨也出现在照片一角,手指修长,看起来有点湿。

严岸阔将照片放大,仔细品尝过潮湿的指尖和脚踝,又缩小细看泛红的锁骨,如此循环三次后,状似淡定地说:[知道了。]边迹直到初八才回到上海,但没立刻去找严岸阔,先给关系不错的朋友拜了拜年,再找乔远问问近期案件进展。

乔远告诉他下个月才开庭,他便算了半天时间,勉强确认飞行排期错开那天。

严岸阔那边也需要走亲访友,所以两个人直到假期结束才约上。

元宵节刚过,严岸阔便开车来接边迹,穿着深灰色格纹的羊毛大衣和牛津皮鞋,在车边站着等人。

边迹从电梯出来,看到他便说:“怎么不进车里等?”

“怕你看不着我。”严岸阔拉开车门,很自然地帮他安排了副驾驶位置。

边迹坐好后,冲绕过车身进驾驶位的人笑道:“你这车……很难看不到。”

严岸阔笑了下,指着他手中精致的礼品袋,“手上拿的什么?”

“噢,在英国给你买的礼物,”边迹把袋子交到严岸阔手上,“拜个晚年,春节快乐。”

“我可是空手来的,你显得我很不懂事。”严岸阔打趣道。

边迹笑着说:“那你就请我吃顿饭吧,礼物免了。”

“可以,想去哪?”严岸阔问。

“金主爸爸定就行。”边迹刚飞完大四段,太累了,难得没有做那个靠谱的东道主,反而任性地将难题抛给严岸阔,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我想先睡会。”

严岸阔便帮他把遮光板调好位置,“好,到了叫你。”

【作者有话说】

驳头链给我一种又沉稳精致又有点s气的感觉,而且想到是边迹让戴的就更涩了……

第29章 林宇,幸会

如果是以前,边迹会觉得让别人开车自己睡觉不礼貌,无论如何也要强撑着精神陪开车人聊天,但今天他难得放松,居然真的靠着浅眠。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灰色香根草味道,边迹觉得好闻,所以呼吸的幅度都大了一些。渐渐地周遭声音淡了,连空调的送风似乎都变得很轻。

严岸阔将车开到万航渡路一家咖啡店边,停好车,侧头看着熟睡的人。

边迹正仰着头,眼皮微微颤抖着。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

颈部是很脆弱的,此时却大方展示在岩岸阔面前,喉结也被绷得分外清晰,看起来很适合留下掐痕和齿印。

严岸阔像深入羊群的狼王在凝视猎物,眼神在白皙的脖颈上隔空摩挲着。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从车后座拿出笔记本电脑和眼镜,开始阅览心得案件资料。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边迹被车外一声路人的尖叫声吓醒,懵了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哪,迟钝地问严岸阔:“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严岸阔早已收起电脑跟眼镜,一副没有在等的样子,“下车吗?”

边迹说“好”,下了车,看到眼前陌生的景象,问:“这是哪啊?好漂亮!”

“我母校。”严岸阔说,“正好今天来送个材料,可以带你逛逛校园,过会再去吃饭。”

长宁校区在一所教会学校的旧址上改建,有近百年历史,经过多次修葺,穹顶精致典雅,远看仿佛欧式花园,红墙青水,确实很有逛头。

边迹一边感慨严岸阔母校的建筑格调,一边疑惑他怎么频繁来这边。

“跟本科的老师有合作案源,所以跑动会多一点。”严岸阔说。

边迹点点头,跟着严岸阔往里走。

经过门口闸机时,严岸阔拿出电子校友卡鼓捣半天,才申请入校成功。

保安指着他旁边的边迹,问:“他也是校友?”

边迹摆摆手,“不是。”

保安又问:“家属?”

“嗯……也不是。”边迹的嘴巴打了个磕绊,顿了会才说,“朋友。”

“同行人,一位。”保安冷着脸,在登记表上勾选好,放行,“进去吧。”

严岸阔很绅士地帮边迹挡住感应区,让朋友先进。边迹跟他擦身而过,贴得很近,以至于这一秒好像被无限拉长,甚至在边迹的脑内配上了钢琴曲BGM。

“去院楼要往左走€€€€看路,”严岸阔跟着他进门,低头看着他,声音里分明带着笑意,“别光看我。”

边迹咳了声,赶紧转过头,专心致志地找路。

二月的天仍然很冷,边迹把棉袄拉链拉得很高,跟着严岸阔走进一栋红白相间的欧式建筑里。

严岸阔让边迹在宽敞的会客区等,他自己上楼交材料,不到四分钟就从电梯间出来,迎面走向边迹,“走吧,带你去操场转转。”

去操场需要经过图书馆,严岸阔便聊起自己当初法考时抢自习座位的惨状。边迹听了直咋舌,问他们是不是法学生学习起来都这么卷,严岸阔说这不是卷,是没办法,就业市场太饱和了,即便是五院四系的人出来,没些含金量高的证书实习也很难进好律所。

“不像你们,专业性很强,人才缺口也大,出路比我这种人要宽阔不少。”严岸阔说这种话时很认真,让边迹看不出他是在谦虚还是来真的。

“别开玩笑了,严par。”边迹学着前台的称呼喊他,“要是你都没路走,其他人干脆别活了。”

严岸阔跟着笑了两声,被来来往往健身锻炼的人打断思绪,于是指着他们说:“长宁这个校区比较小,能跑步的地方不多,所以我以前要么来这儿,要么就沿着苏州河跑回宿舍。”

边迹问:“你宿舍不在这?”

“不在,在河西。”严岸阔指着不远处说,“看到那排红房子了吗?”

边迹看着红色的屋顶,睁着眼睛说瞎话:“哪个?”

“站起来看。”严岸阔伸出手,扶他站起来。

边迹顺理成章地搭在他的手背上,半靠不靠地挨着他的肩膀,继续往远看。

这样的动作对于两个男人来说过于亲密了,边迹自认现在跟严岸阔熟稔不少,至少可以算还可以的朋友,但跟他做这种肢体接触还是会心虚。好在严岸阔那边心思坦荡,扶他起来后自然地让了半身,侧着给他让出视线。

“看见了,好多人还晾着衣服是吧?”边迹因为刚刚撒了个拙劣的谎,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诶,那旁边的矮房子是什么?”

严岸阔不响,边迹以为他是毕业年久忘了它。没想到,两个人靠着站了会后,严岸阔才讲:“法援中心,后来改成研究室了。”

边迹“噢”了声,问:“你经常去吗?”

严岸阔又是不响,默了一会才说:“嗯,以前在那里待过一阵子。”

学法的学生,做过法援不是什么稀奇事。边迹没有追问,跟他聊了会别的楼:“对了,你们教学楼呢?想看看你上课的地方。”

严岸阔想了想,说:“研究生在另一个校区上课,本科的话……在红楼旁边那几栋房子里都有课。”

将自己的母校介绍给陌生人是件很微妙的事,尤其是当这个人与自己并无利益联系时。那些不必为讨好客户而说的、剖开自己的过去的话,能说出来,纯粹是因为想要分享而已。

在听这些时,边迹觉得他们两个离“朋友”这两个字越来越近€€€€也或许,是越来越远。

“你成绩肯定一定很好,”边迹听完,大胆猜测道,“科科第一的那种。”

严岸阔笑道:“第一谈不上。我们只算绩点,人又很多,所以有很多并列的。”

边迹若有所思:“那能跟你并列的人一定也很优秀。”

严岸阔回避了这句话,指着一排很显眼的欧式建筑,说那里有很多明星去拍戏,要带他去参观。

穿过一座桥,再途径几栋教学楼,时间也才过去十五分钟。严岸阔指着一楼满座的教室说:“里面应该在考试。”

边迹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好奇道:“刚开年就考试吗?”

“我们学院是这样的。”严岸阔自嘲道,“不分什么考试周,也没有划重点一说。只要任课老师想,每天都可以有小考。”

于是边迹开始回忆自己上大学那会,发现能记得的并不多。他刚上大学就跑出去租房,只为了能有独立的居住空间。

唐平夏给过他很多钱,但他只收取了其中生活费的部分,租金很高,于是他的很多时间都用来兼职家教或者实习。因此,大学于他而言只留下两个意象€€€€夏天的冰西瓜和小单间里嗡嗡作响的电风扇。

严岸阔的母校显然有趣很多,学业也辛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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