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新案子吗?”
“还是以前云南的那个案子。二审结束后被告就开始玩失踪,拒不赔偿,我的当事人想申请强制执行。”
律师不能跟案件以外的人提及太多细节,边迹也没追问,只是嘱咐他“注意安全”。
说是“送人上班”,最后成了“陪人上班”,且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只要边迹不飞,他就会挤出一天时间,不干别的事,就坐在律所楼下的咖啡厅里看电影。等估摸着律所快下班了,边迹就会给严岸阔发消息,说自己正在快餐店里,问他要不要下来一起吃饭。
这天,严岸阔正忙得晕头转向,正愁不知道中午怎么解决,看到消息赶紧回:[五分钟到。]天气渐渐回暖,边迹拿出新买的长袖T恤,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好,在人群中又高又抢眼,严岸阔一眼就能发现。
“还没走?”严岸阔拿着打好菜的餐盘,在边迹面前坐下。
边迹笑笑说:“早上没什么事,正好在附近看看风景。”
严岸阔肯定不相信,但没多说什么,给足这位追求者面子,“等会吃完我带你去楼顶看看,视角挺好的。”
“行。”
两个人吃饭都不算细嚼慢咽,忙习惯了,反而忘了怎么享受进食的过程。
不到二十分钟吃完,严岸阔就问上不上楼,边迹欣然应允,两个人便来到隔壁大楼,坐电梯直奔顶层。
顶层经常会办一些户外联名或展览,一到节假日就人满为患,工作日中午倒难得清净。严岸阔带着边迹在天台上的长椅上坐下,远眺能看见若隐若现的东方明珠。
“你经常来吗?”边迹问。
严岸阔摇摇头,“偶尔,办公累了会上来透口气。”
边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往远处看,“风景挺好的。”
边迹今天一直彬彬有礼,保持社交距离,人来了都以为他是客户。
上班时间一到,边迹便立刻说:“一点半了,严律去忙吧。”
“就这?”严岸阔看着他笑,“等了三小时,就为了一起吃二十分钟午饭?”
边迹不解:“那不然呢?”
严岸阔收了嘴角,很深地看向他的眼睛,认真问:“边先生,没你这么追人的。”
边迹挠挠头,“怎么啦?”
严岸阔被他逗得笑,“让被追的人太享受了,他会想没那么快答应的。”
“早说啊!没关系,我多追几天。”
严岸阔笑得直摇头,“行了,我真得上班去了。”
“好!晚上见!”
“下午你还要等?”
“没说是等你。”边迹指着自己的手机说,“正好今天没事,我想把电影看完,三部曲呢,怪长的。”
严岸阔无奈道:“那我尽量早点下班。”
边迹摆摆手,“不用尽早,你忙你的。”
严岸阔自然没有听信边迹的话,到下班时间就拎起外套和电脑包准备走。
连周天瑞都看不过去,正要找他开会,见他一副有急事的模样,好奇道:“今晚有约会?”
“嗯,约了人。”严岸阔解释完,问道,“找我有事?”
周天瑞晃晃手里的档案袋,“对,五分钟,说完你再走。”
严岸阔抬头看了眼时钟,无奈给边迹发微信说自己可能会稍迟些,然后跟着周天瑞进办公室。
“怎么了。”严岸阔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周天瑞手中的档案袋,“又是文顺?”
“是啊,还是上次那个。”周天瑞叹口气说,“老刘前期跟进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结果今天孩子突然发病,老丈人又刚刚去世,实在没法分神做这个案子。”
严岸阔收下档案袋,草草翻开两眼,“案子一共提1.5个点,你给老刘分0.5就行,把它接了吧。”
这次周天瑞的语气比上次强硬不少,因为所里目前能排开且擅长做婚姻法的确实只剩严岸阔一个人。现在他手头案子已经结了,没什么理由再推脱。严岸阔无奈道:“那把材料先给我,我拿回家看看。”
周天瑞点点头,见他急着走的模样,摆摆手说:“行,快去吧。”
严岸阔走时,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所有人见他这么早下班,都很惊讶:“严律,今天居然准时走呀?”
“约了人,明天再来。”严岸阔解释道。
第二天是周六,能让严律师这么大费周章见面的人,让大家都很好奇:“约会顺利啊严par,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嫂子?”
严岸阔没理,只说“周末愉快”,便进了电梯。
边迹已经在停车场打开车载空调换气。严岸阔觉得他的体贴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经过长期训练留下的肌肉记忆。
两个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仿佛已经认识许久,也就不必四处找话题。
严岸阔靠在副驾驶座位上,半合双眼,非常放松。
“今天桥上好堵,咱要不看看别的路线?”边迹点开地图,指着其中一条推荐路线说,“我看这有条小路,不过很窄,你想走哪条?”
严岸阔睁开眼,侧头看一眼地图,无所谓地说:“哪个更远?”
边迹简单判断后得出结论:“窄路吧,得绕到北边去。”
“那走这个。”严岸阔说。
边迹扬眉看着他笑,问:“为什么?”
严岸阔道貌岸然:“远的话就没人走了,肯定不会堵车。”
“噢~”边迹没戳穿他的小心思,顺着他说,“原来是为了不堵车啊。”
“那你以为是为什么?”严岸阔不动声色地把皮球抛回去。
边迹多聪明,根本不接话:“那谁知道。”
严岸阔吃瘪不再说话,边迹便切换导航路线,往小路开。
上海有许多依傍在摩天大楼边年久失修的民居,有些甚至已经成为危房。它们分散在城市的角落甚至中央,给这个国际大都市挤出许多条阡陌交通的村间小道。道边尽是违规停放的车辆,甚至还有席地叫卖的摊贩。
因为路况太窄,难以承接相向而行的车,熟练的司机会将其默认为潮汐车道,自觉在早晚高峰切换使用方向。
边迹一边开,一边感慨道:“真没想到,2024年了,市区还能有这种路。”
严岸阔懒懒地说:“城市一直在往前走,但总有人停留。”
“怪危险的。”边迹说着提醒道,“还好不是晚上,这儿连个路灯都没有,你以后还是尽量避开吧。”
“我一个人肯定不会走这条。”严岸阔顺口说。
边迹又抓住话里漏洞:“两个人就会了?”
严岸阔轻笑,“这不是得看跟谁么。”
“哟,”边迹乘胜追击,“跟谁啊?”
严岸阔被他问得笑开了,面上挂不住,偏过头去,没什么威慑力地说:“好好开车。”
边迹便不再撩他,把车内音乐调大了点,自言自语道:“这条路还真不好开,迎面来辆大车就完了。”
严岸阔皱眉,“啧”了声:“话别乱说。”
“行行行,”边迹朝一旁“呸”了好几下,“当我没说。”
人在倒霉时总能言出法随(坏事版),边迹话音未落,迎面就来了辆轿跑。
边迹在心里骂了句“靠”,开始放缓速度,同时缓缓往右边打方向盘。
然而,对方似乎毫无避让的意思,不但没有减速,甚至面向他们直直地冲撞上来。
严岸阔看到对方的牌照,猛然意识到不对,赶紧让边迹刹车:“等等€€€€”
话音未落,朝他们而来的轿跑忽然加速!
边迹的大脑空了一瞬,来不及想太多,猛地往旁边打方向盘,下意识用手臂护住严岸阔的头。
“边迹!”千钧一发之间,严岸阔警告他不要以身涉险,“小心!”
“啊€€€€”
哗地一声,安全气囊弹出,车窗玻璃碎了一地,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二人撞晕。
边迹因为离撞击点更近,脑袋都嗡嗡作响,后来渐渐失去了听觉。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严岸阔在耳边焦急大喊,以及渐渐出现的、混乱的、红蓝相间的警车灯光。
【作者有话说】
别慌,不是虐文
第36章 交给我就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边迹看到医院有点脏的天花板和刺眼的顶灯。
周围站着几个穿警服的人,来做交通事故的调查。当地虽然只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且离得远,但基本拍下了事件经过,视角盲区还需要经过现场勘测痕迹辅助作证。
警察走前嘱咐伤者好好休息,边迹想起身送送,被护士拦了下来,“你现在最好别动。”
“我朋友怎么样?”边迹着急地问,“个子很高、穿黑衣服的那个!”
护士指着门外说:“他主要是手臂被砸了,但比你伤得轻,伤口消好毒、别碰水就好。”
边迹松了口气:“他人呢?”
“应该是去办你的住院手续了,等会他还要做笔录。”护士给他检查完吊水,警告道,“你安生躺着,别乱跑。”
严岸阔在外面忙前忙后快一小时,都处理完才有空回到病房。他左手臂上缠着绷带,右额也贴着胶布。
边迹看着他的绷带,眉毛拧成一团,“你哪儿受伤了?”
严岸阔坐在边迹的床边,轻轻托起他的右膝,不答反问:“疼吗?”
“不疼。”边迹摇头。
“说实话。”严岸阔盯着他的眼睛,让人很难遁形。
边迹只好乖乖道:“有一点。”
“医生说你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至少也得养两周才能自由活动。”严岸阔把他的脚又托高了些,眼睛里写满了心疼和压抑,“脚给我。”
严岸阔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有很重的颤音。见边迹没反应,他又往前伸了伸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