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了什么?
李雁开始回想,却忽然发觉那些梦境在记忆里像是断了层的山路,成为了难以跨越的鸿沟,找不回来了,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将玩具丢在地上,捂着脑袋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心跳砰砰撞着胸膛,李雁又开始喘不上气,徒劳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记起塞诃那时候说抽屉里有药,便不管不顾地站起来想去随便找点什么吃下去。
但刚刚起身,眼前天旋地转,骤然便没了意识。*
军鞋踩在水坑里,溅起一些水花。
男人沉默地穿过街巷,腕间光脑闪烁着,正在通讯,“纪书啊,早说你要来,我来接你。”
“不用,”傅纪书上了台阶,将伞收起来立在门外,轻轻转动了一下指腹的婚戒,淡淡道,“这里,我很熟悉。”
“哎我就知道,以前你念书的时候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哪里需要麻烦我们。”
傅纪书没说话。
游刃有余,似乎从来都是如此,但唯独在李雁面前便会被逐一击破。
李雁是他永远猜不到谜底的一道谜语,他做事基于自己的心情与想法,享受当下,那个时候他没想过李雁会给他下药,也没想过他会突然毫无征兆地离开。
傅纪书只能猜测他的想法,知道他大概是想失踪两年,等待婚姻关系自动解除。
李雁问他会不会养鸟,他知道,可是他不会。
他觉得这个自由的世界满是危险,鸟儿被放归自然,生死便不再受人掌控,很容易被猎人的枪口瞄准。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内敛,不会说话,不擅长表达情感。
他也知道李雁不爱他。
因为吊桥效应产生的错觉,这段婚姻里真正的小偷应该是他自己。
他们都只是卑劣的小人,找了无数的借口和理由,想要挽回一段本该一地鸡毛的婚姻。
但现在,李雁先后悔了。
傅纪书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一般疼痛,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不是因为上方伤势牵连所致,他微微弯了弯脊背,而后又直起身,沉默地垂下眼,身形消失在走道中。*
“据悉,联邦与帝国即将开战,请各位居民切勿外出,以免发生危险……”
“一代机甲已完成三期试验,或将在本次战役中登场……”
播音员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断断续续,将李雁吵醒,他额头有点疼,从地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这才注意到外头已经天黑了。
他怕黑,有幽闭恐惧,但客厅的壁灯大概是白天时忘了关掉,现在正散着柔和的暖光。
李雁垂眼看着手边的小狗玩具,沉默良久,还是将它拿起来,扔进了垃圾箱。
窗外下着雨,雨珠顺着风刮进屋,他关掉播音机,慢吞吞移动到阳台前,将阳台门关起来,拉上了窗帘。
他一无所知,楼下的路灯下伫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举着伞站了很长时间。
天际隐约有闷雷响起,那柄黑色的伞面这才动起来,眨眼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河子说雁子跑了个寂寞()
雁子先戒断两天,之后就是 妈的,狂野人生明天见!
◇ 第26章 跟踪
李雁调整心情的方式总是简单粗暴,他在床上没日没夜睡了两天,被饿醒时已经八点多了,床头柜上的夜灯不算明亮,外头天色很黑,李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塞诃所谓的存粮仅仅只是一大箱子的营养剂罢了。
李雁没什么胃口,对没什么味道的营养剂更不感兴趣,于是起身穿衣打算去外头觅食。
他戴上帽子里,微微低头,黑色风衣融入夜色里,消失不见。
他步子很快,离开东街汇入主道的时候忽然停了停脚步,有些迟疑地转头望向周围。
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枯叶在地上被风拂起又抛下。
李雁垂下眼,捂了捂后颈,只当自己多疑,继续向前走去。
咖啡厅的咖啡做得其实一般,但老板娘的小蛋糕做得很好吃,李雁点了一块放在桌上,心不在焉翻看着星网。
联邦与帝国近段时间即将宣战,大概是想要彻底结束战争,这两天军事战报上时时刻刻都在播报动向,联邦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战火会蔓延到哪里,会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
唯有56星的这间小咖啡厅里,人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洗劫般的持久战役,如今好像并不怎么在意战事,还在享受着夜晚。
店铺里放着评弹的音乐,老板娘坐在柜台后跟着哼唱。
李雁翻了一圈新闻,没看到傅纪书关于战事的采访,像是整个人销声匿迹了一般,只能看到几个其他军官的采访稿里有所提及。
他想起离开家之前傅纪书好像刚受过伤,那个时候没有多问,如今想想,血腥气那么重,只怕伤得不轻。
李雁指尖顿了顿,又在星网上搜了那天晚上的新闻,果然看见有报道说,傅纪书遭到袭击受伤,但遇袭的地方,在12星。
12星,那天晚上他去12星做什么?
李雁懵了一瞬,忽然记起来了。
他去给自己买了一块玉,然后说,这是他顺路去的。
究竟是不是顺路李雁现在也不得而知,只是忽然便呼吸急促起来,仰靠在椅子上,紧紧抓住自己颈间的玉坠。
真想将它拽下来丢掉。
李雁心里这么想,却并未照做,靠在椅背上出神,拽着绳子的手无知无觉地将颈间勒出一道红痕。
直到老板娘叫了他两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回望过去。
老板娘是个beta,五十余岁的温婉妇人,吴侬软语,嗓音温柔又轻,问他:“你喜欢我的蛋糕吗?”
“啊……”李雁有点拘束地坐直了身子,“喜欢的,很好吃。”
“你晚上没吃饭吧,来这的客人都只想着聊些八卦,没胃口吃蛋糕,我做得有点多,隔夜就只能浪费了,送给你吧。”
李雁连声说谢谢,又听她说:“那有几个年轻人天天来这里打牌,你一个人坐这也无聊,去跟他们一起玩吧。”
李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挤在一张桌子上,时不时传来一些喧闹呼叫。
他一时间没动,老板娘已经自言自语着往柜台后走,“以前也有个omega总喜欢一个人坐角落里,下次得把角落的桌子移走了。”
李雁在原处坐了会儿,实在是无聊,于是便端着小蛋糕走到那几个学生身后观摩他们打牌。
面前坐着的青年是个高阶的alpha,但看起来运气并不好,人也不太聪明,绞尽脑汁将手中一副烂牌打得更烂。
李雁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忍无可忍,伸出手去轻轻一点,道:“出这张。”
几个学生闻言一下子抬起头望过来,面前的omega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若冰霜,偏生又生得很是漂亮,荼蘼花香让他看起来神秘又诱人,像带着剧毒的花。
56星本就人少,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漂亮的omega?
几个学生都呆愣愣的,李雁“啧”了一声,微微弯下身去,越过那个alpha的肩头,屈起中指,“铮”地一下弹走了那张牌。
他直起身将蛋糕勺子咬在齿间,含含糊糊道:“继续。”
又过了一会儿,alpha再次陷入死局,求助地抬起脑袋望向李雁。
李雁端着小蛋糕倚靠在窗边,似笑非笑,“看我做什么?”
“那个……”年轻的alpha有点羞涩,像只犯蠢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小声问,“能不能帮我打一下……”
“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李雁嗤笑了一声,半晌,他冲着alpha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让开,坐到了被对方屁股暖热的椅子里,一脚踩着桌下横杠,一手摸起那把烂牌,随便又丢出一张去。
十分钟后,李雁逆风翻盘,赢了。
他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扔出去,帽子扣在脑袋上,插着兜离开了咖啡厅。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秋夜夜间风凉,李雁的风衣很薄,冷风往衣衫里灌,他装作不觉,悠悠往住处走,穿过巷子时,他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于是便慢下了脚步,打开了光脑的照明灯。
窄小的巷子道路上有一摊血迹,墙壁也有溅上,像是几分钟前刚发生过命案。
李雁打量了一下周围,没发现什么人影,于是便继续往前走,快速离开了此处。
过了片刻,傅纪书从黑暗处出来,擦着手背上溅上的血渍,淡声打着通讯,道:“艾信鸥,来处理尸体。”
“还真有人在56星啊,帝国人口那么多么,居然经得住这么造。”
傅纪书没说话,他站在巷子里,视线望向李雁消失的方向,眸中情绪深沉,瞧不清楚究竟在想什么。
他垂眸看了看光脑,时间显示夜间十一点三十分,他难得有些烦躁,心想,李雁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带着荼蘼花香的omega从巷子里穿行而过,留下了些许的香气。
但那里面还夹杂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
傅纪书摩挲了一下指腹,点了根烟。
他尾随李雁到了019号楼下,活了那么多年,外人对他傅纪书的评价一向是正向的,负责、正人君子、道德标兵,谁也不知道他如今正如窃贼一般尾随在另一个omega的身后,哪怕那是他合法的伴侣。
他抬头望着三楼的窗户,客厅的灯光从阳台处尚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里泄漏出来,李雁的身影映在窗帘上,他能根据影子的动作猜测对方现在在做什么,越看却越觉得烦躁。
傅纪书又点了根烟,咬在齿间,给许姬发通讯:[019的电费。][知道了知道了,钱打来。]他汇了款,再抬起头时,三楼的灯光已经熄了,一片漆黑。
傅纪书又站了五分钟,最后转身离去。
在三楼的窗帘边,李雁端着一支蜡烛,烛光映在脸上,瞧不清眼底神色。
【作者有话说】
河子又锐评:一个跑了个寂寞,一个跟踪了个寂寞去便利店找店员,问店员雁子去哪里了。
店员:雁子装起来了,雁子装起来了!
哈哈哈哈我朋友们都好有梗明天周日请个假,下周加更,周二四五六七更新周二见吧,晚安!
◇ 第27章 要怎么证明你是我老公
傅纪书会出现在这里,李雁并不奇怪,很早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几乎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对方,总是能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
当初也有怀疑过傅纪书是否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但衣物都已经丢掉换了新的,让塞诃带他离开中央星的时候也已经换过了衣衫。
以帝国二皇子的手段,要想隐藏掉他的行踪应该不是难事,塞诃也信誓旦旦说过不会被轻易发现,莫非是塞诃背叛了自己?
李雁有些懊恼,omega的受制于alpha的天性让他失了手,没能杀人灭口,也无法求证是否是塞诃说漏了嘴。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又开始怀疑是否是入体式的微型监视设备,如果是这样的话,傅纪书又是在什么时候将其放到了他的身体里,又将它放在了哪里?
李雁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魔,他甚至想过将皮肉剥开仔细查找,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又被自己打消。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