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结”那是委婉说法,实际是燕王当时十分怕李玹记恨他们家,压根不敢跟李玹结亲。
“更何况,当时我就是替你答应了,你肯定也要不快。哼!我能不知道你什么脾气?当时你要能愿意尚公主就怪了……”
燕王理直气壮说了一大堆,最后看向儿子阴晴不定的脸,忽然想起他今日好像是从东宫回来的,不由又担心:“该不会是你自己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回来怪我?我跟你说,那都是老黄历了,你自己跟殿下没过好,是你的原因,可跟我当年帮你拒亲没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
燕王捋了捋美髯,颇有些过来人经验道:“在哄人这方面,为父还是有些心得的,你若需要……”
裴椹嘴角微抽,道:“您想多了。”
他跟殿下过得不好?笑话!绝无可能发生的事!
似是为了印证这点,当晚,裴椹就去东宫和太子殿下商讨军务了。
因谈得尽兴,两人一时忘了时间,直到宫门落锁才谈完。太子体恤裴将军,特意留他在东宫过夜。
翌日,下了朝后,太子殿下似对昨日没谈完的事仍有兴趣,又握住裴将军的手腕,亲自邀请他到东宫,继续商谈。
结果自然是再次忘了时间,裴将军在东宫又是留饭,又是留宿。
之后一连几天,都是这般。不是太子有事找裴将军,就是裴将军有事找太子,两人关系更胜以往。
以至于这几日,裴将军都没怎么回燕王府。
慢慢地,京中传言就变了,有说薄轩被赦免,其实不是太子殿下求情,而是裴椹求情。
裴椹年少时跟在洛阳为质的薄轩认识,不忍他被杀。刚好那日太子去燕王府,裴椹便替这位旧友向太子殿下求了情。
“太子看在裴将军的面子上,当天就去牢中见了薄轩,之后才向今圣进言,赦免对方。”
“原来如此,所以不是薄轩跟太子殿下有旧情,是裴将军念旧情。而且是裴将军跟太子殿下关系深厚,这才救了薄轩。”
“是啊,想想也是,薄轩跟太子殿下能有什么交集?之前那些传言实在离谱到没边,仅凭……皇陵的那位早年的那些没能成的想法,就乱传谣言,实在过分,说不定太子殿下压根都不知道当年差点有赐婚这件事。”
“欸,说到当年那事,我倒是听闻,裴将军当年也是人选之一啊,如今他夜夜宿在东宫,莫非……”
“欸,丁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完又压低声音叮嘱,“虽说你来自福建两广,见多了契兄契弟,但咱们洛阳风气可没那么盛,尤其涉及贵人……你说话可要小心点。”
丁大人赶忙捂住嘴点头:“明白明白,多谢林大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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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李玹近日察觉裴椹这几日时常往东宫跑,丝毫不像往常遮掩避人,心中也觉奇怪,不由叫来人问了问。
得知是怎么回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派人去把薄轩请来。”
薄轩近日听闻京中传言有变,大松一口气,谁知刚放下心,就听闻李玹召他,吓得刚松的头皮瞬间又绷紧。
到底是谁要害他?莫非是他早年在洛阳时得罪过人,如今被报复?
仔细一想……罢了,当年得罪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数不过来。
他只得惴惴不安地进宫,见了李玹,就恭敬跪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玹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又想起这人的风流传言,很快皱眉,挥挥手让他下去。
薄轩莫名被叫入宫,又莫名被放出来,直到回到住处,都还一脸莫名。
倒是他走后不久,李玹在御花园“偶遇”了裴椹,喝茶闲聊几句后,忽然状似不经意道:“俭之偶尔也不必如此不自信,禅秀眼光很高,非是任何人他都能看上。”
上次见薄轩时没仔细看,以至于他以为能让裴椹这么“紧张”的人,能有多不凡,结果一看,无论样貌气度还是洁身自好等方面,都比裴椹差远了。
虽说他以前也气裴椹这小子拐走他儿子,但说实话,要真论起来,比裴椹更优秀的青年才俊,确实难再挑出一个。
所以跟其他人一对比,李玹对裴椹还是满意的。
既然儿子非要找个男的,那也只有裴椹这样优秀的……儿婿,他才能接受。
兴许是心里早已接受两人的事,甚至已经把裴椹看成半个自家人,对裴椹这“不自信”的表现,李玹颇有几分看不上,既遇见了,便给他提提信心。
自然,李玹不是会把关心话说太直白的人,简单留下这句后,便起身走了。
裴椹留在原地,有几分莫名。
回到东宫,李禅秀得知他中午和李玹在御花园遇见,也有点担心自己最近和裴椹太招摇,会不会引人非议,让李玹不悦。
于是问:“阿爹跟你说什么了?”
裴椹皱眉想了想,道:“让我要自信。”
李禅秀:“嗯?”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吃到惊动中央#
第155章 正文线番外6
裴椹一连数日留在东宫, 与太子商讨军务,京中有官员私下议论几句,也就过去了。
毕竟连皇帝李玹都没说什么, 他们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这件事更证明了今圣对太子的宠爱,连太子几次留外臣夜宿宫中, 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裴将军也的的确确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更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倒是燕王府, 因裴椹数日没回府, 燕王妃心中惴惴,又有些焦虑不安。
“王爷,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回来了, 椹儿才不愿意回府?要不我们还是搬出去?”燕王妃捏着帕子,在厅中来回走道。
燕王在旁老神在在喝茶,闻言不知第几次安慰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就把一百二十个心都放下, 是那小子自己腿黏在东宫走不动路。”
关于裴椹和李禅秀的事, 燕王一直没敢跟燕王妃说, 生怕吓着媳妇。
再者, 在他看来, 他儿子这也不算正经尚主, 毕竟那位是男的,还是储君,也不知两人能有多长久,更不知上面那位能默许多久,燕王自己心中也忐忑着, 只想先能过一天是一天。
总归他儿子脑袋比他灵光, 要是裴椹都处理不好, 那他这当爹的肯定也没办法。
所以还是别提前给自己找烦恼了, 事已至此,先饮茶吧。
燕王妃听他一说,更放不下心了:“那就是真在为军务操劳,唉,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又忙起来了?也没听说北边有战事,这整日在东宫忙到夜不能回,别熬坏了身子……”
说到一半,见燕王还在老神在在地喝茶,又不高兴地一把抢走茶碗,没好气道:“喝喝喝,一点也不关心你儿子,罢了,我去叫厨房炖些鸡汤,不定椹儿今天就有空回来了……”
燕王被夺走茶碗,也不生气,哼哼道:“你给他炖那些没用。”
燕王妃狐疑转头:“那该炖什么?”
燕王心想:那恐怕得是虎鞭鹿茸。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怕吓着燕王妃,于是道:“呵,说了你也不懂。”
然后捧起茶碗,继续老神在在地摇头,哪知下一刻,耳朵忽然被揪住。
“嘶,疼!你怎么又……”
燕王赶紧要救回耳朵,下一刻,裴椹大跨步走进厅中,正撞见这一幕。
一时三人都僵住,燕王妃赶忙收回手,轻咳一声,在儿子面前给丈夫一个面子。
裴椹也表情微僵,他一时忘了父母也在府中,想了想,脚步又退回去,正色向燕王夫妇问了声安,而后道:“我去一下书房。”
等离开正厅,才心中暗忖想:这就是父亲说的哄人办法?
啧,还好他的殿下不会揪人耳朵。
自然,李禅秀偶尔也是会揪的,但那多是被他欺负狠了时,失神握住他的耳朵,也没什么力气,更像是用指尖抚摸。
裴椹到了书房,坐在桌案后想着那一幕,唇角不觉浮现笑意,手中的兵书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下午时,底下人端来一碗鸡汤,说是王妃亲自命人熬的。
裴椹打开碗盖一看,见是鹿茸鸡汤。
原本也没多想,偏偏下人这时多嘴一句:“本来王妃只命人炖了鸡汤,鹿茸是王爷亲自来加的,说您需要补补。”
确切说,燕王是想偷偷加的。也就府中没有虎鞭,不然高低得加一点。
毕竟……父亲的爱,是沉默厚重的,谁不说他不关心儿子的?
裴椹对着这碗鸡汤也沉默了,半晌搁下碗盖,对下人道:“你先出去吧。”
翌日,燕王就被李玹召见,很快在朝中领了职,经常忙到天黑才回家。
原本他进京述职,是有几天休息日子的,也不知圣上为何这么快就让他出任新官,哎,定是他在长安表现出色,令圣上很满意的缘故。
燕王这般想着,反而愈发有干劲。说不定哪日他儿子被太子殿下抛弃,还得靠他这当老父亲的拉一把。
东宫,李禅秀与裴椹一起坐在花园中下棋。
李禅秀如玉的手指间捏着一枚白玉棋子,在棋盘上走了一步后,含笑道:“本来想让伯父多休息几日,你怎么忽然去向父皇请命,这么快就让他领职了?”
裴椹目光落在他那和棋子一样润白的指尖,眸色微深,片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他在家中闲不住。”裴椹嗓音低哑,很快也落下一子道。
京中的传言很快过去,但裴椹是太子和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这个认知,却愈发深入人心。
尤其太子和裴椹的关系,虽然两人以前关系就好,但最近简直好到有些过头了。
要不是这二位都是在李玹的眼皮底下相交,有些朝臣,譬如那位福建来的、见过世面的丁大人,简直要忍不住猜测两人友情的纯洁性了。
倒是薄轩,从宫中回来后反思了几天,结合当年在梁州初见李禅秀时,裴椹就护在旁边、赶走女侍的情形,再想到上次牢中见面,裴椹看李禅秀的眼神,他终于恍然大悟,明白是谁“帮忙”解决了传言。
但想到那传言内容,又觉得老皇帝真是害人不浅。
为免裴椹心中芥蒂,他次日便试探性地给裴椹送了两尊寓意百年好合的玉雕,还言明其中一尊是送给太子殿下的,只是他一个被赦免的人,不便进宫,也无缘见到殿下,还请裴将军看在早年交情的份上,帮忙送给殿下。
实际上,他和裴椹早年哪有什么交情?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交情还差不多。
不过这两尊玉雕送到裴椹面前,裴椹自然能明白用意,不仅回了礼,还托人去告诉薄轩,令他不必多想。
为避免被人参一本收受贿赂,这代表百年好合的玉雕,裴椹自然要给太子殿下送去。
李禅秀见了也是无奈,但人家礼送都送了,也不好退回去,于是也命人回了一份礼。
至于那百年好合的玉雕,最后便东宫摆一个,燕王府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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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岁末,安分了一年的胡人再次犯边。
朝臣多以为这次朝廷仍会以防御为主,毕竟从老皇帝李懋一朝开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除了前几年赵王引外族兵,乱了中原时,为将胡人赶出,裴椹、陆骘、阎啸鸣,乃至李禅秀,都在中原大地上打退过胡人。
但那毕竟是胡人已经到了洛阳,不占地理优势。在北边,胡人占优势的地方,大周还是鲜少能打赢。也就裴椹当时一口气打到凉州,险些将凉州收回,但裴椹很快又被调回打朱友君了。
自然,陆骘和李禅秀在秦州也打退过胡人,但那也是胡人刚到秦州,还没站稳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