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嫁给失忆将军 第201章

可他们毕竟实力更强,若姿态反倒放得很低,又显得有猫腻,不真实,对方可能会怀疑有诈,不答应。

所以改来改去,最终改成了普通客套的外交辞令。

好在这封信是以他手下将领的名义写的,不是以他的名义。便是李禅秀不喜欢这样的辞令,也不会知道是他。

信送出去后,裴椹莫名心中不平静,甚至少有地紧张,一时想对方可能会不答应,一时又想对方若答应了,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直到数日后的一个清晨,一名传令兵拿着信跑进大营。

裴椹在那一刻,仿佛心头的乌云散去,心中莫名晴朗了起来。

信果然是李禅秀命人送来的,对方答应了跟他联手攻打一支胡人!

打了这么多年仗,裴椹忽然又有种第一次上战场的感觉,久违地产生一种紧张,和莫名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1章 前世番外4

裴椹将那封信翻来覆去, 仔细看了很多遍,通过字迹确认是李禅秀亲自写的,又小心将信纸折起, 和当年那张药方一样, 仔细收好。

他不知道李禅秀收到信时,如何意外惊喜, 回信时又如何紧张期待。

就如同李禅秀同样不知道那封提议联合的信是他口述, 也不知他如何紧张, 删删改改了许多次。

为了打好这一样, 裴椹又开始熬夜看行军图、山形地势图,多次召集手下将领商讨作战方案。

杨元羿见他如此重视,甚至要亲自去战场, 还以为这会一场了不得的大战, 赶忙从隔壁要塞赶来询问。

得知只是一场常规战,搁以前, 甚至根本不需要裴椹亲自前往后, 他十分费解, 又忍不住劝:“俭之,你这两年身体愈发不好, 这样规模的战事,让孟将军带人去打就行, 何必亲自出马?”

隔壁的陆骘听闻他们要有“大动静”, 也派人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却都被裴椹婉言拒绝。

他仍决定亲自去,甚至对穿哪件甲衣,骑哪匹战马, 都甚至斟酌了一番。

杨元羿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险些要不认识他。他实在搞不懂, 这匹棕红色的骏马和那匹棕黑色的骏马都高大健壮,耐力持久,有什么好挑的?

裴椹却淡声道:“你不懂,穿一身玄甲,再骑黑马,从人到马都是黑色,显得黑漆漆。太冷肃。若骑红马,色彩上会丰富些。”

杨元羿:“……”

“恕我直言,俭之。”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吐槽道,“你确定你是去打仗,不是去迎亲的吧?”

裴椹一僵,握着马鞭的手忽然顿住。

杨元羿也只是随口吐槽,毕竟比起挑选战甲和马匹,裴椹在战术的安排上,也是从未有过的慎重和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打的是国都保卫战。

后来这一战也确实打得漂亮,联军几乎没太多伤亡,却将来犯的胡人军队近乎全歼。

这是可以写进兵法的战例,供后世人学习。

但裴椹在这一战,终究没见到李禅秀。大战的最后一天,他伤病复发,以致昏迷,等再醒来,已被送回后方大营,错过了和李禅秀率领的西南义军见面的机会。

裴椹躺在床榻上,耳边是杨元羿一边帮他盛药一边絮叨抱怨果然不该让他去战场的声音,片刻后,他闭了闭目,心中叹息一声。

这样也好,不然见了面,李禅秀知道是他,可能未必会高兴。

兴许本就无缘吧。

不过病稍微好转一些后,从刚和李禅秀见过面的将领口中得知,对方很感谢他们这次愿意联手,还说从那将领身上学到很多。

“属下不敢居功,自是跟那位小将军说了,这次指挥全是裴将军之功。”那将领又憨笑补充。

裴椹闻言一怔:“你跟他说了?”

“说了。”

“那他如何反应?”

“小将军很惊讶,又一番感谢,还问将军怎么没去,遗憾没能亲自跟将军道谢。属下不敢透露将军的情况,就说您还有其他要事,就先回来了。”

裴椹听完怔仲,许久才回神,抬手挥挥,令那名将领先出去。

而后他坐在案几后,又一阵出神,唇角也不知何时,不自觉轻微弯起。

这几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仿佛忽然被一缕清风吹散,沉郁的心仿佛重见日光般,又变得明朗。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再给李禅秀写一封信。

不管对方那些话是礼貌的客套,还是真心实意,至少这次战事,明面上是他先邀请对方,现在战事结束,他理应再回信感谢。

是的,这只是两方往来应有的礼节,不算过于唐突和冒犯。应该是不算的。

裴椹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同时提笔研墨。

这次的信是他亲笔写,没再借用手下的名义。信中措辞,也比上次的官话套话,多了些许诚恳真实,没敢多太多。

信送出去后,他又如上次一般,焦急等待。

他自是不知,李禅秀收到他这样一位前辈的信,也同他一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握着信纸在帐中来回踱步,几经犹豫后,才给他也回一封。

裴椹收到信,见他在心中自谦,说抵抗胡人是大周每个子民都该做的事之类,唇角又忍不住弯起,想起那次在馆驿外,对方看着百姓落泪的情形。

对方果然如他所想,是个正直良善,心中担着大义的人。否则当年都已身陷“囹圄”对方,又如何仍记挂西南的旧部?

信的最后,李禅秀竟然还向他表达了钦佩之情,向他请教领兵打仗的事。

裴椹心中意外又惊喜,大半夜的忽然睡不着,起身披着衣服坐在桌案前就开始写回信。

这封信又删删改改写了很多遍,因为他简直恨不得将毕生所知都写进信中,以致越写越多,继续写下去,恐怕能直接印成书册。

最后忍痛删去许多,又重新誊抄,等终于写好,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将信送出去后,他仍觉得信中写的还是太简略,于是又翻出自己这些年行军打仗时带的兵书。有些是他早年就看过,这些年打仗又有了新的感悟,有些是太难懂,不易于没什么经验的将领理解,他又坐在桌案前,连夜一一翻阅批注。

等将这些兵书都整理好,才命人小心送到李禅秀手中。

李禅秀不知这是他特意为自己新写的注解,还以为是他时常翻阅重看,心中不由敬佩,也愈发努力研读。

之后借着请教的名义,李禅秀有数次给他写信,他也每次都立刻回信,一来一往,两人倒是联系勤快了起来。

就连陆骘都私下派人送信来,开玩笑问:裴将军,你最近时常派人从我的地方经过,往西南送信,莫不是在西南有什么相好的人?不能被人知道?

陆骘为人正经,鲜少开这种玩笑。裴椹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经常和西南往来,小心被李桢知道。

也是这段时日,失踪许久的小黑带了一只头上有一撮白羽金雕回来。

裴椹改为让这只金雕给李禅秀送信,在李禅秀来信好奇问金雕的名字时,他鬼使神差般,写下了“白首”二字。

后来这只金雕便被取名“白首”,送信的次数多了,因李禅秀喜欢,他便又将“白首”送给对方。

没人知道他那时心底暗藏的心思,小黑和白首是一对恩爱金雕,他将白首送给对方,往来做信使,自己留着小黑,便好似……他和对方也如同小黑和白首一般。

骤然冒出这个念头时,裴椹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他忙想克制压下,可越压抑,这样的想法和思念反倒越控制不住,汹涌生长。

如此,他便不敢让李禅秀知道小黑的存在。

事实上,从这段时间的通信,他也发现,李禅秀并不知道当年燕王做的事。也因此,对方对他只有感激和钦佩。

若是初通信那会儿,裴椹觉得他应该会诚恳交代,请求对方原谅。可是,当他心底已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时,曾经光明磊落的他,忽然变得胆怯。

他贪恋李禅秀此刻对他的感情,哪怕这只是敬重敬仰。他像个胆小的人,小心翼翼维系着这样的关系。

先前和西南义军联手的时,没能瞒过金陵,李桢很快下诏来问询他。

他以作战必须经过西南叛军占领的一处城池为由,搪塞过去。

对方很快又来信问,那为何不直接将叛军剿灭?

裴椹拧眉,回信说怕将叛军和胡人逼成一伙。

就在他以为要和金陵无限掰扯下去,直到他们有一方认输时,忽然得知,陆骘要和李禅秀联手打一伙胡人。

而且和他不一样,陆骘直接邀请西南义军的首领李禅秀到他们军中共同商议战事。

金陵的视线立刻被这件事转移,变得紧张无比,连下数道令斥责陆骘。

裴椹明白陆骘这是围魏救赵,替他解围,心中复杂之际,也写一封信,向陆骘表达感谢。

谁知陆骘回信却说,裴将军不必客气,原本初衷确实是想帮你在朝中解围,但与禅秀见面后,便被其人品才学折服,与其相谈甚欢,恨相识太晚等等。

大家同为抵抗胡人,志相投,道相同,某深以为,日后应常与其交流联系,多多共同作战才是。说起来,陆某能与禅秀相识,还是裴将军的缘故,裴将军不必斜卧,应该是我谢裴将军才对。

对了,禅秀除了懂兵法、善谋略,竟然也精通医术。前日来军中,他还特意给某送了些药材,说是对我的腿疾有效。可惜认识太晚,不然当年腿伤或许还有救等等等等。

另外,禅秀也与某谈及裴将军的旧疾。将军若有空,近日也可来军中会兵,说不定禅秀也能帮你看看,他医术真的很好。对了,你来时务必不要暴露行踪,免得朝廷知道。

裴椹知道陆骘绝没有炫耀的意思,是真心想感谢他,并邀请他前往。

然而他看着信中字字句句不离“禅秀”两字,什么禅秀给他送药了,禅秀帮他看旧疾了,跟禅秀相谈甚欢……

裴椹捏着信纸的手越来越紧,整个人像泡进醋坛里又捞出来,拧得又皱又酸。

他跟李禅秀认识比姓陆的还早,需要对方来信告知禅秀有多好?

至于送药,李禅秀也给他送过药,他们还互相通信,他给对方送过兵书,送过金雕,金雕还是一对儿……

裴椹有种自己一直小心珍藏的珍宝,忽然被别人发现光芒的欣慰、酸溜等复杂感。

理智告诉他,别太失态。但提起笔,他还是忍不住冷着脸给陆骘回信,告诫对方别太过,人家李禅秀只是跟你客套客套,你别仗着身有旧伤,就让对方帮你看这看那,人家是来会盟的,不是你的郎中。

另外别一口一个“禅秀”喊得那么没分寸(亲热),人家好歹是西南义军领袖,你称呼人家一句“将军”不为过。

最后,本将军军务忙,没空去跟你会什么盟。

陆骘收到他的信后,一脸不解,对身旁宣平就道:“裴将军这是旧疾复发了,还是被箭射伤了?”火气这么大?

宣平“呃”一声,思忖道:“应该是被金陵那边烦的吧?”

裴椹确实军务忙,但也确实不想去跟陆骘会盟。

本来陆骘邀请李禅秀到军中,就是为他转移金陵那些人的视线,他若也去了,陆骘不就白做这些了?

可他隐瞒身份,低调前往,就不能公开露面,这样岂不只能在旁干看陆骘和李禅秀会盟,无端给自己心里添堵?

所以裴椹不打算去,而且决意如此。

为此,他在本就繁忙的军务之外,又给自己安排许多事,打算彻底忙过这段日子。

但最终,临近李禅秀快离开陆骘军中时,他到底还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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