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以为朕会亡国 第36章

“备车,”郦黎冷声道,“朕要亲自去城头督军!”

第029章 第 29 章

听到郦黎要出宫, 安竹一怔,忙道:“可是陛下,您还没用膳呢。”

“不用, 朕气饱了!”

郦黎恨恨磨牙, 霍琮他怎么就能、怎么就能这么混蛋呢?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只要是霍琮觉得好的, 他根本不会跟自己商量, 等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 他才会过来跟自己坦白。

但如果他做出了判断, 觉得不坦白对自己更好的话, 以霍琮的性格,郦黎觉得,他完全有可能一辈子都憋在心里。

哪怕知道自己会因此责怪他、记恨他,霍琮也会毫不动摇地去执行。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郦黎经常开玩笑地跟身边朋友说,自己有两个爹:

一个是供他吃穿的亲爹,另一个,是把他人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霍爸爸。

的确, 霍琮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好, 郦黎从不否认这一点。

但问题是,他从没问过自己想不想要!

郦黎沉着脸, 正要迈出寝殿大门, 忽然脚步一顿, “他走的时候, 有没有把弩箭带上?”

“带了,”安竹忙不迭地点头,“霍大人看上去挺满意的。”

“哼, ”郦黎从鼻子里挤出一道冷哼,嘟囔道, “算他识相。”

安竹低着头,抿嘴偷笑了一声。

郦黎瞪了他一眼:“笑笑笑,你笑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还能笑得出来!”

“是……”

安竹赶紧应下,蔫了吧唧地转身,轻轻拍了自己嘴一巴掌。

明知道霍大人就是陛下的晴雨表,这马上开战了,陛下担心霍大人安危,心情糟糕得要命,非多那个嘴干什么?

你就是该!

郦黎冷着一张脸坐上马车。

安竹本想安排得更妥当一些,但被郦黎拒绝了——什么帝王出行仪仗规格,都快打仗了,还搞这些噱头干什么?

只要不当亡国之君,让他骑驴上街都没事!

但季默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只是见郦黎坚持,他便没有再劝说,而是从禁军中调拨了十几名好手,又让沈海跟在郦黎身边,确保他的安全万无一失。

一路上,即使隔着车厢,郦黎也能感受到重压下城中紧绷的气氛。

途径一处居民区时,远远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大声唱诵着经文,但听起来也不太像佛经,倒更像是民间巫婆跳大神。

郦黎听到有人在嘶声力竭地怒吼、哭泣,似乎还有人拿刀斧劈砍物体,哇哇怪叫念着咒语,听上去十分毛骨悚然。

他掀开车帘,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燃烧的气味,有些刺鼻,并不好闻。

郦黎深吸一口气,结果被呛到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闻起来怎么有种卡喉咙的感觉?

“陛下,奴婢这就把人赶走!”安竹忙道。

“算了吧,不必了。”

郦黎出来一趟,并不想太过扰民。本来城中百姓就因为战争而忐忑不安,没必要再搞得鸡飞狗跳。

只是出于医生的直觉,他敏锐地发现,这味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但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他暂时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植物焚烧过后产生的气味。

于是郦黎以袖掩鼻,皱眉询问道:“那边是何人喧哗?”

安竹禀报:“回陛下的话,这是黄龙教的教徒在开坛做法,祈求上苍保佑。”

“黄龙教?”

郦黎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他还没忘记从前陆舫跟他分析天下局势时,提及景朝国中三大弊病,还特意把黄龙教放在了最后着重强调。

郦黎对封建时代的宗教本就没有好感,至于这个疑似邪.教的黄龙教,那印象就更加糟糕了。

只可惜大敌当前,他暂时没空去管这些糟心事儿。

他暗暗把这个黄龙教记在心底,打算等之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关于它的情况。

绕过了这条街道,约莫一刻钟后,马车终于来到了城门前。

郦黎下车时,感受着清风拂面,顿时有种神智为之一清的感觉。

“陆舫和穆玄在这里吗?”他问季默。

季默:“穆大人在北门,此处是东面,青城门。陆大人镇守在此,现在应该在角楼之上瞭望敌情,陛下可要我唤他过来?”

郦黎想了想:“不了,朕自己去找他。”

大景皇都共十二座城门,东、西、南、北四面各开三门,与城中主干道相连,城墙外侧还挖有壕沟御敌。

昨日郦黎已经询问过穆玄了,四面城墙之中,唯有东城墙较为平直,且官员家眷多居于此,重兵把守,易守难攻;

其余三面城墙则大多曲折蜿蜒,尤其是南门,去年才刚因为洪水坍塌过一次,目前还有一段没有完全修好。

所以穆玄认为,卢弦会将主力集中在南门。

但霍琮却与他有不同的看法。

霍琮认为,青城门乃是皇城百姓东出南头第一门,毗邻帝都朝会大殿,卢弦既然求速胜,必定会集中兵力,以求最快时间入驻东宫。

然后挟持天子,除掉严弥,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实力,震慑其余蠢蠢欲动的藩王。

穆玄对霍琮颇为欣赏,却在这点上不敢苟同,两人几次交涉未果,穆玄执意要将大部分禁军部署在南门,霍琮则将自己带来的人都安顿在了东面。

说实话,郦黎觉得他俩说得都有道理。

不过他无条件相信他哥们,所以即使穆玄再不满,他也硬是从老爷子手里又挖了八千人过来,驻守在青城门内。

霍琮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卢弦曾在罗登死后,高兴的当众击掌大笑,说严弥死期将至,手下已无将可用了。

如果卢弦知道郦黎已经提前解决了严弥,现在将禁军兵权掌控在手中的又是穆玄,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奈何严弥为了篡位,已经提前封锁了京城。

城中暗哨出不去,外面的探子也进不来,严弥倒台的消息,竟然连着两日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相当于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自己挖好了坑躺进去,还来了一次风光大葬。

郦黎一边思索着如何利用信息差,在这次战役中为己方制造优势,一边带着季默和几名护卫,一同来到了东南角楼前。

放哨的士兵虽不认识他和季默,却认识他背后的沈海。

见沈海身为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兄长,还在他们这一帮普通士兵平时挤破头都想进的禁军里担任上官,居然甘愿为领头这位一看就年岁不大、容貌俊秀的少年做侍从,且对待另一位眸似鹰隼的男人态度也颇为恭敬,那士兵顿时神情一凛。

他不敢多加盘查,立刻便为他们让开了路。

“沈大人,您是来找陆大人的?”他压低声音问道。

沈海看了郦黎一眼,见陛下没有主动出声,便绷紧下巴,冲那士兵短促地点了点头。

自打他弟弟沈江成了锦衣卫副指挥使,他就被季默调去了禁军,任羽林郎。

沈江跟他说,季指挥使此举,一方面是避免兄弟两人联手,在锦衣卫中势力过大,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禁军的监视考虑。

虽然现在禁军统领换成了穆玄,但季默始终觉得,禁军之中,必须要有一个自己人盯着才放心。

别看沈海心眼子没他弟弟多,但他可一点儿不傻,只是性子比较直而已。他知道自己一介白身能有今天,全靠陛下提拔,所以季指挥使只要不让他背叛陛下,叫他干什么都成。

更别提羽林郎这个位置,是多少人抢破头都抢不来的好差事。

“陆大人可在角楼上面?”沈海问道。

“在是在,但是……”

见那士兵吞吞吐吐,沈海顿时紧皱眉头:“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做什么?”

一行人中,最了解陆舫性格的郦黎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心道陆舫不会又给他搞出什么幺蛾子了吧,不等那士兵说完,便一撩袍子,一马当先上了角楼。

还没见到人呢,就闻到了好大一股酒味。

郦黎额头青筋一跳,怒道:

“陆元善!”

“哎,谁叫我——陛下?”

正乐呵呵与身旁人说话的陆舫下意识回头。

在看到身后神情不善的郦黎,他赶紧把人打发走,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官服,躬身行礼道:“陛下怎来臣这儿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而徼幸,陛下还是赶紧回宫中吧。”

说完,他就要下角楼喊人来接驾。

“站住!”

郦黎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把人拽回眼皮子底下,“朕刚来,你就想尽法子要打发我走?想得美!”

陆舫捂着喉咙咳嗽两声,小碎步退后:“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郦黎死死盯着他:“陆舫,你平日放肆,朕也就容忍了,这次叛军攻城,可是关乎国祚的大事!你竟然敢在角楼上饮酒宿醉?这可是要砍头的死罪!”

尤其是青城门外,还有霍琮的百骑人马,假如战况不妙,他们可就只有入城这一条退路了!

郦黎越想越气——

陆舫他怎么敢!

“军中禁酒,这种最基本的军规,臣还是知晓的。”面对神色阴沉的陛下,陆舫却半点不慌,淡定拱手解释,“但臣并未饮酒。”

“……那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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