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华不慌不忙破解着他的剑招,笑道:“真真,你怎么不用你那把赤烈戟了?”
对方见招拆招,掌门镇定应对,手上功夫不停:“关你屁事。”
若是旁人在,怕是要惊讶一向随和有礼的掌门怎么说出这等粗俗的字眼。易华却笑意加深,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姚玉真,嬉笑怒骂间充满生机勃勃。
两人后面不再说话打了上百回合,依旧分不出胜负,下一刻交缠在一起的身影默契分开。
掌门皱眉,易华离开归一宗后没有限制,实力果然恢复了,交手时隐隐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劲几分。
果然当初就敢让小师叔留下他。掌门有点懊悔,没人比他更清楚易华的能力,如果他某一天大开杀戒,将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易华好似看出他的想法,笑道:“真真,现在还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可不行啊。”
“你也应该清楚你打不过我,当初被你抓住也不过是我在让着你,一时不察罢了。”
他每说一句,掌门脸就黑一分,重要的是他还没办法反驳。确实,那时的易华实力比他强太多,经过百年的囚禁易华实力停滞不前,掌门实力上来了,还是会被他轻易逃脱。
自己当初能抓住他,是经过长久的策划,利用易华的轻视和对他的不设防,才能困住他,立马给他上了禁制。
掌门告诉自己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冷静道:“你再敢打沈言远的注意,我绝不会轻饶你!”
“好绝情的话。”易华捂着胸口作西子碰心状,眉眼黯淡,“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掌门开口想说些什么,易华打断他未出口的话,瞬间又变换一副嘴脸笑眯眯道:“先别着急拒绝嘛,不如你去问问沈言远的意见?也许人家也想跟我离开呢。”
“不可能!”掌门想也没想反驳,“他不可能想离开这里。”
易华:“那可不一定。”他耸耸肩,“有时候人们总会做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他的话里似有所指。
掌门铁青着脸。
易华再次做出让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还可以把洛苍剑尊叫来监视我。”
能提出这个建议,易华也是下了很大决心,足够让掌门看见他的诚意。毕竟还有什么比在旁边放一个随时能够对你生命造成巨大威胁的人更能彰显你的诚恳的。
掌门深深看了他一眼,勉强信了他的好意。易华的话也提醒了他,也许是他太自以为是了,理所当然以为沈言远一定会为了谢随云留在宗内,没有和他仔细量一下,听听他的看法。
掌门沉思一下,还是把沈言远叫来,同时还让众位长老在宗内各处戒备。
沈言远不是第一次踏入这座大殿,殿内有两人,掌门和,易华。他刚一进来,两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好久不见啊,我的副使。”易华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没错,沈言远在鬼灭生那段时期,易华交给他的职位就是副使一职,不隶属于各部门,算是和两位将军平职,然而其下又没有属下,有名无实,让众人议论纷纷,不懂这位横空出世的副使是什么存在。
沈言远视线从易华脸上滑过,而且,在鬼灭生内易华对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脸色。准确来说,他对大家都没什么好脸色,一视同仁充满蔑视。
那他现在做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
沈言远目光移到掌门身上,掌门和蔼可亲问道:“言远啊,我叫你来就是想问一下你究竟是什么看法。”
沈言远还没答话,易华抢先道:“你现在这种处境不如直接跟我走。”
掌门瞪了他一眼:“闭嘴!”转过头对沈言远又是慈祥面孔:“不着急,你慢慢想。”
易华委屈哀怨看了他一眼,掌门不理会他。
沈言远对掌门说道:“掌门,我想和他单独谈谈,不知是否可以?”
“单独谈谈?”掌门下意识偏头看了易华一眼,有些犹豫,“这不太安全。”
易华举起手保证:“我绝对不干多余的事。”
他的话不可信,掌门瞥了眼沈言远的神色,他面色沉静如水,无端给人肯定的感觉。
掌门知道劝不动他,只好叹息一声,把空间留给两人,自己守候在门外。
掌门一走,易华笑容瞬间消失,懒散坐回椅子上,对着沈言远轻抬下巴:“坐吧。”好似他才是大殿的主人。
沈言远无视他的话,背脊挺直站着:“你能给我什么?”
没有旁人在,两人直接露出最尖锐的一面,连最基本的伪装都懒得保持,直截了当进入主题。
易华也不强按着非要他坐下,闻言笑道:“至少你不会连累其他人,不是吗?”
沈言远深深望着他:“我从不知道你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十年前你把我掳走,丢给左将军后就不闻不问,好像只是一时兴起,我被左将军利用,在组织内经受车轮战,身受重伤你也从未出现,所以你帮助我有什么目的?”
易华大喊冤枉:“你初来乍到,组织里的老人给你下马威有什么不对吗。”他眼神忽冷,居高临下望着他,“再者,如果你不给我展现出你的能力,我又怎么会重用你呢。”
易华从不觉得自己做错,没有价值的人只配成为其他鬼修的养料。当时他只是觉得这小子不错,值得培养一下,才把他带走。倘若他连组织内那些废物都斗不过,那易华才是真的失去兴趣。
至于左将军逾界的事,他不是惩罚过了吗,和他的重要下属打好关系,也是沈言远得学会的啊。不过当初放任两人磨合好像没有多大效果就是,易华想到重伤回来的左将军,充满遗憾。
沈言远眼神冷如寒冰,好似能把人冻伤:“你连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还想要我跟你走。”
易华眨眨眼,目光无奈,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鬼修就是这样,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从万鬼中厮杀出来的才有资格掌握话语权。组织内每一个鬼修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当初击败的那些鬼修,曾经也是战斗的获胜者,只不过他们后来又败在了你手下,成为你力量的来源。”
他手指轻点,敲在沈言远心上:“你能有现在的实力,不全靠这个法则吗。没有他们,你哪能这么干干净净站在这里,哪能被真真接受,被归一宗那群长老接受,”他的声音拔高,“哪里还有资格,和你那位小情人甜甜蜜蜜在一起。”
“你那位小情人,正统修士,天资绝伦,前途无量,心有大爱。倘若你真的伤害了无辜之人,这天下苍生和你,孰轻孰重,我相信他能分得很明白。”
一字一句刺入沈言远内心,易华说的没错,在阿云眼中,天下苍生比他更重要。
但那又怎样。
沈言远坦荡荡直视易华,他爱的就是那样的谢随云,他清楚谢随云对众生的怜悯和温柔,他了解谢随云身上每一个人性的光辉,他会嫉妒,会失落,却绝不会试图去改变谢随云。
因为他明白,在理性之外,谢随云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他。
一次又一次坚定走向他,告诉他“我爱你”,无论何时永远站在他身旁,明白他的不安仍愿意包容他,尽己所能付出。
这样的谢随云,这样好的谢随云,他贪婪占据他的所有。
沈言远知道自己的感情是病态的,畸形的,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将生命的所有意义寄托于另外一个人身上。谢随云是那棵茁壮向上生长的参天大树,而他的情感就是攀附着他的藤蔓,紧紧相依,福祸共生。
易华的话没有挑拨成功他对阿云的感情,易华一看他那神情,也明白了,不屑地哼一声,说不清是何种感受,他只是道:“你好好回去想想我说的话吧,我给你时间考虑。”
出乎意料,沈言远道:“不用考虑。”
他对易华道:“我跟你走。”
沈言远回到九华峰时,谢随云坐在桌边擦拭着望川剑。他眉眼低垂,侧颜沉静美好,沈言远冷硬的心一看到他瞬间软了下来,面对易华时的冷漠一泻千里。
谢随云专心擦着剑,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靠近,嘴角勾起欲转身。背上灼热的胸膛已经抢先一步贴上来,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在擦剑?”
“嗯。”谢随云答道,随后又拿出沈言远的紫霄剑,“你的也需要擦擦了。”
沈言远下巴抵在他剑上,瞄了眼紫霄剑,笑道:“他已经是你的了。”
谢随云斥他:“别说浑话,剑灵听到会伤心的。”
沈言远可不觉得它会伤心,先前谢随云使用紫霄剑时还是不是会有滞涩感,如今浑然人剑一体。谢随云给它擦拭剑身时,沈言远甚至还能看出点乖巧期待,和在他手上高冷霸气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言远哼一声:“它乐意得很,反正我的东西全是你的,它也是嫁妆的一部分。”
谢随云无奈放下剑望他,沈言远笑着贴上他的脸,蹭蹭:“阿云,我们的结契仪式可能要推迟一下了。”
谢随云认同地点点头:“是要推迟一下,现在这种情况可能不太适合,不如推迟到三个月后?”他认真思考过后询问沈言远的意见。
他歉疚看着沈言远:“对不起食言了,说好修真大会回来就举办结契仪式的,如果你觉得三个月太久了,两个月可以吗?”
圈住身体的臂弯紧了紧,沈言远说话似乎带了些鼻音:“阿云,不用道歉,是我要食言了。”
谢随云愕然望着他,沈言远下意识想勾起嘴角,却犹如有千斤重担般笑不出来,要笑不笑。
谢随云敏锐察觉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抓住他的手臂,紧紧盯住他的双眼不让他视线逃脱:“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沈言远声音轻如薄烟:“阿云,我又要离开了。”
谢随云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连带着手上也用了力,不解问道:“为什么?你是担心掌门他们不同意你留下来吗?还是怕牵连我?”
他一针见血猜中了其中原因。
谢随云目光坚定不移,闪着光芒:“不用担心会牵连我,我不在乎这些。如果掌门他们还是不同意你留下来,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一起走。
沈言远手颤抖一下,心里那道声音也引诱着他让他把谢随云一起带走。
“不可以。”他哑声道。
谢随云上前一步,眼神执拗:“为什么不行?”他捂上沈言远的耳朵,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问他:“言远,为什么不行,我们不是伴侣吗?”
沈言远紧紧搂住他的腰,谢随云想要跟他走,那道声音也在不断诱惑着他将谢随云带上。
情感与理智剧烈拉扯,头痛欲裂,心里涌起一股暴虐感,是啊,为什么不行!谢随云是他的,他们是爱人,是伴侣,他们就应该无时无刻都在一起,永远不离开对方。
修长细腻的脖颈就在眼前,沈言远眼里黑雾一闪而过,他狠狠咬下去。
谢随云迟迟没等来沈言远的回答,他埋头在谢随云脖子上,恍惚间谢随云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可是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只是错觉。
“言远?”谢随云不确定喊一声。
沈言远垂眸,黑雾将手上的血迹舔舐干净,裹上一圈后很快恢复如初。听到谢随云喊他,动作不变:“嗯,我在。”
“阿云,我不能带你离开。”他又重复了一次,是告诉谢随云,也是告诉自己。
谢随云眼眸一沉:“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答应过谢伯父,不能牵连到你。”
“说谎。”谢随云紧盯他双眸,“是你觉得不能牵连到我。”
沉默许久后沈言远缓缓道:“没错,我觉得不能牵连你。”他抓住谢随云放在他耳边的手,蹭蹭,“阿云,你是前途无量的剑尊首徒,你的名声不能有瑕疵。”
“我不在乎那些,师尊也不会在意的。”
“可我在乎,你能在众人面前牵住我的手,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是更多的,我不能再索求,我不能让你因为我的贪婪而无端承受他们的指责。”
“错的是我,你没有错。”
明月只需要被他玷污就行,而不应沾染凡世的尘埃。要趁事情还没有发酵到最坏的后果前在世人面前干脆利落撇清关系,这样谢随云还会是那轮皎洁无暇的明月,他只需要私底下拥明月入怀就好,在他彻底把事情解决干净之前。
谢随云不认同他这个观点,但是沈言远明显已经坚定他那套道理,谢随云明白他说再多也没用。
最后谢随云和他僵持许久,最后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一些事情提前吧。”
沈言远没反应过来。
谢随云修长的手指已经按在腰间细带上,解开。腰带轻飘飘掉落在地上,随后是衣衫一层又一层剥落,滑下,堆栈在脚裸边。
沈言远的心好似也随着那衣衫一层层剥落重重跳起又落下,反复不停。他已经失去言语的能力,喉间干涩,直勾勾盯着谢随云的动作。
晕乎乎间,他清晰听到谢随云淡淡的声音:“我们现在就双修。”
“双修或者一起走,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