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走的如何不是正道?”康安竭力拦住刘太医,语速飞快地道,“摄政王相貌出众,学识过人,地位尊崇,和咱们王爷可有不相配之处?”
刘太医尚未从冲击中回过神来,思绪迟滞,不由被康安连珠炮似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下意识道:“你今日由着王爷胡闹,待来日传到李公公的耳朵里,小心他……”
提到李德有,康安的腰杆儿反而挺得愈发直。
他理直气壮道:“我干爹在宫里伺候那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他早盼着王爷能有一知心人相伴,如今王爷同摄政王两心相许,我干爹高兴还来不及呢!”
【作者有话说】
刘太医:是我孤陋寡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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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息五六至:脉象术语,摘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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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因果
刘太医:“……”
刘太医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康安看了眼呆楞在原地的刘太医,叹息一声,苦口婆心的劝慰道:“上回咱们因为甘松香的事儿惊动干爹,虽说擅作主张惹了王爷不快,但好在是为王爷的身体着想,也算师出有名。但这桩事,说到底只是王爷的私事。他倾慕于何人,又岂是咱们能指摘的?王爷最不喜有人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这话入情入理,刘太医听在耳中,沉默半晌,仍不死心道:“……可男子相恋终非我朝正统。王爷若有朝一日重登大宝,岂能无嗣?”
毕竟另外一方是权势无极的摄政王,刘太医压根儿就不奢望着自家王爷能左拥右揽、坐享齐人之福。
康安何尝不曾有此忧虑,只是当时王爷就已经斩钉截铁地说过,他并无抢夺皇位之心。
可此时若将这话告诉刘太医,少不得又要横生枝节。权衡片刻,康安避重就轻道:“那就等到那一日再做定夺。”
说着,他瞥了眼神情恍惚的刘太医,边把着臂将人往府门带,边循循善诱道:“太医与其杞人忧天,何不趁着王爷此时甚听医嘱,好生将他的身体调理一番?”
刘太医循着康安的思路细细思索一番,认命般地叹道:“眼下……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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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自是不知道两人间的谈话。
江怀允这两日早出晚归,他亦不得闲。周其交代出的谢杨的势力分布,虽说在谢杨的警觉安排之下有了变化,可结合着他在梓州的收获,到底发现了有机可乘的漏洞。
有漏洞,他就能顺藤摸瓜,一步步摸清谢杨所有的底细。
于他而言,这收获不可谓不大。
江怀允回来的时候,他正凝着神,走笔疾书。听到开门的动静,才顿笔抬头。
江怀允走进来,扫了眼纸上的苍劲字迹,立时便猜到了他的意图:“轻举妄动,不似你的性子。”
“谢杨既将周其拱手送出,便做好了会有损失的准备。我若不趁机砍掉些他的暗桩,反倒惹得他怀疑。”谢祁伸手拉着江怀允坐下,笑中颇有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总得先遂了他的意,才能让他懈怠下来。”
见他心有成算,并非冲动为之,江怀允便也没说什么,只将怀中的锦盒随手放在书桌上,转头去整理书桌上的奏折。
谢祁望着这只精致的锦盒,颇觉好奇:“这是什么?”
“管家说是刑部刘大人今日送来的。”江怀允忙着整理堆积成山的奏折,无暇他顾,头也不抬道,“你打开看看便是。”
若是紧要的东西,刑部尚书定然不会假手于人。
这般想着,谢祁便也未曾避讳,依言打开锦盒,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封书信。
如此精美的锦盒居然只放了一封书信?
谢祁眉梢微扬,伸手取出书信。信件移开后,藏匿于其下的一只瓷瓶才露出真容。
谢祁握着瓷瓶打量了片刻,谨慎起见,并未直接打开瓷瓶,而是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去。
内容不长,寥寥数语,却是让谢祁不由轻笑了一声。
江怀允听到动静,问:“是什么?”
谢祁没有回答,而是问:“端月时,阿允命王圣手为我看诊,后来他是不是还想再诊,被阿允给否了?”
这桩事委实久远,冷不丁提起,江怀允顿了下,才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他微微颔首:“是。”说着,他扭头望过去,不解问,“怎么忽然提起这桩事?”
谢祁笑而不语,只将手中的书信递过来。
江怀允展信扫过,当即滞在原地,素来波澜不惊的目光也跟着动了动。
这锦盒虽是刑部尚书府送来的,里头的东西却全然是周其的手笔。
信中寥寥数语,正述明了他未曾耳闻的后续。
彼时王圣手对谢祁的脉象兴趣甚浓,在他这里碰壁后,依旧不死心,转头找上了执掌盛京暗桩的周其。
王圣手既与谢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能猜到谢祁体内的毒和谢杨脱不开关系。他也不负医痴的名头,多翻去信,向谢杨穷根究底。
几次三番之后,谢杨不堪其扰,终于向王圣手妥协,给他送来了这个药丸。
恰在当时,周其从大理寺卿的口中得知谢祁因为甘松香而身体大损之事。警觉之下,便在给王圣手送药时,暗中留下其中一粒。
而那粒药丸,此时正静静地躺在谢祁手中的瓷瓶中。
江怀允攥紧书信,久久未语。
谢祁轻嗤道:“怪不得周其为谢杨效命多年却从不被人发觉,还真是头老狐狸。”
声音入耳,江怀允几乎是立时便明白了谢祁的意思。
先是避重就轻,言辞恳切地说自己没有甘松香。再是目的达到后,托刑部尚书送来这只锦盒。如此辗转,哪怕如今他收到这粒药丸,也着实挑不到周其的错处。毕竟他确实没有甘松香,有的只是偶然间得到的,或与谢祁的毒有着密切联系的药丸。
至于周其当时对这粒药丸隐而不发的目的,更是显而易见。
说到底,还是不信他能妥善安置周府的家眷。而周其如今会送来这粒药丸,定然是知道了家眷平安无虞,且要举家迁回端州之事。
江怀允默不作声地推敲着,愈发觉得心惊。
但凡他未及时安置周其的家眷,但凡周其再早一些被遣送离京,他都得不到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如此想着,江怀允下意识抬眸。
视线中的谢祁却分外从容,好奇地问他:“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阿允当时怎么就独独选中了王圣手去给我看诊?”
江怀允想了下,言简意赅地解释:“他是圣手。”
彼时他初来乍到,对太医院中太医的底细一无所知。原身的记忆中只有被封了圣手的王太医,他想着王圣手既能解决江楚瘟疫,医术定然不在话下,便遣了王圣手去给谢祁看诊。
谢祁自是心领神会。他支着腮,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一时间,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原来阿允对我的关心,竟是早已有之。”
声音含笑,了悟中分明带了些揶揄。
“关心”一词用得含混不清,叫他着实不好反驳。
毕竟即便他当时全然是出自同病相怜的怜悯,也不能说不是关心。
江怀允避开他的灼热视线,岔开话题:“明日再请刘太医上府一趟,你将药丸交给他,看他怎么说。”
谢祁也不为难他,笑道:“让康安给他送去即可,明日我有要事进宫。”
“怎么?”江怀允下意识问。
谢祁长叹一声,颇有些头疼道:“宫里不是还住着位小祖宗?我再不去哄哄,怕是要翻天。”
江怀允:“……”
【作者有话说】
无辜被cue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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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圣手的戏份在第六章和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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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翻来覆去写了四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QAQ
第87章 长梦
“翻天”一说着实危言耸听,毕竟陛下虽满心念着谢祁陪他玩儿,却从不会无理取闹。
只是周其案毕以后,谢祁整日忙于梳理他交代出来的线索,并安排人暗中查探真伪,着实分|身乏术。以至于回京一月以来,他甚至没能抽出半天时间去宫里走一趟。
饶是小皇帝素来懂事,也难免心生委屈。一被谢祁抱进怀里,嘴里奶声奶气地喊着“无衣哥哥”,眼里登时就变得水汪汪的。
谢祁温声好语地哄了半晌,才哄得人破涕为笑。
早朝在即,江怀允给谢祁递了个眼色。
谢祁心领神会,提醒道:“陛下该去上朝了。”他单手抱着小皇帝,另一只手拿着浸过热水的绢帕,轻手轻脚地给小皇帝擦拭脸上的泪痕。
小皇帝目光流露出不舍,眼巴巴地看了眼江怀允:“小王叔,今日能不能……”
许是知道不去上朝是奢望,话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
谢祁轻笑着哄:“陛下且去上朝,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真的吗?”小皇帝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谢祁放下绢帕,笑着反问,“我何时言而无信过?”
“无衣哥哥向来说话算话。”小皇帝认真回答。这才放下心,乖乖从谢祁怀中下来,牵住江怀允的手。
一大一小正要离开,谢祁忽然出声:“等等。”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望过来,谢祁徐步上前,在江怀允身前顿住脚步。
江怀允抬眸看着他:“怎么?”
谢祁嘴角噙着笑,温声道:“摄政王的发冠歪了。”边说边抬手,执着冠间的玉簪,认真正回发冠。而后退后一步,再三打量确认端正,才尔雅一笑,“好了。”
过往一个月,谢祁偶尔为之的亲密举动皆是在私下。众目睽睽之下正发冠,饶是对方举止守礼,江怀允也做不到如他一般坦率。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佯作镇定地“嗯”了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