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土匪搞基建 第5章

王府管事原就是跪着的,这一脚叫他往前一趴,现下听土匪大王有话要问,忙不迭的爬起来,“大王有事只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来不需要什么手段,人就会说实话了,周肆有些意兴阑珊,抬了抬了下巴叫徐小六去审其他人,自个儿倒要听听成王闹什么幺蛾子。

“看来你知道我黑熊寨的名声。”不过也是,在祁州想不知道黑熊寨的名声还真有点难度。

“自然听说过,两月前在桥头县落脚,县里的百姓常提起黑熊寨,都道是南境最厉害的山寨,万没有山匪赶得上,连官府都要礼让三分。”王府管事拍马屁的本事从小就练,都不必过脑子,嘴巴一骨碌便说了出来。

“是吗?既然知道我黑熊岭的名声,还敢在我的地盘黑吃黑?”若不是这管事脑子有问题,便是那成王妄自尊大,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厉害人物,许是人上人做久了,便当真不食人间烟火。

“这……”王府管事也晓得这事办的奇怪,但都是主子的命令,他怎好说不是。

“不必辩解,成王要你们在这里做这一场戏的缘故是什么?”周肆不欲与人废话。

站在王府管事身后的汉子见这人支支吾吾,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催促,“问你话呢。”

王府管事经不住吓,原也不是什么机密,急忙开口道,“是成王殿下的侧妃听说官家赐婚,怕京城里头的公子嫁过去要立规矩,闹了一阵,成王殿下为了哄侧妃娘娘,便叫人劫了送亲队伍,再、再”

“再栽赃到黑熊寨的头上。”这和周肆猜的倒是大差不差,毕竟成王历来名声如此,不过只是为了一名侧妃就要和朝中最大一股势力做对手,成王一个皇家养出来的皇子,纵然自己是个废物,没道理手下也一个明白事的人都没有。

周肆本能的皱眉,叫底下的管事见了,以为是不满成王做派,如今主子远在容州,他一个管事就在跟前,惹了土匪大王不高兴,只恐是没有命可活,便想也不想的又磕起了头求饶。

“大王饶命啊,这都是成王殿下的主意,我们只是他手里办事的,若是不听话便要掉脑袋,还请大王饶了小人性命,小人家中上有五旬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若是小人去了,恐怕一家子也要活不成了。”

求饶态度倒是诚恳,只是话术过于熟悉,自打当了山匪过后,抓来的人都是这套说辞,听得周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别急着求饶,还没说要砍你脑袋,我再问你,成王是何时定下的这个计谋?”既然觉得这里头有不对劲的地方,周肆也不是那等且过且放之人,他如今脚踩钢丝,一步落差,下场不比死无葬身之地好到哪去,好容易活到了今天,万没有阴沟里翻船的道理。

“是小人出发前说定的,成王殿下特意嘱咐过,叫小人沿道打听路上哪家土匪最厉害,便将正妃、不对,是秦公子的车驾引到附近,由殿下派的部曲劫掠,如此行事方能滴水不漏。”

管事期期艾艾的说完,心头只剩慌张,早知这差事要人命,他又求爷爷告奶奶的送银子,实在何苦。

“这倒是奇了,南境土匪寨子多不胜数,偏挑一家最厉害。”周肆闻言露出好笑的表情,送嫁队伍不少,却也只不到百人,莫说他们黑熊寨,便是沿道上也有几家能吃下,这话实在有意思的很。

王府管事不晓得其中原由,埋头不语,身子颤抖,只待土匪大王判个生死。

“秦公子的队伍原应该不止这些人。”周肆肯定说道,护送队伍只有二十来个部曲已然奇怪,秦尚书不可能不知道南境多乱,只派遣二十来人护送百十来台嫁妆和自家哥儿,这副做派还不够一些有钱的大商人来的大气,所以中途必然是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只剩下这些人了。

“是。”管事不想这事也叫土匪大王看出来,硬着头皮接话,“原队伍有一百五十人,只出了京城之后,越往南走,队伍里便有许多倒在驿站,如此才只剩不到一百人。”

“是水土不服倒下?还是有人下了药倒下?”

这话问的有意思,一旁听审的几个汉子眼睛珠子都瞪大了,好家伙,竟然还有这么黑心的一手。

王府管事擦了额头的汗,答,“是下了些泻药。”

部曲五十人,中招了一半,按照殿下吩咐,另一半也不该留,但不知道是不是那秦家队伍里有人起了疑,此后饭菜都是自己侍弄,不与王府的人一同吃喝,幸而之后也有人当真水土不服倒了几个,不然秦家队伍早与他们没好脸色了。

周肆神色阴沉,他好像将老虎当做病猫看了,若不是这次的事,恐怕等老虎到了他跟前要吃人,才晓得原有这样一位虎视眈眈的敌人。

又过了两刻钟徐小六也审完了其余人,不是他动作快,而是王府的人的确不堪大用,至于王府的部曲,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实则经不住事,连鞭子都没使上,便像是吐葫芦籽一样,给倒了个干净。

几人出了地牢,周肆听着徐小六说话。

“大当家,对了几个人供词,没有太大的出入,应当不是假话。”观其人,听其言,察言观色是他们做审讯的基本功,徐小六也历练了几年,一双招子看人的本事不赖,若非当真心机深沉之辈,怕是难骗过去的。

周肆不答,而是在心头细细掠过这些年容州传来的消息。

成王封地在容州,说是与祁州相邻,但南境这里,每一州的地盘都极大,一州之地比得上北面几个州的地盘,只南境地广人稀,又雾障水蛊盛行,朝廷不太看得上,便是来这里当官,也多是被看做流放。

成王的封地落在容州,京城的人都晓得是当今故意贬斥,为了不惹君王厌烦多与成王断了往来,如此成王在容州欺男霸女的名声未曾传入京城,原祁州人也不知道成王的名头,但近些年成王行事越发猖獗,加之黑熊寨这一道行商又通了路,便是把成王行径传入祁州,许多大户人家都是晓得成王的德行。

之前连周肆对此人也多轻视,偏偏审了那王府管事过后,周肆却又觉得自己可能轻敌了。

“成王先前在京城是什么名头。”周肆突然问起这话。

徐小六听得此言斟酌一番,他们对京城那头的消息也都是有打探的,成王好歹是皇帝的亲弟弟,自然也有探听过,只这位的消息多是到了容州后才多起来,且都是下三路有关,实在叫人提不起兴多关注,大当家一时问起成王在京城的情况,徐小六还真想了小片刻才记起。

“听闻成王在京中之时尚且年幼,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却也并不显眼。”

“一位不起眼的皇子到了封地却大肆行事荒唐,你说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在京城装聋作哑,在封地酒肉池林,左看右看都是荒唐人,可大当家既然这么说,徐小六不由的把成王往聪明了想去。

“大当家是怀疑成王扮猪吃虎?”

若是如此,那这回在黑熊寨地盘劫新婚郎君,难道也是故意为之,对了,这新郎君可是京城秦府的人,且还是尚书令家极宠爱的哥儿,名声在外,若真是去了容州,秦尚书必不可能不管的。

一个苦寒之地就藩的藩王,和一个朝中势力强大的官宦,明眼人也能看出谁强谁弱,原和京城断了联系的容州必定会被尚书令放在眼里。

若是成王真的在封地搞小动作,有这么一位名声显赫的新郎君,恐怕瞒不过尚书令,如此,为了不被尚书令禀报给皇上除掉新郎君是最佳的选择,但又怕自己动手叫秦尚书查出来,便做了眼下这一石二鸟的谋算,他们黑熊寨却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了成王计划里的刽子手。

这样解释,成王实在要比宫里那位还要狠毒些。

可是,“成王真有这个本事?”

刚刚的猜想徐小六是按聪明人的想法走的,但成王历来表现的都不太聪明,叫人一时之间难以联系。

“说不准,看来这位成王殿下实在是天高皇帝远,叫我也疏忽了。”近几年来只看朝中局势震荡,却忘了皇家人哪个不是野心勃勃,正值时乱,要上位可比太平长安时容易,“派些人去容州好好探探。”

“是。”

如今夜已深了,除开夜间巡逻的汉子,寨子已经安静下来,周肆独自回了书房,虽然接手了一桩麻烦,却误打误撞发现了暗藏的敌人,一个秦绥之诈出一位狡猾的狐狸,也不算吃亏。

第9章 同游

卯时过半。

正值夏季,天亮的早,即便昨夜兄弟间热闹一场,也不耽误第二日训练,周肆粗粗睡了两个时辰,也换了对襟衫早起拉练。

先是同寨里的弟兄们一起围山寨负重晨跑,到寨子的山路只一条能通下,但山岭间平了的山路不止一条,寨子这头平日都是住的地方,还有些个藏着的去处,是寨子安身立命之所,一般不叫外人晓得。

待训练半个时辰,回到寨子里,娘子郎君们已经把朝食做好,只待去厨房拿。

早上吃的是稀粥配馒头,外加一碟爽口小菜一个白煮蛋,除白煮蛋都能多添。

像周肆这样正长身体的少年郎,少不得要三五个馒头配两碗稀饭,还得是寨子里的馒头大,不然还能多吃。

一早厨房的热水也往大当家卧房送,蒺藜和菖蒲接过黄娘子送来的热水和衣裳,端进去,给公子换洗。

秦绥之吐了漱口用的茶水,接过胰子,这东西往日里是高门大户才舍得用的,现下被寨子里的人拿出来,也叫秦绥之对山寨的富庶程度有了了解。

洗漱后,脱了昨儿穿了一夜的喜服,换上山寨的衣服,样式倒是新鲜,色泽也艳,不比秦府每季裁的新衣差。

更何况这衣裳料子也不曾见过,不是大户人家常穿的丝绸锦缎,也不像是平头百姓用的葛麻布,质地偏柔软,但又比锦缎耐磨,瞧寨子里的人都是置办这样的衣裳,原料定然不难获取,只在京中却不曾见过,想必又是黑熊寨特有的东西。

如此收拾过后,黄娘子又送了朝食来,也是稀饭馒头,不过小菜送了好几碟,都是清淡开胃的,和秦家当然比不的,但而今寄人篱下,如何抱怨都不应该。

堪堪用完朝食,秦绥之打算找个由头在寨子里走一走,如今他是土匪大王过了明路的夫郞,便是不曾行过三书六礼,也不会有人敢冒犯他,即如此,自然要好好利用这身份。

正想着,吃过朝食的周肆踏进了屋里,这人换了一身劲装,配上面如冠玉的相貌,便是在京城,也是要被未出阁的姑娘哥儿掷荷包的,偏是个土匪,若被京中友人知晓,恐怕要道一句可惜。

“周大当家。”秦绥之见了礼,按如今二人的身份他该改口叫一声夫君,但莫说昨夜里两人交谈,颇有一副针锋相对的意思,便是这人轻薄了他去,已有夫夫之实,那两个字也绝计叫不出口。

周肆目光落在秦绥之身上,说实在的,美人他自诩见识过不少,不提这一世,上辈子信息发达之后,什么样的环肥燕瘦美人没见过?其中叫他赞叹者亦是有的,却不曾有过秦绥之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好在周肆并非是什么风流浪子,要把人瞧红了脸,转头如常的同秦绥之搭话。

“昨夜休息可好。”最好是好的,不然他睡那两个时辰的书房便是冤枉了,待会得劳烦黄娘子替他再收拾一间屋子落脚,主屋还是给眼前身如扶柳的贵公子住罢。

“嗯。”秦绥之垂目点头,昨夜其实没睡,陡然遇上这样的险事,该是什么心宽的人才能倒头睡着。

瞧着眼前的人冷冷清清,明明普通做派,奈何实在生的出色,如今的人十二三岁便能夸出个国色天香的词,眼前的公子已然快十七,按这个时候算,便是花季最盛的时候,哪里能叫人不为之倾倒,只看人有几分定力罢了。

“如今寨子里的弟兄你都见过,若是觉得无趣便可到寨子走走,身边最好跟个熟人,以防迷路。”周肆有心叫人做吉祥物,也不禁足,毕竟寨里要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最要紧的都不在此处。

“寨子很大?”昨夜虽然也有三百来人一同吃饭,但住下三百人的寨子大约是不会叫人迷路,只怕这寨子里不止三百人。

“比之县城不如,比之富镇有余。”当然,若是算上各路通的地头,崇山峻岭间,倒是桥头县也比不上黑熊寨的地盘。

“我知道了。”秦绥之起身,走到周肆跟前,开口虽不见温柔却也少了几分冷冽,“我想周大当家陪我走走。”

嗯?周肆眼底闪过一分疑惑,这是个什么意思,昨晚还避之不及,今早却如此主动,使美人计叫他透底还是说怕自己出门遇上旁的人出事?

“不行吗?”秦绥之再问,叫周肆错过了拒绝的机会,左右上月账目也平了,闲来无事走走也使得。

“公子相邀,自无不可。”

说话间两人便走出屋,蒺藜和菖蒲紧随其后,方才见二人说话,蒺藜菖蒲默不作声,只怕露了什么心思扰了公子的打算,现下公子要和这土匪头子一同出去,他们自然也是不能叫二人单独处着,左右屋里还有钱妈妈在,若是黄娘子过来有事吩咐,也找得人。

天青色明,秦绥之才正儿八经的看清了自己住的院子,是大户人家内院常见的样子,院子里也栽花种树,若非是晓得此地是土匪窝,便说是山下富贵人家里,也使得。

只待他同周肆多走一段,出了周肆歇息的院落,又是另外一番景色,叫秦绥之露出不解。

照他看,这山寨不缺粮食,又多劳力,便是住的地方不会如他家那样雕梁画栋,却也该是比的上寻常地主家的宅院,周肆住的院子就是这样,不想才踏出门子,几步间隔,仿若天差地别。

外头这一片大约也是住的宅子,只是同里头的院落不同,外头的宅子更像是农庄上农户的住所,虽看着并不破落,却又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好生奇怪。

“觉得奇怪?”周肆自然能够看出诧异,细细同秦绥之解释。

山寨的建筑并不寒颤,但也不比的大户人家的亭台楼阁,周肆起房子都讲究个实用,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一概没有。

就说这些房子,早些年寨子里的屋子都是几块木板搭成,算个避雨的窝,后头换了土坯篱笆,过上了山下村里人的日子,再后头,周肆分出精力着了人烧制红砖,盖了如今的房子。

红砖比不得青砖牢固,又寻常是做墓里用途,一般人家便是不够银子盖青砖瓦房,也不叫红砖充数,偏周肆胆子大,烧了红砖就着人起房子。

只是原寨子里的都是乡下人家,住不惯周肆盖的那样的精致小院,反而改成了往日里在山下的样式,还能在院子里种些小菜,图省时方便。

“如此么。”秦绥之心下暗想,周肆对手下的人该是极好的,比起如今大燕地方上多餐位素尸之辈,一个反贼窝里却有一名将百姓放在心上的能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又走几步,便遇上寨子里安排的巡逻,几人装作目不斜视,只等路过大当家过后,立刻争相恐后回头瞧。

“大当家这是落入温柔乡了不成,从前可不见有这个兴致逛咱们这破寨子。”

“可不呢,不说大当家,便是我有相好嫁过来,也是不叫人逛这里,真要带人走走还是往山头那边去合适。”

山寨建的早,许多好东西是后头出来的,原说换上娘子郎君们又觉着浪费,只叫坏了再说,如此便比起别处破落些,哪里入的了秦公子这样人家的眼里。

“别说这些没用的,咱们山上打光棍的得有一半,哪去找相好。”不怪如此说,实在南境,尤其是越往南,姑娘哥儿更少,加之天灾,好些人家连儿郎都养不起,别说姑娘哥儿,这还是祁州,换作容州情况更严重,也就是权贵人家过着好日子,不晓得底下百姓其中心酸。

“没有还不准想想。”

“得了,别青天白日说梦,赶紧继续巡逻,要是叫小队长看见,准罚扣下我们中午一半的肉菜。”大当家的笑话没看出,自个儿成了笑话。

“说的是,不过瞧着大当家往学堂那边去了,咱们吩咐接下来接班的弟兄少凑过去,大当家新婚燕尔,别扰了兴致。”

“是这个理,走走走,别耽误了。”

……

说是往学堂去,路上还经过了医馆,昨儿个几个被砍伤的马夫都被送到了这里,既然到了这里,周肆为了安秦绥之的心,也叫秦绥之进去瞧上一瞧。

“大当家,秦公子。”医馆里正在忙活的是位小哥儿,今年不过十五,这个年纪做大夫是年轻了些,不过别瞧着人年纪小,可实打实的从认字就学医,比的很多医馆初出茅庐的大夫都厉害,尤其这小哥儿的爹也是位极厉害的大夫。

“他们如何了?”来了医馆,周肆知道秦绥之最想知道什么,便率先开口。

“都是皮肉伤,有些深了的伤口都缝好了,只这两日不烧了,便无事。”孙哥儿说了几人的情况,皮外伤是山上常见的伤口,任一个打下手的学徒都能处理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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