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土匪搞基建 第18章

“周大当家。”寒暄话说完,便是该谈正事,邢堂明一向有话直说,便做主了第一个开口。

“邢先生有何疑问,且说。”周肆听到熟悉带刺的话,难得怀念当初绑秦襄上山的时候,那时秦先生何等的傲气,也不知怎么过了几年功夫,反而学会了郑铁那等武夫的滚刀肉做派。

“秦襄以同窗之谊请我入黑熊寨,我惦记家中夫郞孩子不允,但此人狡诈,拿我软肋,以夫郞孩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夫郞求安稳度日,我孩子望有个锦绣前程,若无钱宝来陷害,这般要求便是不难。

但如今我是罪身,钱宝来一日不死,旧案便永无出头之日,如此一家人只得庸庸碌碌度日。那么周大当家,你要如何兑现秦襄对我等的许诺。”

邢堂明一席话说的有些市侩,甚至不像是嘴上张口圣人闭口圣人的书生说出来的,可仔细一想,当真迂腐的书生也未尝经历过大起大落。

历经疾苦,方知唯有平安不易,他们冒死,或许也有一展雄心抱负之意,但真正说动他们的却还是妻儿有好日子过,若是周肆无法做到,或是胡萝卜吊驴,能叫他们听话一时,难不成还能叫他们听话一世。

傻子世间不少,不过邢堂明自诩他是半个狂士,半个蠢人,到底剩几分聪明。

“若是邢先生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给诸位一个锦绣前程,我还得思衬许久,也不一定有答案,但若是提及诸位亲眷,我倒是能立马能给个答复。”

他是平头百姓,注定走的造反之路不可能三年五载做成,前十几年诸多准备也都像是厚积薄发,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推进造反的步伐,却不会帮他一步登天。

但也是这十几年的准备,叫他有底气给前来投奔之人一个安稳的环境,不说锦衣玉食,饱食暖衣不成问题。

“安稳度日,整个祁州因为我黑熊寨名声安稳度日的人家不在少数,更不提几位家眷如今就在黑熊寨内,若我连寨子里的人都护不住,又如何叫几位先生敢舍弃良民身份投奔。

至于前程,我瞧几位先生年岁不大,子嗣最多总角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入书院读书,要提功业至少到束发之后,在此之前黑熊寨内有一书院暂且能安置,想来几年时间,黑熊寨不至于原地踏步。”

安稳,前程,前者只要听过黑熊寨的大名,便该清楚整个祁州再没有比黑熊寨更安稳的地方,前程更不提,只要打下地方,多的是际遇。

这般都不算是兑现承诺,而是到黑熊寨,这些是必然条件。

“周大当家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建织坊,不知秦襄路上同几位先生提及过桥头县的织坊吗?”周肆问这话,显然是在考验几位的眼力劲了,秦襄请了几人过来,一路三四日的行程总不会什么消息都不透露,织坊是眼下黑熊寨外拓的第一步,大多数新遇到的问题皆来源此。

“提过。”莫昭旭一路听秦襄说过不少山寨举措,“周大当家打算借织坊干系蚕食桥头县吗?”

“蚕食?”周肆闻言摇头,“非也,我于桥头县建织坊,为的是消耗在桥头县收来的棉花,若真动用蚕食二子,三年前至今已完成了蚕食的步骤,织坊一旦建成,桥头县便是囊中之物。”

君凯之若有所思,棉花由桥头县乡里种出,收购后填入织坊,织坊又请桥头县百姓做工,这般一条线上的操作,却解决了桥头县大部分人的温饱,只要私下透露棉花织坊背后是黑熊寨,便在再怕,百姓在尝过甜头后多半会选择沉默。

长此以往,桥头县的县令没让他们吃饱饭而黑熊寨的土匪却叫他们吃饱饭了,百姓更属意谁,不言而喻。

此计为阳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棉花,织坊被人窃取,若是出现能够代替黑熊寨的存在,百姓便不会领黑熊寨的情,两者之间取其轻,趋利避害人之本能也。

“大当家有意拿此事给我们尝试吗?”

“君先生看的透彻,不过棉布短时间内不会外散开,几位只需防备祁州内的有心人,半年之内,我会入主桥头县。”

“大当家的意思,要我们保正半年时间内,没有人能接手棉花与织坊。”

“不错,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几位先生可先仔细打探一番再决定如何出手,左右织坊尚未建好。”

“的确不是难事,只是繁琐了些,我与君兄、莫兄会仔细打探一番,再出个章程。”

“如此,几位先生可先去安顿,寨子杂事由黄娘子负责,若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与黄娘子说,若是需要人手,可寻郑铁,这二人如今就在寨中,秦襄别忘了引荐。”

“大当家且放心,我还能坑他们不成。”秦襄虽然得理不饶人,做事还是靠谱的。

说着,秦襄领了三人出门,留的周肆一人在书房,揉了揉眉心,安顿三位书生实在不算什么事,周肆担忧的,却是隔了几个屋子的那位。

……

“公子,可是周大王惹公子不痛快了,且与蒺藜说说,便是蒺藜蠢笨,也能晓得公子为何生气,逗公子开开心。”蒺藜站在床边,瞧着周大王被赶出去后,就蒙了被子缩在床上的公子,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夏日都是薄被,可烈日当空的,屋里有冰盆稍微动动也容易出汗,更不提还蒙了被,这要是热坏了如何是好。

“我无事。”被子里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一听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蒺藜着急,明明前几天公子和周大王关系更好了些,怎么今儿又闹起来了。

可恨方才他与菖蒲都在院子外,没听着周大王与公子说了些什么。

菖蒲见这样不是事,着急走了几步也到床前。

“公子,还是先出来吧,门窗都关了,屋里也不透风,再捂着被子,要闷坏了。”

秦绥之不动,闷在被子里的确热,却也正好叫他清醒清醒,父兄从前家中夸赞他聪慧,便叫自己有了想当然的性子,认为天下聪明人虽有,他秦绥之怎么也占一个,不想在黑熊寨,一而再,再而三叫周肆给他上了几课。

明知道成王非是良配,皇帝如此赐婚定是有意要对父亲出手,竟然还送信回京,岂非是叫父亲再与皇帝起冲突。

那信不该送出去,若是他没有信送回京,总能瞒过父亲一时,容州与京城距离千里之遥,半年时间耽误都是有的,介时父亲知道他落难也正好错开皇帝接二连三发难的机会,不像如今,父兄被责令闭门思过,若是知晓成王之事,无异于雪上加霜。

更不提周肆趁此机会给父兄送信,若是被皇帝知道父亲与反贼有联系,不正是有了瞌睡来了枕头。

 

第33章 秦府

正值深夜,京中素来宵禁,除去秦楼楚馆之地,少有灯火通明的地方。

大户人家府邸夜里倒是点灯,不过也不尽点,怕那守夜的老头小厮不醒事,若是夜半打盹没看住火,烧起来便是百口人性命都得搭进去。

夜半三更,打更人沿街敲更,音调子拖得又长又尖,若是沿街住的人家,夜里多半要被吵醒几回。

秦府正门自然也靠街,但府邸占地不是贫户人家可比,外头的敲更声是打扰不了歇息的主人家。

可今儿夜里,秦尚书令时半三更还在书房,身上披了一件外衣,内里是睡觉时穿的寝衣,一看便是睡不着怕扰

夜里伺候的下人自然也跟着,只是老爷吩咐不得进去打扰便守在门口,好在夏日夜里难得凉爽,如此站着吹吹夜风,不算难熬。

不过今夜睡不着的可不止老爷,守门的小厮远远见一灯笼过来,看方向该是留听阁过来的,几步过后,果然来人是大少爷。

“大少爷。”

“父亲到书房几时了。”秦慕之手里提着灯笼,身边一个人也没跟着。

“有小一刻了,老爷说夜里睡不着,怕扰了安人,便过来书房看看书。”

秦慕之了然,走上前敲门,“父亲,是我。”

“进来吧。”屋里的秦尚书令时年不过四十,又因养尊处优不曾吃过苦的缘故,看着不过三十来岁,正值壮年。

虽本朝不尚武,但世家从小君子六艺是要学的,为此不去看秦尚书令周身浸染几十年的文人气度,说是个武夫也过得去。

“我上了年纪夜里睡不着便罢了,你这个年纪如何睡不着?”秦尚书令同大儿说起了玩笑。

“父亲若都算上了年纪,朝中七老八十还不致仕的人又算什么?”秦慕之关上门,也不要父亲吩咐,自个儿便寻了位置坐下。

“你啊你,如此狂悖的性子是如何养出来的,我与你阿耶都是和善之人,瞧着你弟弟也是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怎么的你偏一副武人做派。”秦尚书令捋着胡子,嘴上教训孩子,眼睛里却是隐隐露出笑意。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锋芒毕露些又有什么打紧,左右秦家能护住。

“果然父亲是因为小弟的事睡不着。”

一句话,把刚刚心情好些的秦尚书令又给堵回去了,他当然是因为绥之的事睡不着,他与夫郞育有两子,都是聪颖机灵的孩子。

前者便不是世家子弟,也能靠自个儿博一个出路,而后者,幸而未去贫户之家,不然有多少达官显贵觊觎都说不好。

他与夫郞也对绥之极尽宠溺,于婚事上哪怕犯了时下世家哥儿定亲的规矩,也留着人在府里慢慢挑选。

只是现今他又有些后悔,若是早与绥之定下一门亲事,皇上也没机会因他的缘故迁怒绥之。

“皇上当初指婚,半分消息也没透露,便在朝会上下了圣旨,我若抗旨不遵整个秦家便都到了末路,绥之劝我家族为重,不叫我去寻皇上求情,此去快两月了,不知路上可无虞。”

秦尚书令说起此事,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皇帝便是知道若下旨之前他得了消息,会想方设法搅和了这场婚事,才如此行事,是他对不起绥之。

“父亲。”秦慕之神色凝重,他近日收到一则消息,若消息是真,父亲知道怕是要气出病来,可若不告诉父亲,又如何能救绥之出那个火坑。

“可是有你弟弟消息?”秦尚书令哪里还看不出来秦慕之未尽之语必然与绥之有关,且这般神色,只怕绥之的事情上还有变故。

“近日皇上令我等闭门思过,京城里的消息知道的都稍迟几分,前几日夜里,有人送了消息到府上,我瞧是绥之从前密友,便隐下此事。

回到院子看过信上消息,怒火难消,又恐是他人借绥之友人手笔构陷,便托了友人私下替我探查一番,现下已然确定乃是真事。”

秦慕之从怀里掏出信件,此信来自工部侍郎家中幼子,曾与绥之关系甚好,嫁人之后也常约绥之参加宴会游玩。

信上所书,便是成王在容州罄竹难书的罪行,秦慕之见父亲逐字阅读信件的内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开口解释。

“绥之友人嫁去的人家,是户门第不高的旁支,祖籍便在容州,听闻圣上赐婚,特意叫夫家给老宅送信打探消息,可恨婚期太紧,消息从容州传来绥之已经离京。”

秦尚书令闭眼深吸一口气,多年来朝堂党争,早教会他不该喜形于色,可砰——秦尚书令猛砸桌面。

“皇帝欺人太甚。”秦尚书令站起身,踱步快走几番,“不成,绥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父亲,打从得了这封信,哪怕还不确定真伪,我便一直在想办法,而今之计,若要保小弟无虞,怎样行事都是大逆不道。”

君臣有别,便是君负臣,臣也不得叛君,如此一来,他们能做的只有偷梁换柱。

秦尚书令大抵明白慕之谋划,可这般行事绥之此后只能隐姓埋名,且若有朝一日被发现,欺君大罪,又如何对的起秦府其余族人。

“我想想。”秦尚书令一时间给不出答案,论情分,绥之是他孩子,叫绥之因他受苦,于心何忍?

可论责任,他是秦家这一代的主事人,还担着秦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不能冲动行事。

“父亲谨慎行事应该的,但父亲,容州那边我会尽快派人过去,便是不将小弟带回来,也得给小弟一些保全自己的手段,不然我不放心。”成王骄奢淫逸,小弟过去要是受辱,必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为何碎的不能是成王?

“去吧。”秦尚书令想此行送嫁因为怕皇帝对秦家不满,只派去五十个部曲护送实在不该,“对了,此事莫要告诉你阿耶。”

“便是我们不说,阿耶总也能察觉到不对劲。”阿耶也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子,自幼绥之便是由阿耶教导,这等聪慧的郎君又怎会察觉不到至亲之人不对劲。

“能瞒一时是一时,他近来因为绥之远嫁本就身子不好,夜里常惊醒,两旬前更是夜里魇着了,夜夜难眠,待他好一些再说罢。”秦尚书令想想夫郞近些时候愁眉不展,若是知道绥之嫁去容州的境况,只怕要大病一场。

“知道了父亲。”

夜半灯火燃尽天明,一夜未睡难掩疲惫的秦尚书令痴痴的坐在桌前,秦家一向不行反叛之事,改朝换代虽然也投靠新廷,却能道一句在其位谋其职,不曾懈怠,又何至于此?

——————————————

周肆一早提了食盒,昨儿被赶出门再去,秦绥之依旧闭门谢客,他也不好闯进去,如此耽误一日,周肆便亲自下厨,过来赔罪。

“周大当家。”菖蒲听到敲门声开门,“公子还未睡醒,怕不好见周大当家。”

“昨夜吃了吗?”

菖蒲摇头,夏日热气重,公子胃口本就不算好,每餐吃的量少,昨日捂了被子到今儿都还没露出来,更不提吃饭了。

周肆将手中食盒送于菖蒲手里,示意菖蒲蒺藜先离开,两个哥儿迟疑一会,又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劝了公子半晌都无果,不若让周大当家试试,不然公子身子如何撑得住。

二人从周肆身边出去,便见周大当家大刀斧阔走到床前。

“秦公子。”被子里的人莫说应声,便是动也不动弹一下,叫周肆颇有些无计可施,秦绥之生起气来怎么跟个刺猬一样,“你起来我们谈谈,此事的确是我利用你,是我之过,你这般生自己的气,气坏了身子岂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被子里的人还是不动。

“你若再不动我可要掀被子了。”周肆威胁,谁知里头的人还是不动,一而再再而三,若是换做平日秦绥之必然气的掀开被子伶牙俐齿的怼他一顿,这时候却依旧默不作声,恐怕出事了。

周肆赶着把人被子掀开,果然瞧见捂在被子里的秦绥之面色潮红,可见是捂坏了。

见此,周肆也顾不得人衣衫不整,扯过外衣给人盖上,便打横抱起往医馆走去。

一大早,医馆里也早就忙碌起来,黑熊寨平日里受伤都是对打留下的淤青,擦擦药酒即可,医馆不是太忙,多是炮制些药材给山下送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