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一桩麻烦事就解决了。”她说,“还是要感谢你们,今天不把话说出口,被他重新拽回去,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再说出来了。”
“我认识很多律师,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推荐给您。”陈方旬推了推眼镜,平静道,这算是他的人脉圈大集合了,律师团队认识不少。
何如谢绝了他的好意:“只要能逃出来,很多事情我都能自己做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给我介绍律师。”
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陈方旬和齐元霜的肩膀:“都是好孩子。”
“方旬,能和你换个联系方式吗?”她从小包里拿出手机,“齐医生的,我已经有了。”
陈方旬不知道何如为什么要他的联系方式,还是乖乖拿出手机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
何如看着那串号码,收起手机道:“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我还是有点能力处理的。”
陈方旬温和笑道:“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说来惭愧,到现在了,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清醒活过来了。”何如无奈笑道,齐元霜随口说:“什么时候都不晚啊,您该庆祝新生活到来。”
何如笑了笑:“也是。”
她在酒店门口上了自己的车,司机被陈方旬再三询问过,确认安全,他们才和何如道别。
齐元霜看着那辆载着何如的车辆驶离,才回过头问陈方旬:“方旬,你是不是很讨厌傅承那样的人?”
陈方旬不带任何迟疑:“嗯。”
他并不喜欢热闹,今天晚上却愿意出手帮忙,齐元霜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今晚这件事有某个地方触碰到了陈方旬的雷点。
“见到何女士的时候,很熟悉。”陈方旬低声说,“她和我妈有点像。”
那种痛苦淬炼出的坚韧,看向他时的和蔼神情,都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已逝世的母亲就是那样看他的。
再加上母亲的忌日快到了,他不免有些触景生情。
齐元霜默不作声地打量他,忽地朝他张开双臂:“要不要齐医生广阔的怀抱来安慰你一下?”
陈方旬愣愣地回过头看他,迟疑地抬了抬眉梢:“你这是出其不意吗?”
“这是什么出其不意。”齐元霜很是霸道,“这叫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难得大方一次,要不要?”
他展开双臂晃了晃。按照他的想法,也就是逗逗陈方旬。
拥抱这件事,他不大信陈方旬会接受。
毕竟他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太亲近到这个程度。
然而心底却有隐晦的期待,又被更强势的不可能盖了过去。
在他收回手之时,陈方旬展开双臂,抱住了他。
“多谢。”陈方旬在齐元霜的耳边低声说。
第53章
心底隐晦的期待忽然被另一个人的体温填满,胸腔内心脏跳空的节拍也被沉静稳定的心脏跳动声补足。
陈方旬的双臂有力稳定,在他耳侧说出的话语嗓音如同固定器,叫他傻愣在了原地。
齐元霜那双向来稳定的手情不自禁轻颤,指尖颤动的弧度像是蝴蝶振翅的节奏。他僵硬着,又像是难以置信那般抬起手,回拥了陈方旬。
掌心青涩地落在男人宽阔有力的背肌上,在颤动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扯出笑,忽略心底那道紧张的击鼓音,用往常轻松的语气安慰陈方旬:“这有什么好谢,只是一个鼓励安慰的拥抱。”
“要感动哭了吗?”
拥抱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陈方旬松开齐元霜,整理衣袖,推了推眼镜说:“不会哭,但的确很感动。”
他垂眸看向齐元霜,目光沉静,被银边眼镜遮掩的桃花眼在朦胧月色里多出了几分温柔。
那一刻抬手的动作更像是无意为之。
他的指尖柔软地拂开齐元霜额上遮掩半点眉眼的刘海,又像是无事发生般收回手,语气平静道:“时间还早,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晚宴上被暂时摁下的那一动心念,在这一刻重新冒出头,存在鲜明地立在心间,带着浓烈张扬的提示色彩。
那双重影朦胧的双眼忽地清晰,深黑色的眼眸望向他,睫羽轻颤。
陈方旬透过那双眼睛。
紧张,迟疑,困惑,追随。
“咚,咚,咚。”
耳侧是心跳声。
“那走吗?”追随换作了笑意,齐元霜有些得意地看着他。
陈方旬上扬了嘴角:“走,你知道地址,车你来开?”
车灯闪烁摇摆,酒店内透出的璀璨亮光落在门边,堪堪停留在他们的脚后。在他们启程的那一刻,再也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车辆间歇交错而过,黑色的RS7混入车流中,彻底驶离,酒店门口台阶上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傅长阙脸色阴沉地看着那辆离开的车,回过头往左侧看了一眼。
陈方旬和齐元霜方才就站在这里拥抱。
就像是缠绵的有情人。
-
吃完饭的时间还早,陈方旬上了驾驶位,对齐元霜道:“我带你去拳馆看看。”
齐元霜低头扣安全带:“拳馆?”
陈方旬应了一声,扭头看后视镜:“你要学的话,总要有个地方上课。我朋友开了家拳馆,读大学的时候,我在他那里兼职过教练。刚好有场地带你。”
“我在学校里也听过。”齐元霜并没有太多惊喜,对陈方旬说。
“听说过?”陈方旬知道齐元霜也是珩大毕业的,但他俩学院离得远,经管和医学基本就是一个校区里的天南海北。
他在珩大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顶破天本学院一起打比赛的同学会对他熟悉一点。
医学院的学生听过他兼职的传闻还是夸张了。
齐元霜比他小一届,他在外实习,齐元霜还在忙着上课。怎么看,都不会知道他兼职的情况。
“学长,那会儿学校表白墙和贴吧天天有人问你在哪个拳馆兼职教练,还带不带学生。”齐元霜翻出手机,“我云盘还存了那个时候的截图,要不要看?”
陈方旬一时间不知道要先说他喊自己学长这件事,还是要问一群人问他兼职的事。
但最后他问了齐元霜最后一个问题:“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留着那个时候的截图?”
齐元霜还在云盘找以前的照片:“我很喜欢留照片,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记录,也算是保存我经历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的家具布置,生活理念,保存照片等习惯,都有种温暖的浪漫色彩,对生活格外有情趣追求。
陈方旬看了他翻找照片的手指,拿他和自己对标了一遍。
他长到现在,真正留下来的照片也就是一张高中毕业照和大学毕业照,和母亲妹妹的合影,有两张,打印出来放在了他的床头。
更多的,用来纪念他生活痕迹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车在红灯前减速停下,齐元霜终于在分类名称为C的文件夹中,那些海量照片里,翻到了那个时候问陈方旬兼职地点的截图。
他把手机屏幕往陈方旬面前晃了晃,顺带左滑右滑了几下:“看,全是,我记得这个还是一天之内出现的帖子。”
陈方旬扫了两眼,立马道:“我朋友那个时候肯定打广告了。”
照片又往后滑了两张,像是要展示询问人数之多,然而后一张照片却不是截图的页面。
陈方旬的注意力落在那张照片上,睁大了眼:“齐元霜,这张照片是——”
“嘀嘀——”
催促的鸣笛声响起,红灯早就跳转到了绿灯,陈方旬收回问话,匆匆踩下油门往前驾驶。
余光里,齐元霜已经收起了手机,嘴角懊恼似的抿了抿。
方才催促的汽车鸣笛声余威未消,陈方旬再疑惑那张照片,也只能按下好奇心,先安全驾驶。
车在拳馆门口慢慢停下,齐元霜看向窗外的景色,好奇问道:“就在这儿了?”
他解开安全扣,去开车门,然而车门纹丝未动,依旧是上了锁的状态。
“不下车吗?”齐元霜看向陈方旬,指了指车门外。
陈方旬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解锁车门的意思。他安静地看着齐元霜,直至车厢内空气流动都变得粘稠紧张,齐元霜的呼吸情不自禁加快,他才慢条斯理开口问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就这么坐在驾驶位上,微微侧过身看着齐元霜,嗓音低沉,微微挑眉,明显在等齐元霜给他一个答案。
齐元霜装傻充愣:“什么照片?我不就给你看了截图吗?”
“上面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十三分的那张截图开始,往右滑四次,第五张。”陈方旬的指尖轻敲方向盘,精确报出那张照片的位置。
齐元霜装傻装不下去,乖乖摸出手机翻照片。
那是一张陈方旬大学时期的照片,看角度应该是偷拍。
背景是图书馆,他趴在桌上,露出上半张脸,笨重的黑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眼睛却是紧闭着。
摊开的教材被压在手臂下,仅露出的上半张脸都写满了疲倦。
齐元霜沉默地翻出来照片,又沉默地放回了口袋里。
陈方旬压下自己即将上扬的唇角,故作严肃问道:“所以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你想听我回答什么?”齐元霜往前探身贴近他,呼吸在这样相近的距离内紧贴着交融。陈方旬连惊讶的反应都没有,微微垂下眼眸与他对视:“那你又愿意说什么?”
齐元霜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手指却控制不住勾住了安全带,下意识地拧动指尖的布料。
“我说我是从别人那里保存的,你会信吗?”
陈方旬笑了一声:“当然信,怎么不信。”
他干脆利落地解锁了车门,拿上手机示意他下车:“下车吧。”
齐元霜被他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呆愣了一会儿才下车问他:“你不想问别的问题了?”
语速过快,声音甚至有些打结。
陈方旬故作思索道:“其实我不介意那张照片为什么在你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