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 第117章

◇ 第209章 几欲作呕

薛苍术绞干帕子敷在明景宸额头上,嘴里喋喋不休挖苦个没完,“你这又是何苦?刚才那一刀要是能让狗皇帝身上少块肉也就罢了,你不仅没伤到人,还把自己气病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可劲地折腾,你是嫌自己在阎王那边留的案底不够多么?不如我现在就在你死穴上扎一针,一了百了来得好!”

明景宸的脸苍白若纸,因为病痛眼眸中含着点点水雾,眼尾因为高热如同抹了胭脂,绯红迫人,让人凭空生出想要把这点乱红揉碎的施、虐欲、望,“去岁因为伤病我功力尽失,可刚才在大殿上的那一瞬间我像是又回到了受伤之前,感到经脉中有气劲流窜,仿佛一招就能隔空取人首级……”想到这儿,他又感到一阵后怕,但凡当时有丁点差错,恐怕那把刀劈中的就不是发冠而是天授帝的首级了。

薛苍术拍了拍他的脸,冷嘲道:“那不是你的错觉,说明这几日我新开的调养方子对你颇具效用,你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不说,身体机能也在慢慢复原。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如果你不想这变成一时的回光返照,就务必把我的医嘱当成圣旨一丝不苟地去执行,但凡再有差池,就是华佗扁鹊在世也救不了你。”

像这样的话明景宸这几日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刚才他在大殿上因一时气急运了功动了武,甫一回来就力竭病倒了,知道是自己理亏,但每天重复听相同的唠叨,是个人都会觉得心烦。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双眼微阖,昏昏欲睡。

薛苍术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恨得牙痒痒,真想拿最粗最利的针将人扎成刺猬,只是见他面容憔悴,像朵流失了养分半枯萎的花,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只能靠在心底扎小人解恨了。

薛苍术又给他把了回脉,正思忖着是否再添改上两味药才好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眉头微皱,对这些宫人猫儿般轻盈的走路方式感到很无奈,待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进了来,见自己发现了他,略微不安地道:“福子,外头有人找。”

薛苍术一愣,狐疑道:“找我?”真是奇了怪了,这里谁会平白无故地找自己?

小太监朝床榻上的明景宸瞟了一眼,“没错,说是找替贵人熬药的小内侍,说的不就是你么?”

莫非是自己私下改药方的事被医官发现了不成?薛苍术心里盘着小九九,思考着应对计策。那小太监见她不动弹,连忙催促道:“快走快走,似乎是医官为贵人新开了药方子,所以命你速速过去。”

薛苍术心下一松,只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成,她回头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明景宸,料想自己一来一回应当废不了多少功夫,但又担心对方中途睡醒会找自己,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明景宸的觉向来很浅,但因现下发着烧身上懒懒的,被薛苍术轻推了一下并没有彻底清醒,他迷迷糊糊地哼了哼,眼皮仍旧沉沉的,脑袋却朝外靠了靠,仿佛正在等着听人说悄悄话。

薛苍术暗啐了一口,心道自己才不是高炎定那厮会被这人的皮相所迷惑,只是伸出去推人的手蓦地又缩了回去,只伏在对方耳边说了声“我去医官那边取方子,很快就回”后,也不管对方究竟是否听清,就轻手轻脚地跟着那小太监出去了。

只是等她出了屋子见到廊下站着一排披坚执锐的羽林卫时,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薛苍术转身就要往回跑,奈何羽林卫的反应比她更快,从拿人、堵嘴到拖走,不过是在数息之间就完成了,压根没给她求救反抗的余地。

明景宸迷迷瞪瞪地醒转,额头上的帕子早就不知掉在了哪里,他浑身汗津津的,寝衣黏在皮肤上,连凉被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片。好在发了汗后,四肢没有方才那么酸痛了,烧也已经退了大半,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睁眼的时候,正巧看到银白的月光从一旁的窗格里透过照在帷幔上,恍惚中给他一种自己仍旧躺在听雪堂里的错觉,只是床尾不见了的玉兰花灯却及时提醒了他如今身处何地,教他心头徒然生出些许酸楚和惆怅来。

看来自己一觉睡了过去,连天黑了都没察觉。只是为何薛苍术没把自己叫醒,甚至连盏灯都不点?算算时辰,她早该叫自己起来用膳喝药才是。

明景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要起身点灯,忽听门扉“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了开来。有人进来了!

起先还以为是薛苍术,可很快他就发现来者另有其人,薛苍术是不会有这般沉重拖沓的步伐的。

在意识到这点后,明景宸只好继续装睡准备伺机而动。

对方从门口摸到床边废了不少功夫,这人甫一靠近,明景宸就立刻觉出来人正是天授帝,知道对方在下午那场风波中平安无事后,他不禁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愈发疑惑,对方为何要这般偷偷摸摸地趁黑潜入自己的屋子?他想做什么?

明景宸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黑暗中,随着天授帝的慢慢靠近,对方粗重的喘息声愈发清晰,很快他就感到对方脱鞋爬上了床榻,一双皱巴巴犹如枯枝的手在自己的脸和身上游来游去,还妄图把不知是什么的药丸喂给自己。

明景宸脑海中“嗡”的一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授帝的企图,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几欲作呕。

一个人竟能无耻下作到这个境地!直到此刻他仍无法将这个昏庸无能、贪欢爱美、不顾伦常的老皇帝与记忆中那个纯粹上进、有如璞玉的少年兕奴联系到一处。

难道权利的巅峰就是这般惑乱人心,能把好端端的一个人变作欲、望的怪物?

在他震惊、心痛、憎恶的同时,天授帝已经开始去扒拉他的衣襟,混着酒气和怪味的嘴巴也恬不知耻地凑了上去,急、色地想要来吻他。

【作者有话说】

咱们周五见~

◇ 第210章 挟持天子

明景宸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复又攥紧,电光火石之间他摸到被褥上薛苍术遗落的一根银针,下一刻他突然暴起,一手扣住天授帝脖子,一手将银针抵在对方颈动脉处,语带威胁地道:“别动!陛下若再行不轨之事,休怪微臣翻脸无情,意图弑君了!”

天授帝未料到人会中途醒过来,他听这边伺候的宫奴说,人回来后立马就病了,至今昏睡不醒,又想到先前唐仙师挑拨离间的话,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再不会因为当年的那点情分压抑自己的感情,说什么今夜也要一亲芳泽,把人弄到手,所以才会有了现下的这一出好戏。

为了万无一失且能一晌贪欢,他还喂对方吃了一颗往日里对付那些不听话娈宠的秘药,保准对方再不情愿也只能在药力的驱使下与他共赴巫山。

可惜他算盘打得再如何响亮,这与自己料想的发展背道而驰的现状最终让天授帝不寒而栗,他用因为惊惧而变了调的嗓音强装镇定地试图说服明景宸,“小……小皇叔,你冷静些!朕……朕……朕只是忧心……忧心你的病情……对!没错!是担心你的病又怕兴师动众打扰你休养才会悄悄进来探望……你……你要信朕……你我少年情谊,两小无猜……你快松开朕……”

明景宸将嘴里的秘药吐出,且对他的行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大失所望,心知他的话万不可当真。面对如此狡辩,他非但没松开对方,反而将针尖在对方颈动脉周围扎了两下,算作警告,“陛下,您若不信微臣真的会下死手的话,不妨现下就对着外头您的人大声嚷嚷。微臣虽伤病缠身,比不得当年悍勇,可在他们进来搭救您之前要您殒命还是绰绰有余,您大可一试微臣的决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天授帝岂敢再做出惹怒他的举动来,赶紧附和道:“只要小皇叔放了朕,朕就当今夜之事从未发生!”

明景宸既不松开他也不立刻表态,只不动声色地与之对视,仿佛是在探究他说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

天授帝冷汗直流,几乎汗湿重衫,他目光闪了闪,担心对方不信自己,立刻又道:“小皇叔如果不相信朕所言,朕现在就可以发毒誓!”

“毒誓真能约束得了陛下您的言行么?”明景宸却不以为意,指尖在银针上摩挲了下,方才情急之下没来得及多想,现在看到这根银针他又想起薛苍术来。

每次给自己针灸后,对方都会把银针仔细收起来,像这样不慎遗落了一根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明景宸也绝不会信像薛苍术那样谨慎的大夫会平白无故丢了这般重要的东西,且这些时日以来她与自己几乎形影不离,晚上也都是歇在隔间的软榻上,今夜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对方极可能碰上了什么事,又联想到天授帝的所作所为,明景宸打断对方滔滔不绝的自辩,逼问他:“陛下把微臣身边服侍汤药的小太监如何了?为何到现在都不见她踪迹!”

天授帝眼珠子心虚地转了转,装傻充愣道:“什么小太监?伺候小皇叔的宫奴那么多,朕如何记得谁是谁?若是此间缺了人手,待会儿朕就命人多调些人来给你差遣。”

听到这儿,明景宸岂能不知他又在撒谎,原先他并不敢肯定薛苍术的不知所踪真与天授帝有关,但现下已然确定了八九分,“五十年能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但有些自小的习惯却还是保留了下来,陛下您如今撒谎的模样与当年如出一辙,与其相信您的话,微臣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说着将针尖往前送了送。

“别——别杀朕——”天授帝贪生怕死,那针尖迫近大动脉带来的尖锐刺痛就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教人在生死边缘游走,他很快缴械投降,再不敢有所欺瞒,“是朕命羽林卫把人带走了,小皇叔,你快放了朕,朕答应你!朕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杀朕,朕立马让他们放人!”

“你为何命人带走她?”明景宸觉得蹊跷,也同薛苍术一开始那样以为是对方扮作小太监混进宫的事被人识破所以招致祸患。

天授帝现在怕得要死,就怕说错了一个字,真的一命呜呼,他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印象中对自己言听计从、温柔和善的小皇叔有朝一日竟会对自己起了杀心,他现在悔青了肠子,对挑拨是非的方士恨之入骨。

面对质问,他只好一五一十将实情道出。

明景宸听罢心头绞紧,对天授帝的心狠手辣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害您当众出丑的是微臣,您要杀人灭口只管冲着臣一人来便是,无故迁怒旁人岂是人君所为?请您立刻放人!事后要杀要剐臣一人承担!”说着将天授帝推下床榻,挟持着他来到门边,“陛下,快下旨罢!”从始至终银针都不曾离开老皇帝要害半点距离。

天授帝被抵在门板上,对当下成为俎上鱼肉的处境痛恨万分,内心的阴毒狠厉此刻正不断叫嚣着让他不管不顾地对外呼救,让身后这个胆敢威胁他的人死于非命。

但如果就这样放任一个他心心念念了大半生至今都不曾得到过的人就这样死去,甚至还会牵连到自己与之共赴黄泉,他也只能任命地将这份蠢蠢欲动的阴暗念头压下,照着对方所说的那样,故作镇定地朝外头说道:“传……传朕旨意,命羽林卫立刻将抓捕的宫奴、舞姬等一干人悉数放还,不得有误!”

外头很快传来秦太监犹疑的话音,“陛下?”

冷汗滑入天授帝的眼眶里,令他下意识闭了眼,黑暗中银针抵住要害,仿佛随时会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肉让自己血溅三尺的压迫感被放大了数倍,他突然暴躁地怒吼道:“谁敢抗旨,立即杖毙!”

“是,老奴遵旨。”秦太监不敢违抗,立刻下去传旨。

“小……小皇叔,”天授帝放软了姿态求他,“你要朕放人,朕照做了,你现在可以放了朕了么?”

明景宸道:“还要委屈陛下些时候,等服侍臣的小太监回来,臣自然不会再与您为难。”接着不管天授帝如何苦苦哀求,他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约莫过了两三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秦太监的声音,“陛下,人都放还了,您还有何吩咐?”

明景宸给天授帝使了个眼色,后者只好再度开口说道:“先前在此侍奉汤药的小太监何在?”

秦太监道:“人此刻就在老奴身边。”

天授帝庆幸地道:“你和他进来伺候,其他人仍在外头候命。”

很快,门被轻轻推开,秦太监带着薛苍术甫一进来就见到了天授帝被明景宸挟持的场面,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差点惊呼出声。

明景宸面上淡淡的,只冷声道:“秦公公小声些,你也不想因为我一时手抖就让陛下有个好歹罢?”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秦太监跪在两人面前,连连磕头,“人给您带来了,求您赶快放了陛下!”

明景宸对这俩主仆并不信任,转头就问薛苍术,“可有受伤?”

兴许是因为刚刚死里逃生加上又是跑着过来的,薛苍术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曾受伤。”

“其他被抓的人如何?”

“方才秦公公来传话,人都放出来了。”

明景宸如释重负,“陛下,您若要治罪,臣不敢推诿狡辩,臣就在这里等着您降罪的旨意。”说完让秦太监带天授帝离开。

薛苍术趴在门边,再三确认天授帝的銮驾走远后,才浑身泄了气力软倒在地上,后怕地道:“我还以为这回死定了,你不知道羽林卫那群人把我当猪狗一般对待,二话不说堵了嘴就拉走,把我同那些宫女太监舞姬乐师关在一处。在秦太监来传旨前,他们已经杀了十来人,要是再晚上一时半刻,你只能去我坟头给我烧高香了。”

◇ 第211章 大限将至

明景宸惭愧道:“终是我连累了你,还连累了那十来条人命。”

薛苍术知道他又在和自个儿过不去,清楚单靠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根本无法解开他的心结,此刻她竟无比期望高炎定那厮能在这里,如此这种宽慰人的无聊事就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了。

她张了张嘴,酝酿着安慰人的话,可还未说出口,就被明景宸打断了思绪,对方道:“等待会儿夜深了你赶紧离开这里,好在这会儿不是在皇宫之中,宫禁没有那边严苛。你当日能假扮太监混进宫去,如今想要再混出去应当不难。”

薛苍术愣了愣,下意识就道:“走?我为何要走?我不走!”

明景宸面有焦急之色,“你必须走,以陛下的为人,他必定在我放过他之后就立即后悔了。他做了几十年的天子,早就良善尽失,但凡是他想做的,他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更何况他根本没把你们这些人命当一回事。你若再待下去,迟早还会面临像今日这样的性命威胁。”

薛苍术白了脸,知道他并非夸大其词,那狗皇帝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因为他们这帮蝼蚁见到了他的丑态,说杀人就杀人,几十条人命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旨意下能随时被葬送,是多么的残酷血腥。

今夜天授帝未能如愿,按照他那般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个性,他极有可能真的会像明景宸说的那样寻机再行清算。甚至压根不需要他再行示意,像秦太监这类心腹,自然能揣测到皇帝的态度,悄没声息地就把人处理干净了。

想到自己这条性命只是暂且寄放在身上,随时都会在一场外人眼里的“小意外”中死掉,薛苍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才被抓后眼睁睁看着人被杀鸡宰猪般地拎出去杀了的恐惧感再次卷土重来。

她嘴唇抖了抖,违心地道:“我不怕,我既然混了进来就不会轻易地出去!况且你这个病患不走,我这个大夫如何能撇下你独自逃走?”

明景宸忽然严肃地看着她,旧话重提,“你进宫究竟为的什么?”

薛苍术盯着脚尖道:“你也不必再来试探我,我说了不走就是不走,除非你走,我才会考虑是否照你说的去做。”

明景宸知道这是对方料定了自己不会轻易离开才故意这样说。

薛苍术拍了拍他肩膀,叹道:“咱俩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就别再试图打着为对方好的幌子强迫彼此去做违背心意的事了。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且看老天爷的意思罢。”许是意识到说了如此悲观的话有些不妥,她又笑嘻嘻道:“你也别对我太过自信了,之前我成功混进宫来可不代表我今夜就能成功混出去,宫奴私逃本就是大罪,万一又被发现了我的假太监身份,我更是罪加一等,难逃一死了。你如果真担心我的安危,就该把我看紧了,与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才是真为我的小命着想。”

明景宸笑道:“什么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我男女有别,不可胡说。”

薛苍术不以为然,“你心里喜欢的是何人自不用我多说,和你这个断袖在一块儿,我若是男儿身才真该为自己的名声对你退避三舍,好在我这辈子投了女胎,你就少为我操这份闲心了。”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往隔间的软榻走去。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明景宸虽觉得她是在强词夺理,也只好一笑置之,自行去休息了。

可两人都未料到今夜注定了不平静,四更天的时候,忽听外头有宫人嘭嘭嘭地把门敲个不停。

薛苍术披上太监服去开门,睡眼朦胧地问对方:“鸡都还没叫呢,做什么扰人清梦!”

来人急得快哭了,一把揪住她的衣襟道:“快别睡了,陛下出事了,秦总管要公子速去陛下寝殿。”

薛苍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和那太监确认了一遍,这下什么睡意都瞬间跑了个干净,赶忙跑去叫明景宸。

明景宸早就醒了,只听了个大概,但也猜到没有大事发生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叫门的,他边穿衣裳边带着薛苍术跟着来人走,很快来到了天授帝的居所。

此刻居所内外灯火辉煌,宫娥太监一个个严阵以待地垂手侍立着,里里外外明明这么多人,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初来乍到的薛苍术被这样肃穆的阵仗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去瞧明景宸,对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很快急匆匆地进了寝殿。

只见天授帝双目紧闭,人事不知,直挺挺地躺在龙榻上,秦太监正跪在榻边为他擦汗。

“陛下怎么了?”明景宸见天授帝面色蜡黄,原本松弛的皮肤一夕之间变作干枯的老树皮,愈发显得老态龙钟,死气沉沉,就连呼吸都格外微弱,如果不是胸膛还有些许起伏,差点就以为对方已经龙驭宾天了。

秦太监眼睛微红,哽咽道:“老奴也不知陛下这是怎么了,上半夜还好端端的,中途还叫了次水喝。方才值夜的宫奴忽然听到陛下痛叫出声,掀开罗帐一看,陛下已陷入了昏迷,就立刻通知了老奴,老奴一看情况不妙,已派人传了医官。”

刚说到医官,医官就来了,仍旧是白日里的三个老熟人,只是这次等三人轮流切完脉,他们都没了白天的圆滑,具都骇得面无血色,差点当场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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