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痴迷对象,富家女立刻换了副甜腻腔调,“不过呢,达令,你得答应我做一件事,毕竟我不能白白惹我爸生气嘛。”
基金会顾问难得直白强硬地打断一个人的话,“没有这个必要——”
检察官却答应了下来,“请讲。”
“但我也有条件,必须是立刻就能见到孙跃华。”他补充道。
“好哦!”
孙雅薇立刻心花怒放,当下便让王久武报出姓名,接着就给孙跃华的首席秘书去了电话。
手机那端的女声一开始还柔声细语地同董事长千金讲道理,然而大小姐明显娇纵惯了,不耐烦地吼了她几句,自顾自开始大发脾气,首席秘书很快也只能唯唯诺诺,顾不上挂断就命令下属立即安排会见。
“搞定,”富家女朝王久武晃了晃手机,“你进去吧,已经有人在电梯口等着你了。”
然后她挤开王久武蹭到贯山屏身边,眼神中满是难掩的狂热:
“我怎么会提太过分的要求呢,达令,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到附近那条步行街走走——正好我打算买几身新衣服,达令,我想让你帮我挑出你喜欢看我穿的。”
亲昵地挽住男人的手臂,孙雅薇轻轻将头靠上他的肩膀。
因为有约在先,贯山屏不好将女郎甩脱,只能由她任性贴近。
他的面部肌肉为此都有些扭曲,回过头想和青年说话,可没等交代几句,就被拉去了步行街的方向。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股辛甘味道逐渐在基金会顾问喉间漫散开来。
比听闻江媛名字时感觉更强烈,因此这次,青年终于从自己翻涌的心潮中确认出了那种情绪:
嫉妒。
一条小蛇缠住了他的舌头,用尖牙将名为妒火的毒汁注入了他的咽喉,一路灼烧,随血液流回心房。
贯检今天是带我来的——
凭什么,那个女人——
曾经受过的近乎虐待般的严苛情感训练顿时生效,立刻在他头脑中降下一记重锤,斥骂他有何立场诞生如此荒谬的想法。
【你要做的是见到孙跃华,你的目标已经实现,你无需关注其他。】
王久武深呼吸,低头看了眼腕表。
而后他收敛神色,再度踏进鼎跃大厦的正门,在前台小姐的殷勤带领下,见到了候在电梯边负责接引他的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体格健硕,既像助理又像保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王先生,是吗?请跟我来,孙董正在办公室等你。”
作者有话说:
吔,我看文时看到豪门啊千金啊blablabla的字眼都会绕着走,轮到自己写的时候却不能免俗。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过于狗血。
推感情线好难啊不会写啊。
还是破案适合老子.jpg
第46章 铜臭
鼎跃董事长办公室位于大厦顶层,视野阔达,无论阴晴昼夜,欲都景致皆可尽收眼底。于此俯视,楼底世人攘攘而行,渺小似虫爬。
内饰豪华程度远胜富贵门厅百倍,不多赘述。这间办公室最令人印象深刻之处,其实并非那些琳琅名玩,而是独特的布局构造。整间办公室呈“回”字型,北部地面四方下陷,几张会客沙发环布于这处凹井之中;而孙跃华的办公桌,则置放在南向的地台之上,两者悬差一人之高。
换言之,来到这间办公室的人无论身份高低,都只能仰望稳坐于上的孙跃华;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全在主人的监视之下。
自大狂。王久武望着那个年过五旬、方脸厚鼻的男人,脸上表情谦恭平和,却在心里狠狠嘲道。
不仅是因为孔晶的事,他本来就对盘剥一方的商贾巨富心有嫌恶,只不过迫于工作需要,在外从不有所表露。在孙跃华面前,褐眼的青年收敛起用来假扮便衣警察时的粗放,端出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落落大方,态度敬谨却不畏缩;礼仪周到,言行谦恭而不趋奉。
这似乎让孙跃华对他颇具好感,至少在面上,董事长有几分含笑。
“小女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不知王先生此行,所为何来啊?”
“请叫我王顾问,”王久武回道,“我谨代表昼光基金会,受贵地警方委托,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孔晶’这个名字,请问孙董您有印象吗?”
“孔晶?”
孙跃华想了好一会儿,久到王久武都快以为是贯山屏猜错了人时,才面露恍然:
“噢,指的是‘小晶’吗?不好意思,我不怎么记别人的名字,是不是一个五官平平、又瘦又矮,还留着土气披肩发的姑娘?”
虽然他的描述符合孔晶的外貌特征,但这种语带轻蔑的措辞令王久武感到不快,“我求问的那个女孩正在东埠大学读大三,教育学专业。”
“年级和专业我记不得,不过读东大这点对的上,看来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那就好,”王久武取出纸笔,装作准备书写记录,其实手中的是一支做成钢笔外形的录音笔,“有些关于孔晶的信息,需要向您核实——”
孙跃华打断了他的话,“怎么,难道王顾问觉得,是我杀了孔晶?”
基金会顾问抬眸望了他一眼,而后看了看表,平静道,“今晨八时二十三分警方到达命案现场,现在是十时五十七分,仅相差两个半小时,连孔晶的同班同学都尚不知情,孙董消息倒是灵通。”
鼎跃集团的董事长哈哈一笑,轻轻转着右手拇指上那颗祖母绿扳指,“凡是发生在东埠的事,我都知道。”
“是吗,那估计您和某个自称‘江河清’的人能有共同语言。”
王久武呵了一声,状似只是随口玩笑。
不过对方久浸商海,见多了言不由衷之人,自然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暗讽之意。他微扬起眉,同样语气轻松地反问一句:
“王顾问,我可是本市有名的守法公民,你拿我和一个法外恶徒并列,不合适吧?”
“无心说笑而已,”青年向前微微欠身,顺目低眉,“如果冒犯到孙董,我向您赔罪。”
“客套话就免了,”孙跃华的表情似笑非怒,“我待会儿还有个董事会,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直接问了——您和孔晶,是什么关系?”
“买卖关系,或者用你们常说的那个词,‘包养关系’。我雇她帮我解决生理需要,如此而已。”
旋即孙跃华话锋一转,又回到自己之前那句话上:
“王顾问,你应该不至于蠢到会认为是我杀了小晶吧?没有这个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我和小晶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存在‘拖欠货款’和‘延迟发货’的情况,信誉良好的生意伙伴之间,怎么会产生什么需要人命抵偿的矛盾。”
王久武确实不认为鼎跃孙氏的长子会浪费精力去对付区区一个床伴,但既然时间宽裕,他索性决定多陪这人周旋一会儿,兴许能无意挖出什么把柄。
“可据我所知,您和孔晶之间,一开始就存在矛盾。”
“哦?”孙跃华饶有兴致地看着青年,示意他说下去。
稍稍偏开了视线,避免被他看出自己已然开始变得危险的眼神,王久武轻咬了下舌尖,用疼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继续保持平静地同孙跃华交谈:
“根据我的调查,你们偶然在一场商宴上结识,而后你便蓄意灌醉孔晶,借此实施迷奸。孔晶出身于一个相当保守的家庭,按理说会有很重的贞操观念,被做了这种事,难道这个女孩不会由此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吗——作为枕边人,恐怕她也能接触到不少你的秘料吧?”
“可笑。”
孙跃华再次傲慢地打断了青年,“之后是小晶主动来找的我,她立足实际做出了选择:与其死守一文不值的‘清白’,不如换成真金白银的收益。所以你的那个猜测——”
他补全了王久武并未挑明的话,“小晶‘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于是收集我‘不可告人的秘密’,却被我发现而遭灭口……本身出发点就不成立。”
而后这个雄踞东埠财势顶点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有意无意地亮出那枚象征权贵的祖母绿扳指。
“退一万步讲,就算小晶真的一直记恨并有所筹谋,我也不需对此设防,更不需费心调查。她不敢,在东埠,没人敢。”
王久武已十分厌烦孙跃华倨傲的态度,并且依然对孔晶的遭遇心怀不忿,便有意错开话题,止住那人的自傲夸口: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迷奸了孔晶?”
“我付过钱,她也愉快接受了补偿,这种事自然是一笔勾销,”孙跃华嗤笑,“更何况,那个酒局说是商宴,其实就是潇洒风流的场合,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既然小晶选择来参加宴会,就说明她接受酒局规则,自愿供我们消遣。”
“孔晶并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她事先不会知情。”
“她不知情这点并非我的责任,我可没强迫她参加——顺带纠正你一点,并不是我施压才导致小晶过量饮酒的。所以王顾问,如果你想自寻麻烦,那就去找她那个想巴结我的上司。”
“好。”
一个“好”字不带犹豫干脆利落,青年的行事风格似乎让董事长颇为欣赏。稳坐高台的男人因此多看了他几眼,谈笑道:
“这个‘好’字,是代表你已经准备去为小晶讨个说法,还是你对本次见面的结语?”
“总之不是后者,”褐眼的青年回避了前一个问题,“因为我们的话题还没有结束:你和孔晶之间,确实存在有一个巨大的矛盾。”
“如果仍是这么无厘头的猜测,大可不必再说。”
“我个人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涉及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暗焰不时流过王久武眼底,但他呈现出来的依然是一副稳持理性的模样,唇角含笑,询问平静,只是录音笔的笔尖已穿透纸张扎出了一个深洞,“孔晶怀孕了,对吗?”
高座上的人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这个微表情一闪而过,不过未能逃过青年的双眼。他隐约觉得探到了门路,于是接着向下说道:
“撇开名誉与血统等虚言不谈,单论财产分割,普通人家尚且存在子女为争夺遗产大打出手的情况,又何况鼎跃孙氏这种坐拥巨额财富的豪族。那么,谁会不想看到孔晶生下孩子呢,举个例子,比如原本身为独生女的令嫒?”
基金会顾问改将矛头对准孙跃华的女儿,等着看这个父亲是否会因此阵脚大乱。
然而董事长在桌上支起了双臂,两手交握挡住了自己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眯起双眼。
“怀孕,嗯,硬要说的话,确实可以称得上我和小晶的一个矛盾,我承认你这次算是抓到了一点——本来以为她营养不良,根本怀不了孕,是我大意了。”
“所以——”
“所以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孙跃华三度打断了王久武的话。
“解决?”
虽然听到了可疑的词汇,但青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答案可能并非他所想要的那个。
“当然要解决,”向后靠上舒适的老板椅,孙跃华神情表露出一股轻蔑,“小晶的长相只能算是清秀,身材也不性感,出身也相当一般。她当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名牌大学处女高材生’这个噱头,再加上我恰好有些心情,所以才尝了个新鲜;后续小晶死皮赖脸地缠过来时,我没直接把她丢出门、甚至继续‘资助’这姑娘上学,原因也只是发发善心罢了。”
年龄能当孔晶父亲的这个男人边说,边摇了摇手指。
“我没想到的是,小晶是个傻姑娘。只不过是怀了个孕,她竟然就觉得自己可以母凭子贵、名正言顺地成为孙家太太,真是不知道何来的自信。确实,小晶因为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我吵过几次,如果你想,可以定义为我和她之间爆发过矛盾;可我是谁,怎么会受一个黄毛丫头要挟?我当然不会同意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并以此为资本继续作闹。”
同样是叫她“傻姑娘”,从孙跃华口中说出时,听起来便格外刺耳。
“你做了什么?”王久武的声音不由沉了下来。
孙跃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青年周身悄悄漫散开来的杀气,对此嗤了一声:
“别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给了小晶两大笔钱:一笔是堕胎手术费,另一笔是营养费。我顺便还租了个房子让她安心养好身体,而且特意挑在了东大附近,不会耽误这姑娘继续学业,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当然,小晶一开始怎么也不肯就范,所以我的确用了些小手段,但只是些吓唬人的话。一直到她死,我都没再碰她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