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痕下 第21章

第42章 傻瓜与聪明人

晏山决定在老野的画室里学书法,童米兰说你的预谋有些太明显,晏山说这不止为了方便接近隋辛驰,更是为了让你答应我出演纪录片。童米兰说想不到你这么贪心。

他记得小学时有过一门书法课,全班人挤在一间充满油墨味的书法教室,在宣纸上跟着老师一板一眼写毛笔字,握笔的手被老师评价为一只只鸡爪,一节课下来所有人满手乌黑的墨迹,纸上横七八竖只有不协调的汉字。可画画对晏山来说太高难度,书法说不定能学出个模样来。

老野的得意门生小跳读六年级,写一手漂亮的行楷,画画的笔触也是行云流水,颇具特色。晏山最不愿意自己的作品和小跳的作品放在一起对比,好残忍,三十岁的人被十二岁的人碾压。小跳长得就过于严肃,拥有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老野说小跳宛如缩小版的隋辛驰,隋辛驰跟着他学纹身时天天都摆出严肃的脸,比做师傅的他还像老师。他们都是老野的优秀学员,不同领域的。

老野是个光头,身材倒是挺高大,年纪大后趋于萎缩了。童米兰说他年轻时是个魁梧的壮汉,而他脾气也确实很臭,他们跟着老野学纹身挨了不少骂,童米兰的原话是骂得她真想给他几个耳光,只有隋辛驰极少挨骂,他真是天赋异禀,老野那样的臭老头都对他和颜悦色,或许因为老野是老一辈的纹身艺术家,他希望手艺能传承,这也是把Light Scar给隋辛驰的原因。

隋辛驰纹身一个小时的价钱惊得晏山合不拢嘴,童米兰说约隋辛驰纹身的人都排到半年后去了,可隋辛驰不管,他还是去国外参加他的展,给那些外国模特纹身,模特身上没地方纹,只能往脸上纹,毁皮就玩完了。那天晏山和童米兰他们在店里用ipad看直播,最后隋辛驰得了第一,晏山觉得比他自己获奖还要开心,他说得买个蛋糕庆祝吧,再喝点酒,童米兰嫌弃地说又不是你得了第一你这么兴奋干嘛,你看看你现在一陷就陷这么深,我可真是担心你。

晏山说你别忙着担心我了,为什么我只是去了一趟离市,你就跟程满满重归于好了,要不是那天我在电梯里碰见他抱着希特勒从外边看完病回来,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说好的洒脱相忘于江湖呢?当初谁骂程满满猪狗不如啊。晏山恨铁不成钢,他始终无法喜欢上程满满。

童米兰心虚地叠起双腿,用半边臀部紧贴住沙发,逃避的姿态。她说:“他来求我和好,说爱我,每次他求我时都表现得非常真挚。”

“所以你选择再一次相信他?”

“不是相信,我和他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信任,我只是觉得还有人能对我表现得真挚就足够了,现在谁不是光明正大地敷衍,装都懒得装。再说他打了我我也打了他,我们彼此势均力敌,两清了,再一次两清代表可以重新开始,话说回来最重要的是,能有多少人能接受我不男不女的样子?”

晏山认为这是胡扯,但他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总之童米兰开心就好,她又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她睚眦必报,如果不喜欢寂寞就不要与寂寞为伍。

但提到买买。晏山说买买应该伤心欲绝,我差点误以为她喜欢隋辛驰,后来反应过来她其实喜欢你,每次她来店里都是找你说话。买买很久没来店里了,她说她在忙毕业设计,谁知是不是受了打击,输给程满满算是奇耻大辱。

童米兰抽着烟说:“买买?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比我想象得还要单纯,我摸她的头时她竟然还会脸红!太不可思议了,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酷,在情场中身经百战的样子。可惜我不是同性恋,我把她看作一个妹妹,我喜欢听她叫我米兰姐,她把‘姐’这个字咬得特别重,让我觉得我的女性特质完整地被看见了。”

晏山有些同情买买,童米兰显然把买买的喜欢视作小姑娘不成熟的情感,不太有必要重视,过几天她会另外喜欢一个女孩或男孩,喜欢在年轻人身上是非常轻易能转移的,童米兰不信爱情,可以说蔑视。喜欢像鸟屎你知不知道!童米兰笑着说。晏山问为什么像鸟屎?童米兰说因为随时可能砸在人的头上,倒霉透顶,你以为被人喜欢都像中彩票?

晏山拍了拍手掌,笑说:“那你觉得我喜欢隋辛驰是让他有被鸟屎砸上的感觉呢,还是中彩票的感觉?”

“你觉得隋辛驰被谁喜欢会有中彩票的感觉?被他喜欢可能让别人有中彩票的感觉。”

晏山说:“太一针见血了。他让多少人有过中彩票的感觉?”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问他。不过千万不要误会他是个清心寡欲、自视甚高的人,实话说,帅哥清心寡欲都是笑话,偶像剧里才有的情节。”童米兰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羽绒服缝线处的羽绒,优雅地扔到空中。实际她现在离优雅相去甚远,她怕冷,在冬天裹成了一只粉色的熊。

晏山表示赞同,隋辛驰毕竟是个凡人,有血有肉,有情有爱。他思考了一会,忽然说:“他喜欢我。”

童米兰惊讶:“怎么瞬间这么自信了?隋辛驰亲口说的?”

晏山摇头:“我还在等他承认。我过生他送了我礼物,一台相机,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提过我喜欢这台相机,但他却记住了。”

童米兰拍拍晏山的肩膀,眼神带着一丝怜爱,她似乎看见了晏山身上的天真。

“他只是擅长记住每个人的喜好,我过生时他送我的礼物也是我想要很久的,他把送朋友生日礼物看作重要的事。不是说过吗,他远比任何人都还要细心。”

显然晏山有些失落,他的嘴角向下。收到快递时他那么激动和喜悦,因为外婆去世,他不想过一月份的生日,他让生日在冷淡的睡梦中度过,直到隋辛驰的消息发来,他说签收一下你的生日礼物,以及生日快乐。三十岁生日理应好好地庆祝,晏山拆开快递盒看到了相机,在灯光下注视它精密的按键,无意中瞥见电视柜上的汽车模型,那是隋辛驰套圈得来的,他们还不熟悉时他就收到了隋辛驰的礼物,即使也算不上礼物。

现在晏山想,相机不过是回礼,只因为在古城他也赠送了生日礼物给隋辛驰,礼尚往来,中国人的优良品德。晏山有些希望当初没有给隋辛驰送礼物,那他还会收到相机吗?

晏山沉下肩膀:“好吧,我确实有些自作多情的成分,但是他一定对我是有好感的,我又不迟钝,这个还是能感觉到。”

童米兰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但是好感有多深呢,晏山不清楚,好感显然不足以支撑隋辛驰和他在一起,又或者隋辛驰喜欢暧昧的关系,暧昧使人身心愉悦使人毫无负担,如果隋辛驰能给出最多的东西就是暧昧,晏山想他应不应该接受,这会使他把自己玩进去玩得像个傻瓜,还是隋辛驰会变得逐渐失去魅力。这都是有可能的,也都是有风险的。

晏山问:“隋辛驰和应淮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隋辛驰不愿意说,我每次问他他都很会转移话题。”

“大概隋辛驰最好的朋友才知道,他们一起留过学,对隋辛驰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最好的朋友?”晏山说,“那我不如直接问应淮,前提是他不撒谎。”

--------------------

心结需要小山帮小隋慢慢解开,不要急~

第43章 打破

“你就那么想和他在一起?”童米兰发问,问得真挚、困惑。她说互生好感的两个人也不必非要在一起,恋爱让你和他彼此许诺忠贞,眼泪婆娑得相拥相吻,然后呢,都是虚伪的废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就想和他亲亲嘴上上床,你别光笑不说话呀,我懂你们男人,别以为我是女人我就不懂,我做过男人,就算我没做过你们也很好懂。

晏山笑倒在了沙发上,他说对呀男人就是很好懂,我一直没办法琢磨女人的心,幸好我也没有必要去琢磨你们女人的心,不然我就得去补课,补一门“速通女人心”的课程,童米兰你可以去讲授这门课,我感觉以你的口才太适合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快回答我。”童米兰凑近来掐晏山的腰,左一下,右一下,晏山仰头笑着闪躲,头脑中产生幻想,提到这些事就无法不让人虚构出画面,他想得耳朵发烫却不能责怪空调的温度,要不然是欲盖弥彰。

晏山说:“我是个矜持的男人。”

童米兰斜眼说:“你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我没有说要马上跟他在一起,毕竟我刚从一段不成功的感情中走出来,没把握去经营一段新的感情,而且我还没对他说过喜欢。如果只是想上床,我可以去找其他人,找那些干净利落,一晚过后互删联系方式永不相见的人,但我不愿意,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你直接说你只想和他干那事不就行了。”

晏山掐掉烟,对童米兰无语,他说你能不能含蓄一点,我暂时没这种心思。你是不是很久没喜欢过谁了所以你遗忘了这种情感,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没那么喜欢程满满,你不过是可怜他,觉得你们是同一类的人,都没有办法找到归属,是的就是归属感,程满满喜欢男人但他要用你来代替,他已经习惯了骗自己,而你,跟他在一起越久就越要接受他的错认,其实你们都在演戏,并且迟早有一天会疯。

童米兰再一次笑了,但笑容不那么轻松,她说你怎么比我想得还要聪明,不愧拍过那么多人的故事,你已经看透一百分之一的我,再接再厉吧。现在晏导,请看看你的右边。

于是晏山看他的右边,玻璃窗上贴着一张脸,黢黑的瞳孔狠狠地瞧过来,面如土色,鬼魅一般,手指隔着玻璃戳晏山,一下两下很多下,落雨似的急促。晏山惊了一跳,手放在胸前,朝童米兰那边靠了靠。他问童米兰:“他每天都没事干吗?就算再是富二代,也不用去上班?比如学着接手他家的庞大公司,挥霍积蓄到挥霍不动的那天。”

童米兰说:“旁边的咖啡店是他开的,你不知道吗?他过来就是在上班。”

晏山戴上绒线帽,走出去说:“现在是饭点,我请你吃饭吧,你有想吃的吗?我想吃汉堡,天山北路有一家汉堡店很好吃,是一个美国人开的,他是我的朋友,吃饭还能打折。”

应淮没好气地说:“你决定好了还问我。”

晏山说:“你开车还是我开车过去?还是我开吧,感觉你车技不太好的样子。”

“你有毛病啊,晏山。”

应淮吃了两口蔬菜沙拉,之后致力啃一根酸黄瓜,小口小口地咬,仓鼠似的碰着上下两排牙。晏山说你不喜欢吃汉堡怎么不早说,应淮说没胃口。他开始抽烟,一口酒配上一口烟,好像烟能饱肚子,比晏山嘴里爆出汁水的牛肉饼和奶味的芝士更像食物,他使劲抽,晏山更大口咀嚼,没有形象,只有享受,食物仿佛在他舌尖跳舞。晏山和老板对话,随意的闲聊,流利的英文,应淮说没想到你英文这么好,也留过学?晏山说没有。他是跟许多外国人对话时练出来的,他一直很敢讲,以前出国时口语一塌糊涂,他也自顾自地讲下去,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等他们自个意会去吧。

我感觉那些老外看我的眼神显得他们更像白痴,我很得意。晏山说。

应淮笑了,应该是真心被晏山逗笑,笑容不邪乎了。他指了指晏山的头,说:“你男朋友出轨了?”

“太无聊了,绿色帽子的这种隐喻非常俗气,凭什么怀着这么大的恶意对绿帽子,显得特别猥琐。不过你如果喜欢这个隐喻,我送给你,用它祝福你。”

晏山用湿纸巾擦手,白色碾过他的一根又一根手指,应淮吐烟圈,看他,觉得他不善良,不如想象中善良,说话带刺,不过没关系他不怕他的挑衅,他拥有得比他多,多二十几年,那可是二十几年,拿硫酸都销毁不了。

他们不会有和平,此后连表面的和平都不会有。他要用脑袋狠狠撞晏山,烟灰都弹进他的水杯中让他喝下去,捂住他的嘴他的眼。晏山只要提一句隋辛驰的名字,看隋辛驰一眼他都要吼叫,他诅咒他的脸变丑陋,因为他恨他,恨他流畅的英语满足的吃相,恨隋辛驰可能爱上他的种种可能性,他恨透了他。

应淮说:“你为什么不同意跟我上床?”

以前没有人成为他真正的仇敌,隋辛驰不看他们,懒得施舍给他们一个暗示的眼神,于是他勾勾手指他们就跑过来脱下裤子,把隋辛驰抛在天边,这算什么爱,根本不值得他的恨。可是晏山,像条狗围在隋辛驰身边吐舌头,冒热气的舌头。应淮真想吐,他的手背上全是指甲掐的弧形小窝。

晏山也点一只烟,略微眯眼看着应淮,他想应淮又瘦了,脸色憔悴得难看,他对应淮有了初步的了解,从他嘴里冒出再惊世骇俗的话都是正常的。晏山回答:“因为我不想和你上床。”

“我不够好看吗?还是你觉得我技术不会好,我的技术很好,非常非常好,隋辛驰都......”

晏山打断他:“我分手了。”

“什么?”

“拜你所赐,我分手了。”

他们坐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远处秃树的枝丫瘦骨嶙峋,一颤一颤地哆嗦,晏山发现应淮也在哆嗦,他有些奇怪,今天也不算冷,他们正对着太阳温暖的光辉。

晏山瞧应淮不说话,就继续说:“你和隋辛驰之间的情侣关系不过是假象,是你威胁出来的,你觉得这样的关系能有多牢靠?不过是没有人打破而已。你要和我上床,是因为想让我离隋辛驰远一点,而我不愿意是因为你不是隋辛驰,绕来绕去的我烦透了。我来打破你们脆弱的关系,可不可以?我说可以,你不用回答了。”

晏山笑起来,他脱下帽子,走到应淮的背后,将帽子戴上应淮的脑袋,他充满关切地说你很冷吗,冷就把帽子戴上,应该会好一点吧。他真的关切他,其实他不算太讨厌应淮。

你他妈有病!应淮说。他使劲扯下帽子,随之有好几根头发一起脱落,夹在指缝中,他把帽子掷在地上,扬起灰尘。

第44章 雨季未来临

晏山和小跳蹲在门外观察绿叶上的昆虫,通体褐色的虫子滑溜溜地在叶片之间乱蹿,小跳对昆虫有些研究,刚在寒假读完小学生必读书目《昆虫记》,写了四百字读后感,认为自己成了昆虫学家。他开始画昆虫,晏山在一旁帮他削铅笔。他画画时像个成熟的大人,开口的嗓音却十分稚嫩,他盘腿坐在石砖地上,让晏山教他追女孩。

今时不同往日,小学生也向往爱情。在晏山的小学时代,男女生属于敌对阵营,喜欢不过是在楼道间你追我赶,扯她的头花揪他的手臂,按键手机摁得啪啪作响。

晏山说:“我不会追女孩。”

小跳说:“你骗人。”

“真的,我从来没追过女孩。”

小跳鄙夷地看过来:“你真失败。”

小跳把“追过”和“追到过”弄混淆了,不过晏山懒得和他解释,他又不会懂男生喜欢女生之外的可能。小跳问恋爱是什么感觉,你肯定恋爱过吧。晏山说恋爱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如果你要恋爱你的恋爱会单纯简单。小跳说那你们大人的恋爱就不单纯简单了吗?晏山说是的,大人的恋爱复杂又不单纯,要顾虑的事情很多,多到就算喜欢也可能不会恋爱。小跳摇头说果然很复杂,我不能理解互相喜欢为什么不恋爱,太浪费了,我喜欢的女孩要是喜欢我,我就马上要和她在一起。

晏山说:“要珍惜你现在能简单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还有另一个男生也喜欢她,他是我们班最胖的人,外号是‘胖墩’,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这外号是不是有点歧视,但大家都这么叫,我没有叫过,她也没有叫过,可能我们都不太喜欢给人取外号,如果人人都叫别人的外号,那我们每个人的名字还有什么意义呢?”

上周班上组织他们参加志愿活动,小学生列成两队,男左女右,手拉手走到两条街外的公园捡垃圾,队伍浩浩荡荡,小跳刚好站到喜欢的女生左边,真是百年难遇,每天放学他们也列队出校园,他从没如愿站到女生的旁边,但今天他能拉她的手走过整整两条街。他把手贴着裤缝擦了又擦,确保手心干燥整洁,女生长长的手指晃呀晃,近在咫尺了,胖墩突然站到了他的前面,没有理由地横插进来,身体的一切都那么滚圆拙笨,小跳急了,说胖墩你为什么要插队,站到后面去。女生看了小跳一眼,小跳感觉那眼神中饱含鄙视,好像在说原来你也要叫别人的外号,我以为你不一样。小跳羞惭地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他一直低落地走着,公园的垃圾都比他快乐。

“可是我不怪她的瞧不起,我就是喜欢她不叫别人外号,她跟别人不一样,我就是喜欢她的特别。”

晏山被小跳感动了,他竟然因为一个六年级小学生的喜欢触动,他要说小跳的喜欢是纯洁的,甚至还有一些高尚,相比之下,他感觉他们成年人的喜欢甚至有点俗不可耐,因为成年人的喜欢是忍受不了鄙视的,成年人也很难说出“我就是喜欢她的......”这样无所顾忌、不顾一切的句式,对喜欢充满天真的幻想。晏山有点羡慕小跳,在小学时代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他应该在纯真的年纪纯真地喜欢一个人。

不过不纯真就不纯真吧。晏山想了想,他要说就是喜欢隋辛驰的什么?就是喜欢他长得好看,太肤浅。但肤浅怎么了,谁说肤浅就十恶不赦了,隋辛驰的确长得好看啊。小跳画画的笔尖把纸摩擦得沙沙响,晏山胡思乱想,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隋辛驰没想吓唬晏山,他只是脚步很轻,没发出太多声音,本能地不愿意惊动晏山,但晏山还是从地上弹射而起,随后尴尬地拍打着屁股的灰尘。他能立刻感觉到隋辛驰是因为先闻到他的气味,非常独特的味道,算不上很好闻,那绝对是洗衣粉的香气,人体是没有气味的。晏山想到他能说就是喜欢隋辛驰的气味,但是他颠倒了,他因为喜欢隋辛驰才喜欢隋辛驰的气味。

隋辛驰染回了黑发,他曾经抱怨再漂发头皮就要承受不住了,不过都好看,晏山就是喜欢隋辛驰的黑发和白发。他穿得有些少,最近的气温总是起起伏伏,穿衣很容易混乱。

晏山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说完他又有些不自在,隋辛驰回来为什么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他这种带有理所当然的口吻太傲慢了。

隋辛驰说:“我前天回来的。”

小跳抬起头看了一眼隋辛驰,他说我和晏山在讨论爱情,一下子使话题的内涵拔高了。小跳从来都直呼他们的姓名,或许因为他想要塑造成熟的形象,为此不惜使用爱情这个他根本不懂的词汇。尤其在隋辛驰的面前,他知道老野说他像隋辛驰,而他觉得像隋辛驰是件不错的事,这个冷静自制的大人。

隋辛驰被逗笑了,他当然明白小跳不会懂爱情,但他不戳破小跳,他看着晏山问:“那你们讨论出来什么了?”

晏山也笑:“这是个深奥的问题,很难讨论出来什么结果。”

小跳说:“其实你们大人也不明白,晏山竟然说互相喜欢但是不能在一起。”

老野出来让小跳回去上课,小跳抱着画板回画室去了,晏山看着小跳的背影,摸了摸鼻尖,说:“你小时候也像他这么沉稳吗?假装小大人。”

隋辛驰说:“大概吧,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沉稳。但我小时候其实闯过不少祸,有次冰球比赛赢了,有人不满意来找茬,骂人很脏,甚至侮辱了我父母,我一拳过去把那人打得鼻血直流,我妈第一次非常严肃地批评我,后来我没再干过打人的事。”

晏山想想他小时候闯下过的祸,相比把人打出鼻血也不算什么,他说:“你妈有你这样的儿子应该很省心。”

“我妈只是愿意让自己省心。”隋辛驰说,“你来找童米兰?”

“她同意让我拍一部关于她的纪录片,不容易,我成天在她身边转,终于攻破了她的心房。”

“你坚持不懈的精神不得不让我佩服,童米兰是一个不容易被说服的人。”

“她其实很愿意诉说她的故事,让别人能够理解她,理解她们,没有比镜头更好的方式。”晏山说,“你怎么晚回来这么久?”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