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约而同一起向店里走,隋辛驰的鼻尖被风吹得有些红了,晏山在说话,想的却是隋辛驰会不会感冒,他真是有种微微的喘不过气的感觉,心脏到脚跟的这一片都又酸又涨,太大事不妙。晏山突然觉得能够回答小跳,他明白爱情,爱情是下雨时的思念,会想到他是否带了伞,晏山现在有着同样的心情。他爱上隋辛驰了吗?他希望来一场雨佐证,但雨季还未来临。
隋辛驰去了一趟泰国,帮童米兰询问手术的事宜,隋辛驰在泰国有几个朋友,其中一个朋友认识跨性别者。童米兰最初不想出国做手术,毕竟没有安全感,但上半身的手术在国内做得不算成功,后遗症颇多,她决定还是去泰国,存了那么久的钱,为的就是彻底摆脱男性特征的这一天,隋辛驰多方联系,才在泰国找到值得信任的朋友,他在泰国待了半个月,帮童米兰确定好医院和医生。
隋辛驰接了一杯水,看得出他很渴,喝得急,喝完用舌头舔走了嘴唇余下的水珠。晏山盯着隋辛驰的喉结,说:“对了,我在跟着老野学习书法。”
隋辛驰说:“之前没听你说过你对学书法感兴趣。”
“我确实不感兴趣。”
隋辛驰好像哽住了,半天没有接话,晏山觉得隋辛驰这是无措了,看他这样的反应很好玩,晏山忍住没有笑,说:“上个月你男朋友来找过我,我们聊了一会儿天。”
聊天的说法太文明,准确说应淮那天是被气走的,而且被气得不轻,晏山喜欢看他吃瘪,一直就还记得他气急败坏地把烟扔到地上,狠命用脚跺着,他闯红灯过马路,几辆车被迫急刹车,狂摁喇叭,看得出那些司机气炸了。晏山没想过制止应淮,他感觉场面非常滑稽,应淮走路的姿势也滑稽,反正应淮不会让自己出事。
隋辛驰皱了眉头,他不喜欢晏山用“你男朋友”的说辞,可以说排斥,所以他不说话。
“他一定跟你说过了对不对,或许还说我是个恶毒的人,他怎么骂我的?那天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好,感觉他的小腿快比我的胳膊还细了,有点恐怖啊。隋辛驰你根本不是他的精神支柱,即使你在他身边,他还是那么糟糕,说不定你离开他他还能故作坚强一些。”
“他找你的时候刚出院,下次要是见到他你别理他了,也不要单独跟他在一起。”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我发现你有很狡猾的一面。”隋辛驰笑了,“我还能是担心谁。”
隋辛驰想起在病房见到应淮的那天,他非常地焦躁,问隋辛驰和晏山都在古城干了些什么,他说你是不是已经干过了晏山,我能想象到你们抱在一起的丑恶样子,你爱上了他,你肯定爱上了他,他用身体勾引了你,我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嘴巴也缝起来,我真的敢这么做你信不信。应淮想摔东西,但身边没有能给他摔的东西,他就紧紧抓住床单,他说他不放过晏山。
隋辛驰很少感到恐惧,应淮从前拿着刀在他面前晃他也不恐惧,但那天他非常害怕,怕到手指止不住颤动,他想吸烟,可是病房里不允许吸,他就咬住了嘴唇,咬得很重。他遗憾自己不是疯子,不然他可以说你不能不放过晏山,不然我把你的眼珠子也抠出来,他不疯狂,所以说不出来如此残暴的话。
他发不了疯,可他很生气地看着应淮,说:“你不要靠近晏山,他出事我也不能放过你,真的,你给我离他远一点,他没有缠着我。”
直到应淮去见晏山,隋辛驰差点买机票飞回来,他给童米兰打电话问晏山的状况,童米兰说晏山很好,你为什么要担心晏山受伤害,就体型来说晏山可以一只手就把应淮掀翻,所以说隋辛驰你怎么也变成了傻子。
隋辛驰想说自己不是傻子,但这行为的确有些傻,他也好像刚反应过来晏山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他依旧害怕。
现在他看着完整的晏山,看着他的一眨不眨的眼睛,那些害怕的心情终于才消退了一些。
第45章 春夜
那穿黑背心的男人膝盖向前一顶,屈髋,俯身提起杠铃,再起身,两边脸颊像充了气,反复被吹得膨胀,他打颤,肌肉似筛糠一样抖,几个行程内他的喘息哀叫如同一层厚厚的凝结的猪油,覆在了健身房每个人的耳膜上,一个阿姨从他身前过去,正巧他将杠铃一摔,巨响中阿姨单边跳跃起来,怒道:“小伙子你这样很危险,伤到我你负责我下半辈子啊。”
他回怼,凶神恶煞的,大腿比阿姨的肩还宽,肌肉全是死的,挂着像一颗颗瘤子,阿姨吓得贴壁走了,他继续喘叫,几天宿便堆在肛门口出不来似的,堵得脸乌紫。晏山趁他擦汗,过去说:“哥们儿,你小声点呗。”
说罢顺手指指镜上标识“请勿摔扔器材”,那一刻晏山是英雄,他感觉到所有人在为他鼓掌,摇旗呐喊,这增加了他的底气。黑背心男人的声音过于限制级,使晏山刚才泄力,哑铃差点砸到脚,发生事故。
健身容易使人焦躁,晏山尽量心平气和,他想自己说话很得体、礼貌,还是免不了男人暴怒,晏山捏着心中的小搓火苗,要回击,被人拉着后退几步,隋辛驰忽地就挡在他的前面了,镀了光圈,黑沉的铁馆里他是天使,头悬圆环,背后黑色翅膀,晏山不禁偷笑,打过药的肌肉壮男算得了什么。
“如果你要摔器材,就请出去找别的健身房练,这里不收没素质的人。我不想和你废话,也不愿意吵架,你去找老板直接退款。”
肌肉男欲张嘴,但愿他的口才比肌肉厉害,可惜话全被逼退,隋辛驰说:“如果有意见,你现在就报警。”
报警多有威慑力。男人僵直地走了,晏山发现男人的腿走起来闭不拢,硬碰硬,像只熊,想他在国内上公厕怎么用蹲便,感觉肌肉会阻碍他蹲下去,睡觉也是全身被石头滚过一般吧,他把这些想法讲给隋辛驰听,边说边眨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凑近在隋辛驰的耳朵旁边,是不想人听见还是故意,说还是我这样适中的肌肉比较好,美观大于实用,当初有几个一起健身的朋友还怂恿我打药,我不干,打药就毁了,我宁愿多流几滴汗少吃几口饭。
他拉过隋辛驰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装作放松其实暗暗用力,督促肌肉充点血,他说怎样?隋辛驰也装模作样说什么怎样?晏山说我练得怎样啊。他拿眼睛瞟他,湿漉漉蒸出水汽,脸是潮红的。隋辛驰在晏山找男人对峙的前几分钟就看见他了,在他后面看他练得呼哧呼哧,他不发出声音,但能想象到他喘气的声音,肯定粗糙,他动作,只露出腰腹的一小截,就那么一点白色的肉,珍贵,上次玩水时看见的什么样来着,浑圆的粉色,他练得果真很好。应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肯定干过他了。直白的词汇连接最直白的欲望。
他骁勇,冲过去就打破隋辛驰的不干净不体面,现在握他手让他摸是几个意思?快要坐实了勾引。
隋辛驰说:“不怎么样啊。”
要不说男人在健身这回事上有点烦人的胜负欲,晏山给激着了,转而摸上了隋辛驰的身体,说是吗我练得的确不怎么样,那我要来感受一下练得好的身材是怎样的。隋辛驰当然不要晏山肆意妄为,他劫住他不安分的手,说:“你练完了吗?”
“差不多。”晏山说,“你才来,我等你啊。”
晏山洗完澡,坐到外面去等隋辛驰,老板刚好结束一节课,出来和晏山闲扯。老板是隋辛驰的朋友,隋辛驰也是铁馆的一个小股东,铁馆近几年收益很客观,男女都追逐健身举铁的风潮,下班周末无事可做,坐一周办公室坐出一身慢性疾病,只能泡健身房,还算有点安慰能健康一些,工资到手就给了教练,说这是自我投资,说不清是不是也是一种精神慰藉。
老板说刚走的女学员是对面证券公司的经理,四十多岁离异,独自抚养上高中的女儿,之前有些精神抑郁,来健身后便容光焕发。
“她天天微信上给我分享她的健身心得,说感谢我拯救了她的生活,我说姐这不至于吧,她就开始给我哭诉她身材发胖后的种种自卑,其实她以前也算不上多胖吧,虽然我带着人减脂塑性,但从来不崇尚瘦弱的美,可好多人拼死拼活就是要减到瘦骨如柴,劝都劝不动。”
晏山说:“没办法,社会大环境就是如此,瘦才是美,特别是那些女孩们,也不怪她们减肥减得魔怔。”
“畸形审美。”
“虽然是不提倡过度减肥,但你们这儿也太夸张了吧。”晏山指了指桌上的炸鸡奶茶外卖袋子,“太割裂了。”
“我们也是人,有时候需要适度的放纵,一个月就吃一次,不然活着不如死了。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健身,隋辛驰不也是这种生活,不是扎人就是画稿,我们都是一样的忙,还让人说私生活混乱,实际哪有时间泡吧胡搞,还是你这种自由职业者比较好,时间多灵活,如果我有艺术细胞,我也要搞艺术创作。”
晏山笑笑,不作评价,健身房那些事他听得见得也不少,不能说单纯只是误解。
“今晚我和朋友开的酒吧开业,你来吗?”
“你不是才说了没时间泡吧。”
“赚钱和泡吧是两回事。”
“隋辛驰去吗?”
“他肯定去捧个场啊。”
老板的朋友是交际圈广泛的人,酒吧开业请来一些网络红人,堆积在偌大的店里,闹得不行,晏山本是跟着隋辛驰一起进去的,半路中有人拉走他,眼瞧着隋辛驰离他远了,才感到后腰被人轻轻捏一下。
是以前合作过的一个小模特,算是标致的脸蛋,一眼是躺过手术台的。小模特穿低腰裤,窄腰软得像果冻,转眼间就缠上晏山,香水味好扑鼻。
小模特哀怨道:“我听说你分手了,以前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就因为你那个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晏山有些不适,分手这种事当成八卦在人的口中流转,他摆不出笑脸。
小模特看他脸色不佳,觉出开晏山玩笑的界限,笑笑说:“因为我一直关注你嘛。”
只当他们说话是放屁,酒一喝多对谁都说真爱,晏山知道小模特要一夜寻欢,不是讨情爱,好打发,他望着隋辛驰那边的方向说:“我正在追求别人呢。”
小模特脑袋摇摆,东张西望:“谁啊。”
“那个脖子上有纹身,穿了唇钉的男的。”
“你追隋辛驰啊,也不怕他那个疯癫颠的男朋友把你碎尸万段。”
看来应淮的疯也是出名的,晏山倒是惊讶,又镇静下来说:“人生就是充满挑战。”
喝了几杯酒,逐渐无聊待不住,晏山把隋辛驰从人堆里拉出来,说我们去吃夜宵吧。于是他们去寻找吃食,一路走到湛桥边上,河边全是烧烤摊,他们选了一家人最多的,坐在店门外,夜风微凉带着水汽,但空气已有了春夜的气息,那种苏醒的气息。
等烧烤的间隙,晏山吃花生米,他有些困了,风一吹过来让眼睛又干又涩,油烟缭绕,这么多这么多的烟将他们围困,一整个摔进了食物中,他按住胃,按住食欲,按住欲望。等肉上来他要大口吃,抵消掉一些别的什么。但等老板端着一大盆烧烤走过来,铁盘油腻腻地摆在他们面前,他和隋辛驰都没有立即动筷子,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很深很漫长的一眼,隋辛驰说我困了,我们应该先睡一觉。
他们让老板打包刚端上来的食物,老板边翻白眼,边将烤串装进白色塑料盒中,他或许会想这是两个有病的年轻人,但无所谓,他一定在凌晨一点的城市见识过更多有病的人,夜晚是人容易做出疯狂决定的时间段,有科学研究证实过的。
睡一觉,晏山靠在酒店柔软的枕头上,他的后背陷落了,他的心也要陷落了,手边是隋辛驰的手,两指宽的距离,两只手都不动,但他们同时地感受到皮肉下隐秘的抽搐,抽搐是无声的无形的,悄然的寂寞的,他渴求他发现,他渴求他做点什么,没有开灯,窗外的夜色足以勒出两道忐忑的人形,拥有纠结的影子。
他们靠得那么近,小声说着话,好像怕谁偷听。然后晏山说隋辛驰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吗?在隋辛驰同意前他就把手伸出来,他就做好了准备,于是隋辛驰垂下脑袋,给晏山手掌顺滑动作的空间,他感到晏山手心的温热,从头顶浇灌到他的内心,他的汗毛他的肚脐他的脚踝,他全身都因为晏山的抚摸变得温热,这是一种安抚似的触碰,没有情欲没有杂质,他成为婴孩,充盈着最初诞生于世上的懵懂。隋辛驰永远、永远做着别人的依靠,他们说不能离开他不能没有他,肝肠寸断的哀求,他思考他好像不能没有谁,离开谁他都无所谓,那么谁在他身边也无所谓。
晏山拥抱着隋辛驰的脑袋,手从下绕上去,使隋辛驰体味到一种依赖和粘连,他的耳朵贴在晏山的颈项上,想起应淮的纠缠,自己的压力与自责,他自己也未曾放过自己。他想问晏山是否因为寂寞才追随他,康序然给过他诸多的压力,而隋辛驰是一个能够给予他轻松的人。
“我想亲你,但是我不能,我可以亲很多人但唯独不能亲你,因为你是有男朋友的人。”晏山收紧了手臂,“你感到遗憾吗?隋辛驰,你遗憾吗?”
隋辛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闭上了眼睛,想要就此盲掉哑掉聋掉,只为在晏山的手掌之间温顺地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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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还是纯爱吧嘿嘿
第46章 某天爱情降临
隋辛驰梦见有几个人追杀他,长长的斧头逼迫他的眼角,银光闪烁。他惊醒一回,看见晏山的后脑勺平和宁静,但周遭好森然,他浑噩地再次闭上眼,揪住被单,这次梦中换他屠杀人,没有办法似的,非常冷酷失掉人性,他砍死无数人,没有面孔的两手两脚生物,手中的触感是那么绵软,人体和海绵同等了。再醒过来,头疼得要炸,还没从血腥的场面中回神,他有点被这个梦吓到,呼吸就乱起来。晏山哼唧了两声,转过来,被他吵醒,拖沓地撑起眼皮,问隋辛驰怎么了。
才四点,不过睡了两个小时,但隋辛驰以为好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他习惯了夜里被梦惊扰好几次,反复反复地醒,那些他从来不会记住的梦,除了使他的睡眠糟糕,没有任何意义。
他回答说他做了两个荒诞噩梦,晏山问他是什么样的梦,他就模糊地讲了梦的内容,讲出来让梦好像成为真实的故事,不再能被遗忘。
隋辛驰说:“为什么我会梦见自己杀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杀掉谁。”
晏山说:“或许你太累了,你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很累。你是不是经常做梦?”
“对,而且都是非常古怪的梦,那些只见过一面的客人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在梦里他们变成重要的人,做梦是一件很累的事,所以我经常睡不好。”
隋辛驰坐了起来,晏山睁着眼看他,于是他把夜灯打开,两人都因为灯光瑟缩了一下,同时闭眼又睁眼。
隋辛驰点燃了一支烟,尼古丁帮助他缓解做梦的疲劳,睡觉让他这么累,干脆不要继续睡下去,他开玩笑说我已经杀够了人,自此金盆新手重新做人。晏山笑了好一会儿,说给我一支吧,便也坐起来抽烟,一只脚支在地上,因此半边的身体裸露在被子外。抽了一支烟以后,他表示有些饥饿,想起打包回来的烤串,起身去桌上拿出一串烤鸡翅,问隋辛驰要不要,隋辛驰抽着烟说不要,已经冷掉了。
晏山靠在桌边咀嚼,即使食物冷掉也吃得很香的模样,隋辛驰抽完烟,去浴室洗澡,当洗发露的泡沫迷花他的眼睛时,他感到晏山推门走了进来,晏山说他憋不住要上厕所,然后隋辛驰听见水声、裤子拉链向上的声音,但晏山还没有走,他坐在了马桶盖上,隋辛驰知道他隔着磨砂的玻璃凝视他,这样的凝视使隋辛驰的心脏剧烈跳动,愈是跳动,他抓挠头皮愈狠。
晏山说:“这是柑橘的气味吧,我喜欢柑橘,总感觉是很质朴的味道,不至于浓烈也不过分寡淡。”
隋辛驰看了一眼洗发露的品牌,告诉了晏山。
隋辛驰湿着头发,腰间裹了浴巾,拉开玻璃门,晏山还坐在马桶上看他,眼神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手肘撑在大腿上。
隋辛驰直视晏山,并不躲闪,晏山拿来浴巾盖在隋辛驰的脑袋上,搓动了两下,隋辛驰配合地低下头,他的耳朵进了水,好像有一坨纸堵在里面,一切声音都空洞极了,距离他很远很远。晏山看着被他揉乱的一头半湿的头发,很满意,毛巾上有柑橘的残留,他说他也要洗澡。他脱掉上衣,拉下裤子拉链,一只腿紧跟另只腿摆脱布料的束缚,他始终边看隋辛驰边脱,隋辛驰在他脱掉内裤之前走出了浴室。
洗完澡,晏山看隋辛驰侧躺在床上,睁着眼湿着发,没有睡着,晏山拉他起来,说:“去吹干头发,不然头痛。”
隋辛驰摇头,晏山一松手他又栽回去,说:“耳朵进水了,不舒服,我在等待。”
整个世界都像沉在水里,隋辛驰不舒服地皱眉,晏山笑他,说:“我小时候游泳总是耳朵进水,每次都用指头使劲在耳朵里面转,想把水逼出来,那种被水堵住的闷闷的感觉让我特别恐惧,有次水一直都不出来,我急得到处乱跳,水出来了耳朵又烧得难受,四处找冰凉的东西贴着。你用进水的那边耳朵使劲砸一砸枕头,马上水就能出来。”
隋辛驰跟着晏山的方法做了,耳内淌过一阵湿湿的暖流,他的听觉畅通了,枕头上留下一小块湿痕,仿佛口水的印记,那么迷你那么淡薄,折磨他几分钟,艰难又顺畅地从他的体内流淌出来。
隋辛驰感到诉说的欲望,他说:“应淮曾经遭遇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那件事情或许有一点点我的因素吧,最开始我多少有些愧疚,所以我选择放任了他的某些行为,我想他会好起来,但是逐渐地他变得越来越失控,我感到事态无法挽回,可是又已经变成了这样奇怪的关系。”
“你在赎罪?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应该对他负责。”
“罪?这说法太夸张了。可能事情刚发生时我的确觉得自己应该负点责,他妈妈那时候也一直很责怪我,似乎给了我心理暗示,后来我明白我不需要负责,这件事本身是与我无关的,我只是想帮助他,可目前看来帮助的方法出现了错误,只是又能找到别的什么方法?应淮是一个在蜜罐了长大的小孩,他的家庭看起来很幸福,不过是虚幻的幸福,他的父母只在外人面前保持表面的夫妻关系,实际各自还有家庭,这导致他对感情没有正确的认识,所以他只需要一个虚假的外壳,我在他身边就足够,爱不爱他并不重要,于是我想这很好办到,对我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
隋辛驰走到窗户边上,他推开了窗户,让一些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我同情他,虽然人生是自我的选择,但有很多外界的因素使他变成了这样。”
“你当初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难道没有看出一点征兆吗?不是每个人遭遇变故后都会这么疯。”
“没有,可能我还是以童年时的眼光看待他。我喜欢过他,曾经他能够带给我快乐,选择伴侣不就是这样吗,在一起开心就可以试一试,让彼此都舒适和不寂寞,不适合就分开。”
晏山说:“我发现你可能没有爱过任何人,你没有爱过应淮、你的前男友们,因为你认为自己可以随时脱离出感情,但实际上真心爱过的人没有办法太容易忘掉,可以洒脱地分开,不可以洒脱地从记忆里剔除。你之所以容忍应淮,是因为他抓住了你的心软,他了解你,否则你也可以轻易踹开他,你可以轻易踹开任何人,所以踹开他吧,他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就让他结束吧,你尝试过拯救他了,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结束生命是他的选择。”
但是晏山想,他并没有希望应淮能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会让他真的成为隋辛驰心里抹不去的身影,死去的人会比活着的人更深刻。这样想太阴暗、太自私,晏山没有更多的勇气想下去。
隋辛驰看着晏山,沉下了脸,他说你爱过你的前男友吗?你现在,此时此刻还是忘不掉他吗?晏山说是的,我爱过他,我曾经真心爱过他,我不会忘记他,只是不再想念他。隋辛驰沉默了半晌,说如果你爱过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地......他没有再说下去,他有一种担忧的心情。
“你想说这么快地喜欢上你吗?因为我不爱他了,我在很久之前就不再爱他,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喜欢你让我清楚地认识到我不再爱他,因为这两者是无法兼得的。可能某一天我会爱上你,隋辛驰,我不怕爱上你,即使我没有能力让你爱上我。”
晏山走到隋辛驰的面前,他说我有些累,你帮我吹吹头发吧,我还能睡一到两个小时,今天会很忙,拍摄任务有些重。
他们走到浴室,隋辛驰将吹风机握在手心里,手指穿过晏山的头发,不断理着,变角度吹着。
他想他真的没有爱过任何人吗?在他二十九年的生命中他竟然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如此地接受这个事实就更加地感到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