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这外面我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快开门快开门!我要回去洗澡!”
甲板上一阵欢腾,喜气洋洋如过年一般,这样的氛围里,没人再去细究星河会的过失,白飞源见形势居然瞬间翻转,整个人都懵了,当他试图再把话题扯回去时,司良拽了他一把。
“别白费功夫了,”司良摇摇头,“没用的。”
安寻也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夏高明他们一眼:“他们很会拿捏人心,飞源你再追究下去,反而像是无理取闹,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了。”
“怎么、怎么能这样啊!本来就是他们没理,我们有什么好怕的!”白飞源难以接受,安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去看人群,白飞源扭头环顾一圈,终于沉默了。
在场的星族少年们都形貌狼狈,面色疲惫,不少还挂了彩,比起声讨星河会,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处理伤口,好好休息,而不是听着别人为他们讨公道€€€€何为公道?对这些饱受惊吓,身心疲累的新人来说,只要不再有生命危险,给张温暖的床铺,洗个热腾腾的热水澡,再吃上一口热饭,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是非对错,孰是孰非,分辨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他们也不可能因此和星河会决裂,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他们依然要依附着星河会,才能在新环境里落地扎根,安全生活。
“别灰心,我们做的事也并非毫无效果。”安寻握了握白飞源的手,安慰着情绪明显低落的友人,“有些种子,已经种下了。”
作为从星河会走出来的顶级治愈师,安寻一度触及过星河会的权力中心,他深知要撼动这个庞然大物多么不易,也很清楚星族人对星河会的依恋与信赖,是多么的深厚和不可动摇。
但是,任何一个庞大组织的崩溃,都是从内部开始的,安寻做不到让被洗脑的星族人立刻恢复清醒,但这次甲板上的冲突与风波,至少已经在这批新人的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们对星河会的所作所为已有了一些清醒的评判,不再像他们的前辈那样盲目崇拜,当这批新人日后再面临“新人特训”时,他们也不再会尽听尽信,而是会一次次地想起这天的风波,以及这天他们对星河会产生过的怀疑和动摇。
当这些种子慢慢萌发,暗暗生长,总有一天,它们会像燎原的星火那样,引发石破天惊的巨变。虽然这个过程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但安寻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它们隐秘地发芽和成长。
不多时,关闭的舱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弹响,厚重的金属大门敞开,露出了通往船舱内的通道。
众人欢呼起来,虽然激动,但大家没有再莽撞地争抢,而是自觉排好队,一个接一个走进船舱。
安寻他们的位置距离舱门口最远,所以他们三人排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当前面的星族人走完,白飞源正要迈步时,面前的金属门突然一动,“嘭”地重重关上。
白飞源一愣,赶紧上前扭动把手,但门锁纹丝不动。
“不好意思啊,电子门锁的运作似乎还不太稳定。”头顶传来夏高明的声音,被关在门外的三人抬头,看到男人在观景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表情一本正经,但语气明显是幸灾乐祸的。
“哎呀,真不是故意针对你们,但门锁不听使唤我们也没办法啊,”夏高明摊手,耸了耸肩,“辛苦各位要在外面多待一阵子了。”
安寻按住了气得快要跳起来的白飞源,冲着上面的几人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们本来也没多想回船舱。”安寻顿了顿,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并微微加重了语气。
“只是希望各位加紧维修门锁,别等你们想出来又出不来的时候,一个个急得团团转,那就尴尬了。”
其他的星河会成员闻言都嗤笑起来,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谢谢安寻小兄弟的关心,但甲板上的风光太好,风味也佳,我们无福消受,还是留着你们几位慢慢享受吧。”
此时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多籽目鱼,还有残留的腥臭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连盘旋在空中的海鸟都不愿在此落脚,人留在这种地方,完全就是活受罪,所以安寻说的那番话,怎么听都是在自欺欺人,强行嘴硬罢了。
安寻也不欲同他们争辩,招呼两个同伴先找地方休息。
他们绕着甲板走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地面还算干净,气味也不太浓烈的角落。安寻从空间吊坠里掏出材料,三人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帐篷,若是星河会那边不讲武德,一直不肯开门,接下来的几天,这间小帐篷就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了。
三人忙碌的时候,船舱内也没闲着,夏高明他们也明白“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吩咐厨房火力全开,端出一道道烹饪鲜美的菜肴。
等星族少年们回房处理好伤势,洗完澡换完衣服,陆陆续续来到餐厅时,看到的就是琳琅满目的美食。
星洲在食物烹饪方面的水平很落后,外界任何一款美食都能吊打星洲,饥肠辘辘的众人看到满桌的美食,眼睛都直了,简直觉得这就是人间天堂。
按照夏高明的吩咐,餐厅里的气窗已经全部打开,餐厅里美味佳肴的香味很快飘到了甲板上,正在搭建帐篷的三人都闻到了。
“哦,已经到午餐时间了啊。”白飞源故作镇定,但还是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闻起来伙食不错。”司良中肯地评价,“比咱们星洲的食堂好吃。”
“嗯,他们这次挺用心呢。”安寻笑了笑,上辈子他可不记得船上的伙食这么好过,“看来我们真是踩到他们痛脚了,所以想着法子气咱们,开个餐都得馋咱们一下。”
“我才不羡慕呢,”白飞源吞了吞口水,振振有词道,“等咱们去了自由联邦,肯定能吃到更好的!”
“不用等那么久,”安寻扎完最后一个绑带,拍了拍手,从胸前掏出空间吊坠,“我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们加餐吗?现在就让你们吃点特别的。”
在白飞源期待的目光中,安寻从空间吊坠里拿出了一套野炊用具,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瓶子,以及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
白飞源:“?”
“司良,生火交给你了。”安寻把野炊用具交到司良手上,“我去去就来。”
“没问题。”
司良以前因为不合群,都是一个人在山里玩,野外露宿是常有的事,生个火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白飞源见司良动作熟练,根本没有自己插手的份,于是跃跃欲试地问安寻。
“小寻,我能做点什么?”
“不用,”安寻活动了一下手腕,将那把锋利短刃握在手上,留给白飞源一个挥手的背影,“你等着吃就可以了。”
白飞源目送着安寻走远,他百无聊赖,悄咪咪往司良身边凑了凑。
“喂司良,你有没有觉得,小寻他变化很大?”
司良抬起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着白飞源。
“你才发现?”男生眼角抽了抽,似乎一言难尽,“亏你还自诩是他的灵魂挚友,就这眼力……呵。”
白飞源的火气蹭得就上来了:“我眼力差怎么了?再差我也是小寻的灵魂挚友!就是就是!我就是!”
“对,你是你是。”司良随口应了几声,显而易见的敷衍态度,让白飞源越发不爽了。
“我才不是眼力差呢,我只是有点粗心,没第一时间发现小寻的变化罢了。”少年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嘀嘀咕咕,“因为我不像你,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盯着小寻看。”
司良正在摆弄打火石的手顿了一下。
“我没有。”
“哈,你就狡辩吧,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以前总是躲在角落偷看小寻!”白飞源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说司良你性格也真是别扭,想和小寻交朋友就大大方方地说呗,我记得你俩小时候关系不是还不错吗?怎么后来突然就不往来了?你俩吵过架?”
“不知道。”司良表情淡漠,声音冷了很多,“我忘了。”
完全没察觉到司良对这个话题的排斥,白飞源仍沉浸在回忆里:“……应该不是吵架,小寻脾气那么好,又善良又温柔,谁舍得和他吵架嘛。哎,我有一阵子可嫉妒夏仪了,能当小寻的弟弟,那是多大的福气啊!还有纪泽辞,啧,这家伙也是够好运的,第一次来星洲就让小寻一见钟情了,后来关系还发展得那么快……”
“他俩是一见钟情?”司良突兀地问了一句。
白飞源怔了一下,点点头:“是啊,我也很吃惊,毕竟小寻不像是只看脸就头脑发热的人,但他当时的确很快就喜欢上纪泽辞了,和中了蛊似的……不过我二姐说这很正常,小寻从小缺失父爱,很容易被比他年长,成熟稳重的人吸引,迅速陷进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司良垂着头,冷冷一哼。
“我可不觉得姓纪那小子哪里成熟稳重了。”
“诶?你也这么觉得吗?”白飞源精神一振,一拍大腿,“哈!我也这么觉得!”
这话白飞源都憋了好几年了,以前碍于安寻的面子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可算找到司良这个知音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虽然大家都把纪泽辞夸上了天,但依我看,那个大少爷算什么啊,也就家世显赫了点,脸帅了点,说话好听了点,就这?一群人居然还觉得是小寻攀了高枝,是捡了天大的便宜,拜托!小寻那么好,明明是姓纪的走了狗屎运好吧!他哪里配得上小寻了!”
“配不上。”
“他俩分手分得太好了!”
“分得好。”
“最好以后一辈子都别再联系了!”
“别联系。”
“小寻现在的变化,应该就是分手导致的。”白飞源深以为然地点着头,边说还边比划起来,“分手后的小寻变得多帅多飒啊!哼,男人只会影响我们小寻挥刀的速度!吼哈!哈吼!心中没有情,挥刀才有神!吼吼哈哈!哈哈吼吼!”
“……”
司良抱着刚燃起来的篝火盆,默默往旁边移开了一些。
……离傻子远点,不想被传染。
第23章
没过多久, 安寻回来了。
他刚坐下来,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发生了什么事吗?”安寻看了看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位好友,“感觉……你俩关系似乎变好了一些?”
刚刚背着安寻把他前男友骂了个爽的白飞源, 有点莫名的心虚:“诶?没有啊!哈、哈哈,我俩关系本来也没多差嘛, 你说是吧司良?”
被点到名的少年难得没有拆白飞源的台, 配合地点点头。
……咦?
安寻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越瞧越觉得有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白飞源和司良关系变好,当然是件好事,毕竟大家以后同舟共济, 关系融洽才能更好地彼此协助, 默契合作。
“小寻,你带回什么好吃的了?”白飞源迅速转移话题。
“喏。”安寻把网兜里的东西掏出来给好友看,“这个。”
“?!”白飞源惊得差点跳起来,“这不就是大眼珠子鱼吗!”
“是多籽目鱼。”安寻纠正他的说法, “你不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就挺好吃的吗?”
白飞源:“…………”
白飞源:“……不觉得。”
“一会儿你就会改观了。”安寻麻利地将网兜里的多籽目鱼倒出来,他语气轻松愉悦, 充溢着一种丰收的喜悦, “我特意选了半天,都是挑着最肥美的拿的呢,你们有口福了。”
白飞源:???
这福气我们不要行不行?
而且,这玩意长得都一个样, 怎么看得出哪只更肥美啊?比谁眼珠子瞪得大吗?
司良虽然没说什么, 但看着眼珠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多籽目鱼,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安寻从炊具里挑出一个最大的汤锅, 盛了半锅清水,架在篝火盆上烧。
等水咕嘟咕嘟开始冒泡,他随手抓起一只多籽目鱼,猛地一挤多籽目鱼的本体肉团,附着在黑色肉团上的眼珠子瞬间炸开。
安寻看准时机,手持利刃,“咻咻咻”几下,那圈炸开的眼珠子就被他剃了个干净,滴里嘟噜落进了翻滚着沸水的汤锅里。
安寻手法娴熟,刀法利落,接连又“剃光”了好几只多籽目鱼。
没了大眼珠子的多籽目鱼就是一团黑漆漆的肉团,弱小无助又可怜,挤在甲板上瑟瑟发抖,其他多籽目鱼见了,简直鱼鱼自危,胆子小的直接肚皮一翻,开始翻白眼装死,胆子大的则不安分地蹦€€起来,挣扎着想逃到别处去。
“按住按住!”安寻赶紧招呼好友,“别让它们跑了!”都是他费劲挑选的好货呢,跑了就太可惜了!
身边迟迟没动静,安寻扭头一看,发现白飞源正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旁边的司良虽然表情没这么夸张,但望过来的目光也明显发怔。
安寻:“?”
安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