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方应琢像是怔住了,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地将脏掉的床单拆卸下来。
“……床单我会叫人去洗,”方应琢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地说,“算了,你不想吃就不吃吧。少吃一顿饭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我沉默了许久,只觉得意兴阑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重新与方应琢对视,尝试着放软语气,跟他商量道:“方应琢,你昨晚不是想和我好好谈谈吗,那我们现在好好谈谈吧。怎么样?”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在心里设想,如果我和方应琢能够进行一次有效的沟通,说不定方应琢就会改变他的想法,放我离开。
出人意料的是,方应琢却语气漠然地回绝:“可惜,我现在不想了。”
我恨得牙根痒痒,方应琢此人不仅软硬不吃,还犟得像头驴。
他甚至没给我思考第二句话的时间,拿起脏掉的床单准备离开。
这一回,我反应更加迅速,跟他同时到了门口,但凡方应琢打开门,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跟着一起出去。然而,就在我靠近房门的时候,却再一次被一阵电流击中,比上次的强度更大。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我眼前关上。
隔着一层门板,方应琢在门外说:“我不建议你继续尝试。”
入夜后,我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我又想,如果我消失了太久,应该会有人发现并报警吧?还有我的工作,我努力了那么久才争取来的创合科技的岗位……
不知想了多久,最后,我无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但凡靠近房门就会被电击,而方应琢又是个讲不通道理的人,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似乎只有保存体力,等待事情的转机。
就在我已经准备入睡的时候,方应琢走进了卧室。一个饲养盒被放在床头,方应琢开口:“既然你不想见到我,那就让它陪你玩一会儿吧。”
不久后,有什么东西开始顺着我的胳膊慢慢地向上爬。
细长,冰凉。
竟然是一条黑王蛇。
作者有话说
后面的章节会补充攻视角,揭秘小兔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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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想不通,说不清
我不是怕蛇的人,毕竟从小在山里的乡下长大,各种不知名的蛇和虫子实在见过太多,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猝不及防地见到一条通体漆黑的蛇,还是让我感到极为震惊。
而且,在此前,我从未把方应琢与蛇这种动物联系到一起过。
借着台灯昏黄柔软的灯光,我看向方应琢,方应琢的皮肤像白瓷一样细腻,那双标准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勾出一道雅致且极具韵味的弧度。
他的嘴唇很薄,似笑非笑地扬起来。
像是志怪小说里会在山野间出没的艳鬼。
看着这样的方应琢,我有一瞬间恍惚——无论怎么看,方应琢的五官都无法用可爱来形容,五年前我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又是为什么会把他与小兔子这种可爱的动物联系到一起?
“这条蛇是我的宠物,”方应琢向我介绍,“它漂亮吗?”
我低头,再次看向一圈圈缠绕在我手腕上的黑蛇,长度有几十厘米,纯黑色的鳞片在灯下显出一种瑰丽的光泽,它一下下地向我吐着信子,但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举动。
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一条漂亮的蛇,方应琢把它养得很好——当然,这也让这条蛇看起来更加具备攻击性。
但不管怎么说,养爬宠终究相对小众,方应琢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
我说:“以前没看出你喜欢养蛇。”
“在国外的时候养过一阵,回国时就把它带回来了。”
我重新看向方应琢,轻轻地叹了口气,“方应琢,你变了很多。”
“怎么了?”
“你现在……让我有点意外。”我委婉地说。
……何止是有点意外,简直是要怀疑方应琢是不是变了个人。
方应琢却不以为意,他笑了笑,说:“但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听到方应琢的话,我微微皱了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莫名其妙消失去美国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他吗?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
“不过没关系,”方应琢见我面露疑惑,不仅答非所问,还俯身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现在这样就很好,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尽管方应琢的种种亲昵动作极尽温柔,我却不自觉地感受到一阵可怖的寒意。
过了一会儿,方应琢把缠绕在我手臂上的黑王蛇拿开,重新放进饲养盒内。方应琢又说:“秦理,你困了吗?一起睡觉吧。”
我当然不困。此时此刻我所处的环境简直称得上危险,我怎么敢毫无顾虑地高枕而眠。
但我知道,方应琢并没有提出一个问句,他只是在通知我,现在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如果我不遵守,说不定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惩罚。
不过,我转念一想,虽然方应琢现在绝对无法称得上理智,但是他应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会将我灭口的程度,既然我刚才已经决定好好积攒体力,那么吃好睡好是个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
于是,我回答方应琢:“那我先去洗个澡。”
据我观察,浴室是这间屋子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正好也方便我一个人整理一下头绪。
放在以前,我是个洗澡异常迅速的人,全身上下加起来用不到十分钟,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我还不想那么快回到卧室面对方应琢,只好尽可能地在卧室里拖延时间。好在方应琢准备的洗护用品一应俱全,想想也是,他在粟水镇洗个澡都要用到一大堆瓶瓶罐罐,而那时的我甚至不知道护发精油和身体乳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打开花洒,开始逐一使用方应琢准备的东西,严谨程度不亚于做实验,生怕遗漏了哪个步骤,导致压缩了洗澡时间。我坐在浴缸里,再次环视周围,发现这座浴缸的占地面积甚至超过了我出租房里那张床。
果然,在足够的财富面前,寸土寸金这种说法似乎也不再成立。
经过一番拖延,直到泡到指腹起皱,我才起身披上了浴袍,去吹头发。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我的头发好像又变长了一些。自从正式入职创合科技以后,我便不再继续兼职模特的工作,按理讲也不再需要继续维持这个发型,但平时工作忙,总是想不起来要去理发,一直任由头发长到了现在这个长度。
我平常只会把头发吹到半干,但今天则吹到了从头顶到发梢全部干透,才放下吹风机。
与此同时,门外适时地响起三声敲门声,像是方应琢已在外面恭候多时,“秦理,你让我等了好久。”
我赶紧用余光扫了一眼洗手台附近的架子,看到一瓶未拆封的身体乳,于是我扯谎道:“我在涂身体乳。”
方应琢好像笑了一下,隔着门板,听得不算很清晰:“那我来帮你涂怎么样?”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方应琢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他轻轻向下一压,而后推开了门。
糟糕,我怎么偏偏忘记了锁门这回事?!
毕竟我在出租房里一直是独居,从来不必担心有人闯入,自然也不会有洗澡时锁门的习惯。
方应琢走了进来,显而易见,他也看到了那瓶身体乳的包装还依旧完好无损。方应琢没有直接将我戳穿,而是神色自如地拆开包装,对我说:“过来。”
我站在原地,额角处慢慢地滑落一滴冷汗,我硬着头皮说:“方应琢,要不然还是去睡觉吧?其实我本来也不爱涂这种东西……”
然而,方应琢是一头犟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
方应琢不发一语,沉默地注视着我,在他的视线之内,我动作迟缓地向前走了两步。
浴袍中间的腰带原本就没有系得太紧,松松垮垮,又因我走这两步彻底松散开了,一件衣服顿时变得与摆设无异。
我索性将摆设彻底脱掉,丢在一边。
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也不差这个了吧?
空气中的潮气依然没有消散,同时还弥漫着一股洗护用品的淡淡清香,方应琢开始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同时对我说:“你的皮肤好容易干燥啊,的确应该多涂一点身体乳。”
方应琢的掌心与我的脊背贴合,我感受到膏体在我的后背上被慢慢涂开。
方应琢是个有耐心的人,手法很细致,先是大范围涂开,然后用指腹一点点地揉压、摩擦,让那些乳液充分地被皮肤吸收。
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服务很令人感到舒服。
后背这种地方,神经末梢相对稀疏,就算被人触碰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随着方应琢的手换了地方,在不该碰的地方停留,我才发觉自己的气息愈发不稳,一呼一吸开始随着身体渐渐发热而升温,变得好烫。
我忍不住按住方应琢的手,声线也有些颤抖:“喂、方应琢……”
……
我闭上眼睛,尚未理清的思绪彻底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毫无章法地滚落一地,彻底无法找寻。一个想法开始在脑海中盘旋——时至今日,我和方应琢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种事,但我们到底算得上什么关系?
我想不通,也说不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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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渴求温暖
那一晚,我和方应琢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这样的场景难免让我感到有些陌生。
五年前,我们不是没有在一起睡觉的时候,那时是在C市的金鱼酒店。我兜里没什么钱,就算跟方应琢AA,也只住得起稍显廉价的房间。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酒店房间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鱼缸,里面有两条颜色鲜红的金鱼。
方应琢侧卧着,伸长了胳膊去关掉床边的台灯,宽松的衣袖从方应琢的手腕滑落至手肘,我看清他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道疤。
长度在十厘米左右,尽管早已愈合,依然能看出当初留下的伤口很深。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五年前的方应琢全身上下没有一道疤。我又忽然想起来,昨晚在酒吧的时候,方应琢也是穿着一件长袖上衣。
随着咔嗒一声,台灯被关掉,偌大的卧室被一片浓稠的黑暗包裹,我不禁问方应琢:“你胳膊伤的疤……是怎么回事?”
闻言,我感受到旁边床褥的轻微塌陷,像是方应琢颤抖了一下。
过了半晌,方应琢否认道:“没什么,不小心磕碰的。”
我敏锐地注意到了方应琢的异样,同时,方应琢回避的态度也让我感到更加恼火。
自从我们重逢以后,我对方应琢堪称一无所知,对于他对我做出的这些疯狂举动,也无疑令我更加恨他。可是在看到那道异常刺目的伤疤时,我还是感到一颗心脏被捏得稀巴烂,滋味很不好受。
我起身,重新打开台灯,加重了语气,严肃地对方应琢说:“方应琢,跟我说实话。”
房间猝不及防变得明亮起来,方应琢被骤然亮起的灯光晃了眼睛,他神色躲闪,对我的问题避而不谈,“秦理,我很困了,想睡觉。”
方应琢这些反常举动,几乎可以使我确定,方应琢有问题。他有事情瞒着我,不止一件。
此情此景之下,继续逼问方应琢也许不是一个好办法,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灯关掉,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