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理。”我对孔帆说,“谢谢你替我处理伤口。”
“不用客气,”孔帆好像还想说什么,结果他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孔帆只好欲言又止,冲我们摆了摆手,“我这边还有点事,你们两个先走吧,外面雨大,路上注意安全啊。”
我与方应琢离开诊室,还没走出几步路,我就在医院走廊拐角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我的“前女友”钟歆迪。
钟歆迪见到我和方应琢迎面走来,显然更加震惊。
“秦理?你怎么在这儿?”她先是自然而然地喊了我的名字,而后又生疏地跟方应琢打招呼:“方、方应琢?哈哈,好巧,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
“手指受伤了,来缝针。”我说,“你呢?”
“我来取体检报告。”钟歆迪看了看我手上缠着的纱布,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片刻后,她又对我说:“哎对了,我最近听小吴说,你请了好久的病假,一直没去上班……你怎么啦?”
小吴是我的同事,跟我一样在创合科技担任研发岗。
……我请了很久的病假?
钟歆迪的话立刻让我意识到不对劲——先不提我根本没有生病,这段时间我压根没碰到过任何电子设备,怎么请的假?
除非……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能不着痕迹地策划这一切的人,恐怕只有我旁边的方应琢。
方应琢骗了我。他明明根本没有辞掉我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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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绝路同行(二更)
方应琢始终没有开口讲话,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
钟歆迪的目光在我们二人之间不断逡巡,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向我开口道:“秦理,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你说。”
钟歆迪想要借一步说话,我当然没问题,只是……我看了一眼方应琢,发现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就像是白瓷器上的一道裂纹。方应琢看着我,目光很深。
我无法准确地探究其用意,只能靠自己的猜测——既然方应琢知道我在什么大学就读,知道我的宿舍楼宿舍号,对于我的工作单位和职业也一清二楚,那么,想必顺带得知钟歆迪是我“前女友”也不难。
在那一刻,我大概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最终,方应琢还是选择了应允。他转过身离开,对我说:“秦理,我在外面等你,顺便抽根烟。”
“不许抽烟。”我的态度称得上异常坚决,“方应琢,你这个身体状况,抽烟这种事就别想了。”
“一会儿检查你身上有没有烟味。”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方应琢竟然笑了笑,很轻地说了一句:“好啊。”
方应琢去了医院大门外等候,体贴地给我和钟歆迪留出了一个二人空间。
单独面对我的时候,钟歆迪明显要更加放松,她讲话没有兜圈子的习惯,直接开口:“秦理,你和方应琢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说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更何况我早已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圆谎,于是我选择实话实说:“五年前。”
“那是在……上大学以前?”钟歆迪挑起一侧眉毛,惊讶比方才更甚,“……竟然是这么早。”
“你知道我从小在山区里长大,那个时候方应琢来粟水镇拍毕设,借住在我家。”
上大学后,我拥有了许多朋友,有来自本专业的同学,有社团里的同好,还有做模特兼职时认识的业内人士,在首都这种地方,根据六人定律,他们之中有的人听说过方应琢这个名字,但唯独不是从我口中提起。没有人知道我与方应琢究竟有怎样的牵连,没有人知道秦理与方应琢相识。
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提及此事,以一种平淡、波澜不惊的口吻。
钟歆迪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心里重新组织措辞,腹稿打了半天,最终化作一个问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隐约猜到了钟歆迪会这么问。
然而,预判出题是一回事,能够对答如流是另一回事。
我依然只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钟歆迪是我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我在此刻感到了真真切切的困惑,忍不住宣之于口,将问题抛回了我的朋友,希望她为我答疑解惑。我问她:“你觉得我和他像是什么关系?”
“他喜欢你,这个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也喜欢他对吧?但你们没有在谈恋爱。”钟歆迪说,“就是这种关系。”
“……嗯。”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们两家坐在一起吃饭,但最终谈崩了。”钟歆迪说。
我当然记得。因为涉及方应琢,我还问过钟歆迪,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还跟你说,发生的事情和对方的隐私有关,不便于透露,”钟歆迪又继续讲下去,“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
“那天,方应琢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我父母也看得出我和他之间实在擦不出火花,尽管他们想让我联姻,但有时候‘感觉’也是一件挺玄妙的事情,所以他们也不准备强扭这颗瓜了。”钟歆迪说,“不过,方应琢的父母对我很满意,就在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方应琢的父亲提了一杯酒,开始商量订婚的日子,结果方应琢直接站起来摔了杯子,跟他爸直接说,他不会订婚,他是同性恋。他父亲有高血压,一听这话,突然自发性脑出血,当场被120抬走。发生了这种事,大家自然也就不欢而散。”
听完钟歆迪的讲述,我久久无法回神。
怎么会是这样……
经过这段时间和方应琢相处,我当然也看得出来,方应琢的状况与常人不太一样。
方应琢过分消瘦,有进食障碍,睡眠质量差,偶尔惊慌、心悸,一切症状都表明他患有心理疾病。
我没有想过,现在的方应琢甚至已经主动与家人分道扬镳,将自己放置于一条绝路之上,并且不确定我是否会与他同行。
我的心里实在太乱,只能先简单地对钟歆迪道谢:“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没关系。”钟歆迪抿了抿嘴唇,小声说,“这些事憋在我心里很久,讲出来也舒服一点。”
与钟歆迪分别后,我在医院大门外看到了方应琢。
方应琢撑着一把雨伞,独自站在大雨中。我向方应琢走去,站到了他的伞下。
方应琢见到身边忽然多出来的人,撑伞的手微微倾斜,为我遮挡住更多的雨水。
我却制止住他的动作,扶住伞柄,将雨伞推回原来的位置,同时,我慢慢靠近方应琢,吻住了他柔软的嘴唇。
这一吻来得毫无预兆,方应琢显然没有预料到。毕竟,在方应琢的心中,说不定我已经与钟歆迪再续前缘。方应琢作为承受方,一时之间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回应着我的动作。
我用没有缠住纱布的那只手扶住方应琢的腰,将这个吻逐渐加深。
方应琢称的是一把伞面宽大的纯黑色雨伞,拿在手里颇有分量,可以容纳三人躲雨,完全撑开时,就像在弥天大雨中凭空打造出了一座安全岛,在此刻被人身吻的情况下,方应琢撑伞的手微微发抖,有水珠落在了我们二人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方应琢已经气息不稳,眼底像有水光闪过。他对我说:“秦理,我没有抽烟,你检查出来了吗?”
“嗯。”
事实上,这一吻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方应琢不知不觉的时候,我从方应琢的口袋里摸出了那辆宾利添越的车钥匙。
一套动作神不知鬼不觉,我将车钥匙攥进了自己的手心里,这才松开方应琢。
手上的手环在24小时内不会起作用,从山里的别墅区来到医院,再加上缝针打疫苗、与钟歆迪交谈,除掉这些时间,我大概还剩下20小时。
在这20小时里,即便世界末日降临,我也要先把一些事情搞清楚。
就像方应琢常常对我做的那样,我伸出手捏住方应琢的下颌,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一颗尖锐的犬齿,“方应琢,你这人很不厚道,瞒了我太多事情。”
“但你知道吗?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被欺骗的感觉,”我看着方应琢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和面庞,继续说,“我们现在找个地方,好好把话说清楚,要不然……”
我一字一顿地低声开口:“我们两个就算玩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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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玫瑰手铐(三更)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从南至北贯穿整个天际,将整片夜空照亮,将方应琢面庞照得更加惨白,与此同时,也令他他脸上的惊慌与无措无处闪躲。
方应琢大概不会想到,只不过是转瞬之间,被钳制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他自己。
我猜测,也许是我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方应琢感到威胁,方应琢咽了咽喉咙,轻声说:“好。”
“秦理,你的手……”这时,方应琢再次出声,“医生说过不可以沾水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才不小心淋到了雨,再加上无意识地握力攥拳,纱布上又微微渗出了血。
“哦,无所谓。”我浑不在意地笑笑,“方应琢,你觉得我还会顾得上这个?”
车钥匙在手指尖转了一圈,我按下解锁键,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自己坐在了驾驶位,冲方应琢一扬下巴,“上车。”
再怎么说,我以前有过两只手骨折的经历,那会儿还不是要靠自己一个人生活,什么苦都吃过,如今用单手做这些事情,简直称得上轻轻松松。
方应琢在副驾驶位上坐好,终于意识到此刻局势颠倒,乖顺地系好了安全带。
尽管我心里清楚,眼下对我有利的局面具有时效性,不过,20个小时已经足够多,我相信我可以找到想要的答案。
经过一小时高强度的降水,地面积水已经很深,宾利添越平稳地行驶出去,轮胎压过的地方溅起很高的水花。
方应琢担忧地看着方向盘上我那只受伤的手,同时问我:“我们去哪?”
早在几分钟前,我思索过这个问题。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心静一点,并且还足够安全,思来想去,只有我的出租房能够担此重任。
我用余光瞥了方应琢一眼,冷哼一声:“少打听。”
黑心肝的小兔子,当初一言不合把我绑回郊区别墅的时候,我还在车上昏迷不省人事呢,连问出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不能完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能让方应琢吃瘪一次,也算得上是意外收获。
“……哦。好吧。”方应琢既来之则安之,接受现状的态度十分坦然,他笑了笑说,“你带我去哪我都会很开心的。”
眼前的红灯转绿,我不想搭理方应琢的甜言蜜语,他这人总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拆开来看,每个偏旁部首、每个标点符号都恨不得渗出致命的毒液。
我一脚踩下油门,碳灰色的宾利添越汇入车流之中,像一条游向海洋的鲸鲨。
相较于首都平时总是拥堵不堪的道路,雷暴雨天气的出行人数减少,我甚至没有等几个红灯,一路顺畅地开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这座小区没有设置车库和停车位,但凡是有私家车的住户,车子都在小区大门口的空地上乱停一通,毫无秩序可言。
现在这个时间点,那块空地早没了可以停车的位置,更何况是宾利添越这种本就体型庞大的SUV。
我在附近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终于在一条马路上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下车后,我带着方应琢走进了单元楼里。
方应琢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左侧的第二个电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