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第90章

彭叔微微叹气,这般风采的状元郎,老爷还祈盼着小郎君学上一二手段,但看眼下场景,能有半分便是撞了大运。

公堂对峙结束,夏领队押至牢中,伍德信也随之告退,江无眠扫了一眼那供词,单手轻扣桌案,面上露出一丝不屑。

“夏家人。”仗着早年间乘上建元帝这艘龙船,摇身一变成了大商人,明面商队缩水几分,私底下养的倒是不少。

当年叛乱,这些商队又在其中扮演几分角色?

但事情过去已久,证据并不好查,但凡查出几分来,他都能夸大部分上报建元帝。

——乱臣贼子谋逆,又有京中官员支持,谁能说这不是觊觎皇位,试图再来一场从龙之功?

不需要严密的证据,仅是有所怀疑,让背后之人诚惶诚恐一段时间,再被建元帝发作一通,足以让京中老实一段时间,为南康府发展争取时间。

江无眠有了思绪,让南康卫有目标地审查搜寻证据,一时之间,省外商船为之却步。

“大人,南康府适时调整一番,四月本该有商船入内,收购丝绸等织物。”

正当江无眠专注此事时,蒋秋则是抱来府衙账务,让其处理。

眼下甭说商船入内,本地的商队都没收购了,还活着商队仍在观望情况,生怕这个时机一动,引来江无眠的注视。

伍德信喝茶的手一顿,近来他同样领略了岭南风情。

入了四月,南方实在热气起来,伴随而来的虽有大雨滂沱,气温下降,但伍德信一想北地四月仍有冻雨肆虐,便也不再纠结。

然他一二代子弟,适应京中繁华景色,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方便日子,再看南康府,顿觉寡淡起来。

他同人打听过,这还是江无眠治理得当后,才能过的日子,往常这儿一遇雨天,泥浆遍地,地里满是人影。

伍德信:“……”

伍德信难以想象,那般日子,江无眠是如何过的,又是如何治理一府的。

往年读的满是经史子集,满口圣人之言,但让他治理水患?

连锄头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河底泥沙该是用去肥田还是处理后再加入肥料用来养殖莲藕也不知道。

那蜿蜒湍急的河流上,道道立起的水坝,对他而言,更是人力难以企及的工程!

问及水坝相干,竟又是江无眠的杰作!

可以说,在岭南停留的日子,江无眠给伍德信留下“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印象,好似任何难题江知府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事关一地经济,想来江无眠应是有对策?

伍德信耳朵竖起,视线也不由转过去。

门外是灰蒙蒙的雨丝,侧厅之内灯火摇曳,凉茶热气蒸腾缭绕,淡黄光线留在江无眠身上,映照出半边如玉面庞,唇上略有血色,双眸漆黑,不带任何表情。

其人专注而又认真翻看手中的调查文书,一开口却又冲淡那一份冷漠,只留专业,“书坊近来如何,排期到了哪日?最近刊登的哪一主题?丝绸等物的宣传安排一期。”

第098章 勾结

近来《月半华论》在南康府下设置诸多报点,每月按时自书坊向下分发,报童转外送或是报点伙计,总归不会没了出路。

又因江无眠出的点子,律法一版在官员之中颇受欢迎。

大周的基层,因交流沟通的限制性,以民间宗族与朝廷委任的县令为主,多方结合治理,稳定基本秩序。

然县令这一品级,来源混杂。

有如江无眠这般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也有捐官的、蒙荫的,买官的、补官的、假冒的等等等等。

没能学过律法一道,对其了解不深,治理时多是依靠身边师爷,自己不多插手。

这般不通晓律法之人,看完报纸,不论目的如何,多数主动学起大周律,又促进书坊在县衙基层处的铺张。

更有人借此以文会友。

还是江无眠那点子,刊登来信!

试想,谁不像让自己的文章看法得到别人认可?

念及本报主编辑是那位曾位列状元的知府大人,文人书生心中更是备受鼓励——能得江大人认可的文章,必有可取之处!

故而书坊来信更多,不得不再招工处理此事。

前段时间返聘的判词师爷刚上工便被请入内,忙得脚不沾地,笔墨未有一刻休息。

翻开前面两版,风格严谨的判词扑面而来,较江无眠考据的律法更多些。

以文识人,江无眠从字里行间看出这位师爷的谨慎行事,边边角角的法律都要记下,并在判决之中占有部分比重。

这位判词师爷选的信件正巧是两种观点,能引发热议,又不至于对立,还正能切合当前大周的主流观点——儒法之道,何去何从?

以建元帝说,全都想要。

无非是御下工具,合手便用,不合手就丢,无甚好说的。

儒法两家自不会答应,势必要把对面一道按死。自家观点不同,求其根源,仍在一脉。对面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观点明面上无甚冲突,实则私底下打得不可开交。

敢以此做文章,判词师爷敢挑选这等观点,尝试实在大胆。

“做事可靠谨慎,又富有冒险之意。”江无眠评道,“倒是难为他全身而退。”

近来一期报纸说的仍是商队之事,但江无眠仔细一瞧行文风格,挑眉问道:“书坊处请人写稿?”

前两期全由府衙与书坊出人选题写稿,这一期终于学会从外部请人,江无眠顿时有些欣慰。

不完全靠他引领,领队仍是为书坊挑选了适合的发展道路。

如何不会生出欣慰之感?

张榕感慨地透底道:“大人,这么巴掌大的报纸,刊登一期给一两银子,还送样刊!”

再加些能堪比自个月俸!

但一算价格,还真当得起,甚至于少了些。

单算润笔费,一钱至三钱银子不等,请书生写一文章,看文笔如何,稿费一两到十两不止。

要说折子戏,好一点的都要十两向上,百两不止!

书坊这儿出钱还算低了。

江无眠开口建议道:“润笔先定三两,打好书坊名声。”

书坊不缺钱,只差一炮而红,能在整个行省甚至岭南一道闻名的“盛名”。

张师爷“嘶”了一声,三两银子,这真是能比得上月俸了,心下琢磨自个要不要去投一份稿。

伍德信也是震惊,一份报纸一钱银子,文章润笔费竟高达三两,这还能赚钱?

自然是有利润的。

江无眠还没做过亏本买卖,想让他亏钱,那必然不是为了钱才开设的买卖。

近来两月,书坊处没牵扯至清洗之中,一心一意准备革新技术。

铅活字一经试验,成功后立即投入产出,花费巨大,甚至要了江无眠不少私人投入。滚筒式印刷机也多制造了几台,投入使用。

照目前速度看,普通印刷印制一张纸的功夫,他们已经印完十张出来,这还是初时上任不熟悉机器的缘故。

后来熟练,铅活字也正式启用,效率几乎是在此基础上翻三倍。这也是江无眠印刷特刊的底气。

何况,这两月来,因南康府动荡颇大,江无眠又对本地封锁极为严密,想打听消息,最快的还是看报纸。

所以,一来二去的,少了商队这一大规模群体,多了诸多官员,收益竟是没下降多少。

伍德信回过神来,略算了算,照书坊出货速度,这应该是不赔本,甚至于是大赚特赚的!

他手中也有一份报纸,今早刚到手的。

这已是南康府的特色,自打他能活动,就买回来看新鲜。

前些日子,报纸由三钱银子降到一钱银子。小钱而已,伍德信掏出一两买了十份,不说别的,就为便宜!

京中一份邸报贵极,且无处能买,最多蹭一蹭伍次辅的渠道,再多是见不着了。南康府的报纸传到北地去,价格翻几番,一两银子一份都有人买!

就为看个稀罕物件,私底下出十两钱也无妨,谁让京中不缺有钱的,就缺个乐子、好玩。

近来局势紧张,盯着南康府的大有人在,然有锦衣卫在,进出看守严密,想拿一手消息,不如看报。

他脸色诡异,不由看向江无眠,这也在江钦差的算计之中?

江钦差只是信手为之,他点了点版面,道:“举办一场有关‘丝绸之路’相关主题的征文。”

韶远县每到四月,是附近有名的纺织月,每到这一月,家中忙完地中稻苗活计就要去忙着蚕虫上簇,之后缫丝纺织,各地商队闻风而来,聚集与此,带来大笔生意。

何尝不是一种“丝绸之路”?

今年出一点意外,阻碍商队脚步,然江无眠只要放出风声去,蚕丝仍是低三成的价,保管有大把大把银钱飞来。

不管商队背后有何等牵扯,这一次南康府商队清理,幕后之人损失极大,必然要从其他地方找回。

正巧南康府递个台阶出来,诸多争执碍不住赚钱生意不是?

张师爷一想便知,志气满满回去寻领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江无眠适才看向伍德信,“伍副使,有关商队诸多恶行,尚未了结。”

尚未了结?!

伍德信一个激灵,一句“你还没杀够”险些脱口而出,及至嘴边,才咽下去,僵硬道:“可是有何疑点?”

首恶全部诛杀,余者流放距离不等,仅剩幼童可逃脱,竟还不够?

要知自己身为次辅之子,有锦衣卫在侧,随身携尚方宝剑,幕后之人还要遣人追杀,誓死不放过。

江无眠仅是四品知府,上头有人压制,真要顺藤摸瓜摸到什么,次辅也保不住他的人头啊!

“有一疑点,极为关键。”江无眠扫了一眼侧厅,指尖蘸水写了几字,“证据不足,尚在调查之中。”

伍德信探头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寒意入内,惊起一片呛咳。

“你、咳咳、我……”

这事儿是能说的吗!?

商队勾结反贼,意图清君侧?!

江无眠端起茶盏,挡住唇形,低声道:“锦衣卫亲自搜查,南康卫协助,事有八成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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