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 第19章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合衣躺在床铺里,咬咬睡在他的身边,被子也盖在身上……

他明明记得自己一直坐在窗前,难不成是困飞了,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床上?

他按亮床头灯,翻身下床,蓦地看到几盒精致的香港老式糕点摆在床头柜上,是妈妈从前经常给他买的老字号。

盛愿叼着一块蝴蝶酥出门,穿越深寂的长廊。

他脚步轻,走起路来像只踩着小肉垫的猫儿,月亮没看见他,那个站在浓稠月色前寂寥的身影也没有发现他。

混着冷杉涩香的风吹进窗口,朦胧的半透纱帘无声飘飞。

男人手里秉着一杯红酒,身穿单薄的睡衣衬衫,身形融进面前那片无边夜色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舅舅身着西装以外的衣物,独自沉浸在黑夜和烟酒里。

好像他终于不是那个在尔虞我诈的谈判场上运筹帷幄的商业精英,而是一个肉体凡胎活生生的人。

人去去,隐隐迢迢。

只那么片刻间,盛愿觉得他的周遭正刮着凛冽的寒风,枯枝乱叶在四处飞舞。

眼前的背影和茨戈薇庄园那天不断分离又重合,盛愿蓦地发现,先生给人的感觉似乎一直没有变。

高傲、疏离、冷漠。

置身于追捧者的中央,独自一人庇佑着偏安富贵的庞大家族。

仿若盛愿在人海茫茫中只能看见他一样,他眼中的光景又是哪般。

“……舅舅。”他出声唤他。

他知道,靠近强者,便意味着要承担被灼烧的风险。

牧霄夺半侧身,不疾不徐的移来目光。

他凌厉的五官湮没在昏昧中,胸前的纽扣极为散漫的扣着,于是那素来隐藏在西装革履下优越的身材毫不遮掩的袒露出来,让人感觉莫名危险。

他揿灭烟头,猩红的光随即消失在指间,抬手示意盛愿€€€€

“过来。”

第16章

这天夜里,他无意惊扰了先生一个人的沉浸。

他怔怔无言,呆立良久,却得到了进入其私人领域的允许。

盛愿微弱应声,唤出口的却是“先生”。

之后,循着他的目光安静坐进偏座,继续小口吃剩下的半块蝴蝶酥,一只手垫在下巴颏接碎渣,半枚小巧的糕点慢吞吞吃了很久。

先生举手投足之间的从容温雅,以及很少投来的关注,给了他无需压抑自己的空间。

想来,这仅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盛愿怀着百转千回的心思去看他。

先生坐姿惫懒,领口宽敞,锁骨和下方的线条隐现,像梵净的莲,瞳仁却黑得彻底,如此非黑即白的撕裂感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牧霄夺挑起窄薄的眼皮,一双秋水眸淡淡的看过来,眸中熏着浅浅的醉意。

面前的少年迅速收回视线,慌忙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噎得皱眉。

牧霄夺随手拿起一盏空杯,匀了半杯红酒给他,“慌什么。”

盛愿双手接过,说:“……谢谢。”

接着捧杯喝了一口顺嗓子,随即被涩口的味道辣得直吐舌。

牧霄夺笑了一笑。

二十岁、三十二岁,他大他一旬,依然会被他孩子气的反应逗到。

他拿起一旁的牛皮纸,单手叩开钢笔盖,在纸上写了什么。

舒朗的晚风涌进窗口,吹得纸声沙响。

他随意夹起花瓶里一支绿色的洋桔梗,压在纸上,一并送到盛愿面前。

【生分了?】

盛愿垂眸看着他的字,才真切的有种与他好久不见的感觉,所谓见信如晤,看来也只是徒劳。

他觉得莫名,“嗯?”了一声。

牧霄夺没拿回纸,就这样伸展长臂,在他眼前执笔。

灯光微弱,他的字迹也显得有些潦草,笔画箫散的跃出横格外。

【几天不€€,不€€叫人了?】

盛愿捻着洋桔梗薄薄的花瓣,低声唤他:“先生。”

礼貌的如同壹号公馆的家仆佣人。

牧霄夺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指端浅浅的敲着额角,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盛愿将脆弱的花瓣揉得几乎快碎掉,凝水的眸看向他。

对上央求的目光,牧霄夺依旧不饶他,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几分轻佻,几分不善。

却还是没能诱哄他说一个字。

【€€€€你委屈受了,€€舅舅都不肯叫。】

这话倒是让盛愿有点理亏的模样,埋着头,声音闷闷的:“没有的,大家都对我很好……而且他们还为了我学了手语。”

牧霄夺写道:【哦,那看€€是我€€我€€阿€€委屈了。】

盛愿忍住酸涩感,抬眼问他:“婚约已经取消了……我还可以叫您舅舅吗?”

牧霄夺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指骨在玻璃杯沿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

他这幅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盛愿沮丧的眼旋即亮了起来,揉着薄光,翘着尾音唤他:“舅舅。”

他看见舅舅抬起手腕,饮下杯中的酒液,动作矜贵,不落俗。

诚然,这亲切的称谓确实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但男人骨子里的疏离冷漠依然横在他们之间。

“舅舅怎么提早回来了?”他随口捏了个话题。

牧霄夺云淡风轻的写:【€€€€那店主非€€隔夜的糕€€口感不好。】

盛愿一怔,讪讪的和他道谢。

牧霄夺空出只手,揉了下他的头,继续执笔写:【€€€€你最近在找新工作,€€€€利€€?】

盛愿有些苦恼的说:“找工作其实是很顺利的……只是做起来没那么得心应手。”

牧霄夺手里秉着只剩杯底的红酒,闻言,微不可查的一抬眉,问他:“怎么?”

这话他没写,短短几个字,盛愿是能通过口型辨认出来的。

他耷拉着眉眼,无意识掐掉了几片洋桔梗,看起来真的遇上了麻烦。

“舅舅,您知道吗,聋子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的。所以我在配音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确认读音准不准确、是不是嘴瓢了。就像我现在和您说话一样,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走调。”

“我身边的人呀,普通话都没过二甲,不是前鼻音后鼻音乱用,就是nl不分……”

这一苦恼倒在牧霄夺意料之外。

“然后呢?”他心不在焉的问。

这回轮到盛愿不说话了。

那双山猫似的漂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眸中闪着殷切的光。

牧霄夺半眯眸子,看出这小东西心里面打的什么小算盘。

他抬手饮尽杯底的红酒,秉直的脊背向后半靠软椅,仪态在放松时依然端正。

接着,下巴随意一点。

盛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噔噔噔跑回楼上。

倒是不客气。

盛愿本意不想麻烦舅舅,但他今晚格外纵容的态度给了自己得寸进尺的胆子。

半分钟后,他抱一部笔记本回来,左右环顾,却不见那人的人影。

不远处,藏酒阁的壁挂灯亮着,墙面影影绰绰,时而传来琉璃磕碰的轻响。

他犹豫片刻,接着迈步走向那间充满私密感的酒阁。

“……舅舅?”

牧霄夺站在岛台后,侧目看着探出门沿的小脑袋,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

“坐。”他说。

盛愿听话的坐到岛台对面的圆椅上,笔记本放在一旁,好奇的盯着他的动作看。

昏稠的灯光自头顶洒下,背景则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琳琅满目的珍贵藏酒,晃着醇厚的酒光。

男人身段高挑秉直,于是遮下来的阴影从头到脚的包裹着另一人。

他将袖口挽上几折,袒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小臂,动作娴熟的醒酒和调制。

他眉眼氤氲,突如其来的雅痞冲淡了白日里的温文尔雅。

灯光迷离,盛愿看出了神。

牧霄夺见盛愿目不转睛,拿起酒瓶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尝一点?”

盛愿仰起脸,认真辨认他的口型,狐疑的问:“会辣吗?”

牧霄夺却不说话,把醒好马尔贝克取出来,给他倒了一个杯底。

盛愿谨慎的凑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浓郁辛辣的酒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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