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 第82章

牧霄夺淡淡看他一眼,不需多言,这幅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烟自不肯戒,酒更不必说。

“……那胃药呢,按照疗程,你上个星期就应该派林峥去我那里拿药了吧?”华臻艰难提起一个笑容,恨不得把药捣碎了直接灌进这人嘴里。

“最近没有发作。”牧霄夺答非所问,“看来你开的药适得其反。”

华臻面色骤然铁青,片刻后又顺男人的话音重新梳理头绪,暗暗思躇,随即点开桌面的另一份报告,端看半晌,斟酌开口:“先生,您的具体患病时间是在两年前,而且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发作。”

“一开始,我以为您的病是由于长期的高强度工作、生活作息不规律以及吸烟喝酒所造成,依照您的话,这些情况依旧没有改善,但病情却在缓解,看来病根并不出在这里。”

“您知道,神经性胃炎的病因也可能是情绪波动或者精神刺激,两年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而您没有对我说过……”

牧霄夺沉默的将视线转移。

所有事物在他眼中似乎都像雾一样寡淡,华臻无声注视他,试图在那双无风无雨的眸中,找到他用迷雾涂抹出的真实世界。

而他也渐渐明白,男人大多时候的不言语来源于某种自幼年起的刻板塑造,并非有意隐瞒。

“……是因为盛愿吗?”华臻试探道出一直以来心中的猜测。

许久,他得到了一句肯定的答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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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瓶里的药液空空如也,已经悉数注入进盛愿的体内。

华臻干净利落拔掉针头,顺便给他又测量了一次体温。

“三十七度,偏高,但比一个小时前已经降了很多。”华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体温计放在这里,您半夜多给他量几次,我会一直留在客厅,有什么异常您直接叫我。”

黑暗里只听得男人淡声回应。

华臻悄无声息的离开卧室,关门前最后一刻的视线,定格在男人沉沉俯下的身。

两年前,华臻同时经手了两位病人,一位站在那里,另一位他在今晚才有幸见到。

他长期作为牧霄夺的私人医生,不仅需要了解雇主的各项生理指数,也期望通过了解其家庭背景、所处环境和人际关系,深入剖析他的内在,从而建设性地疏导心理和情绪反作用于生理机制的问题。

华臻曾经旁敲侧击过那位总替老板拿药的林助理,经他的口,得知到雇主的病因很可能来源于身边某位至亲的离开。

而他的雇主在客观上配合治疗方案,偶尔会主动预约,也接受了服药的建议,可华臻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每次带来的那份不属于他的检测报告,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不入流的渠道得到这些报告,但只有在自己认真看过、亲口说一句“恢复状况不错”之后,男人的面容才会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转瞬即逝的放松。

好像他是在为这一句话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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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门后,无人可告的黑暗里,牧霄夺第无数次用视线描摹盛愿的睡颜,仿佛那是一幅常看常新的名迹。

盛愿睡着时很安静,纤长的脖颈线条清隽柔和,微敞的领口间锁骨若隐若现。干净的皂香中混着浅淡体香,还带着一点点残留的药苦,夹杂着这具年轻的身体温热的暖意。

牧霄夺不由得收紧手臂,以一个极致占有的姿势将盛愿完全覆没在自己怀里。

盛愿睡得很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眉心微微蹙起。牧霄夺低头和他接吻,克制却不起作用的动作将他扰醒,无意中把人从噩梦捞了出来。

盛愿簌簌将眸子眯开一缝,一瞬间忘记做了什么梦,无意识朝身前温暖的怀抱拱了拱,黏黏软软的小声说:“睡觉呀。”

牧霄夺指端轻捻盛愿的发丝,沉声唤他的名字。

“盛愿。”

“嗯?”

“你有没有想过和我组成一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牧霄夺毫无征兆的将一个与他本人完全背离、全然偏向感性的问题问出口。

盛愿不甚清明的大脑慢吞吞转动,“嗯……只有我们两个吗?咬咬听见要伤心了。”

牧霄夺不在乎他清奇的脑回路,接连问道:“你爱我吗?”

盛愿没有片刻迟疑的回答他:“爱,我特别特别特别爱你。”尤嫌不够,又补上一句,“全世界我最爱你了,你在全世界里也要最爱我,不然我就太可怜了……”

渺渺无尽的黑暗中,似乎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以及男人的心跳,微弱的意识渐渐剥离躯壳。

盛愿埋在男人的怀里小声嘟囔:“舅舅,我有点困了,想你抱着我睡……”

“不许睡。”

牧霄夺深深闻着他身上被药苦冲淡的暖香,仿佛想把这个味道与自己融为一体,“你要和我保证,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盛愿,把眼睛睁开。”

盛愿不懂他今晚怎么变得这么难缠,费力的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捧着他的脸轻轻亲。

“牧霄夺,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说完这句话,盛愿似乎困倦得再也撑不住,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这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盛愿这一觉会从睡眠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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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愿在一阵尖锐的耳鸣中沉入黑暗,紧接着是一片刺目的明亮,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道径自闯进鼻腔,液体输进他的静脉血管,又是熟悉的冰冷。

他弱听的右耳在这种茫然时刻仍然尽心尽力的坚守本职,为他在满世界浪潮般的嘈杂中,带回了几道无比陌生的声音。

“患者送来得很及时,静脉溶栓的效果很好,而且也没有很严重的反应。”

“是的,这和患者从前的脑瘤没有关系。经过开颅手术切除后,他的病一直没有复发过,囊腔情况显示良好。”

“突然晕厥的原因……目前看来是腔隙埂塞,具体情况还需要接受脑血检查和治疗,以及留院的进一步观察。”

第72章

日暮时分的阳光温柔到残忍, 从窗口缓缓漫延,伸到病床化作一条起伏的光带,一并映照苍白得几乎与白色被单融为一体的指尖。

纸页翻动时发出沙沙响声, 像斜风吹刮枯槁。清瘦的面容藏在光的阴影里, 低眸垂视着秉在手中的《斜阳》,那些烂熟于心的文字和剧情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仿佛从没有嵌进他的记忆。

盛愿将书放下,无声无息仿佛一具空洞的人偶。即便夕阳纵情燃烧也映不亮他眼底惨淡的眸光, 如同点不燃的潮木。

他不禁发问:时间真的在流逝吗?他所拥有的一切,这如梦似幻的两年, 是否只是一场求而不得的梦?

大概是他上辈子十恶不赦,才会失去此生的幸运,连做梦的权利也要被收回。

梦醒之后,他仍然坐在雪白的病床上, 依旧是那个无时无刻不被死亡阴影所笼罩的病人。

害怕被抛弃, 卑微到尘埃,一个任人拿捏的可怜虫,只能在无穷无尽的折磨中等待架在脖子上的铡刀落下。

盛愿无力的闭上眼, 眸中早已干涸。

一墙之隔后, 华臻翻阅着病人的MRI报告以及颅脑CT, 传达后续的治疗方案以及注意事项, 面容已不似昨夜那般凝重。

“……依照检测报告的结果来看,并无大碍。病人虽然体质弱,但毕竟胜在年轻, 恢复速度较快。”华臻将手中报告翻过一页, “具体的方案已经给出,只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出院后按时吃药,定期检查即可。”

牧霄夺沉声问道:“没有彻底根治的可能吗?”

“梗塞面积较小,病情较轻,经过积极治疗后通常可以治愈。可病人从前患有脑瘤疾病,依旧存在隐患,况且脑血管的疾病复发概率极高……”

走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查尔斯步履匆匆的焦急赶来,看见牧霄夺肃冷的神情心脏瞬间凉了大半截,讷讷问道:“小东西的病怎么样?复发了?”

华臻先一步和他解释,“脑部深穿支动脉缺血,不是脑瘤复发,也没有出现病灶的转移或者恶化……只是突然晕厥送去抢救这种事够让人后怕的,对于病人本身也是心理上的反复折磨。盛愿心思敏感,一定要时刻照料他的情绪,千万别让他钻牛角尖。”

查尔斯随手向后捋被风吹乱的金发,声音被冷风灌得哑,“Vantro,你怎么待在外面,不去里面陪小东西吗?”

华臻替他捏一把冷汗,疯狂递去眼神,心道:他难道看不出先生是被盛愿赶出来了吗?奈何这老外实在不长眼睛,压根没看到他的眼色。

洪珠仪恰好从旁边路过,得知盛愿住院,她立刻抛下男友连夜从法国飞了回来,连日奔波,未施粉黛的面容略有憔悴。

“我进去看看小愿,他之前心情一直不好,不愿意见人。又过了大半天,也得吃些东西了。”女人温声道,手里提着保温食盒,绕开门口堆积如山的探望礼品,轻轻推门进去。

“那是谁?”查理斯问。

“盛愿的母亲。”

“唉,真好。”查尔斯不禁感慨,“想想他上次住院那个小可怜样,你一出门,病房里就只剩下他自己,身边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现在也是有亲人陪着了。”

脑血管科的专家曾经是华臻的老师,他向牧霄夺代为转述了一些可能出现的后遗症或者不良反应,便去楼下去取药。

走廊很暖和,查尔斯缓了缓冻得僵硬的四肢,大步上前将牧霄夺手里的病历抽走,神神秘秘将人唤到了天台。

晚霞垂坠在天际,站在视野开阔的天台,将满目流光淡金尽收眼底,斜风裹挟着雪粒落去熨帖的衣角,微弱的一点白迅速被掩埋。

“车祸那起案子,也周旋了快两年,连当初那个草包蒋处都从科级混到副处了。上头催着结案,警方也想就此平息,专案组也解散了,貌似继续查下去也不会有新的进展。”查尔斯道,指间挟一支明灭闪烁的烟杆。

交谈的片刻间,已经有几通工作电话打进牧霄夺的手机,查尔斯忍不住说:“你要是实在太忙,就先去工作吧。”

“不用管。”牧霄夺背风点烟,丝丝缕缕的青烟飘飞弥散,淡入风中,继续上一个话题,“他们想以什么方式结案?”

“死无对证,警方也查不下去。”查尔斯无奈耸肩,“最好的方式肯定是把罪责安在死人身上,谷同舟妄想骗保救女儿,所以精心设计这场车祸,结果将两……三条人命搭了进去。”

哪是查不下去,只是不敢查罢了。

牧海英做事不留痕迹,想避开这场火,对于她来说恐怕不费吹灰。

牧霄夺出奇的漠然,“既然如此,也别再耗费人力,我会派人告知兰家那个姑娘,尽快结案吧。”

“嗯……哦对了Vantro,前阵子你们家那场动荡究竟是怎么回事?媒体上也没见具体报道。”查尔斯问,“不会是你做官的姐姐把这事压下去了吧……”

牧霄夺轻描淡写的回道:“几个失信人员勾结当地团伙博。彩诈骗,被国内警方摸过去连窝端了。”

“哈,这种骗自己同胞的混蛋死不足惜,留着也是祸害。”查尔斯愤愤然,“不过,谁这么有胆子敢把这事揭露,万一对面和当地政府勾结,跨国案件警方也难办。这期间保不齐会被人报复,东南亚那边的可都是亡命徒。”

牧霄夺一时没有言语,漆黑的瞳映着天幕燃烧的光芒,“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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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珠仪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蔬菜汤还是热乎的,被她舀起一小勺吹凉送过去,“宝宝,喝一点汤,你上午吐了那么多次,再不吃点东西身体受不住。”

胃里空空如也,吐都吐不出来东西,可盛愿闻到饭菜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反胃,眉心微蹙,轻轻撇开头,“……我不想吃。”

洪珠仪讪讪的收回手,又问:“那水果呢?要不要吃点香蕉,还有草莓,蓝莓……”

“我什么都不想吃。”

洪珠仪束手无策,只能唤来护士给盛愿输营养液,看着他瘦削的棱角和手背的青紫满眼心疼,可也无能为力。

她的孩子明明这么乖巧、这么努力,从小到大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为什么还要让他经受这些折磨呢?

盛愿斜倚着床头,望着山尖那颗渐渐西沉的焰色圆颅,淡声问:“妈妈,你和小卢叔叔在法国玩得开心嘛?”

“还好,去哪里也没有见到我的小宝开心。”洪珠仪说,“小卢叔叔的工作还没忙完,要过些时间才能回国。我给他看了你从前的画,他特别兴奋,说小宝简直是天才,迫不及待想来见你。如果你同意,他特别希望能为你开一场个人画展。”

盛愿不过心的笑,“我都好久没有画画了,早就退步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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