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 第85章

盛愿面无表情,缄口不言,他在不久前也失去了父亲,但他和她的心境,完全不同。

他看见兰音在风里颤抖的肩膀,以为她是冷得打寒噤,于是在手机上叫了一辆网约车。司机师傅下车,帮他一起把喝醉的姑娘扶进后座,他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盛愿声音淡淡:“兰音,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大家都很担心你。”

兰音费力从后座支起身体,指尖扒住车窗。

车开走得太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看出了她眸中的欲言又止,却读不懂那些未出口的言语。

盛愿站在雪地中央,耳畔唯余风声猎猎,无尽的纯白将他笼罩。

片刻后,熟悉的热源靠近身后,他下意识松懈力气,任由整个身体陷进男人温热的怀抱中。

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想明白,兰音到底想说什么。

他望着空荡荡的长路,茫然开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湖边呢?”

第75章

今年的立春来得格外早, 日光炽盛,暖到不像是深冬。

除夕的云川,晴, 零摄氏度。

盛愿的邻居回老家过年, 临走前托他照顾几天家里的八哥。

他喜欢一切毛茸茸的小动物,爽快揽下这差事,笑盈盈提着鸟笼和邻居送的腊肠回家。

只是那鸟在笼子里扑腾来扑腾去,嘴里没几个干净词, 好像有人来疯。

洪珠仪和Lucas正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小卢叔叔表面上看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艺青年, 抡起菜刀剁排骨也毫不含糊。

小厨房站三个人太拥挤,盛愿寻摸一圈,觉得没什么可以插上手的地方,就自顾自端着坚果盒去阳台剥瓜子。

自己一颗、八哥一颗、咬咬一颗, 乐呵呵的听那只满嘴脏话的八哥和自己家傻狗对骂, 随手拍了几条小视频给牧霄夺发了过去。

笑了一阵,又听见洪珠仪在厨房远远的喊自己。盛愿没挪地,从阳台探出半个头, 扬声问:“怎么啦?”

“别闲着, 把豆角剥了。”

盛愿把手心的瓜子肉往嘴里一丢, “来了。”

除夕和大年初一这两天, 牧霄夺难得不用去公司处理工作,留在壹号公馆躲清闲。

盛愿抱着一盆豆角回到阳台,把平板支在花架上和他打视频电话。

盛愿三心二意的剥丝, 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落过去, “黎管家他们都回家过年,那庄园里不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牧霄夺正在衣帽间搭配家庭晚宴的着装, 闻言道:“是啊,连鸽子都得我亲自喂。管家太惯着这群鸽子,喂迟几分钟就开始排队啄窗户,今天一早又被它们吵醒。”

盛愿忍不住笑,“幸亏是鸽子,文明一些。要是养了群八哥,就是一大早在你窗前骂街了。”

“幸灾乐祸。”牧霄夺轻飘飘递过去一眼,“过不过来陪我?”

盛愿咂摸他的话音,不答反问:“去你那儿,我还能回来吗?”

“听你这意思,不也挺想有来无回的?”牧霄夺和他周旋得有来有往,“明明住在一个城市里还要分居,你想想,住在一起我还能接送你上下班,回家之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用隔着一块屏幕看来看去。”

不愧是能做大生意的商人,惯会看人下菜碟。暗戳戳勾引盛愿同居,摆出来的条件勾得他有些动摇,“唔……还挺诱人的。”

“考虑考虑?”

盛愿稳了稳心中的矜持,摆谱道:“容我再想想吧。”

“尽快给答复,你的乙方可不年轻了。”

盛愿软软哼笑,头顶的傻鸟撞在笼门“砰”的一声响,这一话题便被轻巧揭过。

“你今天回老宅过年,会在那里住一晚吗?”盛愿剥得仔细,没话找话。

“家庭聚会,我吃顿饭就回来。”

“哦。”盛愿没多问,抬眸瞟一眼牧霄夺的衣柜,无奈叹道:“还是清一色的黑白灰呀,我还能看见你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吗?”

牧霄夺想起盛愿那排调色盘似的衣服,哂然一笑,“你多大年纪我多大年纪,幼稚。”

“我就算到了你这个年纪,也不会成天穿得黑乎乎的……”盛愿小声嘟囔,倏然眼底一亮,指着那排西装问,“红色的那件是什么?”

“什么红色。”牧霄夺轻飘飘斜一眼,瞥见一小块衣角,“眼睛真尖……”

“拿出来拿出来€€€€”盛愿摇着豆角催促他。

牧霄夺眉梢微微一抬,唇畔溢出半分笑,语气轻佻,“你真要看?”

“嗯!”盛愿用力点头。

“别怪我没提醒你。”

牧霄夺遂他的意,拽着那块红色布料往外扯。盛愿目不转睛的盯着平板,却见那条布料越扯越长,莫名眼熟,他的脸色变化莫测,仿佛被抽空了笑容。

搭在男人手上的,赫然是他当年穿过的那条红裙!

“你、你……”盛愿“你”了半天没道出个所以然,大脑嗡鸣,好像有几万朵烟花在脑子里怦然绽开,差点把盆里的豆角全撒出去。

“是你非要看的,熟悉吗?”牧霄夺颇有兴致的观赏盛愿的表情,那条不堪入目的红裙子还被他拎在手上,蕾丝暧昧缠绕他的指骨,偏白的皮肤衬得那抹红更加惹眼。

盛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熟透了,脸颊红得好像能滴下血,连头发丝都冒火。

他不堪忍受似的将脸埋进手心,半晌才调理好呼吸,心绪也被那团乱七八糟的布料揉成一团,埋怨似的低声喃喃:“我以为早被丢了,你干嘛还留着它啊……”

“你穿着那么漂亮,丢了多可惜。”牧霄夺面不改色道。

这条裙子……丢掉委实称不上可惜,来路也平平无奇。

虽然不是地摊货,可也不是能叫得上名的大牌,和这些纯手工定制西装摆在一起,属实是鱼目混珠。

某个深夜,盛愿点进购物软件搜索“女裙”,在跳出来的页面里,随便选了一件价位差不多的买下来。

不知是心虚作祟,还是过于的草木皆兵,整个过程他手抖没停,穿它之前更是做了很久心理准备,硬生生把自己灌醉。

即便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两年,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牧霄夺却表现出一派若无其事,甚至又把它挂回了衣柜。

那一抹红唐突的出现在纤尘不染的深黑中,仿佛凭空撕裂出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屏幕,盛愿出神的望着男人的背影,眼见那抹红被他掩藏进漆黑的布料后,不留半分痕迹。

他无法想象,那个他问心有愧而不堪回首的深夜,牧霄夺是以怎样的心情为他褪去红裙,又是以何种神态将那条项链系上他的颈间。

他其实,早就给过自己一个月亮。

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点秘密。

他无意中窥探到的,牧霄夺不屑于在他面前掩藏的,仿佛只是庞大冰山的一角。

他不禁想:如果他们没有重逢,他会一直留着这条裙子吗?他会和他一样,将这段不可告人的秘密永远埋藏心间吗?

除夕夜里气温骤降,零星雪花飘散,夜空乍破盏盏烟花,照得天空半透明一般明亮。

这是盛愿第一次在自己家里过年。

前几年,他都是在陆听夕家过春节。陆听夕的父母看着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把盛愿当成了自己半个儿子在照顾,每年这几天都会让自家女儿把他接到家里。

今年大有不同,盛愿看着坐在年夜饭桌前给他夹菜的妈妈和小卢叔叔,心尖颤动,竟然有些难以面对这种场面,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初的愿望不就是这个吗?这座冰冷的城市里,终于有一盏灯是为他亮起的。

吃完年夜饭,盛愿本想去阳台给牧霄夺打电话,洪珠仪说他整天忙着谈恋爱都顾不上妈妈了,生拉硬扯抓他去打牌。

盛愿牌艺不精,输的底朝天,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坚韧,非得扳回来一局不可。是以,大概对方一整夜都不会等来这通电话。

-

牧氏老宅今夜灯火通明,牧老夫妇为了这场难得的团圆一大清早就开始忙碌。

老宅远离喧闹市区,是个适合养老的清净地,除夕夜里也格外僻静。

年夜饭桌气氛无比沉闷,牧父坐在主位,牧海英一家三口、牧母以及牧霄夺分坐两侧,无人牵起话头,一时只能听见碗碟磕碰轻响。

牧峋瞧见祖父祖母面露尴尬,有心活络气氛,干巴巴讲了几句,只有老两口看着外孙乐呵呵。牧峋见无法撼动母亲和舅舅之间的坚冰,也不再讨嫌,机械的将饭菜送进嘴里咀嚼,味同嚼蜡。

牧母温温然笑,满目慈爱的看着儿子,“霄夺,何家老总前阵子来家里拜访,带了不少他珍藏的酒,要不要陪你爸爸喝点,你难得能回家一次。”

“晚上还要开车。”牧霄夺眼梢凉,没什么情绪的推拒。

“……开车,还要走啊。”牧母的表情瞬时凝固在脸上。

她这两年才见过儿子一面,没想到只是吃个饭又要匆匆离别,“……要不,就在家里住一晚吧,我都让佣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不了。”

“……唉。”

置身主座的牧父面容并不明朗,表情沉肃。

牧霄夺看出父亲似乎有话想说,却作视而不见,沉默应付过场。

好半晌,牧父实在等不来牧霄夺的主动开口,状若不经意的提起自己那些一大把年纪还要惹是生非的兄弟们。

“霄夺,你那几个伯父怎么样了?他们胆子小,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东南亚那群亡命徒有牵扯,肯定是被人骗过去的。你看看能不能拉拢拉拢上面的人,给你的伯父们减缓几年,他们毕竟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事我说了不算。”牧霄夺语气淡漠,清绝的话语不留情面,“况且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权当伯父们是长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这次是被警方抓到了把柄,我没权力插手。”

“爸,伯父们的案子我比他知道得更清楚,您怎么不来问我?”牧海英将话题牵过来。

牧父叹了叹,满脸忧容,“前阵子多亏了你把这件事从媒体压下来,爸知道你为此耗费不少心神。”

牧海英轻蔑冷哼,“您看清楚了,这个家里谁才是您最能指望上的人,少热脸贴冷屁股……”

牧霄夺眼里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讥嘲的笑意淌过,“牧氏上半年股市暴跌的原因人尽皆知,您是想眼睁睁看着牧氏在公众心里信任崩塌?还是想看那几个分文不值的拖油瓶继续耀武扬威?二者孰轻孰重,您心里有数。”

牧老夫妇脸色变幻不定。

这事没有商量余地,牧霄夺也不愿为此多费口舌,草草撂下筷子,自顾自去露台抽烟。

经过牧峋时,随手将一张塞了银行卡的红包放到外甥面前。

“……!”

牧峋顿时受宠若惊。

看来舅舅还是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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