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 第29章

“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薛应挽不解。

“奇怪吗?”越辞道, “我觉得还好,你先叫一叫试试。”

“是……是什么你老家的语言风俗吗?”

“是啊。”越辞继续哄他。

“……好吧,”虽然总觉得有些奇怪, 还是耐不住越辞一再要求,试探着, 轻声叫了一句:“老公?”

越辞与薛应挽对上眼神,看着那对琥珀色的眸珠, 喉结微微滚动,应道:“嗯, ”他说, “再叫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被占了便宜。

“好了,”薛应挽推开他, 掩去一点耳侧绯红, “让开些,我要做东西。”

“我帮你,”越辞凑上来,“洗菜切菜, 还是淘米, 我都可以,”他说道,“做不好我就慢慢学, 反正, 也是我们自己吃的。”

两人自己的事处理干净,就该轮到莫彦平了。

薛应挽问越辞, 究竟为什么能知道莫彦平对自己不怀好意,仅仅只是因为那道眼神吗?

越辞则道:“你一向待在山上, 不熟悉人的脾性很正常€€€€那个姓莫的对你实在太好,远远超过朋友,超过你对他母亲的救助之情。要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大献殷勤,除非他有对你有求之不得的事,不然,便是将你当做手到擒来的目标,这样才不会心血白费。”

“……是吗。”

“当然。”

薛应挽忽而问道:“可你也突然对我很好,你也是带着目标而来吗?”

越辞脚步一顿,语气自然:“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薛应挽一件件说来:“因为你从前都想着做很多任务,可最近好像都不去做了,总是陪着我,对我也比以前好很多。”

“我以前对你也没有很差吧,”越辞道,“就算在朝华宗,我每天都给你带好玩的好吃的,这也叫差啊。”

薛应挽道:“没有你来找我之后好。”

“就不能是我醒悟了,要对师兄更好吗,”越辞不想薛应挽继续说这件事,捏上薛应挽嫩白的脸蛋,哼道,“任务我也在做,只是做得少了而已,要不你跟着我,继续陪我做啊。”

他笑道:“我反倒觉得,师兄变得更不信任我了。”

薛应挽问:“那你会骗我吗?”

越辞道:“不会像莫迁骗你一样。”

这其实是个很巧妙的答法,薛应挽眨眨眼睛,越辞却不让他继续讲下去。二人已经来到莫迁家中,年迈的母亲看到薛应挽,满面泪流,哭着说昨日大夫走了之后,不知谁闯入家中,莫迁被人打了一顿,现在还在起不来身。

看来莫彦平并没有说是因为他的原因,薛应挽有些尴尬,说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担心越辞再和莫彦平吵起来,只让越辞等在门外,独身一人越过那间还没补好的屋门,看到榻上满身青紫伤痕的莫彦平。

再看到他,已经全然没了那股讨好之意,只剩恐惧。薛应挽不想与他多纠缠,喂了颗恢复丹药,问道:“昨日的喂我的药是何处得来?”

莫彦平缩在床角,捂着脑袋:“是那日路过西街集市,有黑衣蒙面之人问我,要不要一些能对意中人用的药物,本想就此离去。那人却道,‘这是特制之物,不光大夫觉察不出,就算是修行之人来了也看不出半点异常’,我一时心急,又想到你与越公子亲近,才一时……一时迷了心窍……”

黑衣蒙面之人?还能恰好知晓他需要此药?薛应挽仍有疑问,可莫彦平已然剧烈咳嗽不止,知道如今他精神恍惚,一时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暂时先离去,过些时日再来细细查问了。

谁知,只隔了三日后的下一次见面,莫迁已然在薛应挽离开的当夜不知被什么人弄瞎双眼与剜去舌头,再看不见物,讲不得话。好在母亲身体恢复不少,二人打算搬回老家,离去之际,老人还多谢薛应挽帮助他母子二人。

薛应挽心中哀叹,将身上丹药给了老人,道:“口舌不能再生,但眼睛是被人用药物所致,连续服用,或能好转。”

此事没头没尾的便算过去了,除却莫迁,再有什么对薛应挽有想法之人也被越辞早早扼杀,就这般过去一段时日,随着镇民秋忙,便是准备到立秋了。

他与越辞,也保持着这般关系足足一月有余。

许是薛应挽还是抗拒,自那日之后,二人没有更近一步,越辞几次暗示都被压下,只能每夜抱着薛应挽,没有再多动作。

越辞大多时间会陪着他,有时也会离开半天一天,虽然长溪在朝华宗山脚,但终究修者与凡界有隔,大多消息都不会传及凡间。

只没想到今日越辞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萧远潮来了。

他和萧远潮之间本就纠葛种种,加之上次宁倾衡一事,两人这种时候再见面,实在说不上能有多平和。

入了秋,院中柿树开始成熟,结出了一个接一个又大又红的饱满果实,萧远潮走到院前时,薛应挽正抱着一篮摘下的圆柿,挽着袖子清洗。

觉察有人入院,薛应挽第一反应便是看诊病人,头也没回,说道:“晚些再来吧,还未到午后。”

对方久久未回话,薛应挽转头去看,正对上了院门一身白衣劲装,眉目朗厉,抱剑平视的萧远潮。

“你……”薛应挽有些支吾,这副情形相见,让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或行为去对待,只问道,“你来做什么?”

萧远潮先是扫视过这处院中环境,看到被整理的干净整洁的小院,种下的花草蔬菜,还有院中那两颗极为显眼的柿子树,最后停留在薛应挽袖口挽起后的两截润白小臂,说道:“来找你。”

出于礼貌,他还是放下手中事务,迈步上前,道:“大师兄,多日不见。”

萧远潮显然也对二人再次见面情形不适应:“昨日回的宗门……你在此处做什么?”

“洗柿子,做柿饼。”

“做柿饼?”

“嗯,柿子是时季水果,不易留存,做成柿饼方便送人,也能留存久些。”

还是整日不务正业,虽然没讲出来,但薛应挽看萧远潮的表情,猜他就是这么想的。毕竟不止他,整个朝华宗的人都这么想自己,只是有的当面讲出来,有的背地偷摸讨论而已。

萧远潮偏高他一头,想说什么,临时注意到看见薛应挽穿着打扮的改变与挽发玉簪,随口一问,“你何时爱簪发了?”

薛应挽摸了摸脑后玉簪,这是后来越辞重新送给自己的,比那只被摔烂的贵重许多。插入发间时,他说,这是他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钱财,是店里最漂亮的玉,可不能再摔了。

他并不回答,只反问道:“师兄今日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些吗?”

“我知道你在宗内发生之事了,”他道,“这件事,是宁宁不对。”

原来是为此事而来,薛应挽松一口气,说道:“无事,也请师兄放心,我绝不会因此事纠缠你,当日所讲,也同样作数。”

萧远潮微微拧眉:“你便这般看待我?”

薛应挽没有回答,只道:“师兄可还有其他事?”

隔了很久,显然思虑多番后,萧远潮才道,“有,”他说,“还有一件事。”

薛应挽隐隐有不好预感,果然,萧远潮语气郑重许多,问道,“薛应挽,我想问你,当初文昌长老离世一事,究竟是否还有隐情?”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薛应挽眼神不定,似乎有些烦躁:“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又重新提起?”

“因为我这次下山游历,途径宣威,碰见了一个人。”

“谁?”

“一个满身血迹,跪在地上,求我饶他一命的人。”

薛应挽心下一窒,微微抬眼,指尖轻扣在掌内。

“他自称家中曾有上古魔族巴虺血脉,修行天赋超常,可天赋越强之人,越大可能都会在某一日忽而被魇症上身,要杀害自己至爱至亲之人。若成功,则往后修行进益只会一路顺畅,反之,自己便会浑身血液流尽而亡。”

“巴虺……血脉?”

“是,魔族血脉,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此人家族本是旁支脉系,已隐世许久,与本家血脉联系不强,也多年未出过觉醒天赋之人。可偏偏是他觉醒,于是他在自己父亲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将人杀害,用了父亲传送印信逃出,遇见了我。”

“他是魔族,自然不能留,只可惜没能问出他家族隐居之地。了结他之后,我想起了师尊当年对魔族血脉一事颇有研究,屋中堆满典籍,那时便只以为是他想着对付魔族之法,并未在意其他。”

薛应挽好一会没回过神,随后,喉咙紧了紧,支支吾吾:“你想说什么?”

萧远潮顿了顿,语气低冷,握在剑鞘的指腹被压得泛白:“如果我没记错€€€€那日我看到师尊尸体时,因着太过愤怒,只在意你从他身上拔出短刀,而根本没有去在意过那淌流得过于汹涌的鲜血,几乎将整个屋室的地板淹没。”

“与我相比,你不爱修行,陪伴师尊的时间更多,他也会和你讲许多事,甚至有时醉了酒,口中话语便没了遮拦。”

他一字一顿,问出自己最后的怀疑:

“€€€€所以,他当年的死,究竟是不是料到自己即将觉醒病发,料定宗门一时绝不可能找到他真正的死亡原因,又为了瞒过我,为留下几分体面,为不让我继续追查,知晓他曾有魔族血脉一事,你才故意在我面前动手,让我以为是你杀害的师尊?”

而后,他们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萧远潮视线凛冽,直直注视着他,薛应挽却是在听完之后脸色惨白,心头重重一震,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与萧远潮对视中,慌乱地想要闪躲避开。

萧远潮领会到什么,急切地握上薛应挽手腕:“你也不知道魔族血脉一事,对不对?当初师尊只拜托你想办法让我不要继续追查便离去,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可你在当时,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就只是自己去当这个罪人。”

他步步紧逼:“你后来不再继续修行,是不是也因为这个乱了心境?”

薛应挽想抽手,又被握得更紧,他眼睫颤乱,呼吸短促而发急,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你……”

“为什么讲不出来?你还要隐瞒什么?”萧青远再没有耐心,上前一步,将薛应挽手腕握得生疼,目中慌乱更甚,语气威厉,逼问道,“你只用回答我,到底是也不是?”

第28章 心迹(五)

没有等到薛应挽的回答, 一道凌厉剑气便破风而来,萧远潮眉间一沉,另一手抽剑相抵, 铿锵一声,汹汹袭来的灵力化作余波消散。

随之而来的, 便是一到硬生生劈砍下来的长剑,目标却并非萧远潮, 而是他抓握薛应挽的手臂,萧青远再次挡下, 也被迫松开手。

越辞携剑而来, 剑尖直指萧远潮, 一手牵过薛应挽,低声问道:“怎么样, 有没有事?”

薛应挽摇摇头。

萧远潮语气依旧高高在上, 仿若评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短短一月,能从筑基到金丹,倒是不简单。”

话音落下,反倒薛应挽诧异地看向越辞, 显然也对他的进益之快而震惊。

“与你有关系吗?”越辞语气阴冷, 反问道,“我还没问呢,萧师兄特意从朝华宗前来长溪这小地方, 是找我的道侣有什么事?”

萧远潮眉心皱得更深:“道侣?”目光看向薛应挽, 似在求证。

薛应挽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萧远潮一怔, 喉咙微窒:“我知道了,”他道, “但关于我师尊一事,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薛应挽阖上双目,长长叹出一口气。

“师兄,”他慢慢说道,“已经过去很久的事,再提在讲,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萧远潮道:“对我而言,有意义。”

薛应挽坚持:“你只是放不下,或是为自己当时没能救下师尊而后悔,但事情早就已经发生,结果,你是朝华宗大弟子,一切都应该往前看。”

若论起年岁,萧远潮比薛应挽还要大上三四岁,可如今却反倒成了被说教安抚的那一个。他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或者换句话,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愿信,也不甘心。

不甘心事情只是如此,不甘心恨错了人,足足百年,你们本该是最亲密契合的好友,最后分道扬镳,一刀两断,虽不至于不死不休,可百年过去,早就连最普通的好友也没有机会了。

“……也好,”萧远潮收起剑,说道,“那就这样吧。”

各自身边都有了新人,往事也得了答案,终于不必一生汲汲营营,被囚困于旧事之中。

越辞待他并没有一个好表情,像是一只随时戒备着准备反扑的凶兽,他没有放下剑,剑上杀意也丝毫不作假。两个同样骄傲的人,谁也不愿让出第一步。

萧远潮望向两人相握的手掌。他记得,薛应挽害怕或慌乱时,便总喜欢将自己躲在他人身后,脖颈会发红,指尖会小心地攥着一点衣物,整个人垂着脑袋,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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