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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不容缓。
方柳为自己简单易容,便借了一匹燕家的良马,御马出关城。
目送他远走之后,闻行道也没了留在燕家府邸的必要,燕折风亦兴味索然。两人不冷不淡地拱手告别,闻行道便起身赶回军营之中,燕折风则前去安排家仆假扮的事。
方柳不在的日子,军营一如往常。
闻行道忙着操练士兵,严苛整顿军规军纪。
主营驻扎了约两万多名将士,其余每名指挥使御下五千余人,分别驻守在不同的营地之中,抵抗外地拱守主营。闻行道还会给军官们下派任务,着人为普通将士们讲解用兵之法,以免打仗时战场上被冲散了,便不知该自己做些什么了。
随着将士们日夜操练,众人对镇北将军亦越来越钦佩。
除此之外,闻行道还会假意前往关城内,装作关心探望生病的方军师,实则是去联系随军而来的八百位武林高手。这些精挑细选的武林高手,乃是他们大周朝的一张绝佳的底牌,不能轻易让贼寇知晓。
他们驻扎在离军营不远的一处村落。
从前村落中有百余户人家,两国战事爆发之后,村民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村子。
恰好可以做落脚点。
莫凭几次未见方柳,忍不住询问道:“方庄主最近怎么没有来?”
闻行道不欲多言,只道:“有事在身。”
“……有事在身?”莫凭喃喃道,“莫不是,莫不是出事了?我前几日去关城中采买,碰到了燕家的燕折风,他派人给我们送了一批粮食,说是方庄主如今无暇顾及我们,才嘱托他来做的。”
闻行道模棱两可:“正如燕折风所言。”
莫凭不信:“闻盟主为何要瞒我?后来我又去寻了别逢青,他说方庄主来北境受了风寒,已经卧病在床许多日了。”
别逢青虽做了军队的军医,然而以他心高气傲的脾性,必不可能大病小病都来寻他。于是方柳便让他暂时坐镇新雍门关,唯有遇到军营中原来的军医无法根治的伤病,才会将伤员送到他这里医治。
对外故而是这样讲的。
事实上从一开始,方柳便没有留别逢青在军中的打算。
一国军事乃是要事。
别逢青还未到让人放心将他放在军中的地步。
此次方柳“身染重病”之事,经由闻行道和燕折风刻意的散播,军中乃至关城内皆有人知晓。将士们很是担心久久未归的方军师,毕竟风寒若严重起来,可是要人命的病。
如此一来,别逢青知道也不足为怪,怪则怪在他并没有急着求见方柳,亲自为方柳诊脉治病。
这说明他知晓方柳无事。
闻行道冷声道:“莫凭,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何方柳不会将你纳入他计划的之中了。”
莫凭怔然:“我……”
他本就不是聪明绝顶的人,又年少无知关心则乱,所以才没有想明白事情的始末。如今闻行道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反倒令他挨了当头一棒似的,清明了不少。
莫凭自问,跟随众江湖豪杰们来到边关,是想杀敌卫国立一番事业。
好让方柳刮目相看。
可不能因年少无知坏了方柳计划。
于是,莫凭垂头:“知道了,回头遇见方庄主,待他愿意告诉我罢。”
闻行道默然片刻,将众高手喊至面前拱手道:“此值大周生死存亡之际,委屈诸位豪杰屈居于这弹丸之地,还请诸位谨慎行事,莫要与外人谈论任何我与方庄主,静候合适的时机。”
“闻盟主客气了。”
“是啊,我等亦是大周子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江湖中人?”
“能为国为民征战沙场,不正是侠者所为?!”
“闻盟主莫要担心,我们又不是那黄发垂髫的无知小儿,自会按照盟主和方庄主的指示行事。”
“闻盟主……”
在众豪杰的附和声中,闻行道忽然想起一件事:萧然山庄弟子大多已回了摇风县,包括总是跟随方柳左右的赛雪,而其余跟随军队北上的弟子,则是八百武林高手的人选,常驻于远离军营的村落。
方柳是孤身一人。
————
策马两个时辰。
赶在城门关闭前,方柳抵达了寒州城。
方远未接到方柳的消息,故而不曾前往城外迎接,须得方柳独自寻到寒月宫总舵。方柳易容之人,乃是常霖曾想安插在武林盟的探子,用得自然也是探子的身份文牒,守城的士兵简单查看便放行了。
入城之后,他下马牵着缰绳,沿市井街巷缓步而行。
方远师叔做事向来严谨,早在抵达寒月宫不久后,便在回信中将寒月宫相关的事悉数告知。不同于寻常的江湖门派,寒月宫虽也在远离城镇之地有分舵,总舵入口却在寒州城最繁华的地段。
他行至一座茶楼前,将马匹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小二,而后一言不发直接走到后厨的位置。
有两名小二装扮的人守在后厨门前。
其中一人瞧见方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有。”方柳拿出一枚从探子身上搜到的令牌,“我找酒馆掌柜的。”
那人一见令牌上的字,立时点头哈腰道:“哎呀,不知是贵客远道而来,我们掌柜的等候您多时了。”
随后,便领着方柳越过后厨,前往后院。
后院没什么特别之处,共三间正房、一间茅房并一间柴房,墙角堆着烧水用的大锅,院子中间一口深井。
方柳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柴房前,朝小二说道:“麻烦师弟了。”
至此,小二更确定他便是寒月宫的弟子。
虽说小二未曾见过对方,但之前师兄师姐们曾提起过,寒月宫中有雪藏的嫡传弟子,乃是常掌门亲自教养长大,甚至会修习寒月宫以外的功法,会被派去执行至关重要的任务。
这名弟子手中的令牌,便是嫡传弟子的令牌。
小二打开柴房,将墙角的部分柴火挪开,打开后方露出的一道门。
通过这道门,穿越一条狭长的密道,便能来到一处足有三进的大宅,茶馆的柴房乃是唯一能通往此处的通道。宅子的正门只做个装饰用,平日里宅门紧闭门可罗雀,即便从正门进入宅子,也会被石砖堵死的第一进门拦住去处。
方柳无法理解寒月宫建宫时的心思。
此番设计只能挡下武功平平之辈,正相反若有江湖高手想包抄围攻,反倒只需堵死了柴房密道,便能轻易断了门派弟子去路,届时能勉强逃出来的,恐怕只有门派内的精英弟子。
大约只是为了保证神秘感。
他亮出令牌,在寒月宫弟子的带领之下,前往门派掌门所在的院落。
正房内,方远模仿常霖的声音和语气,问道:“来者何人?”
方柳未掩饰声线:“回掌门,是我。”
屋内安静了一瞬,立时便有弟子打开门迎人进去。
当初常霖参加武林大会,不仅带来两名伪装成无门无派侠士的弟子,还跟来一行约数十人的队伍。其中几名随行的弟子,已被易容的萧然山庄弟子代替,其他人则暂时未动。
毕竟就算易容得再像常霖,也还是用自己的人更放心。
故而,一直以来帮方远往外传信的弟子,便是易容后的萧然山庄弟子。
方远所居住的院落,亦是如此。
屋中无外人,方远恭敬拱手道:“小庄主怎么来了?”
方柳虚扶他一下,道:“师叔请不必多礼,我此来是为打探绛云刀宗霍隐之事。”
“回小庄主,您今日来得正好,两个时辰前我刚查出一些东西。”
“是什么?”
方远俯身,娓娓道来。
“此事说来话长——
自我来到寒月宫,便一直在找寻常霖勾结外贼的蛛丝马迹。荣康说他是从鸣山派掌门那边打听来的消息,说是有人匕首飞书至各掌门书房,书信劝他们归顺贼寇。
鸣山派掌门无叛国投敌之心,故而不曾理会,可他却无意间发现常霖有异心,斟酌再三,才匿名传信将此事告知荣康。之所以选择荣康,是在因为边境生活的大人物,多少知晓各个戍边将领的为人。
荣康随军征战的时日不长,名声却是不错的。
可无论是鸣山派的掌门,还是寒月宫的常霖,都未曾真正与北邦人接触过。我翻遍了常霖的私人物品,除了几封语焉不详的信件,便寻不到其他证据了。若说物品还有销毁可能性,可我套过常霖的心腹的话,他也未见过北邦人,互通往来的都是关外汉人。”
说到这里,方远总结道:“因此,我猜测飞书劝人归顺,以及联系常霖造反的都是中间人。此人很是谨慎,行踪难辨,只有常霖等对方音信的份儿。”
闻此,方柳眉峰轻蹙。
“……师叔的意思是?”
“不错。”方远慎重道,“经过多番调查,这名中间人很可能便是绛云刀宗的霍隐。”
如此,霍隐便是敌非友。
假若此人为叛国贼,他扰乱武林大会的动机又是什么?
方柳指尖轻敲桌面,兀自思索其间种种关窍。
方远见状,缄口不言安静等待。
良久,方柳忽然出声:“不对,此事尚有蹊跷。”
话音方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有弟子大喊着“失火了”、“失火了”,慌乱着跑来跑去打水救火。不等方柳和方远出去查看情况,吵嚷声便成了兵刃相接之声,利刃割破喉咙的声音清晰入耳。
方柳推开门,便见一面容英挺身躯魁伟之人,额头和脖颈处青筋浮现,举刀砍掉了一名弟子的头颅。除此人外,尚有十几位蒙面大汉,武功几乎都能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进入总舵之时,方柳暗忖此地容易被人一网打尽,眼下竟成了事实。
领头的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眸中一片血色猩红。
——俨然是入魔之兆。
“师叔,率其余弟子退后。”
说罢,方柳长剑出鞘。
第97章 绛云刀
领头之人使得一把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