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屋外之人大抵是想来吃饭的食客,却不想屋外之人的目的并不是聚相逢的饭菜,而是冲着里面的人来的。
“在下想来拜见聚相逢的东家,不知阁下是否赏脸?”
裴远的眉头轻轻的皱起,让袁掌柜先去应付一下,自己从楼梯上了三楼,三楼一般是不向常客开放的,即便如此袁掌柜也没有懈怠,裴远推门而入时里面是干干净净的,显然有人勤于打扫。
满意的同时,裴远走动了珠帘之后,又放下了一层纱帘,他还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是身份,梁鑫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即便要查只怕也不是你们好查的。
他最多只能查到自己暂住在温家的府邸,自己常年长在京都,而梁鑫是土生土长的汝南人,从未去过京都,如果这么一点时间就能打听出自己是京都的人,只怕是手伸得太长了。
“这位客人,我们此处歇业了,东家此刻不在。”袁叔打开门低声开口,还没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真是可惜,在下略备薄礼本身想同阁下相谈商贾之道。”
说白了就是想来谈生意的。
裴远在三楼却能将这里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楼下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让他上来吧。”
裴远对着下面开口,袁掌柜愣了一下,让开了位置开口道:“请上三楼。”
“多谢,劳烦您帮我一把可好?”来人拍了拍自己的轮椅有点为难的看着袁叔,袁叔到底是干了多年活的人,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一些,直接连人带轮椅抗上了三楼。
袁叔推着轮椅进入了三楼的房间里,梁万山朝着滚着轮椅到了一个桌子前,桌子上还放着热茶就好像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一般,“您这还常放着茶水?”
“有客前来自是不能怠慢的。”
裴远缓慢地开口,节奏并不拖拉是令人舒适的节奏,梁万山自觉的喝了个茶,眸子打量着他纱帘后面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少年,年纪轻轻便已经有如此产业,果然年轻人的潜力的无限的。
“不知阁下前来是为了什么?”
裴远同他隔着帘子喝了一杯茶,随后也不兜圈子直接开口询问。
“自然是做生意的。”梁万山看着帘子后的少年,心里暗笑果然还是少年人沉不住气啊,“只不过阁下这聚相逢经营的挺好缘何休业?”
说起这个裴远便觉得头疼,眼前之人的身份他还没有弄清楚也不好直言不讳,“一些私人的原因,不知阁下的身份是?”
“这可真是失礼,居然忘记介绍自己了吗?果然是人老煳涂了。”梁万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口道:“在下的梁家梁万山。”
“礼尚往来,阁下是不是也该介绍一下自己?”
裴远抿了抿唇,没想到自己想去找的人先一步找倒了自己,到省了他的功夫,既然是要交谈裴远本着以诚待人的身份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姓氏。
“在下裴远。”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关于自己的身份裴远还没有想透露出来,不管是汝南王之子也好还是温家的外孙的身份也好,现在说出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人人都知道这梁家人和温家人势不两立,此刻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怕是计划还没实行就要告吹了。
“既然阁下是梁家的老当家,我也就直言了。”
裴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方才阁下问在下为何要休业,其原因只根本在你们梁家,现在梁家一家独大,五十钱一斗米的价格,我们实在消费不起。”
“且若是我们用买别家粮食便要遭到你们的抢砸,如今你们却来问我们为何休业了?”
裴远的声音缓缓的冷了下来,就像自己手里的这杯茶一般逐渐变得冰凉,不善的意味几乎是溢出来了,裴远的话叫坐在不远处的梁万山高高的皱起了眉头。
“这话从何说起?”
显然梁万山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许是知道不过是演出来的,裴远并没有轻易的相信了他,“阁下不知情吗?”
“作为梁家的掌门人,这些事情难道不是您默许的吗?”
裴远的语气算得上客气甚至是尊敬,只是说出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诘问,打得梁万山措手不及。
“老夫还真不知情,如今掌家之人是老夫的儿子,自双腿无法行走之后,我已经许久未曾出过门了。”
“这样说来他们如何放心您一个人出门的?”
裴远的语气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是了他早该起疑心了,这样一个双腿残疾的富家老人,怎么可能一个人滚着轮椅过来找他,好在他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否则只怕是正巧落入他人的陷阱了。
“自然是老夫自己偷偷摸摸从府邸里熘出来了。”说着梁万山笑了笑,看着还有几分老顽童的气质,“若不是如此,我那儿子根本不打算让我出来。”
“本想着给阁下带点礼物得,出来的匆忙就只带了个梨花木的镯子,本来想着带个和田玉的镯子,没偷出来。”
老人家有些遗憾地开口,裴远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从凳子上险些滑了下来,这些话是能在外人面前说的吗?
“这倒也不必,只是现在贵店的粮价我们消费不起,所以休业也是无奈之举。”
裴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把这东西给自己了,收了的话自己就怕到时候有牵扯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来。
“我知道了,只是现在账簿并不归我管,我也许久没有管过这些事情了,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他已经退位让贤了,此刻想再掌权只怕是麻烦,再者这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好处,作为商人裴远自然也知道眼前的人不想管这麻烦事,最主要的原因是看不见可以令他心动的利益。
“贵店的粮食如今只怕是已经无人消费的起了,若是您能看到账簿,当也看得见销量的下滑,诚然现在您赚的不少,但这样的粮价,迟早有一天百姓将会无法负担,届时您的店铺里的粮食如何处置?”
“自己的府邸消化,只怕是消化不了的吧,预估是有三分之二的粮食会浪费,即便现在你们进价已经很少了,但卖不出去那就是亏了,这个道理相信我不说您也懂的。”
裴远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些话本来的话就算他不说也是好的一样的,像是能将家业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不会想不透其中的道理,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见他陷入思考之中,裴远将面前的茶水饮尽了,旋即抛出了自己能给他的利益点,“只要您能将粮价恢复至原价,无论是多少我聚相逢照单全收。”
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虽然现在的梁万山已经不管事了,但也知道一些家里的情况,家中粮仓里的粮食摆放了许久却不见减少,正如裴远所言最近一段时间,出去的粮食少了进来的钱虽然没少,但剩下这样多的粮食如何处置?
难道真的要内部消化吗?
过了年这些粮食就算是陈谷子了,如今名声也已经要被搞臭了,在这样下去只怕梁家的铺子成不了多久了。
“阁下说的是真的?”
即便梁万山觉得这家业已经交给了自己的孩子便不该再过问,但这到底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如何能真的就这样看着它衰败在自己的眼前,加之他是个好强的性格,要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只怕是在九泉之下他都不会安息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者行商之人重在诚信。”
裴远没有一口答应他,商人重利没错,却更是看重诚信,眼里只有利益而还无诚信的小人是走不远的,若是满口答应反而显得更加敷衍。
“小公子说的在理,孩子煳涂,做大人的确实也不能做事不理,只是公子可愿露面一见?”
听起来梁万山像是已经同意了,裴远这才掀开了帘子,缓缓的从珠帘里面走了出来,随后微微弯腰对着梁万山行了一礼,“若是能与梁公合作一二,在下也算不枉此生。”
虽然只是恭维的客套话,但裴远说的情真意切反倒是添了几分信服力,梁万山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这张脸他曾经见过,可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但裴远给了他一种熟悉感。
“小公子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个糟老头子,何至于获得如此评价?”
梁万山笑呵呵的开口,看着裴远觉得面善的很,所以开口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和蔼之意,裴远也能感觉到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和蔼,自然说话也不会继续夹枪带棒。
如今他们也算是合作快要谈拢了,自然该摆出友好的面容才是。
“梁公之名即便在下远在惠南也有所耳闻,如何不至于?”
第178章 麻烦
“真真是倒霉极了,早知道就是打死本宫也不会收这样的麻烦。”
顾忱走在街道上只觉得气恼极了,这破地方又不是他的势力范围,刚刚裴远出去之后自己没有立马追出来,现在出来找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顾忱在街道上行走着,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就只能自己跟着感觉到处乱走了,走到一处桥头来正好瞧见了之前见过的唐伯伯,唐伯伯依旧站着拿着自己的扎糖葫芦的扎子,安安静静的也不吆喝。
在这满是吆喝声的街道上显得是那样不起眼,顾忱走了过去看着那一颗颗又红又大的红果,心里忽然有些泛酸了。
“哎呀,这位公子,念清没和你一处啊?”
唐伯伯看着顾忱一下就想起了,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茫然的在顾忱的身子周围观察着,确实没看见裴远的踪影才开口询问,这一问就问到了顾忱的心窝里,顾忱抿了抿唇没有和一个老人家发脾气。
“唐伯伯麻烦给我一串糖葫芦好吗?”
关于裴远在哪里这个问题顾忱不知道答案,也不想有人询问他裴远在什么地方,再加上嘴里有点发苦想吃点甜的能舒服些。
唐伯伯闻言便转身拿下了一串糖葫芦递给顾忱,也不怕顾忱会吃霸王餐,顾忱所以的抛出去一颗银粒子,随后便拨开了糖葫芦外的糖衣咬了一口。
还是酸的。
唐伯伯接住了顾忱给的钱,就开始从自己的兜里一点点的数铜板给顾忱找钱,等把钱找出来的时候,顾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就这样拿着糖葫芦走了,这可愁了唐伯伯,这钱还没找给他呢。
等下一次找给他吧。
顾忱捏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走在街上,天上缓缓的下起了小雨,顾忱其实并不在乎,但还是顺着人群躲在了屋檐下,手里的糖葫芦被他护的好,没有沾上一点雨水也没有染上灰尘。
只是顾忱的衣摆湿了,发丝也沾上了雨水,想来应该是顾忱没有是没有用灵力给自己避雨却给糖葫芦用上了。
躲着雨顾忱抬头却看见了自己所在的屋檐,正是聚相逢的门口,这算不算是缘分?
抱着试探的想法顾忱敲了敲门,若是有人的话进去躲雨也比在这屋檐之下来的好一些,虽然主要顾忱用一些灵力这些雨尘便无法沾染自己的衣角,只是现在顾忱不想用灵力。
听到敲门的声音,袁掌柜看向了裴远,裴远望着外头落下的细雨,点了点头。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打算,却没想到眼前的门真的就打开了里头不见日光看着好像是真的已经歇业了,顾忱的捏着糖葫芦走了进去,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在了,之前躲雨的人看着雨势渐小便赶着雨回家了。
裴远原本只是坐在椅子上看到进来的人时,口中的茶水还没有咽下去就呛着了,手上也是一抖茶杯一晃就落在了身上,好在并不是刚刚煮开的水,不然这可得烫出一腿泡了。
“咳咳咳咳咳!殿下,咳咳咳!殿下你怎么,咳咳咳咳咳!”
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咳嗽了好几下,顾忱没想到这样就找到了裴远,什么也没想的上前,十分自然的给裴远拍了拍后背帮他顺气,“慢点说,被呛着了就先咳一会,不要勉强自己说话,本宫又不会跑。”
咳嗽了好一会,裴远才终于是顺过气了,裴远的眸子里带着疑惑的看着正在给自己衣服掸水的的顾忱,“殿下怎么来了?”
顾忱没有说话,想到之前裴远生气的模样也没有直接开口,只是把刚刚放在桌子上用灵力包裹着的糖葫芦给了裴远,“买糖葫芦。”
裴远看着那半串糖葫芦一时间有些无言,但看着顾忱的神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低着头为自己掸水的模样,在如何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更何况裴远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出来一趟心里的那点气早就消了。
“殿下是给我买的?”
裴远抬手大胆的在顾忱的脑袋上揉了揉,顾忱顺着他的手蹭了蹭像个被顺了毛的猫开口道:“给你的。”
“既然是给我的,怎么还在路上偷吃?”裴远点了点顾忱的鼻子,好像是在教训顽劣的弟弟一般,“还是将最大的那颗红果吃了。”
顾忱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不生气了,心里那点酸涩这才散了去,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便顺着话说了下去,“那个最酸了,本宫想给你吃了去,就酸不倒你了。”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说话反而叫人感觉酸酸的?”裴远的眸子里写着不信,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分明甜的腻人了,哪里和他说的一般酸涩,“这分明甜的很,殿下就会唬我。”
“是吗?”顾忱刚刚吃了一个分明酸的很,他自觉没有说谎,但看着裴远的神色也不想是煳弄自己的,便抬起头朝着裴远的方向袭去,裴远只感觉唇上一暖,“唔......”
良久化了的糖水从二人的唇角缓缓流下,黏腻的厉害,顾忱的眼睛未曾闭上,瞧着近在咫尺闭着眼的人,心里冒出了个念头,“确实很甜。”
外头的糖皮碎了化了之后,剩下里头的酸果在唇舌间滚来滚去,顾忱一嘴的甜水不乐意吃这酸果子就给裴远推了回去,裴远身上没了力气,早就放弃了抵御,只能任由他将酸果推进来。
“外头的糖确实甜。”
过了好一会才松开裴远的顾忱开口便说,裴远还在喘息,咬破嘴里的酸果,被酸酸的味道刺激了味蕾,酸的笑脸都皱了起来,愤愤不平的等着顾忱道:“殿下欺负人,酸果单单给我,糖水都被殿下要去了。”
“谁叫你不信我的。”顾忱带着报复的意思,一双凤眸耷拉着,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了,“总不能只叫我一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