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擦手,与此同时,戴着面具的赵宴被蒙面暗卫推了进来。
见他一脸隐忍,面色发红,南解乌迎上前去,一眼看出这是被下药了。
他的目光隐晦地往下,赵宴虽然浑身发热,这里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南解乌:“……”
对不起,他又想笑了。
赵宴只觉得浑身犹如在烈火中烘烤,只喘着粗气,一把攥住南解乌的手腕,那冰凉又硌人的银镯子让他找回了些许的理智。
南解乌搭上他的手背安抚,屏退周围宫人,直到一同跟着赵宴进了屋,才默默松开。
少顷,一黑衣老者进入屋内,半跪着为赵宴把脉:“陛下余毒未清,还需要再服几碗汤剂。”
“孤方才都喝了多少碗了!”赵宴手指放在膝盖上颤抖着,看起来已经忍到极致,闻言大怒:“为何孤还不见好!你这庸医!”
老者拱手跪下,神情忧虑:“药物性烈,陛下需要逼出体内毒素,否则后患无穷!”
赵宴胸膛不住起伏,似乎是怒极,他抬手一挥,青瓷花瓶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滚!”
老者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懂的都懂,赵宴支棱不起来,才导致药性无法排解。他这时要是走了,没人劝着,皇帝真得在这玩完。
老者抬起头,看了站在一旁的南贵人一眼。
“陛下。”南解乌上前,拇指交错行了一礼,“奴略懂医术,若是陛下不嫌弃,便让奴来看看吧。”
赵宴咬着牙齿冷笑:“你?”
南解乌面不改色:“奴的母妃曾是南迦赫赫有名的女医,对于诊脉,奴还算有些心得。”
赵宴再次嗅到了那股奇异的香味。他不再说话,手臂缩了缩,表情僵硬地侧过头去,似是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
南解乌将他的手臂从身侧抽.出来。这期间赵宴居然还能有抵抗,阴着脸不太愿意让人碰:“你是想死吗?”
南解乌:“陛下若是不愿相信奴,那又何必来这凄凄凉凉的锦绣宫?让奴在这真的冷清到死算了。”
赵宴的身体僵如死尸,呼吸和肌肤却都冒着难以排解的热气。
对峙片刻,他终归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地松了力气。南解乌两指这才搭上脉搏,沉默了片刻。
药性之猛,他怀疑下药的人就是想让赵宴死。
如果下药之人知道他不举,那么赵宴有可能活活憋死;如果他们不知道,按照这个剂量,赵宴很难不做到精.尽.人亡。
加上他早年受过重伤,身体有所亏空,如果不及时排解,恐怕也如前朝那位喜爱修仙吃丹药的庆帝一般,是个短命鬼。
“系统。”南解乌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话本里的赵宴死的那么早了。”
又是被刺杀,又是被下药,赵宴不疯都难。
005跟随几位宿主经历过不少,一听便知道南解乌想要做什么:【你想现在就将气运加在他身上?但这也解不了他身上的药性。】
南解乌回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医者一眼,对方接到他的眼神,忽然重重朝着赵宴叩首:“陛下,药性虽重,若是能有贵人以身体之便排遣一二,方才尽快消散,不伤龙体!”
赵宴猛地将脸转回去,面色发白,手指握紧轮椅两侧,用力到爆出青筋:“说来容易,不如割了先生的器物,先生为孤演示一遍如何排遣?”
医者连连磕头:“陛下恕罪€€€€”
南解乌在愤怒的赵宴面前半蹲下身,抬头仰视着他,眉宇间悬挂的白色宝石微微晃动,纯洁的颜色压住五官侵略如火的艳,显出一种让人沉静的端丽来。
赵宴怒气横生,目光却又不得不放在南贵人的脸上,一时间甚至忘了呼吸。
“若是陛下愿意,此物尚且有别的法子排解……”
赵宴怀疑又隐忍的目光透过面具看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支支吾吾?”
南解乌顿了顿,目光停在对方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上。
说来,也不知道这皇帝到底丑成什么样子,就算同塌而眠的这几日,南解乌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脸。
他对丑八怪不感兴趣,又不免庆幸赵宴有自知之明,戴了个面具,否则自己接下来的话还真是说不下去。
南解乌低声道:“奴对此道也不算精通,只怕唐突冒犯了陛下。只是偶有听闻,南迦不少贵族男子酷爱如此,也不失为一条路径。”
赵宴的呼吸都像是冒着火星,他低下脸,靠近的气息灼热到快要燎起一片大火。
他几乎听不清南解乌在说什么了。
只记得自己狠狠攥住了南贵人的手,南贵人似乎吃痛叫了一声。赵宴下意识松了松手,遵循着雄性的本能想要按住对方,循着香味咬住那红艳的唇。可南解乌突然站起来,赵宴伸着手,只能触碰到他腰间的铃铛,差一点跌下轮椅,心跳骤停,急忙捉住两边横梁。
那毫无知觉、麻痹如朽木的双腿让赵宴心底发凉,泛起一阵含着怒火的涩意。
“陛下?”南解乌吃了一惊。赵宴的脸色绯红,死死咬着牙,近乎窒息地扣住横梁。
方才的丑态都被南解乌看见了。
她一定在嘲笑孤,她一定在想,为何孤不如正常的男人那般能够人道,为何孤身为帝王却是个残废无法拥有她,她一定如世人一般,觉得孤是个性情古怪的暴君,看不起孤吧?
赵宴的脑海中如浮云般掠过那个被他称为母后的女人同叔叔偷情的身影,白花花的、不着一物的、丑陋的、谄媚的、近乎痴态的……那便是世人寻求的爱吗?!
“滚!不准接近孤€€€€咳咳€€€€”
他的脑子被烧得狂乱了,连端上来的汤药都一并拂了去,乌黑的浓汤泼洒在地上,将绒毯浸染成一团脏污。暗卫们跪了一片,只听被抱到床上的赵宴捂住胸口,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浑身都泛起不正常的红色,双眉死死皱出几道刻痕,像一头被激怒的受伤的兽。
曾有记载,嘉隆三年,乌银贪污案遭人检举,几位侯府、国公府皆遭牵连,三位世袭公侯跪在殿前求情,当天全部被发飙的赵宴砍了头,十指皆被斩下,一一送给了前朝几位肱骨之臣,以示警告。
此时的赵宴,明显比那时还要生气。
庆帝盛怒,无人敢近前。只有一人清清白白地站在那儿,赵宴的汤汁泼洒在他的衣袂,那一块儿一并染上暗沉的深色,沉沉渗透进去,艳极的红慢慢转乌。
南解乌面不改色地掸了掸袖子,问道:“我要的东西送进来了吗?”
快被吓哭的小侍连忙点头,跪着递来一个黑色檀木盒:“送、送来了……”
南解乌接过,抬手将鹅黄纱帘解下,瞥了一众跟蘑菇似跪在堂前的黑衣人们一眼。
“妾身侍寝,众位也要旁观不成?”
暗卫们:“……”
没有赵宴的吩咐,没有人敢行动。
可他们的主子现在正半趴在床上,苍白十指间紧紧攥着锦被,闭着眼不住粗喘着气,很难多给个眼神。
一直跟随赵宴的贴身侍卫挥了挥手,他们便如云散般退了下去。
这位叫做高越的侍卫头子向来冷漠严肃,此时却拱了一拱手,恭敬唤道:“娘娘,还请照顾好主子。臣等先行告退。”
医者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南解乌,又看了眼赵宴隐隐约约的身影,摇摇头,摸着白胡子,便退了下去,嘴里隐隐喃喃着:
“杀头之罪,杀头之罪啊。”
还好他九族都已经死光了,不然等庆帝清醒,估计都要收拾收拾归西了。
……
南解乌看着死一样躺在床上的赵宴,探了探鼻息。
嗯,只是昏过去了。
南解乌打开檀木盒子,里面一一摆着自己交代下去过的物品。若是有人能看见,定会面颊羞红地发现,那都是在防火图里出现过的物什。
南解乌脱下碍事的外袍,将衣物随手扔在地上,对着赵宴道:“我都是为了救你,知道吗?”
赵宴回答不了他,只有胸膛在起伏。顺着这个角度,南解乌能看见面具遮掩下投射出的阴影。
皮肤挺光滑的,应该也不会特别丑,听说赵宴的母亲当年也是庆朝有名的大美人,为何他却成天戴着个面具?
南解乌想不出来,便不想了,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
赵宴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铃铃”的声音不住在耳畔响起,似远似近,似梦似幻。一股异样的香气始终萦绕在鼻端,似乎在哪里闻过,可他想不起来。
只有身体如同在火中炙烤,他独身待在漫漫大火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燃烧殆尽。
他口干舌燥,却无法动作;他像是一棵树,在火中只有消散的份,甚至无法动一动,将根从挤压着生机的干枯土壤中拔出来。
可这时,有人带着一汪清泉,浇灭了眼前的大火。
呃€€€€
这是什么感觉?
好香……
是什么人?在用柔软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头顶、还有……
从未体会过的、近乎释放的快意让赵宴猛地从昏睡中睁开眼,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眼前是一双阖上的眼睛。南解乌的发丝安静地垂下,揽着他的腰,闭着眼生涩地伸出舌头,将口中的汤药渡了过来。
药汁分明是苦涩的,可那一瞬间,赵宴尝到了比葡萄还糜烂的甜味,宛如一个堕落的信号。
为何……
不。
赵宴骤然发现更加不妙的事情,他的衣服呢?
为何南贵人此时胆敢欺压在他身上?
他的暗卫呢?
“唔€€€€”
忽然的感触,赵宴浑身一抖,喉结急促滚动,吞下了药汁。南解乌睁开眼,与他分开,却发现对方已经醒了。
贵人的脸微微红润,泛着勾人的色彩。放在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显得更加专注,仿佛只放得下赵宴一个人似的。
只是他所做的事情却完全是€€€€
欺君罔上!
“大胆、你在做什么!”
南解乌的手一动,赵宴的眼珠都抖了起来,他的气息粗.重而绝望,想要反抗,双手被自己的腰带吊在床头,双腿毫无感知,压根无法行动。
“秽物!孤斩了你全家€€€€”赵宴气得叫了起来,严重受制于人的状况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思考,对方一身整齐,自己衣冠不整的情况更是让人生出恐慌来。
这个女人居然敢€€€€她居然敢€€€€她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