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文物有执念 第32章

袁祈伸手去扶,不经意抬头看到自己当年卖的麒麟牌还挂在上方,只不过风吹日晒的褪了颜色。

外门开着,就在这时,屋内爆发出一声凄厉尖叫,袁祈还没进门,耳膜先疼了下。

眉头轻轻往里蹙着,心想这要是他嚎一嗓子,三天都不用说话了。

大门直对一楼客厅,客厅三面通透,宽敞明亮,落地玻璃门外是院子里的秋景——鸡爪槭红叶灿烂,随微风俆徐落在镜面似的石砌水池中央,泛起阵阵涟漪。

袁祈视线在屋内转了圈,刘勇虽然是个土大款,但当初建房子时估计找懂行的看过。

客厅里招财进宝避煞的东西摆下不少,藏污纳垢的缝隙一点没留。

袁祈大致确认没有“明灵”的存在,视线最终落在客厅中央沙发鬼哭狼嚎的小孩身上。

小孩看起来四五岁,仰头嚎哭,脸憋得紫红,被用床单绑住了手脚由一个看上去像保姆的上年纪女人抱着,年轻女人在旁边跪坐哭,沙发周围撒满了黄符,小孩脸上也有黑狗血画的符咒,被泪水一泡随着下巴往下流,可当句鲜血淋漓。

袁祈盯着面目狰狞的小孩,目不转睛问刘勇:“你家孩子这个状态已经多久了?”

刘勇忙说:“从昨晚十二点开始,一直到现在。”

袁祈看了下表,此刻正好是下午四点。

十六个小时,这样的应激状态竟然持续了十六个小时,别说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就算健硕的大人都熬不住。

袁祈先前没出过“外勤”,脑海中缓慢思索自己看过的书中有没有类似的情况记载。

又过了几秒,刘勇见他始终不吭声,忍不住问:“袁大师,您看出这是招了哪路邪祟了吗?能不能驱?求您给想想办法,我以后肯定多给您添香油钱。”

“额……”

袁大师欲言又止,目光复杂瞥了眼刘勇,这一眼可把他吓得不轻,

刘勇往前走了步,手都在抖,慌忙催促,“有什么话您直说就行,我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听您的。”

袁祈扶住刘勇双臂,阻止他跪,神色犹豫,半晌才慢吞吞纠正,“香油钱是填给寺庙的,我不是和尚。”

刘勇脸上表情蓦地一僵,看样子想打他。

袁祈不想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多一次挨揍经历,也不多话了,直接道:“给我端一碗水来。”

“王……”刘勇平日四肢不勤,闻声下意识要喊保姆,扭头见那边鬼哭狼嚎的忙不开,又赶紧自己往厨房跑,跑了两步回头问:“热水凉水?”

袁祈:“能喝的,越纯净越好。”

他不知道刘勇是怎么理解的这个意思,反正很快就从厨房里端了碗凉水出来,两只眼睛迫切盯着袁祈。

袁祈端过来,凝神用食指在碗底划了个安魂符,连碗带水还给刘勇。

“喝了。”

刘勇这时候很听袁祈的话,指哪打哪,闻声仰头就要一口闷,袁祈瞪大眼睛赶紧拦住,无语地说:“我是叫你儿子喝。”

刘勇连质疑都顾不上,小心不让水撒出来,小碎步疾疾端过去。

袁祈往旁边挪了步,看小孩哭闹了这么久,手脚已经开始发凉,手臂身上开始出紫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直坐在保姆身边不知所措的少妇见他端水过来,赶紧迎上去。

袁祈袖手一旁,看着这家人手忙脚乱的将那碗水给小孩强行灌了进去。

孩子本就在哭,喝水过程中喉咙依旧发出轱辘声响。

刘勇怕呛着,喂得很慢。

一碗水撒了的喷了的,最后流进喉咙的没有多少。

刘勇跪坐在沙发上,前胸衬衣湿了大片,拿着空碗转过身要问袁祈这样行不行?

没等开口,身后小孩呜咽哭声竟然就慢慢停了。

他像是台耗尽了电量的收音机,终于累了,一点点收回自己的声音。

周围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几秒钟后小孩不知道是累晕了还是睡过去,眼角挂着泪珠断断续续抽噎,窝在保姆怀里沉沉闭上眼睛。

“这……”

刘勇惊诧回头望向袁祈,眼中立刻有了光——这特么也太神了。

袁祈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游刃有余的态度,觑了眼小孩说:“折腾这么久,找医生来打点葡萄糖吧,这次伤了根本,醒了之后得大病一场。”

“哎哎。”

刘勇虽然听说大病揪心,但总算捡回一条命,连声应着从沙发上站下来,安排保姆把孩子抱进房间,又让自己老婆联系医生来打葡萄糖,联系酒店定菜。

他三两步冲过去,激动握住袁祈的手,“哎呀,袁大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啊,留下来吃饭,今晚这顿饭我一定得招待您。”

他本来就胖,站在袁祈身边眉开眼笑的橡根矮桩胡萝卜。

袁祈客气道:“日行一善,应该的。”

他这两天就只在今早喝了碗纪宁煮的粥,终于赶上顿饱饭吃,却之不恭啊!

保姆把孩子送上楼,刚走到楼梯口,刘勇看着一地黄符扬声嚷嚷:“王妈,赶紧把客厅打扫出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铃啊绳的都拆了,全是江湖骗子的把戏。只有我们袁大师才有真神通。”

“是吧袁大师。”

袁祈配合的笑了下,其实他也是只是个看过几本杂书的江湖骗子,不过是个运气好的骗子。

刘勇把袁祈让到落地窗边的茶桌前坐下,烧上水,从桌下茶柜里取出一小罐信阳毛尖掂在茶壶中要给袁祈品。

袁祈端坐桌前,看着窗外飒飒红叶悠然落下,像被点下慢速键,意识突然有点恍惚。

眼前闪过一副俯瞰漫山红叶的画面,山风漫漫,枫树林林,红叶飘飘……

袁祈低喃:“看,秋天到了。”

“啊?”刘勇随着他视线看向窗外,“可不是,这一年年的,时间过得真快。”

袁祈回过神一怔,配合说:“是啊。”

他接过刘勇递过来的茶杯,抿了口,也喝不出什么四五六来,只是说:“好茶,香的很。”

刘勇又把他给夸了通,颠来倒去还是那些话,袁祈却还在想刚才的场景。

心说自己难道是在纪宁家待的久了,脑子里怎么会出现那样的画面。

“袁大师。”刘勇给他把喝下去的茶线添上,“您刚才用的是什么方法啊,真是神了,我第一次见不用朱砂不用黄符就能治病的仙儿。”

袁祈摆摆手,“刘老板抬举了,我不拜仙儿,刚才用的,只是祝由术。”

“祝由术?”

“对。”袁祈说:“远古时期,还没出现所谓的‘医’,那时候的人生病,就会找‘巫’来治。巫术治病,以祈祝为主,传到现在就是祝由术。”

“哎呦!”刘勇端起茶杯就要敬他,“祝由术我这还是第一回听说,您这一门可小众,袁大师太厉害了!”

袁祈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下,“没你想的那么神秘,民间小孩吓着了,叫叫魂也是祝由术。”

刘勇说:“那是不是以后生病了,也不用再去私立医院让人骗钱,直接找您,不吃药不开刀就能痊愈,没烦恼啊!”

袁祈摆手:“我现在只是入门而已,用在你家孩子身上的,也是最基础的‘白水符’,最多安个魂,治不了大病。”

“您太谦虚了。”

刘勇显然对这一行很感兴趣,“您说的白水符。就是在白水里画符的意思?”

“对。”

袁祈放下茶杯,笑了笑,在什么场合装什么人。

他端坐在那里,这样的外表再搭上宠辱不惊的表情,真有一种得道高人的感觉。

“这么厉害还是入门啊!”刘勇夸张道:“那再厉害的可不是能毁天灭地。”

袁祈不说话,心道毁天灭地上哪学去,就这个安神符还是他从地摊杂书上学来的。

菜很快送来,刘勇拉着袁祈在餐厅入座,长桌从头到尾摆了六十六个菜,各个色香味俱全,盖子一掀还冒热气。保姆王妈站在一边伺候,刘勇那个年轻貌美的小老婆在楼上休息陪孩子。

刘勇为袁祈拉开凳子:“袁大师,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袁祈面上微笑,心说你这要是粗茶淡饭,那我平常岂不是都在啃树皮草根。

两个人落了座,刘勇拎出瓶窖藏的飞天茅台来助兴,为表感谢自己先干了三杯。

袁祈微微笑,他酒量算好的,但不想和,小口小口抿,在刘勇介绍这个是鹿肉那个是兔肉吹牛的空档箸如飞。

心里抽空给了句总结:满桌子没有一个菜便宜。

他不动声色又快速的解决掉了面前那盘鱼的一半,正要偷偷把辞下边的肉也挖掉时,刘勇突然“哎呦”一声。

他端着酒杯一直自说自话,恍然发现袁祈已经把那条压轴的鱼消灭大半,颧骨上顶着酒醉的红竖起大拇指:“袁大师可真有品味,这可是今早从马来西亚刚运来的东星斑。”

“???”

袁祈嘴里咂着鱼尾抬眸,心想东星斑不是产自中国东部东沙群岛的斑鱼吗?

马来西亚又是哪门子的东星斑?

但吃人嘴短,他把这句话连同嘴里的饭一起嚼吧嚼吧咽下去。

这顿酒一直喝到天黑,袁祈吃饱喝足收了钱就想告辞,奈何刘勇不让。

袁祈明显感觉随着天黑,内心逐渐涌出不安。

吃过饭后刘勇又拉他喝茶,夜幕将合,袁祈说:“刘老板,我真要走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刘勇拉住他手臂,换了壶新茶:“再坐坐再坐坐。”

“哎呀。”他拉着袁祈胳膊单手换了茶杯又添新茶,“袁大师成家了啊?”

袁祈一愣,没办法由跟着坐下。“没。”

半真半假胡说:“只是有个同居室友。”

“什么同居室友。”刘勇表示都等你回家了还室友,自己是过来人,“都同居了还室友,玩cosplay呢。”

“……”

袁祈心说你这脑子从厕所冲下去都嫌黄,“男的。”

刘勇:“男的更好啊。”

“什么玩意儿?”袁祈两边眉梢几乎要翘起来,心说兄弟你喝高了吧!

“哎呀。”刘勇从烟盒抽出跟烟递给袁祈,先给他点上,自己又叼了一只。

袁祈差点被他点烟用的打火机闪了眼。

刘勇喝得半酣,借着酒劲说话荤素不忌,“现在有些男人,那腰细的,屁股翘的,稍微一碰小脸就红,在床上又知情又知趣,可比女人的滋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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