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为何那样 第99章

他必须要先想办法,预留足够的资金来运转之后的白玉京。

“你真的要那么做么?”萧云旗在这了无生气的地下,听着自己发颤的回音问着父亲。

萧殊尘把东西塞给他,“去星回上,把神骨竞拍掉。”

“父亲,这太冒险了!”

萧殊尘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道:“记住,跟霜简书局的人竞价,他们一定会拿下神骨的。”

“父亲,被发现我们就完了!”萧殊尘不敢接这节指骨。

萧殊尘忍不住甩了他一巴掌,“没用的东西!换不到钱我们才是真的完了!”

“没有了神血的炼制,意味着我们需要找到更为昂贵的药材替换,还不一定能让这些蠢材筑基!”

“白玉京靠什么立足的?你不会真以为靠你编的那些狗屁不通的心法吧!”

萧云旗被萧殊尘打的脸一歪,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颤抖着手接住那枚神骨,碰到它的瞬间,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他差点没拿住。

“……我知道了。”

两个人渐行渐远,离开了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陆灵越依旧无知无觉地躺在冰床之上,像是陷入了不愿醒来的梦境。

陆渊却在这张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罕见地看出了一点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十分熟悉的一生清响。

在这建章城底,在这被无尽江水冰封的地方,听到了这声清丽的声音。

就像这个声音不久之前还出现在耳边。

陆渊下意识地望向那双布满霜雪的脸上,令他表情凝固的是,那具理应被封印到无知无觉的尸身,微微有了些许变化。

陆灵越猝然睁眼,他眼珠僵硬地转了两圈,裸露在外的森白牙齿动了动,试图想说些什么。只不过他身体跟老旧的零件一样,只能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陆渊脸上表情未变,但他下一秒就想起来这个清响是什么。

这是萧殊尘当着他的面捏碎的封印钥匙,是将陆灵越放出来的最后一道枷锁。

——生死之境的时间已到了它的尽头!

陆灵越本空洞无一物的瞳孔突然停止了转动,他一言不发地直愣愣看向陆渊。

他本被霜雪遮掩的眉梢轻微动了动,陆渊惊疑地看着那张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脸庞,居然出现极具人性的表情。

那是陆渊最熟悉不过的神色。

——濒临爆发的怒意。

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同是生死之境主人的陆灵越,居然在这个时候恢复了神志。

“够了!”陆灵越身上的霜雪被他猛然挣脱,他立刻怒不可遏地朝着陆渊扑过来,眼中黯淡的金光仿佛燃尽了枯朽身躯里的最后一点神血。

“就凭你——”整个幻境在陆灵越的暴怒之下被撕裂,他怒吼着想一掌将眼前人捏碎,“也想拦我!”

第91章 相见

陆渊对上曾经的自己那双被愤怒吞噬的眸子, 也没比对方青白的脸色好到哪里去。

生死之境在一点点扭曲,直至千层冰凌化作的穹顶,如脆弱的瓷器轰然碎裂。

陆渊霎时后撤,冰凌变成了急坠的匕首, 数以万计的从上方不客气地砸向两人。

虽然陆渊不会被生死之境里的东西所伤, 但陆灵越此时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碎裂冰柱在两人周围落下像极了透明的镜面, 反射出二者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这个只凭本能行动的尸骸,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一般, 如流星一般狠狠地直冲而来,接连数个冰柱碰到他的瞬间变成齑粉, 仿佛扬起了一阵雪沫。

陆渊眼底映出陆灵越紧蹙的眉峰,熟悉的脸此刻竞变得有些陌生。

生死之境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猝然崩裂,外面的光线取代了冰封的冷光。

外界的时间似乎恢复了正常的流动,但是实则并不外界速度变慢了,其实是在生死之境运转之时, 彼此被拖入幻境的人以极快地速度阅尽着沧海桑田。

当生死之境破碎之时, 两者速度又瞬间回到了平衡。

那把春将晚早已掷出的折扇终于朝着他们招呼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纷纷后退一步,看似薄如蝉翼的扇面不偏不倚地砸向两人中间, 硬是凿出一个数寸的裂缝。

陆灵越冷眼盯着陆渊,本就破损的脸庞,被碎石划出诸多细小的伤口, 但是已经没有一滴鲜血可以流出。

他缓缓喘了一口气,因为神魂只剩下最后一个碎片, 灵力自然不如陆渊充沛,他本就是强弩之末, 强撑着靠神骨的力量与陆渊抗衡。

“不对。”陆灵越忽然低声说道。

陆渊被对方这个反应弄得有点一头雾水。

什么不对?

“确实不对。”

陌刀划过石板路的声音格外刺耳难听。

韩世照对着陆灵越那张森冷的脸没有什么惧色,相反他堪称言笑晏晏地说道:“陆首座应当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陆灵越偏过头,看了韩世照一眼,他黑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冰冷的视线跟冰碴子似的冻得韩世照脊背一寒。

出乎意料的是陆灵越却真就此收手,他霍然转身,几步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瞬韩世照的陌刀就已经贴近陆渊,寒芒如霜离陆渊只有方寸。

不觉应声出鞘,轻而易举地格挡下了这一击,陆渊定定看着韩世照,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你是来送死的么?”

“你知道你的这具遗躯……最想报复的人其实是谁么?”

韩世照静默半响,脸上突然挤出一个笑,“当然是前世将你杀了的陵川渡啊。”

“陆首座你这一世百般维护他,该不会是……不忍心了吧。”韩世照微微向前倾身,似乎想在陆渊脸上找出什么端倪。

他的目光落在陆渊脸上,却好像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又看见了孤独死在小镜湖旁的韩寻真。

那么可怜,那么无助。

韩寻真临死前还依旧怯生生地拉着他的袖子,对他道歉说哥哥,对不起,是我没听话。

我不该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啊……

韩世照说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悔恨还是悲痛占据了更多位置,他慌乱地想捂住韩寻真的伤口,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狰狞的伤口处移开,勉强朝着妹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别说话了,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妹妹就乖巧听话地躺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死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你本不该那么冰冷地死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你的道别。

韩世照攒紧手心,眼里充斥着空洞的悲伤。

我说过……一定会给你报仇。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该轮到你跟陵川渡说再见了。”扭曲阴冷的笑意,没有丝毫遮掩地传达出他的每一分恨意。

陆渊像是没有看见韩世照想杀人的目光,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太在意。

他皱了皱眉,只想尽快扫清这个拦路的障碍,好去拦下那个失了神志,只知嗜杀的残躯。

陆渊脸色有些不悦地屈指顶开刀镡,冰冷的气劲立刻扑面而来,韩世照瞳孔一缩,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纵身后撤,他厉声喝道:“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人来对付你吧!”

不知哪里来的浓郁魔气,此时却见缝插针地朝着白玉京扩散。不多时,半空中魔修纷至沓来,列之如麻,遮天蔽日。

众多不善阴冷的目光纷纷落在同一个目标上。

“那是陆渊么?”有魔修小声嘴碎了一下。

夜通天直接给了他脑壳一下,“你是瞎还是眼神有问题,没看见那把刀吗!”

“我们现在直接上么?”魔修颇为犹豫地瞧着看着就不太好惹的陆渊。

从南山手中冷光一过,她拿起匕首,眯着眼睛像在观察了许久,余光看到一旁被陆灵越一掌捏碎心脏的萧殊尘,眼中克制着怒气和一些莫名的嫌弃。

最后她率先从空中一跃而下,高声道:“陆渊实力不比从前,请诸位随我前去!”

魔修们衣袍猎猎,像一群闻到血腥腐肉的秃鹫,黑压压地连着一片朝着地面压近。

韩世照在这五百年间,第一次品尝到了畅快的味道:“对了,你应该也是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了。”

“你知道不是我杀了她。她早就死在五百多年的小镜池。”陆渊黑沉的瞳孔没有什么波动,“你的迁怒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阴云瞬间被破出一条光柱,日光灼眼,赤漓拍起百丈的江水越过结界,尽数跃进结界内宛若下了一场瓢泼的大雨。

大地震动起来,暴戾的灵力轰得四面八方炸开,韩世照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就跟着魔修们一起被气浪毫不留情地掀开。

烟尘弥漫,模糊了韩世照的视线,他一把挥散自己面前的灰烬,却悚然发现陆渊那张长生木雕刻的脸庞此刻已经碎开,数条细密的裂缝徐徐洇出淡金色的血液。

他瞳孔紧缩:“你已无神躯,这么做只是自取灭亡!”

陆渊无动于衷地将手背上龟裂出的血液抹去,但伤口无法愈合,血液根本止不住。他眼见无济于事,索性仍由那脱离身躯的神血肆意流淌。

“你当年是无能无力。”陆渊那张脸上依旧是一片漠然,他意义不明地看了韩世照一眼,似乎在嘲弄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而我更喜欢殊死一搏。”

横冲直撞的灵力,磅礴滔天的修为,无不昭示着对方已经将境界再一次往上攀登,已逾半神之阶!

韩世照捂住脖子,艰难地喷出一口鲜血,有什么恐怖的气劲碾压着自己的血肉,让他如脱水的鱼一样窒息痛苦。他抽身欲走,却被一柄长剑拦住了去路。

他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神情,在漫天的灰烬中,有一个人执剑一步步走近了他。

“想走?”沈循安没有仇人相见那般的满面怒容,也没有任何的悲愤难抑,他就像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直视了往昔旧友的容颜。

韩世照屏住呼吸,他一时不知道是灰尘让自己不适,还是身体里那早已死去的另一个灵魂在挣扎。

他脸色苍白地如一个死人,也许他本就该死在五百多年前的旧都。

“好啊。”韩世照忽然无声地大笑起来,他迎着少年背后的太阳轮廓,将身上的大氅费力甩开,高声咆哮道:“好啊!在天都城的那一战还未分出个胜负。”

韩世照手中的陌刀亮出獠牙,他曾经在自己旗帜下,跨骑大胤最好的战马拿起这柄战无不胜的陌刀。

无数战士会随着昭武王战马一声长长的嘶鸣声,所向披靡地席卷战场,曾几何时他的旗帜令人闻风丧胆。

只是那匹陪他征战南北的战马,早已经不知道老死在哪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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