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都清楚真实。”
平安京时交的朋友花开院秀元因为羽衣狐的原因,在千年之后,灵魂还要被拉出来助后辈杀死羽衣狐。
所以不至于让奴良滑瓢没有说话的人。
关于羽衣狐,被迫害的越久,无论人和妖,对羽衣狐的本性就越清楚。可以说,那只狐狸,是一个心黑还对自己下手狠的,相信他流于表面的情绪,就是让自己走入火坑。
但每次,他都赢了。
就像他可以为了赢青蛙瓷器的钱,亲自下场开盘,又压了自己一样,嘴上说自己是个没用的乡下小狐,转头就带伤去了大江山一挑四,用正当名义搜刮了妖怪们的积蓄。
要问奴良滑瓢为什么这么清楚,历史中他是跟着羽衣狐给受伤的狐狸递药,没让他死在一挑四后的妖怪,也是看着他去收钱的。
更是在本丸看见本丸的短刀源氏掏出来的伴手礼,是跟羽衣狐在平安京的集市上选的一模一样的。
奴良滑瓢是清楚羽衣狐最后的事实是单纯的事实,而不是真相的。但清楚是一回事,被动摇是另一回事,有时候还会想起羽衣狐的另一种可能。
如果。
连这点如果,也被羽衣狐摆在了自己面前,以空白的姿态。
从一开始就有的对羽衣狐的微妙私心和肝脏处的钝痛在源氏来临后,经常性的混杂在一起,现在已经不知道它们发酵出了什么情绪。
如果羽衣狐再度卷起灾祸,奴良滑瓢并不认为自己会下不去手。因为对羽衣狐的了解,所以他只会下手得更快,不会被拖成那样狼狈的局面。
如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羽衣狐展现了另一种可能性,奴良滑瓢并不清楚那点私心在灭杀羽衣狐的决心消退后,会变成什么。
他对那只狐狸也就那么一点私心。
“主人?”
极化修行回来的源氏,除了更锋利在合战场上的表现更加凶狠了一点,没有其他地方的长进。
撇开羽衣狐身份,被剥离出来的,不会让人在立场上为难的短刀源氏,干净的别无二心的利刃。
……
他唯有那么一点私心。
又被利用了。
奴良滑瓢千年之前碰见过一只狐狸,因为年轻,见那只狐狸长得貌美,见色起意过。所以直到现在,还在为当时的年轻和眼瞎而付出代价。
应该说,整个奴良家都在为此付出代价。不要招惹狐狸,不要招惹一只黑心又无情的狐狸。
那只狐狸是让人爱不起来的,连怜爱之心都在最后都升不起来。
最后就跟奴良滑瓢一样。
知道那只狐狸的罪证没有可以任何开脱的地方,知道杀死狐狸是为民除害,知道他摆在面前的不会是真相。
可再次碰见那只狐狸,也只能叹着气,在烟雾缭绕里接过狐狸的伴手礼,问他修行顺利吗?
“不顺利。”
回答的很快,“没有达到预期。”
“那你的预期是?”
“应该比现在更锋利一点。”
按照套路追问下去,一般的套路回答已经在奴良滑瓢的脑中响起了“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审神者”。
但实际上,源氏不会这么说的。
奴良滑瓢磕了一下长烟斗,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再次感到了烦恼。
第187章
知道得太多的人总是疑心自己会有优待的。
因为了解源氏短刀,知道这刀剑之身下有着谁的刻痕,了解其前主,才会生出一点妄想。
也就他们能将之称为妄想了。
他们既然都这样想了,我自然会由着他们将妄想变成真的妄想,不必感谢我。
多亏了这群人,我的分灵们的工作量减少了不少。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的基数就在那里,每个本丸里跟源氏关系好的会有一些变化,应付他们的说辞也要因为关系的深浅而变化。
分灵是不喜欢动脑子的,我也不喜欢动,能够简单一点就尽量简单一点。
他们节省了我的脑力。
我只用如他们记忆里或者想象里一样冷漠无情就好了。而对待什么都不知道的同僚和审神者,我的态度是不能称之为冷漠的。
这种差别对待,被审神者论坛扒得仔仔细细。
本丸里的审神者表情变幻了几次,扭过头来看了我几次,双手握拳,似乎在跟自己看不见的某种东西较劲。
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翻开一篇《源氏作为婚刀是怎样一种神仙体验》的帖子后。
那看不见的东西约摸是她的良心。
我听见她念了几声“想想髭切膝丸”“忍住”……较劲结束后,审神者的表情归于平静,结果显然是她的良心胜利了,但又没完全胜利。
审神者:“能用冷淡里压抑不住的欢喜的语气说一句‘主人,我回来了’吗?”
这是什么语气?
我看着审神者,希望能得到她的详细解释。
“就那种三分作为凶器的冰凉,四分为自己更加锋利而溢出来的满足,两分看见审神者止不住的欢喜,外加一分少年人的雀跃。”
“……”
我想了一下那种语气,觉得这个帖子里的我,形象约摸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兼职愉悦怪。
可这并不可能。
帖子里的内容虽然会有一些虎狼之词,但到底是在15禁范围内,不会如此道德沦丧,将审神者的形象变成杀人狂的下一个受害者,还将血腥场面仔细描绘出来。
我确信那个帖子写了一堆婚刀源氏与审神者相处时的细节。
这是从审神者表现在外的挣扎就可以看出来的。
审神者显然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她摆摆手,示意我忘了刚刚那段对话。她关掉论坛时,眼神是恋恋不舍的,行动是迅速的。
审神者迄今为止没有婚刀,她自称少女心被老年人的作息磨灭,又对自家付丧神们尊敬如长辈。
现在她锤着榻榻米,生无可恋:“源,你渴望出阵吗?”
“只要是主人的意愿。”
我被审神者火速打包到了出阵队伍,队伍名称清心寡欲,成员大典太数珠丸石切丸小乌丸和三日月,我塞进去刚刚好。
经历极化修行后的源氏·极,让同僚有种陌生感,是舍弃了短刀的护甲值去堆了锋利度和速度。表现在付丧神身上,是着物依旧规整,并未少些衣料,只是除了一些护甲。
变化并不是很大,只是让短刀身形变得更加单薄,恍惚着觉得陌生。
“变强了不少。”
与同僚们一一打过招呼后,我在合战场上的表现对得起名字后面缀着的“极”。
让三日月声音含笑,说出了这样的话。
名字是清心寡欲的队伍,对应着审神者的冷静对象,可以让审神者在经文和长辈的慈爱里从世俗的欲/望中脱离出来,如果还不可以,放把大典太在身边,也容易平心静气。
队伍里的我,暂时充当了一下审神者世俗的欲/望。
等审神者平静了,我大概会回到近侍的职位。
审神者没到春心萌动的程度,只是某一瞬间的动摇,觉得婚刀是源氏或许也不错。毕竟一堆婚刀源氏的审神者用着抱怨的名义诉说自己被双标的经历,实则是撒狗粮的行为发生次数太多,想尝试的想法出现是正常的。
偏爱是很多人都想体验的,何况,源氏只是一把短刀的付丧神,自身也没将自己认成是人。
面对这样的存在,其实并不需要什么道德感,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让源氏成为 婚刀。分灵不会拒绝审神者的婚刀请求。
这样的心态——将源氏视为刀剑本身的心态——又很难保持到最后,在分灵成为婚刀后。
审神者们总是出现几个心软的,想要让自己的婚刀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不能动弹的器物,试图在器物的脑中注入人的思维。
——在很多时刻。
主人与婚约者的身份是不同的,称谓可以不改,分灵却不会弄混两者的区别。
主人的话,分灵一般是听之任之,为他带来他所想要的。而婚约者,分灵会适当纠正他一些不好的习惯,潜移默化的,隐隐透出点掌控欲。
这点区别,又被审神者解读成在意,解读成温情。他们试图在一块铁的眼中看见自己想要的情感,试图让一块铁彻底成为他们的,不再是可以更换主人的铁。
而那块铁,在此之前,只是平常的,做了一个婚约者应该做的事。
我总不能看着你一路奔向死路,带着我一同坠毁。
未必有这么危险,自然不会有如此温情。
分灵能做的,不过是在与溯行军的对战结束后,给婚约者带一些伴手礼。或是学着戴笼手,隔绝战场上偶尔溅过来的血液和污渍,解开笼手就能给审神者一个干干净净的怀抱。
一些小事。
——然而婚约者升起了危险的想法。
让器物通以人性,意味着忠诚的不确定。你可以说一把短刀是我的,但不能说这个人是彻底属于我的。
这些审神者,跟那些认为我只有冷漠无情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厢情愿。
第188章
试图满足人类的诉求是一件永不可能的事情,这点从付丧神身上都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从单纯的器物拥有人身并没有多久,还有对审神者的忠诚约束着,就一般而言,理论上并不会出现什么恶质的事件,然而,时之政府将审神者的安全考虑的比较周到,但并未防范付丧神对付丧神的伤害。
可能是因为只要本体不出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分灵出现。也可能是思维的盲区,认为只要做好了审神者的道德审查,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的确,目前已有的恶质事件基本上都是以审神者为诱因出现的,单纯的付丧神间的伤害是没有先例的。
但至少要防范一下。
什么都没有的话,就是明晃晃的漏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