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造次 第31章

云清晓听到最后,听出来应津亭的确挺想让秦王和景华宫两边斗起来的。

也是,那样应津亭才能坐收渔翁之利嘛。

“但是这次你把石没羽弄‘丢’了,秦王肯定要怀疑你不是个只有野心没有能力的傀儡了。哎,对了,养影卫是你的主意还是封前辈的?我看那些影卫都叫你‘主子’?”云清晓好奇道。

应津亭说:“我的主意。封前辈只需要我把石没羽给她带去,没想过再培养别的势力,只是也没有阻止我用她的地宫养影卫,他们向她请教时她也愿意慷慨解惑。”

“我其实一共只养了九个影卫,方才跟你说过的阿一和阿三现在在长陵,阿二送封前辈回地宫后仍会留在南颖国都玉城,阿四和阿五之前在南姜帮我寻‘不成眠’的解药,但我已经让他们也都回玉城去找阿二会合了,剩下阿六到阿九跟在我身边暗中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都是我偷溜出南颖皇宫捡回去的乞儿,我允诺了他们只需要跟随我直到而立之年,到时候便是他们还愿意随我一起,我也没什么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了。”

云清晓闻言有些意外,目光略显困惑。

应津亭轻声道:“我对宛颖和当年趁火打劫的南姜都有怨气,我只想把局面挑拨得乱起来,然后拍拍手走人,没打算在皇位上和其他势力天长地久地纠缠,所以再过些年自然用不上影卫了。”

云清晓觉得应津亭对他坦诚的程度好像太深了。

不过听都听到这里了,云清晓索性继续好奇:“我听说去年年底平德帝病危都没有跟南颖要你这个皇子回来,还是后来怀帝登基后主动提出跟南颖要人,秦王没有阻止,你才回来的……那你岂不是差点回不来,盘算都用不上了?”

听到这个问题,应津亭难得迟疑了下,似在考虑要不要跟云清晓说。

“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就随便好奇一下,这事儿本身与我也没有关系。”云清晓道,“其实我还想问问你,在秋城的时候你带我一起行动,见到封前辈之前你真的不知道她和我母亲、我祖母过去的渊源吗?”

应津亭先回答了后面这个问题,他苦笑道:“我当真不知。我受封前辈颇多恩惠,她不愿意说的事我便不曾多问,更不会私下里探查她的过往,这不够敬重,且也没什么用处。”

“在秋城那晚会带你一起……就是突然想带上你了,或许是有几分暴露能力、炫耀自己并非真的无能的傀儡皇帝的意思吧。”

然后他没有跳过前面那个问题,说了回去:“至于今年年初怀帝登基后我成功回了大宛,其中来龙去脉有些说来话长,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说与你听吧。不过怀帝暴毙,那毒药的确是我提供的,所以景华宫那边想要找我报仇,倒也没找错人。”

闻言,云清晓沉默稍许,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你和怀帝有旧仇?”

应津亭笑了下:“还好吧,不过是当年本已经定了他去南颖当质子,他和他母妃,也就是如今的钱太后,为了祸水东引,不惜想方设法安排了当时刚接手宫防的钱太后胞弟接近我母妃,然后在我母妃和钱家统领私相授受时,由应淇青带着我去正好‘撞见’了……”

云清晓顿了顿,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大的秘辛。

应津亭回忆着:“他们互相配合,应淇青假装大受刺激要去父皇跟前告状,即便钱家统领是他的亲舅舅他也要大义灭亲,说反正他马上要去南颖当质子了也不怕惹了父皇不高兴之类的。”

“钱家统领便哄着我母妃说要想办法安抚应淇青才行,又挑拨说觉得我虽然是母妃的亲生儿子,但说不准我和应淇青一样迟早去父皇跟前告状,而且即便我不故意去告状也是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私情,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嘴呢?”

“我母妃也觉得与我这个亲生儿子已经有了隔阂——我当年的确不是个会撒娇卖乖的孩子,也不知道装一装好让母妃安心——而且她还年轻,说不准还会有新的皇子。我猜还有就是,当时她还并不想结束和钱家统领的私情。”

“总之就那么着,质子被送往南颖之日的前夕,应淇青被‘我’推下水生了病,我母妃帮我认了罪,又主动说换我去做这个质子。”

“当年秦王和平德皇帝对谁去做那个质子其实没什么偏好,只是应淇青运气不好、正巧是活着的年纪最大的皇子,秦王懒得挑,就做主选了他,平德皇帝也没有跟秦王对着干,而等到应淇青生病耽误出发,我母妃又替我认罪自荐,秦王和平德帝自然也是无所谓,我便那么出发了。”

云清晓随着应津亭的话想了起来,之前他刚被应津亭以“御前侍卫”的名头带入宫时,曾在和应津亭一块儿逛皇宫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应津亭他母妃宋太妃。

宋太妃当时瞧上去,似是精神状态不怎么稳定。

当天下午秦王到琅钜蔡峁邓翁蛭黄饶缸庸侨夥掷胗辛朔桉仓ⅲ�

看到云清晓的表情,应津亭大概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道:“她没疯,装的,秦王、甚至是钱太后那边都知道她是装的。原因么,为了活命罢了。”

“当年我被送去南颖之后,钱家那个统领就疏远了她,她慢慢想明白自己既失去了好不容易养大的皇子——平德帝子嗣夭折居多,能长到我当年五岁的年纪已经是难得——又被钱太后拿捏住了要命的把柄,在后宫举步维艰。”

“所以她就开始装疯了。过去只是装作浑浑噩噩,是今年我回了大宛之后,才‘疯’得更厉害的,待到怀帝暴毙、我登基之后,她便疯得开始‘胡言乱语’,大抵是怕我弑母吧。”

应津亭语气不紧不慢,说得并没有多少痛苦或仇怨。

云清晓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应津亭并不需要旁人的安慰,也不见得想听旁人评价这桩桩旧事。

所以云清晓点了点头,只当和之前听到别的秘辛时一样听过就罢,继续好奇别的:“对了,你不是说我说的话会影响你吗,具体是个什么章程,你得仔细告诉我,我回头说话尽量注意吧,但要是特别刁难我的话那就算了,我还想好好过日子呢。”

应津亭想了想,说:“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让你不要妄言,比如突然说今天午膳要吃八十八道菜、要一睡十二个时辰这样的话……”

闻言,云清晓干巴巴回答:“……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啊。”

应津亭笑了下:“总之就是从你口中说出的你打算去做的事,我都会受影响不得不去做,所以你以后说大话时稍微低调一些便好。”

云清晓思索着点头,又兴致颇佳地问:“那如果我说我要到月亮上去,你也必须照做并且办成吗?”

应津亭不由得哭笑不得,不过……他其实也挺好奇,所以他说:“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现在试试?”

云清晓:“可以吗?”

应津亭颔首:“没关系。”

云清晓便双目一亮,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我现在就要飞到月亮上去!”

然后目不转睛地期待应津亭的反应。

应津亭收到了系统的通知:【宿主您好,已接收到您关于今日日程的新规划,本系统十分抱歉,因当前时代未有能够辅助您完成规划的技术工具,故此次规划本系统将不纳入清单。请宿主合理使用本系统,谨慎拟定无法完成的计划。】

应津亭松了口气,回答云清晓:“看来太过离谱的事,不做也没关系。”

云清晓想了想,又说:“我还想试试如果我不小心口出狂言了,及时收回的话能不能不影响你。”

应津亭看着云清晓这正经探讨的模样,心想借“巫蛊”之名跟云清晓说了系统的影响力,也挺好的。

“好,你试试吧。”应津亭道。

云清晓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转,然后落到面前的茶水上,他下意识想夸张一点说“我要马上喝完整壶茶”,但开口之前又担心万一收不回来这话、真让应津亭一口气把整壶茶干了。

所以云清晓顿了顿之后道:“我现在要喝一杯茶水。”

【宿主您好……】

应津亭特意没有主动行动,而是听完系统通知,等到了系统开始强制执行的倒计时开始了,他才告诉云清晓:“还有不到一百个数,我就不得不喝了,不然会有反噬。”

云清晓眨了眨眼:“那我现在不打算喝这杯茶了,方才的话作废……这样行吗?”

然而系统没有额外反应,显然它只听要做什么,不管宿主不做什么。

应津亭喝完了一杯茶,然后和云清晓一起确定了说出来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改口也没用。

云清晓觉得有点好玩,只是可惜应津亭好歹也是个活人,不能让他随便玩下去。

“行吧,之后我说话稍微注意点。”云清晓说,“但万一我没收住,你也别太生气,我呢也不会愧疚的,毕竟搞这个巫蛊之术之前你又没跟我商量,我还莫名其妙被留在宫里那么久。”

应津亭噙着笑颔首:“嗯……你听上去好像没有很生我的气了?”

云清晓啧了声:“也还好,虽然你曾经安排过行刺但最后没有伤到我,不过吓唬了我一番顺道再耍猴一般看我把你当救命恩人罢了,虽然你承认想过杀了我但毕竟没有动手嘛,我也不好跟陛下您计较,反正回了长陵我又不进宫了。”

应津亭:“……后天才到长陵,这之前你顾及点我的性命,我随你出言指挥戏耍、让你出气可好?”

云清晓认真思索的模样。

但他思索的是……方才提到了救命恩人这几个字,让他突然想起来在琅钍彼ё闼そ〕啬谴巍�

“清晓?”应津亭见云清晓好一会儿没回答,便自在地喊了一声。

云清晓抬眸看向他:“你别急着叫我名字,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会武功的对吧?”

应津亭没想起来浴池那次的事,此刻觉得自己已经是对云清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他从容点头:“是。”

“那我想问问你,我之前在你的浴池边上摔倒,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还是你趁我背对着你动了什么手脚?我现在回想着,总觉得那天是先腿上疼了一下才没站稳的……”云清晓说。

应津亭:“……”

见他这反应,云清晓就奓毛了:“所以果然是你!你早就骗过我的‘救命之恩’了!”

“我……当时就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不会水,我当时发现后马上就对你施救了……”应津亭说得自己都心虚气短。

云清晓瞪他:“逗我是吧?我很好玩是吧!行,那你也让我玩玩呗,我今天晚上要做完两百个俯卧撑再睡觉!”

闻言,应津亭心想云清晓待他还是温和的,之前他自己放大话说的都是做一千个俯卧撑呢,现在生气了也才对他说二百个。

但应津亭不想再刺激云清晓,所以半点轻松没露出来,只一脸沉痛:“我知道了,我活该,都是我的错。”

云清晓听着觉得他油嘴滑舌,于是冷冰冰地加码:“我明天还打算穿一身红再戴个绿帽子骑马。”

应津亭:“……”

第32章

应津亭试图跟云清晓讨价还价,比如在红衣服绿帽子外面再让他罩块布也行,别露脸。

但云清晓表示他要回屋睡觉了。

应津亭只得退出了云清晓的屋子,然后在翌日一早不知道怎么找到的服饰,总之穿红戴绿地出发了。

见状,应敏行小心翼翼摸上云清晓的马车,跟他讨论:“殷先生……陛下他怎么了,清晓你知道吗?我看着觉得……”

剑霜和剑刃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有点瘆得慌……”

云清晓挑起马车帘子看了眼外面满脸生无可恋的应津亭,寻思着长得好就是占便宜,打扮得这么花哨也还挺好看。

然后他放下帘子,一本正经地回答其他人:“昨天不是七月半吗,他可能是被鬼缠身魇着了吧,打扮得花里胡哨跟纸扎人似的。”

其他人:“……”

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一身花红柳绿的应津亭:“……”

好在云清晓也就折腾了应津亭这么一天, 第二天应津亭就顺利换回了平常的衣着打扮,没再让同行的其他人眼睛受到冲击,也没让长陵城里城外的百姓们被惊吓到。

——他们在午后抵达了长陵,应津亭骑着马随云清晓一块儿路过了靖安侯府,云清晓进府回家去了,应津亭继续往宫城方向走,两人自两个来月赶路的朝夕相处中分开。

云清晓看着应津亭的背影,无端有点不习惯。

不过小少爷很快把这点不习惯消化完了,兴致冲冲跟靖安侯府上上下下打招呼,然后得知不巧,他祖母昨日又去礼佛了,这会儿没在家,不过老太君这回不会在寺里久留,今日晚些便会回来。

云清晓点点头:“那我回来得也算正好。我哥呢,他这会儿在家吗?”

老管家笑道:“大少爷在的。”

虽然自云清寒承袭爵位后,这府里就是他这个靖安侯当家,但相比“侯爷”这个称呼,府里人还是沿袭往日的“大少爷”。

云清寒此时正在府里的靶场上练箭,云清晓到的时候正好瞧见他大哥用黑布蒙着眼睛、闻风而动地射出正中靶心的一支箭。

云清晓十分捧场地鼓掌:“靖安侯威武!百步穿杨!”

云清寒微微一顿,放下弓的同时摘了眼前的布,看向云清晓的方向,失笑道:“就你嘴贫。这么早就回来了?出去的时候不说起码八月才回吗,前几日你送回来的信里也没说这就回来了。”

云清晓出门游玩,倒也没忘记时不时给家里寄封信。

“信里没写是想给你和祖母一个惊喜,至于我回来得这么早,当然是因为想家了!”云清晓眉眼愉快地走到云清寒面前,把手腕递给他看,“正好,哥,暗器里的银针没有了,你之前也没给我备用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装……”

云清寒脸上的笑意霎时敛了,他皱着眉握住云清晓手腕上的暗器:“怎么回事?出门遇到危险了?”

云清晓叹了声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我见到娘她的师傅了,这位师傅还是祖母的师姐。”

云清寒摘下了暗器检查,闻言眉宇间越发蹙紧:“什么?”

于是兄弟俩坐在靶场里,云清寒一边给云清晓的暗器重新装上银针,一边听云清晓把在秋城外陵江上见到封雁秋的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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