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攀折天之骄子 第18章

说着,心魔忽然怒斥他:“你怎么能让柳今歌见芳携?!”

天光明媚的游廊外是一片黑暗。浮蘅站在幽暗当中,神色难辨,半晌,喉咙里传出轻轻的笑容。

圣尊勾唇微笑,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邪魔也。怎会不懂我的打算。”

幽暗褪去,暗淡的光线照进来,浮蘅居高临下,眼神阴沉可怖。

剑峰之上,阴云滚滚。

第22章 “天不予我,我自取之!”

“芳携……”

冷芳携忽然一顿,好看的眉头微拧,侧身倾听,但那句模糊的呼唤被风一吹即散,空中只余垂梦飒飒作响,再无其他声音。

难道是幻觉?

“怎么了?”柳今歌问。

他摇摇头,收回神思。二人刚讨论到位至元婴后,对天地大道如何凝炼,收为己用。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冷芳携的思绪,他思索片刻,找回之前的想法,薄唇微掀,正欲开口。

“芳携。”又是一声。

冷芳携不能再将其当作幻听了,他再度顿住。

叫他之人的声音很熟悉,但浮蘅不会用那样轻浮浪荡的语调。

是心魔。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示意柳今歌先不要开口,侧过身去,就见游廊栏杆上,一名黑衣青年跨坐其上,姿态恣肆傲慢,手里携了朵垂梦的花苞,不断用指腹捻揉,直至垂梦零散、所有汁水都被榨出才作罢。

自青山秘境后,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心魔。

心魔和他对视,眼睛弯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弯腰躬身,伸手像个浪荡子一样去捋冷芳携额前的头发。

冷芳携皱眉,微微调整坐姿企图躲避,还是被心魔勾到。

“干嘛要躲我。”心魔抱怨说。

尽管他的手穿过了发丝,并未实际触碰到,冷芳携总有种沾上什么脏东西的不舒服感。

见他神情转冷,眼中少见地带出嫌恶,柳今歌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冷芳携:“没什么。”

却听见心魔冷冷说:“你与他当真要好,明知浮蘅现在在发疯,还忍耐不住和他到家里偷情。”

“我好心过来找你,就看到你二人相处亲昵,视旁人为无物。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丑事!你怎么能让那臭小子碰你?!难怪浮蘅要把你关起来!”

颠倒黑白,口无遮拦,越说越离谱。

冷芳携难得平静的思绪翻涌,恼意渐深。

说的什么东西?

难道这是浮蘅心里的想法吗!

不知所谓!

冷芳携忍着怒意想,他不能搭理心魔,越是搭理他越是来劲。权当没看到他就是。

便继续与柳今歌交谈。发觉他的打算,心魔笑意款款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如初,若无其事地冷哼一声,一边哼着小曲旁观两人,一边时不时弯腰去勾冷芳携的头发。

说话间,游廊外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大变,不复之前漫天霞光、惠风和畅。一块漆黑的夜幕笼罩四方,不见嫦娥身影,但见几道蛇身粗细的亮光划过。

心魔的表情跟着阴沉下来。

他忽然开口:“而且。”

一顿。

等到冷芳携再度侧身看他,心魔才继续说。

他与浮蘅虽然用着同一副样貌身躯,其实正相反,浮蘅哪怕终日笑着,也有一股难以亲近的冰冷感;心魔笑时不像头真正的邪魔,像位浪荡公子,反而冷下来时攻击性和凶意一涌而上,阴沉渗人。

冷芳携冥冥中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话绝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你带着奸夫大摇大摆登堂入室,在浮蘅与我眼皮子底下亲近……”心魔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真不怕他死吗?”

天际轰隆一声。

冷芳携的脸蓦地苍白。

“嘘。”心魔伸指,抵在唇前,他的脸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中邪气四溢,“快跑吧。”

电闪雷鸣,憋闷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我来时天色尚好,没承想居然落雨了。”柳今歌柔和的声音在擂鼓般的响声中不甚清晰。

冷芳携忽然起身。

“聊了这么久。天色已晚,你也该回去了。”他急促道,捏起乾坤袋中的玉珏想联系其他人,发现无论灌注多少灵力进去皆石沉大海,没有响应。

体内的霸道神识如同烙印炽热滚烫,时刻提醒冷芳携:你不该松懈,猛兽在侧!

看他脸色苍白,动作有些惊慌,不复之前镇定,柳今歌心下一沉,连忙询问:“出什么事了?”

冷芳携立刻道:“浮蘅要杀你。你赶快走!有什么遁逃破空的办法立刻使出来。”

若是旁人听到此话,恐怕以为冷芳携在开玩笑:圣尊怎会无缘无故杀人?杀的还是同为正道的友宗弟子。这种话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荒谬。

柳今歌却毫无疑色,没问第二句,立刻使用师尊送予他逃命的法宝,掌中飞出一道冷光。

运灵片刻,冷光崩散。

蓦地抬首,发觉游廊这一方小天地中灵机荡然无存,好似被人牢牢锁住。

他眼中闪过骇然之色,厉声道:“禁锁天地!”

禁制符文一道最为强悍的阵法!

哪怕是渡劫大能布下此阵亦要耗费无数天宝灵材、折损庞大灵机,用去屠杀白雪关外的邪魔都不为过,可现在竟出现在他与冷芳携身边!

生死之际锻炼出的第六感令他感到莫大危机,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汹涌的恶意下细微颤抖,发出警报:快逃!快逃!

哪怕从前陷落战场,险些生死都未有这次可怖。

可浮蘅为何要杀他?

他是无上宗的人,浮蘅动他难道不顾及九宸吗?且他还是芳携的好友!

布置禁锁天地需要大量时间,难道说从让他进剑峰时,浮蘅便动了杀机?

可为什么?

想起十三封云信一去不回,冷芳携忽然失去踪影等等,电光火石间,柳今歌心头生出一个可怖的猜想。

“我现在送你下山。”冷芳携道。

柳今歌一下抓住他的手臂:“我们一起走!”

浮蘅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冷芳携心知那只是妄想。柳今歌现在还有一线生机,但他若真的想跟着离开,柳今歌必死无疑。

可再与他争执只会浪费时间,冷芳携便不拒绝也不答应,只让柳今歌跟他走。

从小在剑峰长大,生活在春晖阵法当中,修为低微时,冷芳携有事无事琢磨阵法的变化,已然十分熟悉。虽然近来多出许多陌生的变换与禁制,但还能推测出可以通行的路径。

两人行动迅速。一些复杂曲折的禁制,冷芳携直接一剑破开,很快离开流云飞宫来到山腰处。

忽然,四野景象变换,奇俊挺拔的剑峰化为一片一望无际的漆黑原野。

原野空旷,地表荒凉,毫无植被,天际低沉,乌云压抑,滚滚雷光闪过,暴雨如注。但这样的天象外,竟还有一枚玉盘大小的圆月挂在天边,奇异澄澈,散发柔和光晕。

体内灵机外放,纵然雨水倾盆,也近不了身前。

可不知为何,原野四方隐在黑暗当中,除了月光洒落照亮的一角,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其他地方得景象。

冷芳携试探性迈步,发觉随着走动,月光的方位也跟随移动。

难道说黑暗里还藏着凶物?

转身发现跟在身边的柳今歌失了踪影,心头凛然,再转回去时就见浮蘅立于眼前。

对方神情柔和,疑惑道:“你观想剑像,正在关键时刻,一下都疏忽不得。怎么突然出来了?”

就好像他的杀机与绝阵皆是幻影一般。

想到不知去向的柳今歌,冷芳携忍下反驳讥讽的冲动,第一次向浮蘅示弱:“师尊,柳今歌与你我毫无关系。作为无上宗核心弟子,不能在九宸内出事。你放过他吧。”

浮蘅凝视他,笑弯了眼。

“这还是你第一次向为师示弱呢。”

冷芳携又柔声说:“且不久便是我二人的和合大典,此刻见血,未免太过不详。我还打算请柳今歌来观礼。”

听后,浮蘅点点头:“有道理……为师似乎没有杀他的理由?”

……

那头,柳今歌同样发觉与冷芳携分散,便知定然是阵法作祟,立刻严阵以待,没有轻举妄动。

便听见月光之外传来些微摩擦声,有人自黑暗中缓缓走来。

“道尊。”

虽在生死关头,柳今歌仍保持礼貌风度,毫无狼狈逃命的姿态。

那人轻轻笑了,淡淡念着他的名号:“折柳剑,柳今歌。”

只是语调略有些奇怪。柳今歌皱眉。

随着声音渐渐靠近,黑暗中的人展露身形。玄衣几乎与四周黑暗融为一体,像借那颜色裁来一身法衣,檀发不束,散落肩头,不羁且放荡。

柳今歌正凛然,等看清对方面容后,神色大变,震惊至极:“心魔!”

对方玉人般的脸上,赫然一对猩红可怖的眼睛!

……

“不对。”迎着冷芳携的视线,浮蘅忽然笑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像在哄一个小孩子:“现在有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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