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母亲司韵怀孕了,顾承亦叔叔很高兴准备了家族聚会。
聚会上小顾南见到顾屹为很是惊喜,当然顾屹为也毫不保留对他笑。
他扑进顾屹为怀中,却从顾屹为肩头看见站在楼梯上皱着眉头的顾西洲。
这时小顾南才知道,原来家里有两个哥哥,原来两个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小顾南产生了究竟是哪个哥哥陪自己玩的疑惑。
答案很快揭晓,顾屹为也发现了顾西洲,他扭回脸悄悄问小顾南:“明天还要不要去玩滑梯?”小顾南满心欢喜地答应。
忽地,卧房门一声轻响,脑中画面悉数破裂。
“三点了,顾南。”顾西洲出现起居室门边,“为什么还不休息。”
“我想见哥最后一面......”顾南抬眼望去,“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
脱了西装扔扶手上,顾西洲疲倦地仰靠于沙发靠背,“这件事没得商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连见一面都不可以吗?”
顾西洲坐起:“去换衣服洗澡睡觉。”
“哥没死对不对?”泪水滑落脸庞,长睫轻颤,顾南声线却一点点拔高,“他没有死,对不对?!”
“心脏病发抢救无效,你清楚机率有多高。”顾西洲眉宇轻蹙,“为什么反复问这个问题?”
夜深人静,起居室好久都没有任何声音。
须臾,顾南将自己埋进手臂,“他有留话给我吗。”
“没有,毫无意识死去。”顾西洲冷眼看着他一切动作。
小声的哭泣从臂弯后闷闷响起。
“不让我见他。”顾南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是因为你害死了他,对吗?”
“顾南!”顾西洲骤然沉声。
“你不让我见,是因为他不是死于心脏病发对不对?你还要把我关起来。”顾南嗓音轻轻的,“是因为保险箱对不对?”
在共同屋檐下长久相处,他连说话模式都与顾屹为相差无几。
“他死了,股份就是你的了,因为一直没有找到保险箱,所以你也不准我离开。”他尽力表达,嗓音却越来越抖,“箱子要么在姑姑手上,要么在叔叔手上。”
“你害怕我去给他们开箱子,公布真正遗嘱的话GK就不是你的了。”
保险箱有26层,暴力打开只会触发GPS定位以及定向爆破,而纸质版的遗嘱文件冒不起这个风险。
“随你怎么想。”顾西洲起身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命令,“现在去休息。”
仰起脸,顾南双眼通红地说,“我讨厌你。”
“我知道。”顾西洲笑了下,接着附身抱来。
顾南剧烈挣扎,但很快就在天旋地转中变换了姿势。
顾西洲强硬地将他抱坐在大腿上,一并将他双手反剪。
怎么也无法挣脱,顾南忽地埋头,狠力咬上顾西洲左侧肩膀。
然而顾西洲无动于衷地按着他后脑勺,就像心甘情愿将自己血肉往他口中送。
侧头在他耳畔轻而缓地宣告,“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一个哥哥。”
口腔满是铁锈腥味,唾液将白衬衣弄湿。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相依为命。”
肩膀已经咬得鲜血淋漓,直到逾矩千斤的“相依为命”。
顾南骤然松开,颤巍巍地还未吐露一个脏字,下巴就顾西洲用被大拇指和食指钳住,深深凝睇几秒的间隙里,强势霸道的吻覆盖下来。
顾南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顾西洲就更紧地抱住他,另一手牢牢按住他的后腰。
火热的唇舌探进口腔吮吸擦刮,似是要将肺部空气悉数抽取。
这个吻不仅深,而且时间长。
舌尖很多次完全抵至喉咙,舔舐勾擦。
生理性地痒意让顾南不停吞咽,于是,细细的嗓子眼宛若包裹着入侵者的舌尖吮吸。
顾西洲愈发起劲。
但其实两人谁也没占据上风,谁都没办法顺畅呼吸。
粉红粘稠的唾液从彼此口角丝丝溢出。
直到彼此肺部空气完全交渡殆尽,顾西洲才抵着顾南额头拉开距离。
只是分开时,银丝冰凉地荡回了各自嘴巴。
急促喘息中,顾南无数次扬起手,又痛苦地放下。
他没有资格动手打人,顾西洲说得很对,顾屹为随时都有产生心脏骤停的可能。
倘若真要动手,这些年顾西洲有无数机会。
“再哭顾屹为的骨灰真要喂狗了。”同样喘息着,顾西洲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哄拍着掌心下单薄的背脊,“顾南,你该睡觉了。”
好看的脸讲好听的声音,却字字伤人心。
折腾了一天一夜的顾南已无力反抗,伏在顾西洲肩头放声大哭。
至此,终于接受了顾屹为死亡的事实。
一坐一抱,哭声渐熄。
疲倦至极的神经溃散消弥,顾南就这样在顾西洲肩头昏睡过去。
少顷,顾西洲托抱起他来到卧室,轻手轻脚放上床后,拉开床头抽屉取了张药膏,仔仔细细贴在顾南左臂那圈环形缝合的疤痕上。
突地,一声惊雷划破天空。
枕头上的顾南抖了瞬,翕张着红肿的眼皮即将醒来,下一秒顾西洲捂住了他的耳朵。
与此同时,横跨整个申市的闪电映亮一辆静静停靠在虹桥机场的湾流G700。
机长:“放行CA€€106,廊桥A3准备完毕,请求推开。“
塔台:“CA€€106联系地面121.96,再见。”
机长:“地面121.96再见,CA€€106。”
这架造价5.25亿的庞然大物缓缓驶进跑道,不断攀升进滂沱的雨幕天穹,最后彻底消失于申市繁华璀璨的上空。
第03章
秋风微凉,晨光微熹。
为期三天的吊唁才过一天,顾南趴在被分割成小正方形的玻璃窗户上,看到灵堂里阿姨们正在换瞻仰棺四周的白菊。
随着太阳从地平线爬起,灵堂就渐渐看不清了,因为日光也带来了阴影。
与此同时哀乐响了,陆续有车辆进入檀山。
他摸摸额头,浑身好像烧了起来,但他什么也不想管,干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个活死人一样摊着双臂。
每根骨头好似在尖叫,浑身血液横冲直撞,似乎钻出皮囊逃跑。
就这样昏昏沉沉躺了两小时,保姆找来见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
脸和手脚都是红的,浑身烧得滚烫,但是大眼睛睁着在流眼泪。
保姆赶紧通知保镖,保镖上来将他抬回房间,接着隐晦地通知顾西洲。
卧室里,喂了药的顾南陷入昏睡,他嘴里反复念叨着顾屹为、司韵的名字,顾西洲就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
直到深夜顾南才退烧转醒,哀乐没了,整个檀山很安静。
房间也很安静,他扭头看见了顾西洲,马上转回去藏进被子里。
“不好好休息,不好好穿衣服,不吃饭不吃药。”顾西洲来到床边,“顾南,你到底想干什么?”
脑子就像一团浆糊,顾南混乱地表达诉求。
“想见哥,不要关......”
顾西洲沉默着,亦是无声地拒绝。
少顷,顾南像是清醒了,自己爬起来半跪在床上,睡袍乱乱地挂在肩头,头发也乱糟糟,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哥哥。”
顾西洲嗯了声,顾南一字一句认真说。
“我想见哥一面,他已经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其实我跟他已经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就见最后一面也不行吗?”他睁着通红的双眼问,“他也是你哥哥,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
“哥哥,我求求你,可以让我见他一面吗?”
顾西洲冷冷皱眉:“如果我说不呢?”
“我也不知道。”苦笑了下,顾南缓慢摇头,“我是一个没用的人。”
“以前有一次求求你的时候你答应了。”他抹掉眼泪,“可以像以前一样答应我吗。”
发烧让他脸是红的,哭泣让眼睛也是红的,频繁擦眼泪的手背也是红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把嘴唇也咬红了,就这样跪在床上小声哭泣,泪眼婆娑地说求求哥哥求求哥哥。
顾西洲伸手他立马躲开,是那种很害怕的样子,就像顾西洲要打他一样。
然而顾西洲并没有,只是拢住他睡袍,挡住暴露在空气中闪烁着水光的锁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西洲说:“把鞋穿好,跟我来。”
顾南一愣,顾不得浑身疼痛下床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