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上 第72章

“是!”

家丁领命,转身而去。冯柄深沉目光凝着他消失的方向,看门外暗夜沉沉,漆黑无底,半丝光亮也无,似一只狰狞张着大口的兽。

片刻后,萧文壁整齐穿着一身黛紫锦袍,身后只寥寥跟了两个内侍,抬步进了冯将军府中的议事厅,面如冠玉,温声道:“冯大将军,深更半夜,叨扰了。”

冯柄匆匆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装作一副夜半才被人从睡梦中叫起的样子,拜道:“不敢不敢,叩见€€王殿下。”

“免礼。”萧文壁在厅中上位坐下,环视一圈。府中家丁垂头给他上了茶,冯柄道:“不知殿下深夜大驾是为何事?”

萧文壁单刀直入,缓缓道:“将军不知?€€€€父皇崩逝了。”

冯柄面上显出吃惊的样子,逼真地堪称天衣无缝,一时声音都劈了岔,“什么?!这是何时事情?!”

萧文壁面带浅笑,捧了那杯茶来,放在掌中细细端详一番,和声细语道:“何时事暂且不提,要紧的是父皇殿中跑了一个宫人。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深更半夜跑出去做什么?只怕不是看父皇已去,便趁乱卷走了什么宝贝财务逃去宫外逍遥€€€€冯将军,你说呢?”

冯柄衣裳下的肌肉微微绷紧了,面上却不显异色,皱了眉头,疑道:“宫中奴仆身契都在户部归档,就算她逃到宫外没有身份也是寸步难行。通告禁卫和京城衙院仔细搜查着些,想来明日也就可找到了,殿下不必为此忧心。”

萧文壁笑道:“将军言之有理,可若真如此,倒也不怕什么,就怕这小丫头里应外合,逃进什么高门深院里,这可到哪找去?”

冯柄面沉下来,唇线几乎紧绷成了一条线,慢慢道:“殿下何意?”

萧文壁道:“本王听说,有人瞧见这宫人,逃进了冯将军的府中€€€€”

风止树静,屋内落针可闻,桌案上一盏薄灯火光幽暗。二人隔着这点孱弱的火光对视半响,忽同时拍案而起,各向对方脖颈劈掌而去。

凌厉掌风惊动了案上烛火,萧文壁翻身避过冯柄坚若磐石的拳头,手肘直冲他面门,冯柄避无可避,被他迎面杵个正着,脸却偏也不偏一下,抬脚便踹。

他是大郇首将,那一脚便可将人踹得晕死过去。萧文壁当然受不住他一脚,疾声吹了声口哨,门外便应声冲进一只铁箭,直冲冯柄而去。紧接着,便听道道破窗声,无数黑衣暗士破门而入,手举刀剑,立时将他团团围了起来人。

冯柄一惊,赤手接下冲在最前方暗士一击,夺了他的砍刀与这些暗士搏斗起来。只是不论他如何英勇,到底寡不敌众,顽抗冗时,浑身鲜血淋漓地被数把刀架着脖子摁在了地板上。

“早听闻将军以一敌众的虎名,果不是虚传。”萧文壁一身紫袍半点脏污不染,道:“忠心者难得,尤其是将军如此才能佼佼的忠心者€€€€只可惜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

他朝冯柄伸手道:“拿出来。”

冯柄一双虎目灼灼盯着萧文壁,冷声道:“末将不知殿下是在说什么。”

萧文壁哼笑一声,抬手挥了挥,身后便有将士冲上去,两三下将冯柄衣物扒去,找着了那封遗诏,递到了萧文壁手中。

萧文壁将诏书展开看了,短短几行字,一眼便能看完的内容,他却盯住了那内容,久久不动了。

屋内众将士不敢开口,片刻寂静后,萧文壁似是冷笑一声,将那遗诏揉成一团,道:“这遗诏,将军已看罢了?”

冯柄自然还未来得及展开看,只是他只看萧文壁这番反应也可猜到那遗诏内容是什么。他大笑几声,道:“怎未看过?陛下心如明镜自有定夺,若非你物,硬抢了也在怀中捂不了多久!”

“心有明镜。”萧文壁缓慢将这四个字在口中过了一番,面色冷如黑水,许久哼笑了声,慢声道:“将军既看过了,就留不得了。”

他两三下将那遗诏撕得粉碎,沉声下令,“€€€€杀。”

与此同时,长敬宫内。

夜色寂寥,萧潋意复了男子本相,孤身坐在窗下,屋内没有点灯,眼前所见种种皆只剩模糊的轮廓,也堪堪只能瞧见方寸之地而已。萧潋意垂首不言,面色平淡,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屋中某一角落,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你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可觉高兴吗?”

屋中另一与他对角处,朦胧可见一红衣女子坐在那,漆黑鬓发被金钗挽着,在夜色中闪着冰冷的珠光,声音虽柔,却莫名有些雌雄莫辨,低声问他。萧潋意面无表情与那人对视着,片刻后,他说:“高兴。”

那女子似是哼笑了一声,便听“哧”地轻响,屋内燃起一盏昏黄烛灯,似灭不灭,鬼火一般。

火光照亮了那女子的脸,见那人五官生得美艳动人,朱红的唇笑意熟悉万分,竟是平时里做女子样貌的“令和公主”。

瞧清了那人的脸,萧潋意却一动不动,面上表情分毫未变,毫无惊讶之意。“萧潋意”歪着头瞧他,淡色的瞳孔眸光流转,语含笑意,“你说你高兴,可面上表情怎像死了老婆似的苦大仇深?”

苦大仇深的萧潋意坐着不动,眉眼淡淡,并不搭理她。“萧潋意”未得应答,倒也不恼,仍是笑道:“你数年谋划不就为这一晚?你又在难过什么?”

萧潋意道:“我没难过。”

“萧潋意”又问:“那你终得偿所愿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可觉高兴吗?”

萧潋意这次不答了。

“萧潋意”闷声笑起来,“你不高兴€€€€你该是高兴的,谁让他成日只想着往宫外跑?宫外又有什么好,他要什么你不能给他,你看他这般无情,指望不了他自己留下来,就非得折下他的翅膀绑着才听话,哪怕不说话了,也总比再见不着好。”

萧潋意仍是不说话。

“你瞧€€€€”“萧潋意”说,“你瞧他这样没心没肺,实在可恨。你怎甘心将他放到宫外去?你抓不住他,不出三日他就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你又还有几日好活?等你死了,这世上谁也再困不住他,他会只当蹉跎一番后好好过自己日子,说不准未来还会再遇上个好姑娘,好公子,那才是真的良人,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更没有什么欺瞒强求,他们二人会和和美美,平静无波的过自己的日子,而到时候€€€€”

她的声音犹如趋之不散的鬼魅,像萧潋意无数深夜中的梦魇,一字一句都似在他耳边道:“€€€€你早死啦。”

萧潋意放在膝盖的手握紧了,额上沁出薄薄冷汗,下意识辩驳道:“不……”

“何不带他一道走?”她说:“人死一捧灰,所有恩怨灰飞烟灭,届时他再对你无半分不满,谁还能将你俩分开?”

“……不……我……”

“可你又怎能配得上他?”她的话头却又一转,“要让你骨灰沾染上他半分,那是最大逆不道的玷污,你痴心妄想,鬼迷心窍,哪怕地狱业火烧上百年也消不掉你罪孽半分,你还怎敢肖想连累他陪你一道死?”

“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她道:“你作此谋划,亲手将那孩子送去了虎狼爪下,你敢说你不是早知了宋多愁会死?”

萧潋意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他手背青筋痛苦地道道绽出,一口心头血堵在喉头欲上不下,这时,又听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个人扔了个什么东西过去,重重击在了“萧潋意”身上。“萧潋意”的身形便随之一晃,转而消失了。

萧潋意一愣,转首头看去,见屋中另一角不知何时做了个青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瞧着他,赤着一只脚€€€€那方才扔去的竟是她的一只鞋子。

萧潋意怔怔地看着突然冒出的陈簪青,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簪青平淡道:“我来看看你。”随后,她面色分毫未变,便紧接着破口大骂道:“你可真是个稀世难见的蠢货,我头一次见有人能给自己的幻影气死的,你这等心胸还做什么国君?不如收拾收拾跳河去算了,还落得干净。”

萧潋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无话可驳。陈簪青见他不答,冷笑一声,又语含讽意道:“我早说要你别走这步棋,现下被自己逼进了绝境,简直活该。”

萧潋意哑然,半响道:“你说得对。”

“我说得向来对。”陈簪青道:“但你既走了这步棋,也不可回头。萧载琮死了,你虽已没多少时日好活,可要做的还是得做,今夜多动荡,你要做好万全准备。我给你的药你得按时吃,叫你宫里那个叫芙儿的小丫头回来吧,别再到处寻我了。”

萧潋意隐隐觉察到了不对,猛地抬头,这才瞧见夜色中坐在暗处的陈簪青身形好似有些透明,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急促道:“你要去哪?”

“去我早该去的地方。”陈簪青淡道:“要说的我已说完,你自心下有数就好,别再成日作死,余下日子本就不多,安生过吧。”

“……簪青。”萧潋意站了起来,“陈簪青!”

陈簪青不答,淡淡看着他,身形轻轻一晃,便如股轻烟似的消散了。

萧潋意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安然正躺在自己寝殿中的床榻上,方才种种,竟只是一场噩梦。

第85章 宫变

萧潋意缓慢而幽长地喘了一口断断续续的气,竟觉是劫后余生。还未待他细细回想方才梦里的内容,便听大门忽然被人拍开,桃蹊的身形现在门外,还未进屋便急急叫道:“殿下€€€€”

寅时,€€清殿中。

圣上崩逝,满宫内官侍从忙乱不已,大殿无人把守。夜色中,殿门忽被人缓缓推开,隐隐可见一个着紫袍的影子抬步而入,脚步轻若无声,直奔着殿内的书案而来。

他在那书案上翻找一阵,不见自己所寻之物,转而又去后方藏书架中翻找,殿内不多时便被他翻了大半,可左寻右找却始终不见那物踪影。那人“啧”了一声,其意隐有烦躁之意,便杵在原地不动了,似在思索。

一声轻响,殿内角落处,忽亮起了一点火光。萧文壁猛地转头,见墙角处有一着绯红宫裙的女子安然坐着,不知已在那待了有多久,竟是萧潋意。

萧文壁面色一变,缓慢站直了,旋而扯出了个尚算温和的笑,“令和,你怎么在这?”

“皇兄是在找这个?”

萧潋意举起手,掌中赫然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玺,上面盘着只张牙舞爪的龙,正是他在殿内翻找半夜的所寻之物。

那是大郇的传国玉玺。

“……你在哪翻着这个的?”萧文壁温声道:“令和听话,过来给皇兄瞧瞧。”

“皇兄要这个做什么?”那捆绑着大郇命运,无数人梦里魂牵梦绕的东西被萧潋意拿在手中上下抛了抛,道:“难道皇兄是要用它伪造父皇遗诏,好顺理成章登上王位?”

萧文壁被戳破了心事,面上笑意消失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萧潋意,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含了危险之意:“听话,拿过来。”

萧潋意说:“不。”

他的手轻轻一动,那玉玺便在他掌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萧文壁缓慢地磨了下后槽牙,忽从腰后抽出一柄长剑,腾空而起,直冲萧潋意而来。

萧潋意轻巧一跃,旋身与狰狞剑气擦面而过,回身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把长剑,剑尖直削而下,手腕使力势如破竹地就势横扫€€€€

“镪€€€€!”这狠戾的一剑撞上萧文壁手中剑刃,萧文壁脚下微微移动半分,半身后旋,胁着萧潋意的剑一同转了个弯。动作间凌厉的剑气铺天盖地地朝四下涌去,其势若滔天浪潮。剑锋直要逼上脖颈,萧潋意不退反进,攥着剑鞘的手犹如铁钳,借着两刃相抵的力将自己腾空跃起,一脚便将萧文壁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下得是十成十的功力,萧文壁直撞上了殿内藏书架才堪堪停下来。木制书架轰地倒塌,其中藏书七零八落散了一地。萧文壁捂着胸口闷咳几声,来不及顺过喉咙中的那股气便迅捷抓了身旁一本书挡在头顶。果不其然,下一瞬,萧潋意手中剑便恶狠狠的当头劈下,直将这本四指厚的重书劈了个对穿。

剑气铺面而来,每一寸都在叫嚣着要撕碎他的血肉。萧文壁狼狈地在地上翻滚避过。萧潋意紧追不放,剑出如虹,动作间绯红裙角翻腾飞扬,眸如寒星,眉间戾气丛生,抬剑横斩而出€€€€

萧文壁咬牙迎上,长眉添上狠意,凝声道:“€€€€祸害。”

“难为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早知你是个祸害,当初我真不该这么宽宏,就该赶着你那卑贱的娘生下你前将她杀了,送你母女一同上路,黄泉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长者为先,这等事我怎好和皇兄相争?”萧潋微笑道:,“你那早死的娘和妻不知在黄泉路痴痴等了你多久,我生性见不得这等事,这便成人之美,送皇兄去团圆吧。”

闻言,萧文壁面上扯出个有些狰狞的笑,沉力送腕,同时狠狠抬膝撞向萧潋意腹腔,“砰”地一声闷响,萧潋意被他那一击顶得吐出口鲜血,手上力道不松,直擦着萧文壁剑刃尖声磨过,擦出一线火花,在萧文壁左肩劈开了道血淋淋的口子。

萧文壁倏然闪身避开,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捂着伤处深深盯着他,忽笑道:“皇妹今夜实让我大感吃惊,谁又能瞧得出来你还有这等才能?”

萧潋意胡乱擦了把唇上鲜血,淡色的眼眸光灼灼,竟似某种野兽。他不答萧文壁的话,乘胜追击,抬剑便砍。萧文壁足下使力点地腾空避开,两指放入口中,疾声吹响一声口哨!

殿门大开,数不清的黑衣暗士破门涌进,霎那便将这殿内团团围起来。萧文壁站于他们之首,唇边扯起了个势在必得的笑,嘲弄盯着寡不敌众的萧潋意,长剑缓缓竖在面前,对他轻轻一挑眉毛。

萧潋意面色分毫未变,亦有样学样的放了两指在口中,一声悠长口哨声如惊雷乍响,刹那,窗口忽有个桃色的身影如道残影般飞身而入,快得叫人看不清,模糊只可见她手中刀刃闪着凛冽寒光,瞬时便将为首一个黑衣暗士的头颅砍飞了出去!

更多的红衣暗客翻窗而入,数量只比萧文壁手下暗士只多不少,如大圈包小圈地将所有人都死死包围在了里面,手中长刀锋利无比,刀尖冒着森森鬼气,只等他们的主人一声令下,便要抬刀而上,开刃嗜血。

芙儿那狠戾一剑毕,在空中翻滚两圈停下来,面露兴奋站在了萧潋意身后。萧潋意立于首位,亦举剑横在自己面前,眉头轻微挑动,轻笑道:“来。”

€€€€“宫变了!宫变了!”

皇城大门,守门的侍卫扯着嗓子大叫了声,还未等多喊上几遍便被人从身后抹了脖子。朱红的大门被人生生撞开,数千军马疾驰而入,那些方才抵门的侍卫仓惶四散而逃,只是还未跑上几步便被叛军从马上挑了脖子,更有手持长枪者穿透了一人脖颈,直将那人活活拖行数米,头身这才不堪重击活活撕裂开来,被那叛军将头颅穿在枪上,大笑着驾马入城去。

€€€€长敬宫内,桃蹊面色冷然,手持柄异色长刀,守在徐忘云的门前。院内满满当当站满了与他同样手持长刀者,身着红衣,男女都有。宫外隐隐有呼叫声和贼人猖狂大笑声传来,桃蹊沉沉朝外瞧了眼,环视院内墨€€阁众鬼一番,掷地有声道:“众鬼听令,擦亮你们的刀,万不可让叛军踏入半步!”

院中众鬼高举长刀,齐声呼道:“是!誓死不退!”

房门内,徐忘云自然听着了这动静。他听出外头这是宫变了,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宫变?难道是萧载琮崩逝了?现下外头叛军已攻了进来,现下会起叛军的不过€€王,那与之抗衡的人,除了萧潋意,再无其他人了。

徐忘云闭了眼,朝里侧了头,权当自己没听到€€€€他全然不想再管这些乌泱泱的乱事了。

€€€€€€清殿门窗皆破,殿内先帝昔日珍藏早在乱斗中变作了人脚下的破烂。黑红两处影子缠斗正酣,如一盘抵死厮杀棋局,刀光剑影,白刃相接。萧潋意持剑与萧文壁对峙,手中宝剑犹如无骨的毒蛇般死死交缠,忽听咚一声巨响,二人胶着间撞破了早已摇摇欲坠地木窗,一同翻出了大殿。萧文壁紧抓这片刻空隙,就势翻身退远了些,艰难将自己撑了起来。

他肩上伤口未愈,经此激战又更裂开了些,鲜血淅淅沥沥淌透了他大半胸膛,将那块衣物上的布料染成了深紫。萧潋意身上虽没什么太大的创口,但也是狼狈散乱着头发,宫裙染着大片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旁人的。

只是他一双眼却闪着熠熠的光亮,面上不见半分疲意,令人无端想到深林中蛰伏的兽。萧文壁深深瞧着他,唇角缓缓扬起,狰狞道:“你藏得深。”

萧潋意不与他多废话,翻剑而上。

“你可真不像沈衾兰的女儿。”萧文壁道,“我从前一直觉得你是个酒囊饭袋,简直愧冠萧姓,倒让我觉得因此而蒙羞。如今见你这样,一时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好了。”

铮一声脆响,萧潋意手中剑直直砍在萧文壁剑刃上,闻言讽笑道:“皇兄若有此信心必能继位,怎今夜父皇刚咽罢气就迫不及待逼宫了?莫不是已看到了诏书,瞧见得位之人不是你,这才恼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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