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本来跟边临找了处地方练刀,还刻苦着,就被乐阁那位大师姐找上了门,说是她家师尊喝酒赖人峰上。
那一瞬她羞耻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火急火燎过来,还真见师尊醉晕了一般软倒在桌上,一时怒从心起。
师尊比她大这么多,怎的还不会照顾自己,祝卿安冷着脸把越尔扶回房,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女人凤眸半阖,瞧着十分困顿。
酒气晕红了她的双颊,盈出些淡粉,眼下那颗红痣更艳,大抵是从外头寒夜里乍然回屋,被檀香熏热,连吐息也是烫的,露出几分脆弱。
祝卿安蓄了一路的火气霎时泄去,不由自主地蹲在床边,缓缓撩开女人盖在侧脸的一缕墨发。
“师尊?”她低低唤过一声。
女人没有回答,像是昏睡过去,唯剩呼吸还绵软,随着胸口起伏。
银发姑娘心口突然跳得很快。
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师尊的脸颊,而后是鼻尖,最后落在。
唇瓣。
这儿被酒液润得很红,但被抿得紧,只剩些唇线露在外。
祝卿安从唇角揉过去,慢慢让越尔放松,缓松开劲,那片红唇便显露出来了,很润。
她收回手,停在脸前。
神使鬼差地,放到唇边,舔了舔。
不是今夜的酒不甜,有点涩。
但,很软。
“嗯……”红衣女人似乎有点难耐,浅哼出一道气音。
祝卿安猛然回神,脸红一片,几乎是弹起身来就要走。
动静太大扰醒了床榻上昏沉的女人,越尔轻呵气,凤眸掀半,朦胧中是熟悉的背影,将她拉回许多年前。
她不由泛起恐惧,恍然间仿佛又见银发女人离开那日。
也是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越尔颤着手扯住徒儿一片衣角,声音似带一点哭腔,“别走,”
“师姐。”
第23章
师姐?
祝卿安忽然凉下来。
她回头去看,师尊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女人唇红,颊红,泪痣也红,琉璃眸子里含了一抹水光生颤,眼圈涩红。
轻眨,那一滴水色便顺着眼尾落下来了,虚虚挂在下颔。
哭得无声,像刺猬翻了个身,只露出自个最柔软的肚腹任人抚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祝卿安乍然想到的却不是怜惜,而是——
那两册画本里,某些时候里头师尊的狼狈哭相。
她心口一跳,忙逼自己忘掉那些大逆不道的东西。
边临当真害死她了。
对于师尊这阴晴不定的性格,祝卿安已经见怪不怪,她虽然不明白师尊为什么生气,但很清楚现在追上去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先给对方留出空间,等消气了再过去求原谅。
她拍了拍脸,执着扫帚往后院走去。
那边的越尔倒也没真的生气,她觉得自己应该又是想多了,但要她继续待在原地,肯定会被羞赧淹没,反倒闹得没意思。
她回到书房,把昨晚的残局清理干净,又给自己泡了茶,饮了几口才冷静下来。
冷静过后,她又开始犯愁。
这次愁的倒不是拜师的事,拜师且还不到时间,迫切摆在她面前的,是下午的疗伤——
祝卿安没有留心,她可是心知肚明的,对方体内共有二十一灵丸,目前破了六个,五个在四肢,一个在右肩,再往后,就只有胸前和小腹了。
胸前,小腹。
未婚女子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外人不能触碰的区域,私密至极,敏感至极,就算她是师尊,也不得轻易冒犯。
越尔一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想的是实在没办法的话,可以隔着布料操作,但经过前几天的治疗,她发现这个想法不现实。
灵线可以穿透灵线,探安位置也不难,但她要做的是一点点粉碎灵丸,这个粉碎不是靠蛮力,而是细致的,耐心地层层剥离,因为灵丸外面的灵脉已经被撑得很涨,一旦有丁点差错,就是灵脉断裂,修为尽散。
这比隐私被进犯,要糟糕得多。
所以,她只能选择贴着皮肤疗伤。
于是她陷入了两难,如果单纯从对方的健康考虑,她是义无反顾的,可就算是再高明的医修,也不可能完全剥离出去,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一旦心中有了杂念,那后面的疗伤就更难进行下去了。
所以这个第一次,就必须找准定位。
她们双方都要端正态度,定下一个基础的调子来,把这件事作为一件高尚而无私的事去做,这样才能让以后的疗伤也平稳进行。
……
越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是做得到的,但看过话本之后,她的心境已经不像从前,她怕自己会生出邪念,更怕这种念头被对方察觉。
她不停苦思,直至授课结束,也没有想出万全之策,祝卿安胆战心惊地观察了半天,发现师尊的脸色始终不好,也不敢出声,就那么乖巧地坐在席上,尽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直到师尊的唤声响起。
“卿安。”
祝卿安正垂着头装死,忽听师尊叫她,立刻坐直了些:“弟子在。”
“有件事,为师需与你商量。”越尔沉声开口,她觉得,这件事还是要问过祝卿安,毕竟对方才是当事人。
只不过,她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只是问对方怎么想,能不能讨论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祝卿安这才意识到还有这茬,说实话,就算她已经算这个时代里最前卫的了,非要说的话,露几下肚皮也不是不行,但胸部……
这地方有点特殊,就算是给人看都觉得怪怪的,更别说是摸了,而且还不是摸一下,是至少半个时辰,说句不好听的,都顶上半部簧片的时长了。
可要是避讳着这个不疗伤,也是无稽之谈,生死事大,她还真能因噎废食么。
要不,就豁出去了。
摸就摸,反正师尊也不是外人。
祝卿安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刚要张口,突然冒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曾经在书上见过一种符咒,这种咒可以让两个人交换五感,具体什么名字她不记得了,但却能够完美地解决现在的问题。
让她换在师尊的五感上,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身体,不就没有任何隐私问题了吗?
她把这点子说了,越尔也觉得可行。
“那我去拿符纸,你先准备一下。”
越尔知道她说的是换感符,这东西虽然不常见,但她是有库存的,当下去取了来,等回来的时候,祝卿安已经褪去里衣,只剩件外袍胡乱盖在身上。
外袍轻灵,被她走进来的风带了一下,露出转瞬即逝的春光,越尔连忙让自己移开目光,口干舌燥道:“……准备好了吗?”
没事的,反正很快就看不到了。
祝卿安点点头,越尔燃掉符纸,顿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味道,这时候的两人还没有发觉,这个提议其实有一个无比巨大的陷阱,她们沉浸在马上就可以开始疗伤的期待中,慢慢地,慢慢地,滑了下去。
符纸燃尽之后,两人五感交换。
祝卿安睁开眼,看到平躺在席子上的自己,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被笑的“自己”眼神淡漠,只道:“笑什么?”
“感觉像我灵魂出窍了似的,哈哈。”祝卿安笑了几声,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无比陌生,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又道:“师尊,你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越尔道:“开始吧。”
“哦。”祝卿安看对方兴趣缺缺,便也不再多说,她知道这个符咒是有时限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疗伤。
可才刚伸出手,她就停了下来。
“师尊,这个要怎么做啊?”
她刚才都没想到这茬,五感换过来了,她不会疗伤怎么办?
越尔抿抿唇,道:“灵力化线会吗?”
祝卿安点点头,试着从丹田内调用灵力,这一调,就发现师尊体内的灵力之深厚,简直有如江水般滔滔不绝,她小小惊讶了一下,感觉自己像个在试用99级账号的新手,灵力多到都不知道怎么用好了。
化线成功后,她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把手指按在前胸上,让灵线透入安找灵脉,找到经脉后就简单了,很容易就能顺着它找到灵丸,剩下的就是慢慢剥离,我会用内视帮你辅助,不要害怕。”
越尔说得通俗易懂,祝卿安也大致理解了,当下便将外袍褪下一点,手轻轻地覆了上去。
就是在这时,越尔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种认知过于后知后觉,简直让她有种想倒流时间的奢望,她怎么就没想到,五感包括视觉听觉触觉,视觉上换过去的时候,触觉也换了过去,现在祝卿安的视觉隐私是解决了,但承担触觉被摸的人变成了她自己。
对方的手覆上来的时候,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逃离的冲动,可祝卿安是个新手,找不准地方,还不停动来动去,这简直和被轻薄没什么两样。
但她又偏偏不能说什么,毕竟被摸的是祝卿安自己的身体,就算退一万步说,触感在她这里,也是被自己的手摸。
所以说起来,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但忍受的时间是煎熬的。
越尔闭上眼睛,拼命压制住自己反抗的念头,没关系,没关系,虽说是胸前,但在靠近锁骨的地方,并没有触及到危险的区域。
但就在这时,某处被布料轻轻扫到。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又立刻抬手把嘤咛堵在嘴里,祝卿安看她表情怪异,道:“怎么了?”
越尔怎敢言明,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袖上的飘带——她有些气恼,怎么偏今天穿了如此繁复的衣服?
可想脱也不成了,治疗正在关键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