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睁大了眼睛。一闪而过的精光滞留几秒后迅速退去,董承的左手在桌下悄然握起。
“你知道我大学还学过什么吗。”董承冷不丁冒了一句。
“你说过,心理学,”李文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个,“难道你现在是想向我坦白,当初只是开玩笑,你没有学过心理……”
“不,我学过。”董承胳膊肘支着桌面,两手搓了搓,“我还学过别的,比如,看手相……”
李文逊哈哈大笑,“别逗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
“你别不信,这是有科学根据的。”董承神秘道,“我大学还开过这类公选课。”
“好好好,我相信,”李文逊边笑边配合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董承撇撇嘴,“把你手给我。”
李文逊笑着伸出手,“真看啊,行,那这位大师,麻烦您好好帮我算算吧。”
董承攥住他的手,“你想算什么”
还挺专业,李文逊心想。“那就帮我算算……我以后能不能发财。”
“你怎么就想着发财,”董承说,“有你哥在,还缺那点钱吗。”
“我哥的钱又不是我的。”李文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道。他不想继续这个问题,“让你算你就算。”
“算钱没意义,是个人长双眼睛的都会知道。”董承轻轻划了一下他的掌心,“你就不想算算爱情运势”
“没兴趣。”自打李文耀给他惹这么一出,他对爱情已经顾不上考虑。等哪天他真正自由了,他或许会……
李文逊突然眼睛一直,呼吸猛地一窒。
蛋糕店门口赫然站着的,不是李文耀还能是谁!
李文耀和他四目相对,黑着脸,带着满身的寒气朝他走来。跟在后面的,是同样使人不敢靠近的元亓。
只是元亓这张脸太奇怪了,李文逊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他虽然板着脸,李文逊总觉得他在笑,而且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
李文逊想起小学时看过的日漫《游戏王》,元亓的样子,特别像里面故意陷害主人公,狡诈多端,阴险难测的一个昆虫专家。
董承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眼睛一眯,眉毛一勾,松开了李文逊的手。
李文逊沉浸在对元亓的怀疑里,连李文耀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胸前都没察觉。
“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许见他。”李文耀见他竟然还心不在焉,火气更盛,大手掐住他的脸,“看着我!”
李文逊被他箍得说不清话,“你又发什么神经!”
李文耀红着眼,手指发抖地指着旁边面无表情的董承,脑中重播着刚才俩人牵着手晏笑徐徐的亲密举动。
李文逊有多久没这样对自己笑了,有多久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种纯粹的快乐,这种不留给他丝毫,全部给予另一个不相关者,甚至让他想掐死李文逊的快乐。
李文逊就是故意的,故意以这种方式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只因为他的示爱和真心,就想让他这般不好过。
“你记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李文耀咬着牙克制住加速颤抖的呼吸,“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吗……你不记得……”他恶狠狠地看向董承,
“你什么都不记得……”
“你……”李文逊用力踹了他一脚,李文耀疼得手一松,“你要发病要闹回家闹,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一直当透明人的元亓突然低声道。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董承望着元亓哼笑道。
“那也轮不到你说话!”李文耀瞪着董承反吼道。他恨不得把董承碰过李文逊双手的爪子剁了喂狗。
“李文耀。”李文逊感到非常疲倦,李文耀带给自己的几乎永远是争吵。他抹了把脸,把桌上的蛋糕拎在他面前,“本来准备买回去给你的。”
李文耀一掌把蛋糕挥翻在地,“装什么装,你会想到给我买笑话!是董承不要被你拿来借花献佛,还是打发要饭的”
李文逊气极反笑,“你要把自己说成要饭的我也没办法。”
“李、文、逊。”李文耀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噬骨,“你现在尽管逞口舌之快,抓紧时间。等回去了,我会让你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李文逊心中拉响警报,他看着李文耀嗜红的眼眶,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行为没有计较后果。
“董大哥,告诉他。”李文逊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那块蛋糕,确实是我打算打包带给他的。并且我们没有做任何越矩之事。”
真丢脸,他竟然要为了一段子虚乌有,令他蒙羞的关系专门做解释。
董承的眼神在李文耀和元亓之间逡巡。李文耀被他不加掩饰的轻蔑刺激得拳头生痛。
“文逊,何必这样迎合他。”董承突然开口。
在场另外三个人同时怔住。
“你在说什么……”李文逊茫然地看着董承,看到的是全然陌生的表情。
“那块蛋糕是我专门送给你弟弟的,因为他喜欢。”董承淡定地望着李文耀。
李文耀脸色难看到极点,元亓冰冷地瞪着李文逊。
“我们今晚不仅吃了饭,看了电影,还做了很多其他的事,”董承声音轻飘飘的,“想一件件都听听吗。”
“董承!”李文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文耀在董承的眼里捕捉到痛快的笑意,像针一样刺进他的心窝。
“他瞎说的……”李文逊脸色发青地看向李文耀,他脑子混乱如麻,李文耀的凶噬同时令他胆战心惊。“我们没有……”
“家丑不可外扬。”李文耀突然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像刺骨的寒风欲将他的耳膜刮裂,“刚才嫌我丢人现眼,那咱们回家解决。”
最后咬牙切齿的四个字,李文逊心里升起要被他生吞活剥的恐惧。
第十六章
李文耀带走李文逊的时候,董承一直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眼里沉淀着索然无味的平静,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只有藏在口袋里的拳头悄然凝固。
元亓跟在李文耀身后,将走之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头看了一眼原地的董承。
他发现董承也盯着自己,眼光虽然淡漠如常,但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像钉子一般,恨不得钻进他的后背。
元亓微微拧眉,董承捕捉到他的注意,勾唇一笑。笑得异常诡异。
元亓仔细在脑中过滤着信息,他曾经见过董承吗,为什么董承要用这种神情看他和李文耀,那种……
那种含沙射影,向外透露危险的表情。
直觉告诉他,最好以后都不要再遇见这个人。元亓想。
夜里十二点。李宅。
“放开我!”李文逊大叫着,李文耀扣着他的手腕,生拉硬拽地将他往屋里拖。
“别……李文耀……别这样……”李文逊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扯进客厅,看着他脸上冰冷决然的神色,头皮发麻。
他在李文耀带自己上楼时,拼命扒住楼梯扶手,不愿移动,“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董承说的那样……”
“刚刚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李文耀哪里听得进任何说辞,都只不过是李文逊敷衍自己的借口。他皮笑肉不笑道,“继续,我喜欢你有骨气的样子,尤其是,你背着我和那个老男人谈情说爱的样子。”
他恨不得将牙齿咬碎生吞进胃里。
李文逊苍白着脸,手指死死地攀住扶梯的侧柱,“我真的没有……”
“从我亲眼看到的那一刻开始,你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李文耀大喝一声,“走!”
“不……”李文逊不停摇头,惊恐地看着他满面凶光,“你想干什么……”
李文耀嘲讽地一哼,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脑袋猛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模糊地倒置过来,李文逊吓得不停用腿踹他,却被他一掌打了屁股,又羞又怒,“你放我下去!”
元亓站在门口,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耀哥。”他在李文耀扛着李文逊上楼时突然叫了一句,声音冷冽得没有情感。
“你回去。”李文耀根本顾不得他,以为元亓是想替李文逊求情,“我执行家法,任何事明天再说。”
元亓嚅了嚅嘴唇,觉得嗓子枯裂,疼得说不出话。
李文耀和一路几乎哭天抢地的李文逊消失在了二楼拐角。元亓大睁着眼睛注视这一切,心中盛着随风飘去,孤苦无依的船舶。他深埋的情感,终究没有适合生养的泥土。
他不是想为李文逊求情,他是想为自己求情,求那一份不该奢望,却一念执着的情。
他爱上李文耀。从第一次跟着父亲见到这个坚强漂亮的少年,他就爱上他了。不是春心萌动,不是细水长流;而是火山爆发,是不可收拾的洪波。
他九死一生,千辛万苦也要努力活着,就是期望有一天能回到李文耀身边,能回到那个,他曾经用生命保护的人身边。他不敢吐露自己的心思,不敢奢求李文耀看上他,他只想陪着他。他本来,真的只是想陪着他。
并且只有自己一个人,真心陪着他。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李文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喜欢上了李文逊。想到这儿,他的脸色直坠冰窟。
可能真的是直觉太准。李文耀维护李文逊时的样子,那种专注,那种着迷,那种痴狂,那种舍我其谁的独占欲,那种他倾尽一生也妄图得到的,就这样随随便便,被李文逊轻而易举的据为己有;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元亓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如果他留在李文耀身边的意义,就是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毫无保留地把真心给另一个根本不会珍惜的人;就是心中淌血,也要拼命忍受他们做着想入非非的淫靡之事;这跟在自己心口插刀子,有何分别。
不……不能这样……元亓眼睛闪过一道利光,澎湃的妒火炙烤得他浑身泛滥起一股冲动。
李文耀是他的。谁敢跟他抢,谁就必须死。
李文逊被李文耀重重地扔在床上。
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正要爬起来就被李文耀扑倒压了上去。
李文耀用皮带把他胡乱挥打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李文耀……”李文逊惊慌地不停挣扎,知道这次他是动真格了,“你答应过的……你不能这样……”
“是吗,”李文耀边问边解他的上衣扣子,声音幽森,“我答应什么了。我不记得。”
李文逊上身的布料被粗鲁的撕开,冷空气猛地灌入,鸡皮疙瘩全起,“你答应过十八岁之前不会碰我的!”
李文耀手上动作一滞。李文逊盯着他的脸不敢呼吸。
“是啊……原来你都记得……”李文耀突然笑了,笑得毛骨悚然。
他低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令人害怕的温柔,“那你记不记得,你也答应过我什么。”
下一秒,李文逊猝不及防哀叫出声。
李文耀发狠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后硬扯,突如其来的锐痛直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