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125章

师尊的黑发和他的纠缠,落在枕上, 两人皆睡在一个被窝里,身体紧贴, 腿绞在一起,是极其亲密的姿态。

既然双修,便修个尽兴。

昨夜, 他几乎发了疯,不知占了他师尊多少回。师尊也敏感的过分, 一笑一嗔皆是风情, 他没忍住,一尝再尝,魂魄都被欲情消融了干净。

节欲了五百多年的凶兽,终于吃到了一顿真正的饱餐。

春宵一夜, 情人在怀,这种快乐让魔道的帝尊筋骨皆酥。暖流涌动在血液里, 要他快结冰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再一次深刻地理解了为何古时君王不早朝。

若是他的余生, 能够每天看着谢云霁的睡脸醒来,哪怕真的只剩下十年, 他也认,总比他再当个五百年的帝尊痛快。

殷无极用手肘支起半个身子,从肩到背上都是深深浅浅的红痕与抓伤, 可见他家师尊昨晚也没怎么放过他。

这伤很容易消,他却半点不肯抹,非要让其纵横在那过于完美的躯体上, 像是他累世的勋章。

殷无极想要再去亲一下谢景行的眼睑,低头,伸手抚过他的耳侧。

可还没等他亲下去,谢景行睁开毫无睡意的漆黑眼眸,先是对他一眨,似笑非笑地勾起唇,然后直起身,反手把他按在枕上,教他墨发泼了一枕。

圣人双手撑着在帝尊的身侧,长发落下,笼罩出一片阴影。

简直像是怕他跑了。

“别崖,大清早的闹什么,不睡了?”

“见师尊还没醒,想偷偷亲一下,结果被发现了。”

“……坏孩子。”

谢景行侧眸扫他一眼,只见平日雍容孤高的帝君锁骨到胸膛俱是赤/裸,鸦羽色的长发散乱,满身的暧昧痕迹,绯眸却流转着多情。

他这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孤冷,只觉深入骨髓的魔魅艳绝。

“圣人,还满意您看到的吗?”殷无极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像是情人间的暧昧私语,尾音却带钩子,“舒服吗?”

“放浪形骸。”

谢景行执起他一缕发,水沉香的气味清而悠远,清冷的香与魔的本性明明矛盾,却交织出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若能得了您的青眼,舍了这一身虚骸,又如何?”

殷无极知谢景行明明嘴上是嗔,实则是笑,就微微仰起头,噙住他执着发丝的指尖,含在唇间吻着,作缠绵的情态,软语道:“先生,再疼疼我罢。”

谢景行用指尖抚过他的唇,好似撩起一阵烈火。

可他再闭上眼,重新睁开时,漆黑的眼底迅速抽去意乱情迷,化为一片清醒。

谢景行勾起唇,声音低哑,道:“别崖,这下你防不住我了。”

殷无极先是一怔,随即猛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年的圣人谢衍曾与他识海相融,哪怕今世的联系已经断了,但昨夜的性命双修,已经让他们的身体交融过数回。

恢复了圣人境界的他,可不是当初那个被帝尊任意来去识海的金丹期小修士,而是曾经的万法之宗谢衍。

“礼尚往来啊,别崖。”谢景行低头,吻上他的额心,却是笑了,“既然你不肯说,那为师就自己想办法,你可拦不住我。”

只一瞬间,圣人元神就闯进了他闭锁多年的识海里。

谢景行想要知道,他家徒弟的元神,到底还能撑多久。

凭借圣人境界,谢景行的元神出现在殷无极的识海之中。

谢景行踏着高悬于血池上的锁链,如履平地,脚下是沸腾如火的血池,犹如流动的岩浆。

天是赤红,水是赤红。

连炼狱花的花瓣,都仿佛滴着血。

曾经的圣人谢衍来过这里,这原是一片白骨荒原。如今,竟然全然被血池浸没,看不出半点原本的模样。

谢景行看见那些被血池漫过的白骨,魔气的黑火灼灼燃烧,好似要将这些骨骼烧尽。

这漫天的锁链,最终都归于一处。

谢景行拂衣转身,看向那血池中央悬空的棺椁,无数锁链从四面八方伸展过来,将那棺椁牢牢绑在半空之中。

他知道这种极其不正常的现象预示着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殷无极其实早就要疯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强行把疯狂的本源——心魔,困在了识海正中罢了。这样,他才能一直在他面前保持着正常的状态。

可过分的压抑,只会让他的心魔越来越强,等到破棺而出的那一日,就是殷无极的死期。

“殷别崖,你好样的。”谢景行咬紧了牙关,却是不怒反笑。

他振衣拂袖,身影翩若惊鸿,竟是沿着那悬空的铁锁向棺椁之处走去。

圣人通天彻地,更别说双修时来过不知多少次徒弟的识海,早就熟门熟路。

他从高到低处走,不多时,就站在那岌岌可危的棺椁之前,脚下的血池却覆盖了他的脚面,若是一个涨潮,恐怕就能浸没棺椁,将这些掺杂着业力的血倒灌进去。

血池中央的棺椁通身漆黑,上刻镇魔之纹,表面满是裂痕,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溢出,夹杂着地狱的低语与嘶吼。

用锁链捆住这棺椁的识海主人,竟是以无数镇魔的龙骨钉,从四面八方楔入棺中,让他的心魔受万剑穿身之刑。

谢景行看的心里一痛,伸手抚过那寒冷的龙骨钉,只是触碰,都觉得自己的元神快要被冻成冰了。若是被贯穿,该有多疼啊。

心魔是元神的另一面,是魔之欲的象征。

这混账东西,他这样,和用剑刺自己的元神有什么区别?

“……师尊不该来的。”

玄袍魔君从棺椁背面走出,身上数处剑伤,四肢缠着沉重的铁链,魔体上钉着玄铁楔钉,穿透皮肉,鲜血在黑袍之上形成大片深红。

有形的楔钉钉在心魔棺椁上,而他身上的这些反噬,明明没有实质,依旧让他的伤口无法愈合。

“圣人看到我的模样,会生气的啊。”

殷无极歪了歪头,明明是笑着,可他肋下的灵骨所在之处空空,胸膛仿佛被剖开,血肉还模糊着,依稀能看到他跳动的赤红心脏。

他叹息着,笑道:“您现在,是真的把我的心,剥到一层也不剩下了……”

谢景行简直连呼吸都快停了。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原本以为,微茫山一别后的识海相见,殷无极以那副重伤模样来到他识海,是为了卖一卖惨,教他心疼,讨些怜惜。

他的确生了怜意,但很快,帝尊又抹去身上的伤势,摆出任性又不羁的模样,也让他深信,这不过是这孩子骗人的小花招。

原来重伤是真,完好才是假。

帝尊当真是满口谎言。

可笑他之前境界太低,竟是没有看穿帝尊的障眼法,还以为他如此言笑晏晏,一个劲地缠着他不放,不见疯癫痴狂,是心魔有好转的证明。

“我不来,难道要看你这样,把我辛辛苦苦给你拼好的元神再折腾碎一遍?”

谢景行藏在袖下的手在发抖,目光极为缓慢地、一点一点扫过徒弟元神的本相,好似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他的声音沙哑:“一根,两根……别崖,你到底在自己身上,刺了多少根楔钉?”

“不多,也就……”殷无极怔了一下,看着谢景行浓黑如深潭的眼,莫名觉得心虚,低声道,“不到一百根。”

“不到?”谢景行的脸色一沉,几乎都要被他逼疯了。

他冷冷地道:“你的数术怎么学的,你以为一百根,很少吗?”

“能压住心魔,这点苦,我吃的住。”

殷无极轻叹一声,道:“师尊也知道,若是我不把心魔封死了,以我的命格,又怎么敢出魔宫,怎么敢保证……自己不会突然发疯?”

血屠万里,杀人盛野。

什么概念?

大抵是他所过之处,要流比北渊洲当年,多上五倍、十倍、甚至百倍的鲜血。

殷无极已是五洲十三岛的第一人,若是他疯了,在圣人离去的这五百年里,谁能制得住他?

一念成圣,一念成魔。

他可以横扫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亦然可以失控疯魔,化为灭世的人屠。

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断了,从此无人能管得住他,他只能自己管住自己。

殷无极是炼器大师,所以他把足以钉入元神的龙骨钉炼出,瞒着所有人,一颗一颗地钉入囚禁心魔的棺椁中,压制住了它,才保了自己五百年的寂静。

心魔是他膨胀的欲望。那些伤,在钉死了心魔的同时,也将他自己钉在了这里。

谢衍去后,他压抑一切欲望,反抗魔的一切放纵本性,是为了北渊洲。

帝王业力还压在他的肩膀上,若非当年登临帝尊之位时,民心归一,紫气东来,助他压制了这大魔之杀业,他可能当时渡那魔尊之天劫时就死了吧。

他渡万魔,万魔渡他。

世上之恩义,莫过于此。

这世上,除了师尊,他还要为自己的臣民多打算一点,也要活得久一些。至少,也要等他将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于是,殷无极笑着给自己的手腕上戴上沉重的枷锁,就在这识海之中,倚着心魔的棺椁,日复一日地,听着这血池逐渐涨上来的声音。

直到某日,这池水会没过他的头顶,将他一同吞噬殆尽。

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别崖,别崖……”谢景行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走上前,轻轻拥住他,小心翼翼地把他伤痕累累的元神护在怀中。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好孩子,是我之过,是我之过……”

“谢先生,师尊,……云霁,你别哭啊。”

殷无极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落下冰凉的液体,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血,可当他侧了侧头,见到那人间的圣贤拥着他落泪时,他却奇异地慌张起来。

殷无极跪在他面前,如他的少年时那样笑靥如花,道:“师尊没错,您一直没有放弃救我,让我知道,殷别崖还是有人疼,有人爱,有人会为他哭的。”

他想要用手为他拭去泪,却看见白皙手指间干涸的血痕。他少见地怔了一下,迟疑地缩回手。

他现在好脏啊。这些血都是他的业,怎能去沾染师尊洁白无瑕的魂魄。

“缩什么手。几千年了,为师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哪怕眸中还含着泪,但圣人看着他的时候,却有一股凛冽的杀气。

谢景行道:“过来,不准跑,敢跑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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