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347章

“只要你过得好,我哪需要这些……”谢衍喉头一滚,却被痴狂的徒弟双手环住脖颈,交颈似的缠上来。

“您又不要我了。”小狼狗咬了他的脖颈一口,似乎要叼出血来,控诉道,“我知道要克制,要矜持,要学会步步为营,攫取利益,要学会把您当做对手,与您斗,玩心眼……”

“可您不能不要我,哪有把情人都教透了,弄的非您不可了,却弃了他,教他与您斗的?”

这样天地雕琢的躯体嵌在他怀中,好似相连的骨肉本应是一体。旖丽俊秀的容颜,更是惊心动魄,在这紧紧拢着的床帏中,他的眼睛是热烈的赤,比红烛的光芒更烈。

“您若还是不要我,不如把我架在火上灼烧好了,您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烧尽骨与灰么。”

当然是不能的。

谢衍的顾忌与珍视,在他眼里像是厌倦与拒绝。

殷无极性子激烈,又是被宠大的,连一点冷待都受不住。

琉璃美而易碎,他宁可在坚冰上撞碎自己,换一身遍体鳞伤,乃至粉身碎骨,也得剖了师尊的心肝,教他也痛的淋漓。

“痴儿。”谢衍无法,只得略略支起手肘,单手把紧紧揽着他,却埋首于他颈间的魔君拥在怀里,似乎想停止他的颤抖。

他的声线温柔,“傻孩子,教你别暴露软肋,你却赤/裸/裸地剖开胸膛给我看,怕我伤你的剑不够重,你不够痛么?”

“……”他还是把他当做孩子啊。殷无极听他无奈的口吻,只觉得肺腑里尽是血味,却还是笑起来,也罢,好歹这样是最特殊。

“该教你的,我皆是教了你,却没见你听话过。”谢衍轻轻揉着他的后颈,似乎是教他紧绷的身体放松,“怎么都不长记性,我是伤你最深的人……”

他习惯了师父的角色,向来都是宠人的那个,无论他浑身有多少锐利的刺,谢衍都是要包容着的。

“嗯,恨死您了。”殷无极亲了一记他的唇畔,像是听进去了,又笑着道。“我会防着您的,您得当心被我算计……”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今日谢衍便是走不脱了。

于是,他悉心地替徒弟把玉容膏抹了,抚去他身上的淡白色伤痕,又被他抱回了被衾内,被他手脚缠着,偏要他陪着睡上一晚。

殷无极把他按在枕上,反复地吻着他。仅仅是口唇纠缠,便有温柔在流动。

纵然有情动,但两位至尊都没有做些不该做的,罗帐中的事情本就禁忌悖德,但单纯的肉/体冲动太浅薄,比起这样温情的吻,还是相形见绌。

“亲不腻么?”谢衍由着他撒娇,轻轻地用指尖把玩着他的长发。

“不腻。”殷无极又压下来,叼住他的唇畔,语笑盈然,“今日能够在帐中为师尊暖榻,这般待遇,天地皆妒。”

第276章 止于周礼

两人皆是身着轻薄的寝衣, 放下帘帐,身体纠缠着睡在一起,说些极为亲密的小话。

气氛到了, 殷无极甚至还凑上去反复地亲着他的唇,柔软而黏人。谢衍又会把他从身上薅下来,塞进锦被里, 又反而与他滚在一处, 互相拥着,说些寻常小事。

“我为难你,晾着你, 教你特地来求, 却迟迟得不到半句准话,难道你不会觉得为师难相处,非得给你难堪?”谢衍按着他的肩膀, 把他压在枕上,慢条斯理地啄吻他的唇,“……别崖是吃了蜜么, 怎么嘴唇是甜的?”

帝尊身上有一股清幽好闻的水沉香味道, 一点唇珠不点而红。

他揽着师尊的腰, 由着他枕在自己肩上, 笑意盈然:“替您做点心的时候,尝了些蜜糖,但为了伺候师尊,不但沐浴更衣,还早就用细盐洁过口,您是从哪里尝出蜜味的呀?”

谢衍不答,却被他扯进锦被中滚了又滚, 肢体碰在一处。

在漆黑里,他们喘息着接吻,更甚时,殷无极攀着他的脖子,吻更过分的地方,教谢衍的颈上遍布痕迹。他们脊背布满汗湿,谢衍濒临失控,差点被漂亮小狼啃的骨头渣也不剩下。

但是,他们荒唐,却又清醒着。殷无极明白这一次的相见性质不同,既是回乡探亲,便不可谈政事,既是师徒至亲,有些禁忌不可乱碰。

“师尊告诫我,发乎情,止于礼。”殷无极枕在他身侧,将师尊的身体揽入怀中,缓慢平复动情的身体,着实不敢再去碰禁忌的那条线了,“可若是按照礼法,我们哪有行周公之礼的那一日呢。幕天席地也试过,禁断悖德也尝过,如何又差这一次?”

“你若是回乡探亲,可以,我自然以师长的态度待你。若是帝尊莅临,千里迢迢把自己送到我床上,性质就变了。”谢衍把缠着他的小狗从身上抱下来,揉到怀里,无奈地摸摸他脑后的发,道:“北渊洲到底如何好?教你来我面前恳求,甚至肯拿自己做交易?”

“北渊洲……很好。”帝尊再睁开眼睛时,眼底的意乱情迷又散去了,绯眸中自有一段温柔。这显出帝王的满怀柔肠,“我只是想……让他们过得好些。”

“……帝尊心系天下。”谢衍见他这般神态,不知如何生气了,钳着他的下颌,垂眸亲了一口他细密的眼睫,似笑非笑道,“占了便宜,又不应你的请求,倒是显得为师像个坏人了。”

“您是我面前最高的一座山,若是您不点头,再多的准备都是无用的。”殷无极也不欲深提,只是寥寥数语,却体现出他处境之难,“仙魔两道往日有旧怨,即使是我,提出要与仙门和平共处,都会激起强烈反弹。若是过程再不顺利些,仙门再下下脸面,我难堪不要紧,但这件事,可能百年都做不成。”

自从他称王后,寥寥数词的识海相见,殷无极皆是对自己的艰难处境三缄其口。

如今的帝尊似乎有了更多的自信与骄傲,他枕着他的肩膀,依偎在怀中,十分放松地用指尖勾着他的长发,却是能笑着提自己面临的危机。

殷无极倒是坦坦荡荡地使着阳谋,道:“若是这些话借旁人之口说出,师尊必然不会信,甚至还会觉得是我使的计谋。唯有我在此情此景下,放下身段,勾着您的魂魄,说上一两句苦,您才会放下几分强硬,怜惜怜惜我的处境罢。”

他此言带着三分狡黠,将盘算说出了口。就算不说,他洞悉一切的师尊也会看得穿,索性一股脑说了,反倒博几分关爱。

果不其然,谢衍伸手穿过他的发丝,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面对与自己玩心眼的小崽子,他终于肯指点一两句:“你一心想着要得到我的态度,却忘记了,在这样重要的议题上,没有你我直接敲定的可能,以修真界的惯例,如果两道之前并无官方接触,也不会直接提级至一圣一尊。你啊,还是要用笨办法,走一遍谈判的流程。”

帝尊之位是史无前例的,北渊洲初次以一个整体走入五洲十三岛的舞台,无人可以指点殷无极如何做好一名帝王。

除了谢衍。

“那我给您发帖子,约在中立城池吧。我先派陆机来谈,您这里能出谁,是七贤的某位先生,风师弟现在扛得住事吗?”帝尊枕在他怀里,得了一句提点,眉眼间皆扬起笑意,笑着凑上去亲了一口师尊,“我就知道,师尊还是疼我的。”

“我若不为难你,岂不是显得太好说话?”都是些床帏间的闲话,谢衍被小徒弟温软又甜蜜地亲了一口,心中软了软。

骨肉匀亭,身形纤长的美人帝尊再接再厉,像是肌肤饥渴般贴上来,用臂膀锁着他,肢体绞住他,如某种缠绕大树的藤蔓;他倏尔又凑近微笑,用天下最昳丽的美貌攻击他,是天下最无往不利的锋刃。

谢衍受着这种令人魂颠梦倒的冲击,叹息一声,捏了捏他的鼻梁,哄道,“都是为难给旁人看的,别崖这帝尊之位来的千辛万苦,我又与你无仇怨,平白无故,下你脸面做什么?”

殷无极一合眼眸,道:“我以为,我招圣人生气了。”

谢衍失笑:“我生什么气?”

殷无极的手不规矩地在他腰间画圈,又抓住圣人散落的墨发,编在自己的指间,像是自愿被捕获般。他吻了一下自己缠着黑发的无名指,踌躇片刻,才低声道:“我都要渡天劫了,也没给您寄信。”

本来谢衍还不生气的,一提到这件事,谢衍就来气,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道:“帝尊还记得啊,现在才来朝我认错?”

“……在最后的十来年里,我几乎都没敢和您联系。”殷无极不敢对他提当时自己的死志,只得模模糊糊地带过,找些无关紧要的理由,“我怕教您担心,索性渡劫完了才来见您,但是又踌躇着,不敢来见。却没成想,再次见面竟然拖到了三圣一尊的聚会上,我见您厉声教我‘不越雷池’,还以为您生着气,要就此不理我了……”

谢衍又冷笑一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道:“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当我的情人,却是音讯全无,若非还能收到魔洲的战报,我还以为帝尊人间蒸发了。”

“痛。”殷无极舔了一下嘴唇,发现流血了,于是惊奇道,“您真的生气啦?”随即他又弯起眼眸,凑上去亲师尊的喉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一切,都已经过去啦。”

……

天色既白,晨光却未曾惊扰帐中,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一夜无梦。谢衍许久未曾睡的这么好了,以至于当他醒来的时候,手还搭在男人的腰间,把他护在怀中,像是在圈着他最珍贵的小宝贝,免得被心怀叵测的人夺了去。

他只是抬眼,便窥见帝尊近在咫尺的恬静睡颜。呼吸清浅,合着眼,眼睫长长的,笼下一片阴影。与他寻常时眸间唇上流动的艳色不同,此时偏有几分纯真。

这毫无戒心的模样,教谢衍喉头一紧,遏制自己心头的涌流,难免想起些耳鬓厮磨的情态。半晌后,他又无声失笑,而是轻手轻脚地直起身,撩起搭在肩上的长发。

圣人风雅清寒,身躯偏清瘦,行止坐卧间别有一段风流。

他先咬着簪子,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冠,本想随手簪住,却被一双手摘了唇边的簪子,凑上去,给他来了个早安吻。

“圣人醒的好早。”殷无极还颇有些睡眼惺忪,红眸都是雾蒙蒙的,却还是本能地替师尊簪上发,又困倦地低头,窝在他可以盛水的锁骨附近,“奇怪……本座只要待在圣人身边,就会觉得放松,连睡意都来的这样轻易,您是给我下蛊了么?”

谢衍垂眸看他,这样眸带水光,唇上湿润的漂亮徒弟,这样轻轻易易地凑过来,就给了他一个缠绵缱绻的吻。

他还倒打一耙,理直气壮地说是他给他下蛊。到底谁更蛊些啊。

“今日你想做什么……”

“我要走了。”

两人同时说话,然后骤然陷入停顿。

谢衍蹙眉,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走的这样早,显然有些不开心了。

而殷无极则是极好地窥见了这份不愉,笑着道:“圣人莫要不快,本座是回北渊筹备相关事宜,圣人提的对,无论你我之间密谈了何事,仙道与魔洲的正式接触,到底都是初次,为了教天下人接受,还是得耐心起来,从最基础的层级谈起,逐步提级才对。”

“如果帝尊有意,可以在仙魔两道各开一个试验城池,若是两城相交无事,再逐步推广至整个道统中。”谢衍该做给仙道同僚看的态度,早就已在寻仙殿做过,仙魔两道的贸易于他也有益,他自然不可能希望这件重要的事情黄了。

“开个试点?是个好办法。”殷无极点了点下颌,似乎是在思索可行性,然后又笑道,“清晨无事,再陪您一会,本座午后出发亦无妨。”

说罢,他又去扣住师尊的五指,像是在比大小似的,伸直了自己的指节,惊奇地道:“师尊,我的指节已经比您长了。”

他在谢衍面前,总有一种错乱感。面对师尊数千年如一的宠爱,他似乎觉得自己从未长大过。

谢衍看着他挺直了腰背,那宽肩窄腰的身姿,修长又不失力度的身躯,不再是青年时期过分的昳丽与绝望,而是在热烈如荼蘼的容色中,多了成熟的风范。

“千年倏忽一晌。”谢衍看着他挺拔俊秀的徒弟,在提及他的臣民时流露出的沉肃与稳重,这样独属于君王的一面,正在渐渐地改变他,成为他道基的支柱。他的年岁,于尊者境而言,正是盛年,他的确是长大了。

“圣人不必感伤时序,你我寿数漫长,即使是再一个千年,故人皆远,还有本座陪着您呢。”殷无极看出他对岁月悠长的感叹之情,于是颇为自负地笑道。

“物会衰亡,形态会腐朽,但是本座已为魔道尊者,就算全天下都衰朽,本座也是最年轻美丽的那一个。哪怕再过去万年,我们都老了,淡出了修真界,没人会在意我们曾经的地位与关系,我们就相约白首,再像当年那样,行一遍万水千山……”

岁月不败美人。殷无极这副天地雕琢的骨相,绝不会因为时岁流淌而磋磨。

殷无极偏了偏头,笑的旖旎:“是本座孟浪了,说这些荒唐话,你我如今还青丝满头,正是盛年,怎么就想起归田园居的梦了。”

“无妨。”谢衍凝视着他的脸,轻声笑道,“这样已然很好。”

第277章 仙魔道别

帝尊来时秘密, 去时亦低调万分。

他不希望谢衍至山门送他。山间雾色沉沉,漫漫长阶,折柳送别, 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漫长而钝痛的劫,时刻提醒他——你早已抛家去国,不得还乡。

月色深深。他披锦衣, 着轻履, 怀瑾握瑜。

墨发赤眸的帝君于深夜辞别天问阁的灯火。他隔着一扇屏风,向着圣人久坐的影折腰行礼,儒士之风又从他的身上苏醒, 又颇有昔年无涯君的少年孤直。

“逾千年, 功成名就,锦衣还乡,再敬师恩。”烛光漏过绘着崖上凤凰花的琉璃屏风, 帝尊的声音醇厚而低沉。

屏风后,圣人略略侧头,隔着朦胧的灯火看向直立的潇洒身影。

此刻, 谢衍看不见他的脸, 判断不出他的神情, 此时到底是留恋还是决绝。

但他却莫名知道, 若是此时他们看见彼此的眼睛,哪怕是视线交错一瞬,今夜的帝尊,定是走不成的。

“帝尊虽着锦衣,却只得夜行于道中,难道不觉遗憾?”谢衍略略颔首,轻声道。

“圣人呐, 夜色虽深,却难掩极星之辉。”殷无极拂了拂袖上微尘,笑道,“或许当年,我谤满天下,声名尽毁,沦落魔洲时,曾经恨过我友同门,护仙友,为仙门鞠躬尽瘁,临到此时却无人为我发哪怕一言。”

他垂下眼睫,却是笑言:“但今日,本座早已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之辈,也不欲教他们跪地求饶,羞惭愧悔。当然,此非与往昔和解,只是单纯的不在意罢了。北渊帝星,看顾的是万魔之安乐喜悲,会在乎仙门的尘埃在想什么吗?”

他瞥向琉璃屏风上的凤凰花,微微弯起唇角:“若说在乎什么,整个仙门,本座只在乎圣人的喜怒哀乐。”

“是该如此。”谢衍同样看向屏风之后,那帝君腰间悬剑,挺拔孤直的影,是苍崖山岳,也是修竹清风,“你此去北渊,下次相见,大抵就不在微茫山了。待陛下处理好魔宫事务,吾欣然等待你之书函。”

在他离去时,谢衍给了他一个正式的承诺。

等到仙魔两道的谈判正式启动,最终确定的环节,谢衍会乐意与他一见。唯有走完所有流程,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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