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如流水,流淌璀璨的光,这些光却尽数倾泻在姿容绝世的魔君身上。
不多时,这些珍宝覆满了大半床,玉石琳琅,云锦绫罗,各个灵气四溢,精妙绝伦,价值连城。
这回,帝尊当真是睡在了满床绮罗之中,完全懵住了。
“圣人,您怎么了……”师尊不对劲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勾手挠了挠他的掌心,“我那句话,并没有惹恼您的意思,只是玩些花样儿……”
往日昳丽艳绝的帝尊,此时正衣衫半解,倚在床榻上,伤口还在愈合,他不能乱动,身躯上却覆了大半琉璃玉石,却让他白皙的肤色更加皎皎。
殷无极绝世的姿容,却在光华璀璨中丝毫不失色,这些奇珍异宝反而暗淡,成为了他的陪衬。
他是锦绣堆里成长起来的少年。金尊玉贵,凝练了师尊的无尽心血。
“千年红珊瑚与天山白玉磨成的珠子,采自佛家洞天的冰彩玉髓,还有海蓝珠、水寒玉与芙蓉珠。”
这些价值连城的灵玉,都被谢衍磨成了滋养他一身灵气的手串、玉牌与环佩。
谢衍看着懵了的徒弟,不知是恼火,还是别的什么,居然干脆把绫罗珍宝都覆在他身上,用璀璨的珠光,装点着这位年轻气盛的北渊魔君,尊贵的九五至尊。
“我对你哪里不好?小魔星,教你这般折磨我?”
“您是在生气呀?”殷无极回过味来了,捡起一串白玉珏,放在掌心把玩。他也有些不自信了,“……您当年养我,有这么贵吗?”
这一串玉珏,当年他佩过一阵子,又不知何时,师尊为他换了新的,他就把旧的忘在了脑后。
好像大概也许,挺贵的。
“殷别崖,你以为,你这一身的尊贵气质,是怎么养出来的?”谢衍越是见他端着,越是心里有火在烧。
当年的天问先生,一边建宗门,一边养徒弟,还纵着他这个烧钱的炼器爱好,却坚持徒弟要富养,实在是修真界模范好师父了。
但是,谢衍越想越生气,这样好的继承者,他竟然便宜了北渊洲的那群魔修。
殷无极还殚精竭虑,百般算计,甚至不惜消耗着自己来对付他,只为了给北渊洲撑住面子。
这样乖巧的好孩子,他明明是给自己养的。
谢衍冷笑:“这眼界、这风度、这容貌,还有这身炼器本领。你身上的特质,哪一点不是为师用心打磨,谆谆教诲,耗费了千年心血,才把你养成这般模样……”
“可惜,便宜了北渊洲。”谢衍越想越意难平。
“为师花了这么多的心血,教你成才,不是教你自轻自伤的……”谢衍抚弄他的后脑软发,眯起眼,“你知道错了没?”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帝尊越听,笑得越厉害,“圣人,您生气的点,好可爱。本座被您撩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还没等谢衍冷着脸,再斥两句,却见帝尊将细长金链绕在自己的手腕上,坠下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还笑着在他面前摇晃着,叮叮当当,撩拨心弦。
“……”
谢衍短暂地顿了顿,这叮当声让他突然忘了想说什么了。
“我知道,师尊养我花费了千年心血,更是什么好的都紧着我,从不教我吃亏……您是真心把我当儿子在养呢。”
殷无极撑起身子,覆在他身上的琳琅异宝叮当坠下,墨色长发如鸦羽,披散在他赤/裸的脊背上,却是笑倚绮罗。
“您何必意难平?不但和我的臣子,还要和北渊洲吃醋,您呀……”
殷无极歪了歪头,又伸手扣住谢衍的五指:“您是在害怕,我不再是您的所属,只属于北渊洲了,是也不是?”
“师尊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根本不需要这样自证。”殷无极洞悉了谢衍的心态,微笑道。
“殷别崖不会离开,他根本就离不开您。”
圣人亲眼看见殷无极的成长,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从权力,再到修为,再到他对北渊的责任感。
当谢衍重新检视自身时,发现他无论是从名分上、地位上还是修为上,再也不可能困住殷无极。
只要帝尊反悔了,想要离开,他只要转身,圣人就拿他毫无办法。
圣人的眼神沉黯如雨,好似压抑着疯。
帝尊却倚着美人靠,腿微微曲起,堆着沉甸甸的金丝银线,赤着的足踩在血红的玛瑙上,脚踝流转着玉润的光。
他就这样陷在璀璨的光芒中,仰起头,笑着向圣人邀请。
这是明晃晃的,放肆而赤/裸的勾搭。
“您养大的孩子,耗费了无数心血,才让他成为如今这个模样。难道您就真的这样无私,宁可将他拱手让出去,也不肯自己来享受?”
第327章 爱情战争 来撕咬我
殷无极若是愿意, 他就能成为天底下最美最热烈的情郎。
这世上,能够坐拥这等极致享受,看见他最美艳昳丽模样的, 除却圣人谢衍, 也再无他人。
殷无极跪坐在紫檀木攒芙蕖鎏金拔步床上,手臂伸展,无数玛瑙玉串成的珠玉,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腕子上,坠下琳琅生晕的光。
谢衍端坐在床边,白衣肃肃,墨发垂腰,天然不沾一丝尘埃, 是天下最高洁的君子。
再断情寡欲的君子, 遇到他天生的克星,也很难保持淡然。
“圣人, 您将这些珍宝摆在本座面前, 是想要做什么呀?”殷无极的眉梢眼角藏着秀气,唇畔微弯, 含着天真情态。
“这样, 您喜欢吗?”
说罢, 他将修长匀称的手臂伸到他面前,缠满青翠色的碧玉佛珠, 或是戴着沉甸甸的镂花金钏, 镶着紫金玉石。
白皙的皮肤在珠光宝气的间隙中透出来,却比白月光还明亮,艳色照人,却不带半分俗气。
殷无极多情, 为了勾搭师父,时常作出艳光照人的模样。
他将长发理了理,将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花的红色披帛盖在头上,又撩起半边,含着笑瞥他。
“还是说,您这是在我面前彰显财力,不但是过去一掷千金地养着徒儿,如今的魔君,您也有实力将我完全包下,养成您最可心的模样……”
谢衍定定地看着他,见徒弟笑靥若烟霞,像是洞穿了他的心思,却故意撩拨他,是明里暗里的勾。
圣人从不肯认输,更不欲暴露自己此时内心的想法。
谢衍将他用过与没用过的皆攒起来,混在一处,本就想找机会赠给他,也是想着他不会记的那么分明。
他抬手,轻抚帝尊面庞,淡淡笑道:“罗衣锦绣,金翠明珠,皆不足贵。这都是些为师攒的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只是工艺漂亮,别崖若是喜欢,就全带去北渊用。”
谢衍轻描淡写着说不珍贵。
实际上,他能够拿到殷无极面前的,都是稀有罕见的天材地宝,聘了仙门拥有最卓绝技艺的工匠,件件都是价值连城。
仙门客,尽豪奢。遍地流金,洞天秘境,珍宝俯拾皆是。
仙门之昌盛,远远超出北渊的想象。
作为仙门之主的谢衍,是这盛世的缔造者,他指缝里漏出的些许繁华,都能让艰苦卓绝的北渊洲仰望许久。
殷无极一听当真是送他的,微微挑眉,笑意淡了几分。
谢衍心思深,说些不疼不痒的话:“例如仙门大比这等场合,你代表北渊,武力与财力必须都要展现出来,才能教各方势力信服。”
他足够温柔,不沾染欲望,甚至还将他敞开的衣襟拢了拢,克制着不去碰他线条修长的锁骨。
殷无极端着姿态,婉转地拒绝道:“您不是教导本座,既然做了君王,就要以身作则,力行俭朴,不得骄奢淫逸,透支民力;亦不得举止轻浮,仪容不端……”
君子如谢云霁,待他细腻疼宠,高洁无瑕,把他宠的无法无天。这风度,倒是显得他满脑子都是情爱,落了下乘。
殷无极矜持地笑着,敛了容,重归帝王的端然。
“在您面前,着彩衣,佩珠玉,哄您开心也就罢了。”
谢衍看他意兴阑珊,知道他是打算拒绝了。
殷无极将琳琅珠玉从颈间取下,先是看了一眼谢衍的神情,又收回目光,道:“如今,自有北渊养着本座,本座不需要您贴补,您不必介怀。”
谢衍蹙眉,不欲教殷无极心生迟疑:“都是些你的旧物,从家里带出去,也不算是收了仙门的东西。”
殷无极笑意盈盈,看似无懈可击:“您喜欢,本座今晚戴给圣人看就行了,其余的,倒是不必。”
“仙是仙,魔是魔,有些界限还得划清楚。”
“赠给情人,而非贴补。殷别崖,你非得分那么清吗?”谢衍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侧。
他隐隐有点不开心了:“北渊魔宫的东西,无论是何等物什,你都能用的开心;为师给的,比北渊的精细许多,你却半点也不肯用?”
“您是担心徒儿在北渊受苦了?”殷无极顿了顿。
作为君王,他下意识地维护:“您看不上北渊苦寒,但如今魔洲刚刚起步,正是筚路蓝缕,我不会挑拣……”
“而且,徒儿过得可好了,北渊魔宫,都是事事以我为先,奉君王如神明,您不必担心——”
谢衍想听的才不是这些,冷笑一声。
殷无极习惯了一切以师尊的感受为先,见他恼了,当然不肯破坏他的兴致。
他连忙凑过去,揽住他的腰,乖乖地蹭着他的掌心,免得惹恼圣人,道:“您别生气呀。”
但魔道的君王又有些失落,语气艰涩:“……您这样不喜欢北渊吗,是觉得那里还是蛮荒魔地,您悲悯魔民,却并不喜欢那里,所以才不肯踏足。”
“想什么呢,一口一个北渊洲,为师是把你借给魔洲,没叫你把外头当家里。”
他越是说外头好,谢衍越是介意的要命,冷笑道:“现在北渊洲侍奉君王的贡品,为师不但供得起,还更好。要不是你在魔道有了自己的路走,谁会教你在外头飘!”
“……”师尊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殷无极顿住。
“还有这些法宝,吾已经特地避开仙门式样,做了些北渊风格的了。怎么,就这样介意你的师门,难道觉得出自吾之门下,还是丢人不成?”
“人前划清界限也就罢了,连些物件都不肯收,非得抹去一切踪迹。还有经济方面,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那借条也是,一条条和我掰扯——”
谢衍早就恼他了,只是忍着不说,见他见外头好,心都不在了,一副插上翅膀就要飞走了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了。
“吾与北渊洲,谁亲谁疏?”
“……”
谢衍说罢,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气。
反正本次仙门大比,他处处都气不顺,他成圣以来,少有这么情感波动,心态别扭的时刻。
“……哈哈哈哈哈,圣人,您也太可爱了。”殷无极一怔,继而捧腹,笑的厉害。
谢衍这是醋了,醋的还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和北渊沾点边的,他都得暗地里生一阵子闷气。
现在见他拒绝来自师尊的关爱,竟然恼到和他翻旧账。
“笑什么?”谢衍恼了,按住他的脖颈,抚摸他的后脑软发,“殷别崖,你莫要糊弄,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