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6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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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倏忽翻开新的一页。

当北渊消息再度传来时,谢衍嗅到风中的一缕火烧。

消息传遍了五洲十三岛,本就隐隐处于分裂中的北渊,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火烧魔宫。”

事情就发生在北渊帝位虚悬,萧珩、陆机、将夜三人联手撑起政局,成立了一个临时军政府的时刻。

说是军政府,实际上还是原魔宫那些人,虚尊着空悬的帝位,重新组的阁。

其中剔除了不少认为他们篡权的传统派,还一度爆发了危机。

后来明面上倒是平稳了,但是他们这些奉了帝命的革新派,最大的威胁,反而成了守旧的保皇派。

九重天帝京中,有不少人怀疑他们其实并未尽力营救陛下,而是出卖陛下,以他们敬爱的陛下为质子,换取与仙门和谈。

阴谋论甚嚣尘上。

如今什么“立宪”,什么“革新”,都是借口。他们哪懂这些东西,也不需要,只想要回他们的陛下。

这魔宫之上,全是乱臣贼子!该杀!

这一把火,呈燎原之势,从九重天开始燃烧。

魔兵再怎么骁勇善战,但是萧珩哪里能下令对普通魔民动手。

这股散乱又无秩序的潮水,泱泱集结,混杂着士农工商,不断用肉/身冲击着八、九重天,痛斥他们是“伪朝”!

陆机立起结界,魔兵拦着这冲击,竟然一时间僵持。

再怎么封锁消息,这么大的动静,探子将消息加急递到圣人案头时,也不过用了一日。

“……世事总是不如人愿啊,别崖。”

谢衍虽有预料,在仓促中失去陛下的北渊,定然会乱,却想的还是常规的以幽河为界,南北分裂。

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乱法。

改革仓促上马,太激进。

北渊根本没做好失去帝王的准备,殷无极也错估了他在北渊的威望。

那并非是一场失败的战争就能尽数抹杀归零的信仰,近乎于神的膜拜。

何况,他还没有死。

只要殷无极不死,北渊的忠于君王的势力,会始终占据上风。

不过,这份盲动的忠诚,近乎一厢情愿,甚至会反对殷无极本人的愿望。

殷无极想要北渊剥离帝制。可他若不死,帝制始终都会存在。

谢衍听闻,幽河的南与北,喊出的口号都相差仿佛。

九重天魔宫这边,是“迎回陛下,大政还朝。”

河对头,则是:“贼子篡朝,清君王侧;克复大统,帝王归位。”

“……条件不足,时间还没有到。”谢衍也意识到,他将情报收在双袖中,打算去告诉殷无极这个消息。

谢衍心里清楚,经此一事,他会真正意识到……

再煎熬,他也得活着。他还不能死。

没人能收拾得了这个局面。

第531章 民动如烟

人心似水, 民动如烟。

巍峨的九重天上,魔宫闲置, 帝位空悬。

魔君殷无极败于圣人手中,幽禁在仙门大狱,北渊轰然大乱。

心思浮动的各路大魔们很耐心地装了孙子,没在仙魔大战的谈判上捣乱。

反正和仙门签协议的是现在的魔宫,被骂的不是自己,这种活没人爱争。

待到大战终结,关起门来分权争利,被帝王压制多年的各路大魔氏族,终于得到机会起事。

照理说, 帝王难归北渊,山中无老虎, 猴子也能称大王。隔天在城头换个王旗, 自封为王, 从技术上压根没难度。

但碍于殷无极在北渊民间的名望, 他们莫说称帝, 想要自封为王都是极大的僭越。

敢在帝尊未死时称他为“先帝”, 分明是放弃陛下, 把陛下往绝路上逼。北渊魔民可听不得这个。

谁敢这么干, 隔天夜里就兵变。

于是,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反抗魔宫。

或是某些城主公然违抗魔宫指令, 自行组织魔兵武装, 甚至抗税。

或表面上称臣, 实则暗地里培植匪徒,时不时劫掠往来商旅,对魔宫的命令答应但不遵从。

即使派去钦差, 多半也是半路失踪的结果。

造反的法子五花八门,却受限于魔君尚在人世,没一个敢称王,所以都在互相指责对方是反贼。

这十八路反王,纷纷打出“迎回陛下,再造大统”等等旗号,把“乱臣贼子”的脏水反手泼向魔宫,主要争一个正统在我。

毕竟帝尊没有死,只是暂时被仙门幽囚。一切想要得到大统之人,首选都是迎回陛下,没有第二选择。

明眼人都看的穿,萧珩、将夜、陆机三人手中的旨意拼凑成一份,是帝王将权力三分,令他们守好魔宫,是心腹中的心腹。

后来,陆机重新组阁,施行“新政”;萧珩改组魔兵,多半也是帝尊的意思。

至于将夜,他得到的旨意是机密,恐怕只有陆机和萧珩二人知道。

九重天帝京最大的商会,陆机抬步走进大门,门前匾额“金玉满堂”。

穿过厅堂,又绕过招财树和迎客松,映入眼帘的是黄金与玉石雕刻的假山造景。

堂前两侧对联,一则是“兼儒墨”,二是“合名法”,横批为“贯综百家之道”,可见商会主人出身于杂家。

陆机的眼皮子乱跳,敛起青袍广袖,在原地等了片刻,才见到那位身着墨绿色常服的商会主人。

魔宫前右相,程潇。

程潇被一纸命令调回帝京,在帝京开起了商会,大概是陛下又启用了他。

“……陆相,人心似水。”程潇倚着门侧,手中执着一杆秤。

他道:“在陛下决定设立‘魔门’,让北渊思想兼收并蓄,充分涌流时,就该想到今日。”

陆机知道他的意思。

如今,革新和守旧的冲突,新政与帝制的矛盾,正在前所未有地发生在九重天帝京之中。

陆机忧心不已,向他一揖:“我等已经被称作‘伪朝’……舆论不在魔宫,革新怕是继续不下去了,程相、不,程先生有办法解决现在的事态?”

程潇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淡淡笑道:“在下有个学生,不巧,正是魔门学子代表的首席,或能尽绵薄之力……”

他还未说完,商会外的街道,熙熙攘攘的游行者队伍路过,炬火冲天,呼声一片。

坐落在八重天的元帅府,巍峨气派,不输给暂时无主的魔宫。

自帝尊幽囚以来,萧珩的元帅府前,车马云集,门庭若市。

“元帅,外头闹成这样,不出兵?”听见外头的动静,手下急了,忙道。

萧珩也不披甲,甚至还一身靛蓝色常服,优哉游哉地蹲在鱼池边喂鱼。

他一边撒鱼食,一边没好气道:“出什么兵,不是敌人,拿什么刀兵,没事找事。你能说服那些个混小子,掉头用兵刃对准父老乡亲?”

“这么大的声势,多半是幽河以北的逆贼在策动……”

“抓奸细,那是小猫儿的活,和老子没关系。他要是干不好,你找他去啊。”萧珩拍了拍手里残留的鱼食。

“这,也没见着将夜大人啊……”属下欲言又止。

“那就问凤妹子去。”萧珩从容流畅地甩锅,“这是风雨楼的拿手业务了,虽然不少人进了魔宫,但这点事,还不需要我插手。”

元帅府前,连绵成一片的游行队伍已至,为首者正在叫门,让萧珩出来面对他们。

“保护元帅府!”守卫府邸的魔兵也团团围住府邸,争端一触即发。

“……元帅,您听到了吗?都到您门口了!”属下这会急的团团转,“快想个主意。”

“还用想?”萧珩毫不犹豫道,“装孙子啊。”

“啊?”

“然后等陆相来救本帅。”

“啊?”

属下怀疑地看了看他,好像在说:让文臣来救,是不是对不起手中长枪。

萧珩看到他的眼神,无奈道:“老子可不会说什么大道理,解释不通,让专业的来。”

“没能把陛下带回来,我们有愧于北渊父老,大家都憋着一股气,看我们的眼神多少会带上些怀疑。”

“要是再在这个节骨眼推出什么‘新政’,就算说是陛下的命令,恐怕也没人信,觉得是我们要瓜分陛下的权力,指不定哪一日就弃了陛下,篡夺天下了。”

“可是……”

萧珩:“得,别废话,通知今天轮值的将士们,谁也别冲动,当好缩头乌龟,可别伤了人,那可就跳了幽河也洗不清了。”

说罢,萧珩轻身一跃,跳上元帅府的飞檐顶部,看向八重天熙熙攘攘的长街,甚至是城池外侧,沿着山脉而建的漫长阶梯。

万人登阶,民动如烟。

“陛下,这一幕,你看到了吗?”萧珩斜倚着飞阁,忽然自语道。

“北渊基石,人心向背……”

萧珩叹息:“你还不能死,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

谢衍在密切关注北渊发生的这一幕,这或许预示着魔道未来的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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