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473章

隐喻,谶言,或是命运。

他看见天际的裂缝中,垂落下一根绳索的幻影。

浑浊,混乱,摇晃的绳索,好似在欢迎谁引颈就戮。飘摇的雪白在空中飞扬,好似要将谁凌空悬吊起,以此昭示天下,悖逆者的结局。

“请圣人赴死。”

“请圣人赴死。”

“——请圣人赴死!”

谢衍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双袖从拢起,转为张开,似乎在拥抱着白帝塔上腥烈的风。

仙人俯瞰天下,哪怕面对如此威胁,依旧青眼高歌,笑了:“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天命啊。”

殷无极的赤眸一缩,看向那问天者问出的答案,当即失控站起,向悬崖边踏了一步。

“师尊——”

他忽的想起那未来谶。

逆天替命。

第411章 人前显圣

谢衍孤身站在白帝塔上, 高塔镇压着千万万的妖邪。

金光煌煌地照,照尽一切肮脏漆黑污秽,也照着他雪白无暇的衣袂。

以日晷倒影天意, 谢衍分明从那显形的幻象中,看见天意如刀。

“圣人之力终有尽头, 不可违抗苍天。”

倘若他一意孤行,非要逆天而为……

这高悬天际的绞索, 就是圣人的终焉。

但是, 谢衍破祟而出,鼎立于此, 作那仙门的高悬日月, 并非是为了屈从天意。

他布局千年,高阁调鼎,亦不是在等沧海兀自横流。

谢衍拂袖,慨然笑道:“吾之生死,只会由吾所愿, 从不由天所愿!”

“宿命, 何须天来定义。”

面对请他赴死的召唤, 谢衍的第一反应, 并非向天道下跪称臣,而是持剑。

他握住山海剑的剑柄,从身前一荡。剑意如白练, 如蛟龙,遁入天宫,直斩虚空!

顷刻间,九天雷鸣。

白帝城外的江水浩浩,竟是浪涛翻卷, 波谲云诡。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同时,天穹蔓延蛇形的天雷,正对城中逐步蔓延的疫病无计可施的修士们,见到这一异象,正在踌躇是否疏散城中百姓,外出避难。

很快有人道:“是圣人登了白帝塔。”

不明所以的东洲修士:“圣人?这一位来东洲做什么?”

“难道,是中洲唯他独尊还不够,他要将东洲也彻底纳入麾下吗?”

在白帝塔旁的山崖上,殷无极本想循日而去,协助谢衍将天幕的虚影破开。

却不料,师尊先他一步斩破天道幻象。

殷无极思忖,眉宇似有忧色:“若要断绝这疫病源头,首先要斩断天道降下的灾厄。他未曾将计划说与任何人听,只是自顾自做了。这灾厄根本等不到肆虐的那日,就被掐灭在襁褓里,这就是‘善医者无煌煌之名’吧。”

“仙门再次平静地度过一次灾劫。可是,谁又知道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呢?”

谢衍不为自己表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可胜计。殷无极不知为何,为他觉得不值。

谢衍径直踏上这贯穿白虹的剑意,乘风而起,宛如临江仙。

殷无极望向天穹,圣人如一片飞雪,宽袍广袖携着烈烈狂风,身影化为煌煌曜曜的利剑,在空中肆意而斩。

谢衍敛眸,眼眸再睁开时,漆黑深潭映着炽烈的金光,好似古今圣贤皆以他为媒。

挂在虚空中的天道倒影,正在借助日晷窥视此间。

祂竟是幻化成一颗浑浊的眼球,瞳孔中充满了黑与白的混乱线条,似乎正在组成混乱邪异的一幕。

这绝非常人可目视之物。殷无极心中悚然,登时回头,以魔气结界遮住三相的视线,厉声道:“闭眼,不能直视!”

此时,足踏虚空的谢衍旋身,躲过那些肆意舞动的黑白线条。

他单手并成剑诀,言出法随:“退!”

顷刻间,山海剑意穿透天的裂隙,剑影高悬,如潮高涨,再回潮打落,逼退从天幕后妄图染指此方世界的天意。

“山海剑——”

顷刻间,谢衍再执剑飞掠而上,好似每一步都踏着实质的登仙之阶。

谢衍的身影与那虚影之眼靠的极近,并不怕被那邪祟同化,以他为圆心迸发出万千剑辉。

无数山海剑的虚影,将那瞳孔刺的千疮百孔。

天空中徘徊在成型边缘的虚空之眼陷入混乱,祂本就受到重创,在撕裂边缘。

谢衍还嫌不够,在瞳孔中央划出一道长长的裂隙,如同剖开天隙。

在这近乎疯狂的穿透性剑意下,那虚像就从内部迸裂,化为破碎的阴影,散如浆液,半个天幕黑暗尽染。

人前显圣。

在扩散的黑暗面前,谢衍的存在,比日月还要光耀。

谢衍拂袖,昂首,向苍天挥动长剑。

浩瀚如天河的剑意再度铺陈整个天际,挡住了那倾倒如雨的黑暗,形成了一道维护世间的“壳”。

山海剑璀璨的光芒挡住了那散落的残影,避免凡人或是修士直视,或是化为灾厄之雨降落世间。

天幕后的阴影见到这一次无法向此世投注影响,只得不甘不愿地缩回了天的背面。

乌云散去,天雷也停了。在天道最后一丝触角退回时,异象就此消失在天际。

“谢云霁,你真是乱来!”

殷无极身形一晃,转瞬就从山崖上跃下,向着充当了另一层天幕的剑意中央飞去。

这时,三相眼前的黑暗才被帝尊撤去。

他们极目望去,却见殷无极的玄袍大氅在山风中掠过,如同蝴蝶振翅,又似一叶飘零。

殷无极借着圣人剑意轻身而上,腾挪间,他如履平地,好似在攀登绝顶高峰。

这条通向谢衍的路,唯有他能走过去。

当年,他初登尊位时,谢衍曾带他亲眼看过世界的本质。

这些年来,他正在对抗天道与自我质询中渐渐地明白“道”的真意,亦只有他,才能与谢衍大道同行。

天穹上,谢衍似乎力竭了。白衣如雪的身影,似乎在向后倾倒,他的眼里还酝酿着惊澜怒涛。

当他身化长剑破天,双瞳直视天裂时,那股徘徊于他身旁的磅礴怒意,几乎贯穿那苍穹的裂隙,竟是一瞬震慑了背后的天道。

“下落的时候,要稳。”谢衍阖眸,心中有数。

谢衍现在承载的力量堪比陨星,不能轻易落在地面,否则这片山林云海就全完了。他必须在收割完残影后,收回放出的无限剑意。

为此,圣人儒袍凌风,广袖飘散,他开始卸去过分磅礴的灵力。

谢衍抬手,无数剑光齐齐倒转,化为雪白的灵力激流,重新回到掌心,这等反作用力,更是加速了他的坠落。

“……是别崖吗。”坠落的那一刻,谢衍看见了帝尊的身影,无声地笑了。

在谢衍如流星坠至林海中央前,帝尊的身影如雾又如风,穿过剑意与风声的轨迹,伸臂去接从暴风眼向下坠落的圣人。

殷无极并未往外释放魔气,他将力量凝于一点,在揽住圣人的腰时,以手抵住他的脊背,为他梳理一瞬间被拉至巅峰的灵气。

“无事?”殷无极的声音醇厚,夹杂着耳畔的风声。

殷无极化风时,刻意虚掩身形,藏身于山海剑意之间。除却三圣,没人能窥探魔君帝踪。

“平安。”帝尊来了,谢衍就不担心自己坠落引起的连锁反应,淡淡一笑。

他卸了全身的力道,将神识凝聚于右手掌心,教天穹上盘旋寻不到出口的剑意回到他的身体里。

不多时,风烟扬起。殷无极带着谢衍降落在密林掩映处,漫漫林海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还没等谢衍点头示意,殷无极有点恼,凑上前去。

他的长睫垂下,显出几分多情,“谢云霁,你真是乱来,登白帝塔,用日晷照出天道的阴影,然后把其直接打回天幕后……”

谢衍往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在止不住地笑,“乱来吗?吾怎么觉得恰逢其时?”

“别崖,你也看见了,天道欲借吾性命,那吾如何不能斩祂一臂?”

他扶着帝尊的臂膀,到底是站稳了。

谢衍长至腰部的墨发披拂,发冠早已碎成齑粉。他再抬起冷冽凤眸时,拭去唇边的血,几分恣意,几分疯狂。

“千年在即,天道正在见缝插针施加影响力。来犯一次,吾就退治一次,绝不让祂染指……”

“无论是五洲十三岛,还是你。”

“绝不。”

儒袍白雪红梅,圣人苍白的唇弯起弧度,染上妖异的一抹红。

“圣人,您好疯啊。”

殷无极凝望他片刻,倾身吻去他唇畔的艳烈,尝到了圣人心血的滋味。

谢衍浑身灵气激荡,情绪波动异常,正没法平息。交战后的情人之吻,他自然笑纳。

他甚至还按着殷无极优美雪白的后颈,勾勒着他的下颌,把他咚地一声摁在了旁边的树上,噬咬他弧度优美的薄唇,直到咬出了血。

帝尊喘息一声,又被圣人失控按住,揪着衣领,吻的喘不过气来。

“这么厉害,您是要吃了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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