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分化 第48章

文诗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她请的人也不是草包,到底有没有查到不该查的,还真的很难说,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你真的跟传闻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私生活乱得很呢,结果现在这么干净。”

陆隽霆缓步向外走,文诗就自然地挽上他胳膊,边走文诗边甜甜地说,“隽霆哥,你这么洁身自好,我很有压力唉。”

他们已经出了门,顺着红毯铺成的路他们要走到众人面前去,晚宴开始前,作为男女主人公,理所应当要致词,已经走了一段出去,有人开始鼓掌,也有人凑热闹地吹了两下口哨,还有人对着文诗喊嫂子。

文诗和陆隽霆脸上都挂着体面的笑,在快要走到中央的时候,陆隽霆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玩你的,和我有关系吗?”

魏寻自从知道了今天这个到底是什么场合之后,就躲在职员换衣间里不出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脑子空茫一片,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坐了有一会儿了。

领班来叫了几次都没用所以翻了脸,把更大管事儿的叫来了。

魏寻有点愣怔地看着对方开合的嘴唇吐出的骂他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有最后一句,一下子让他清醒了不少,

那人说,“你要是不想干就滚吧,钱反正是一分也没有。”

魏寻又开始心疼,今天一天本来能赚五百的,正好够给奶奶交一天icu的床位费。

他抿着唇站起身,明明很安静,但却像一个生锈的玩具扭动腿部就发出一些嘶哑的鸣声。

魏寻回原来的区域找领班,本来的岗位都被填上了,所以让他先去对面别墅一层客人休息区补一下酒水。

那栋白色的经典欧式风格的建筑,就是陆建韬指给他的地方。

他手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纸箱子,里面全是酒水液体,大腿又酸又疼,但还是在穿行过去的时候绕了远路,生怕再看到什么熟悉的面孔。

到了地方放完东西,他的步子就停到了中央的旋梯前面。

他确实有一瞬意识上的松动和恍惚,想着上去看一眼,就远远地不被发现地看一眼,看完就走。

但下一秒,他还是转身了,现在的魏寻不会再白日做梦了。

可惜他在这磨蹭了一两分钟的功夫,被一楼忙忙碌碌的人发现了,看他闲下来,也懒得查他的工作证,有个人往魏寻手上堆了一摞盘子,说,“哥们儿,你帮我送下,我那边来不及了,二楼娱乐室。”

魏寻张了嘴想拒绝,但人跑远了,回头冲他喊拜托,他就又把话咽下去了。

他拾阶而上对着富丽堂皇的正厅,向两侧看了看,不知道哪些是房间,哪个是娱乐室,他更不知道,到底哪间才是陆建韬口中的偏厅。

魏寻确实在找娱乐室,但是他没有问任何人,他就是从这头走到那头,又走了回来。二楼路过的服务生虽然觉得他步子有点磨蹭挺奇怪的,但事不关己,就没再在意他。

一个来回结束,在走廊偏左侧,忽然被从另一侧衣帽间换了第二套礼服出来的文诗叫住了。

“你在那鬼鬼祟祟干嘛呢。”文诗手上还在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

魏寻僵硬地转身,忽然有种被抓个正着的心虚,仓促间,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来找…找娱乐室……”

“娱乐室在另一头。”文诗探出手来,说“你工作证给我看一下。”

魏寻只好从胸前别着的地方取下,递过去,脑子才恢复了些,解释说,“领班要我来送酒水。”

这边的骚动显然引起了这个区域负责人的注意,一路小跑就赶到了文诗跟前,毕恭毕敬地说,“文小姐,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文诗看了魏寻形色可疑的样子,把工作证甩在了那人手里,说“你自己看。”

她看着魏寻抱臂向后退了一步,对负责人说,“把你们经理喊来,还有把保安叫上来,好好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丢东西。”

魏寻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围住了,被这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地盯着,不知道能不能跑。

他机械地解释说,“我真的是来送盘子,我什么也没拿,我只是没找到路。”

文诗不管这些,翻了一个白眼侧了侧身,又拉开了些距离,像是再也不屑与他说话,只是特别嘱咐了自己家的老管家,好好看看她带过来的那套首饰还在不在。

不知道他们搜了多久,魏寻就被晾在这里,没人把他当个人,像是一个听候发落的物体。

有保安上来搜身,让他把服务生的马甲脱下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魏寻暗暗地抠着自己的指甲。

他知道这是羞辱,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陆隽霆就是这个时候从宴席上回来的,方助跟在他身后,看见魏寻的时候,惊讶得快掉了下巴,他望了眼陆隽霆,他已经远远停了脚步,目光阴沉。

保安和管家都回来了,对文诗说没发现什么问题。

文诗挑着眼看给自己赔不是的经理,不冷不热地说,“席经理啊,咱们也算老熟人了,是合作久了,你们就不用心了?挑得这都是些什么人。”

经理瞪了魏寻一眼,正想当着文诗的面,好好骂一顿魏寻的时候,传来了陆隽霆的脚步声。

文诗扭头,根本不觉得她处理这些的场面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如常打招呼说,“你回来了啊。”

陆隽霆没有说话。

文诗这个时候非要揪着不放,无非是她第一次为陆家准备这种大型事项,从这里的经理到陆家上下,她初来乍到,是一定要拿足了女主人的款儿的,才不会在未来被人小瞧。

道理是这样,但陆隽霆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魏寻脸上。

他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而已。

头发被理成了又粗糙又短的圆寸,嘴唇又干又白,不知道多久没喝水,有点脱皮。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再好看的五官也不过都是麻木,原本明亮的眼睛里现在落满了灰,仔细看看,以前生动的样子一点也没了。

他垂着肩给经理道歉,任何如今看了他低到尘埃筋疲力竭的样子,都不会觉得他曾经有过什么好日子。

仿佛生下来就是吃苦和给人欺负的,都习惯了似的。

陆隽霆以为魏寻会经历什么是一回事,真的看见了他,是另一回事。

魏寻当然也看见了陆隽霆,他还是老样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真的看了这一眼,其实也不会怎么样,他们之间隔着天堑鸿沟。

目光倏然相遇,魏寻脑子里炸开的念头却是,他说过不想再见我。

本来就不该见的,他又犯错了。

然后马上不再看陆隽霆,把脸藏了起来,头垂得很低很低,像是个被人抽干净了灵魂的破烂娃娃。

陆隽霆绷着的唇角就更加难看了,没有给文诗一点眼神,对着经理说,“既然没事,散了吧。”

经理一看陆隽霆都发了话,瞟了一眼文诗也没说什么,也就没有再为难魏寻,要放他走了。

文诗看着陆隽霆回休息室的背影,又看了看魏寻那张即使有了点岁月痕迹,但依然好看的脸,忽然懂了什么。

方助跟在陆隽霆身后,看情形本以为终于迎来了能在陆隽霆面前说上两句魏寻的机会,但没想到文诗走了进来,他就只好先出去了。

文诗关了门,城府好到看不出因为刚才陆隽霆算是当众拆她台而有一丝情绪,她只是平和地问陆隽霆,“你们认识?”

陆隽霆的烟已经燃了起来,他眼前依然淋漓地刻着刚才魏寻望向他的眼神,是从没见过的空洞。

“是认识吧?”

文诗还在旁边说话,陆隽霆微微蹙眉,说,“这不是你跋扈的理由。”

看来肯定是认识了。

文诗笑了下,不算很在意陆隽霆说她什么,但嘴上还是倒了句歉,过了会儿,她说,“下回早点说嘛,我肯定不会插手处理你的事的。”

说完,她看陆隽霆根本没再听,神色微微变了些,她是不在意陆隽霆有些无关痛痒的旧情人,只要不干扰到他们这艘大船上所有人的利益的话,她勉强算是好说话的。

只是留个心眼总没错,她的窥探做得向来隐秘周全,眼下没有结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自讨没趣,索性一个人出去跳舞去了。

生日宴上高朋满座,歌舞喧闹,像是陆隽霆的出生在二十七年后,真的成为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每个人都带着画皮的面具和陆隽霆沾亲带故,话里话外都亲昵热络。

周言心和陆苒曦的事在被更大范围曝光引起恶劣影响之前,被陆隽霆平复了,陆苒曦留了下来,虽然这是她自己想要的,但此刻坐在角落和谁也不说话,像是暂时当一会儿陆家大小姐已经为难得她无力支撑。

另一边周言心已经从众人视野里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准确地说,在陆隽霆的安排下,这辈子周言心都不可能再回来,也不可能再做陆夫人了。

陆建强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冷眼看着陆隽霆经营周旋,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带着小他三十岁的情人招摇到场,人老了,做事也越发无所顾忌。

陆芸忙着带着不成器的姜烨平四处刷存在感,陆建韬和章林不知道为了什么,从另一侧的休息室里传来争吵的声音。

陈赫知新婚蜜月没有来,反正这种场合,来不来也无所谓。

几个小时过去,陆隽霆肚子空空,连口蛋糕都不想碰,最后孑然一身地回了家。

他下了地下室,灯光亮起的时候,他站在偌大的水族缸前面,但米妮却只往深处游,离他越来越远。

方助这天瞧准了眼色,趁陆隽霆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完整转述了那天在停车场听到魏寻说的话,他一点也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妄下论断,只是一模一样的原话,甚至把魏寻的挣扎都描绘了出来。

唯一发挥了点的地方,就是说了句,他真挺惨的,失业就算了,奶奶也病危了。

陆隽霆良久未语,有些意外。

利弊得失如此明显,他的逻辑无法破解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为什么忽然不惜自己也要恪守原则。

魏寻的品性他再清楚不过,贪婪,愚蠢,窝囊,自作聪明,忠诚或者正直与他毫不相干。

陆隽霆被背刺过太多次,他的世界里群虎环伺,生存法则不过是你强称你为王,你弱剥皮吞骨,循环往复,愿赌服输。

但他从来没输过,他强得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却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能轻轻松松莫名其妙地把他掀出裂缝,让他露出弱点,结果却又被完好无损地封存了起来。

这种感觉一时难以形容,却强烈到他绕过了那张碍眼的照片,觉察出似乎从魏寻身上得到过从未有过的东西。

那晚陆隽霆站了很久,脑子全是魏寻今日的样子,他几乎没怎么想,就打电话给了张律。

“盯着点魏寻。”

“还有,别让他奶奶的医药费断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用让他知道。”

张律一开始认真地记录,以为魏寻又怎么惹到了陆隽霆,又要倒大霉了,后来才从陆隽霆不擅长的语气里,终于听明白了意思。

原来,这是有一点点关心啊。

作者有话说:

唯利是图之人守原则,冷酷无情之人动恻隐

第54章

“哥,你看你瘦得。”

芳菲四月,春风拂面,午间的日头正好,魏寻还穿着一件有点厚的长袖衫,好像根本忘了季节更替,他抬起自己的手腕摆了两下,垂着眼眸看了看,说,“哪瘦了,我以前就这样。”

怎么可能不瘦,魏寻每天从早忙到晚,把两顿饭又减成了一顿,拿鸡蛋替代肉当蛋白质,感觉不到太难受的饿就行,一为省时,二为省钱。

魏伊一和他并排坐在医院附近的小公园的长椅上,周末她趁着没课来看奶奶,强行拽着他哥这仅有的一点点休息时间,出来晒晒太阳。

从奶奶出事,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魏寻怎么不吭一声,连她的生活费都没减少过,生生硬扛着。

他只和魏伊一说,自己确实做错了事,再多的,一点也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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