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律被问得哑口无言,这时,陆庭风又在对面不嫌事大地起哄:“就是嘛!你老想搞这一套——难道你忘了,上次赴钟书记的宴,你就是这样被他记恨上的?”
郁闷地咬牙半晌,闻人律深吸一口气,只得应了下来:“好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带洛城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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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睡觉之前,闻人律给洛城讲了许多注意事项。比如入座的顺序、座次的讲究、倒茶和倒酒时的一些细节,以及那些当官的大致忌讳。
洛城盘腿坐在他面前,脸色沉郁,拧眉静静地听着,似乎在认真地铭记。说完一遍,闻人律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问:“要不我写成备忘录……”
洛城却猛地抬手,止住他的话:“别出声,我在努力背。”
……闻人律只得默默地住了嘴。
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没有睡前温存。
洛城背对着他,安安静静地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闻人律担忧地望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想搂上去抱抱他,又怕打断他的思绪——洛城似乎很重视明天的会面,大概也是想为比赛的顺利举办出一分力。这份心让闻人律深感熨帖,又不禁隐隐自责:要是自己能搞定一切,他也不必这样头疼了。
这种繁文缛节本不是他的长项。
想着,闻人律还是忍不住搂上去,在他后颈处轻轻吻了一下:“睡吧。明天要是出了差错,我帮你兜着……别勉强自己。”
洛城的身体略略僵硬了些,良久,才慢慢放松:“……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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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两人穿上正式的西装、戴上手表,发型梳得一丝不苟,前往丽思卡尔顿的包厢赴宴。
进入包厢后,看着那张巨大的、豪华的圆桌,洛城沉默着,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良久,他问闻人律:“钟书记应该坐哪里?我们坐哪里?”
“钟书记是主客,坐主宾位,也就是我的右手边。”闻人律指向面对包厢门的位置:“我坐那里,钟书记在我右边,另一个部长在我左边。你呢,就坐到部长的左侧,我俩一起陪客。”
“……好,我知道了。”洛城沉沉地应下来,眉心微蹙,似乎很有些紧张。闻人律瞥见,忍不住走上前,用力搓揉他的肩膀:“没事,别紧张。敏姨不是说你最会哄长辈了?把他们当远房亲戚,好生哄着就行。”
洛城垂着眼帘,半晌,低声嘀咕了一句:“那能一样吗。”
闻人律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淡淡地糊弄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钟为鸣带着八个年约五十岁的Alpha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熟稔地同闻人律打招呼:“闻人贤侄!哎哟好久不见了,还是这么一表人才!来来,我来介绍——这位呀,就是京城闻人家的律少爷,来咱们申城帮我们搞创收!你看,这体育事业办得有声有色的,都快捧出一条国际赛事的金腰带啦!哈哈哈哈!”
说着,他仿佛主人似的,招呼大家坐下来,继续介绍:“这位呢,是文化和旅游部门的赵部长,这位是陈部长;那边那位,聪明绝顶的,是外事部门的李部长……”他一一介绍着,闻人律和洛城也挨个地跟那些部长们打招呼,笑容规矩而尊敬。
那些人满脸兴味地看看闻人律,又看看洛城,眼神意味深长、晦暗不明。等钟书记介绍完了,那位聪明绝顶的李部长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看着洛城道:“洛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看这身材,看这相貌,难怪红透大江南北啊!”
没等洛城做表情,右边的赵部长也看着他笑了起来:“我女儿说,你的条件可以进军娱乐圈。今天一看,果然不错!以后啊,咱们申城就有运动、娱乐双栖的明星了!”
这些话不知是真心的夸赞,还是含沙射影的讽刺,听得闻人律和洛城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但两人不好表现出来,毕竟有求于人,只得装作听不懂,笑道:“部长们过誉了。洛城如果想名声大燥,那还是得拿到金腰带再说。不然,在体育方面没有登顶,又怎么好跨界呢,你们说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那些人熟练地笑起来,连连称是,却绝口不提活动的批复:“以洛城的实力,拿下金腰带那是迟早的事,闻人贤侄,他是你旗下头牌,你要对他有信心啊!”
“我对他当然是有信心的。”替众人一一倒上酒,闻人律招呼大家碰杯,又介绍了一番席上的菜肴,随即进入正题:“各位领导,我想你们也知道,登峰在努力促成UFC在申城举办的第315期数字赛。两年前,UFC也曾在这里办过一期数字赛,那次活动非常成功,不仅创造了可观的营收,还向世界各地的格斗粉丝展现了申城的现代化样貌。”
“如今,洛城的名声更甚从前,世界的关注度只高不低。我想,这一次活动肯定会比上次更成功、更轰动,说不定洛城还能在家门口拿下金腰带。只是……我不明白,我的活动申请,为什么会被打回来了呢?”他诚恳地望着那些部长们,语气尊敬。
李部长和赵部长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钟为鸣,随即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贤侄,你要解我们的难处……办这样一场国际性的大型活动,安保、防控方面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再加上许多外籍运动员要出场,审核方面的压力也非常沉重——我们没法控制他们的言论,你也不知道他们当中的谁对我们国家抱着敌意?有时候我们很难做的,好吧?”
审核方面……?闻人律拧起眉,似乎找到了关窍:“是哪一位外籍运动员的言论出了问题呢?”
钟为鸣若有所指地望向一旁插不上嘴的洛城,挑眉道:“……他的对手。”
闻人律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格伦奥康纳此人……性格张狂,惯爱大放厥词。他口无遮拦的,说的话……有时候并不代表他的国际主张,大多时候只是泄愤。像这种情况,也要如此谨慎吗?”闻人律斟酌着用词,小心而克制地问。
这时,赵部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其实……这种事吧,只要影响不是太广,惯来是民不举、官不究的。可是呢,只要有人投诉了,我们就必须以最坏的情况考虑它的影响——要不然,我们置之不的话,之后被投诉人反咬一口,说我们尸位素餐怎么办?”
……投诉?闻人律瞬间蹙起了眉。
望着他狐疑的眼神,李部长轻咳一声,道:“贤侄,不是我们不想批,实在是……这一招正正打在了咱们的七寸上。你说,谁能想出这一招,如此精准、一击即中?我怀疑,那个人对咱们的办事流程很了解,是内部人士也不一定。”
闻人律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见他似乎明白了,两位部长无奈地叹一口气,打圆场道:“来来来,咱们喝酒!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嘛,对不对?下次那家伙要是不来,我们肯定能给你批了!”
说着,李部长端着酒杯,特意跟身旁的洛城碰了一下:“洛贤侄,不好意思啊,这次帮不上你们。”
洛城赶忙将酒杯放低一些:“领导哪里的话!是我们考虑不周,让你们为难了!”
见他一饮而尽,赵部长笑眯眯的,淡淡啜了一口,便把酒杯放到了一旁。他笑容可掬地道:“洛贤侄……今年国庆之前,咱们申城要举办第二十九届杰出青年大会,你知道吗?”
洛城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赵部长诧异道:“你们公司帮你报名了呀,竞争最佳运动员这个奖项,他们没跟你说吗?”
下意识望向闻人律,洛城见他被钟为鸣拉着,正低头说悄悄话,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应付:“哦,最近我忙着备赛,比较紧张……可能他们不想让我分心,所以没跟我说。”
“是吗?”赵部长意味深长地笑笑,转头拿起红酒,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评选组那边最近在进行第一轮评选。他们挺看好你的,想把你推作典型。毕竟,你的身世比较平易近人——大家都爱看草根逆袭,你的经历很励志,正好符合老百姓的爽点。”
尴尬地勾一勾唇,洛城垂眸看着右手边那杯浅浅的红酒,半晌,又忍不住睨了闻人律一眼。
“不过呢……”话锋一转,赵部长轻笑一下,语气里多了一丝凉意:“风纪组那边,对你有一点小小的意见。”
心里莫名一紧,洛城抬眼看向他,正看到赵部长垂着眼帘,睥睨地审视着自己:“贤侄,你名气上来了,个人的修养,也应该提升一下嘛——那些耸动人心的新闻啊、争执啊,还是不要炒作得太厉害,要不然搞得那些没有辨识能力的学生们心潮澎湃的……哎哟,心向往之!带坏了孩子,就不好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洛城瞪着眼睛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赵部长指的应该是自己AO双性曝光后,公司进行的一些公关宣传。
此时,赵部长停顿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又道:“咱们宣传草根英雄,不止要看成就,更要看修养,看品德——这一点,你应该多向闻人贤侄学一学。有些捷径啊,不能走,不能投机取巧。空闲时间呢,也好好提升一下自己,不然宣传说出去……金腰带,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那多难听呀!对不对?”
“我知道你们公司为了把你推出来,花了很大力气。但是呢,这次杰出青年大会,你可能要落空了……我今天就给你透露这么多。之后若是没有结果,你就跟闻人贤侄说清楚,让他不必多此一举,再请我们吃饭啦!”
霎那间,洛城感觉心里闷闷的、沉沉的,呼吸憋得慌。那感觉就像是他小时候从高处跌下来,腰椎撞到地面,向上一推、堵住喉咙,老半天叫不出来。
原来这样还不够……他曾以为自己可以凭着一双拳脚打拼出一番天地,赚来金钱与名声,让人刮目相看。但在这些人眼中,自己依旧无法摆脱粗俗、低劣的定义。
抬起头,看着他们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明明坐在同一个包厢里,却仿佛有一个玻璃罩子将自己罩住,隔绝了两个空间。他过不去,别人也不想进来。
胸膛里憋得慌,洛城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感觉自己陷入了被人审视与挑剔的漩涡里。喉咙里干渴得冒烟,他咬紧唇,眼底涌起一股涩意……忍不住端起红酒,自暴自弃地一饮而尽,随即又拿过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却不料,此举惹来领导们的一阵哄笑。他们道:“洛贤侄,红酒不是这么倒的,闻人贤侄难道没教你吗?”
无措地望向闻人律,看见他瞬间变得紧张的脸,洛城只感觉一股难堪的热潮从耳边烧起来,瞬间击穿了整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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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去已是晚上十一点。
在酒店门口将领导们一个一个送上车,闻人律脑袋有些晕,但依旧维持着微笑,站在街边耐心地目送他们远去。洛城喝了不少酒,此时似乎五分醉,默不作声地立在酒店台阶下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终于送走最后一人,闻人律站在那儿,肩膀眼见着垮了下来。他疲惫地静立了许久,随即揉揉眉心,慢腾腾地转身走过来,沙哑地对洛城道:“我叫了代驾,待会儿就到了……你还好吗?”
洛城的脸背对着灯光,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我还好。”
“那就行。”闻人律好像松了一口气。沉默一会儿,他垂着头,似乎有些后悔:“这些人说话像猜谜似的……老是喜欢戏耍人,喜欢让人猜。每次跟他们吃完饭,都像打了一场硬仗……心累,身也累。”
“今天不应该带你来的。”他说。
灯光下,洛城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像,仿佛一击即碎。他突兀地笑了一声,沙哑道:“……是因为我帮不上你的忙吗?”
他的声音有些模糊,闻人律没听清,不禁茫然地拧了拧眉:“什么?”
洛城抬起头,此时,街边一辆车路过,灯光短暂地照亮了他苦闷的脸:“还是因为,我层次太低,拿不出手?”
心里猛地一惊,闻人律下意识上前几步,想要拉住他。洛城却猛地将手背到了身后,防备地向后退去:“我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对吗?门不当户不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我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纠缠的话,就有点难看了,是不是?”
这段话如此熟悉,像一柄利剑,瞬间把闻人律钉在原地:“洛城……你说什么?”
洛城并不答他,只是艰涩地摇摇头,苦笑道:“闻人律,既然你一开始就看不起我,现在又何必降尊纡贵,大费周章地来替我兜底呢?你想要家……随便一个omega都可以给你家,你也不必将就我,对不对?”
“我……”仿佛意识到什么,闻人律额际瞬间出了汗,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看不起你……”
“你居然否认?——闻人律,原来你真的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止是对别人,对我也是!”声音里终于透出怒气,洛城的双眼泛着亮光,目眦欲裂:“做了就承认啊!我又不会缠着你。光明磊落一点不好吗,你就干脆一点,承认那条短信是你发的,承认你看不起我,不行吗?!”
一时间,喉咙与舌头全面失语,闻人律张着嘴,呼吸急促,说不出任何话。他不知道这件“旧账”怎么会被翻了出来——这件事对他而言简直不值一提,就像随意抽过的某支烟,他几乎都要忘记了。但此时此刻,看着洛城悲愤的、怒不可遏的眼神,闻人律知道,那几句话对他而言,并不是不值一提的。
“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我本来不在乎。但我没想到,原来,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苦笑着,洛城后退几步,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闻人律呼吸一窒,下意识迈步追赶,立刻被洛城厉声喝止:“别动!”他几乎暴怒地大吼道:“你就站在那儿,老老实实的……别逼我恨你。”
黑暗中的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忌惮任何人的靠近,只想藏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闻人律被吼得空白了几秒,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走到街边,上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第122章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站在街边看着……
站在街边看着那辆的士在车流中远去的影子, 闻人律呆立在深夜的街边,神情慌乱。脑子里如同洪水决堤,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不出头绪。此时, 恰好代驾来了,恭敬地问他:“老板,你要去哪里?”
闻人律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看向他,失魂落魄地思索几秒, 不确定地道:“……去望海街。”
急慌慌坐到副驾驶上, 闻人律连安全带都忘了系,匆忙找出手机,不停地给洛城打电话,对方却一直不接。他发短信, 又发微信,求他跟自己见一面:你听我解释好吗?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跟你说,别不我, 好不好?
可再打过去,洛城却关机了, 一点儿回应都不给。闻人律只好绝望地垂下手臂, 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洛城明白真相的时间:就是在昨晚!或者说,是在昨天下午,在两人回家之前。
那时, 他恍惚而难以置信的眼光都是对自己一声声的质问,只是自己没有反应过来,轻信了他搪塞的借口。之后的一整个晚上, 洛城大概都在痛苦和怀疑中挣扎……难怪他找出了旧手机,难怪他睁着眼久久无法入睡,原来是这个原因!
心里煎熬的感觉,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懊恼。闻人律试图回忆他在发那条短信时的心境……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这件事过于微不足道,根本没有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任何涟漪。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在怎么样的思绪下对洛城说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句话的。
他根本没有想到今天的后果。
城市的浮光掠影在眼前飞掠而过,闻人律心绪纷乱地望着这一切……仿佛是洛城昨天深藏于心的痛苦情绪,终于被他发现,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溜走,无从捕捉。
……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越靠近望海街,他的心就越焦灼。待车子终于停到老旧的居民楼下,闻人律愕然看着四楼黑洞洞的窗户,脑袋里不禁一片空白:怎么没有开灯?……难道洛城没回望海街吗?
正想着上楼看看,兜里的手机却叫了起来。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敏姨的名字……?
“少爷!”一接起电话,敏姨困惑、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刚才阿城急匆匆回家来,把月凨带走了!他还拿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我拦也拦不住……你们是吵架了吗?”
——把月凨都带走了!?
霎时间,闻人律只觉耳中响起一声刺耳的蜂鸣,尖利、漫长,几乎要击穿他的大脑。他撑着额,不得不痛苦地低头凝滞了几秒,半晌才头昏脑涨地抬起头,失魂落魄地吩咐代驾:“去松涛阁……现在,马上!”
“哎,好!”司机应下来,正要发动车子时,他却猛地摁住方向盘,如梦初醒:“不对!你先别动,我要在这里等一等,他也许会回来……对,他应该会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等他……在这里等他。”
浑浑噩噩地低喃着,这个俊美自持的Alpha完全乱了阵脚,此时就像一只六神无主的困兽,茫然无措地被困在这黑夜里。代驾师傅小心翼翼地看他几眼,不敢说话,只得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不时出去抽一根烟解解闷。
时间慢慢到了凌晨一点。师傅已经在夜风中抽了五根烟,闻人律却一动不动坐在副驾驶上,浑浑噩噩的,仿佛被困在了某种思绪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等待着,盼望着,洛城却始终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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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把证件都带走了。
凌晨两点半才回到家,闻人律行尸走肉一般推开大门,顾不上跟敏姨解释,快步冲进主卧——洛城的身份证、驾驶证、医保卡以及银行卡一直放在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那天搬过来时,他曾建议洛城把证件放到书房去,跟自己的摆在一起。这人不以为意,径直将那叠卡片丢到了抽屉里,还说:“放什么书房?就这儿最好找!你别帮我乱摆啊,我习惯放床头柜。”
拉开抽屉,证件已经无影无踪。里面只剩下一些备用的乳液、护手霜和安全套,是两人短暂幸福生活的证明,此时大喇喇地嘲笑他:……自食其果了吧?遭到报应了吧?
跌跌撞撞地再冲到婴儿房,月凨的衣服、奶粉都少了一部分,尿片倒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想来是过于匆忙,来不及拿太多东西。
婴儿床里空空如也。床垫上还残留着月凨睡觉时留下的皱纹,和一些零散的玩具。她最喜欢的兔子玩偶也不见了,那个她睡觉时总爱抱在怀里的玩偶……顺魂落魄地拿起散落在一旁的小毯子,闻人律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慢慢滑坐在地,脑袋沉重地垂到双膝之间:“洛城……”